豪門暖媳 138︰多生幾個

作者 ︰ 浮光錦

下午七點。

片區值班民警到了醫院。

好巧不巧地,正是上一次姜衿出事見到的那幾個民警。

張磊都還有印象。

松了一口氣,向值班民警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與此同時,中年男女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情況,甚至連索賠數目都堂而皇之地提了出來。

半天過去了,老太太還沒醒。

警察就說了,接到報警他們就了解了一下北辰大道的路段狀況。

出事地點距離電子攝像頭太遠,什麼都沒拍到,建議童桐和人家家屬私下解決,要不就少賠點錢算了,花錢買個教訓,以後長點心眼。

踫瓷這種事,太難界定了,尤其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老太太這還昏迷著呢?

她要是一直不醒,童桐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張磊沒辦法,只能將民警意思告訴給童桐了。

童桐抿抿唇,看了姜衿一眼,又看看兩個民警,搖頭了,開口道︰「我不賠錢。不是我有沒有錢的問題,就像衿衿說的,賠了錢就是承認,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能承認,不能助長這種風氣,您讓警察幫幫我吧,我的自行車還在原地扔著呢。可以推去鑒定,我沒有撞人。」

「……」

張磊眼見她堅持,還有些意外,又將她的意思轉達給警察了。

警察又去勸中年夫婦。

中年夫婦登時就火冒三丈,女人氣急敗壞道︰「她說沒撞就沒撞啊,警察同志,你相信嗎?她沒撞人她這麼好心,能將我媽送到醫院里面來,騙誰啊!」

「就是就是。現在這社會上哪來這種人,您可不能因為她是大學生那就偏袒她,前段時間新聞上還有大學生殺人案呢,嘖,一次性就殺了四個人,我都不敢。」

「那是兩碼事!」一個民警沒好氣地訓了一句。

民警也是人嘛,會用眼楮看。

童桐這姑娘還不到二十歲呢,說話又急又氣的,眼楮挺大,看上去就是那種挺熱心的女孩。

至于這兩口子,是北辰大道附近的村民,男的厲害女的潑,說起話來對自己親媽一點尊重都沒有,動不動就死不了,醫生說是植物人,反正得賠八十萬,這是想發財呢。

可——

人家老母親在ICU里面躺著呢,算起來是受害者家屬,他們能怎麼樣。

一丁點證據都沒有。

踫見這種案子警察都覺得煩,正郁悶呢,樓道上又走來幾個人。

和中年夫婦差不多,看上去都氣勢洶洶的。

打頭的男人五大三粗,直接發問道︰「哪個撞了咱媽?」

「就她!」中年女人直接指向童桐。

「我沒撞人。」童桐氣急敗壞道,「我就送她來醫院了而已。」

「呦呵,你沒撞人你這麼好心啊,你以為你是雷鋒,小丫頭片子還曉得推卸責任,是看老太太昏迷不醒害怕了吧?」緊跟著來的第二個婦女就直接叫嚷起來了。

另一個後來的女人也幫腔道︰「就是就是,老人都要成植物人了,你還擱這嘴硬呢?依我看八十萬都少了,得要一百萬,這老太太要是十幾二十年不醒,那要多少錢都不過分!」

「一百萬。」

「對,我們兄弟兩個得輪流照顧吧。」

「還有我呢,我也得照顧我媽。」

「嘖,就說你今天怎麼成孝順女兒了,敢情想著來分錢?」

「什麼叫成孝順女兒了,我一直都孝順,比你們強多了才是。」

「……」

老太太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直接就在樓道開始理論了。

幾個警察都傻眼了。

什麼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就是。

兒子媳婦女兒姑爺來了,不問問老太太怎麼樣,就在這開始想著分錢了。

一個警察同情地看了童桐一眼。

童桐回過神來,氣得眼眶又紅了起來。

姜衿嫌惡地看了一眼吵嚷的幾個人,突然問童桐,「你不說你看見撞人的男生了嗎?」。

「就遠遠看了個背影。」

「再看見能認出來嗎?」。

「……」童桐仔細想一下,「不確定。」

「那也得試試。」姜衿直接朝警察道,「她看見撞人的男孩了,可以讓她看看路段監控,指不定就找見人了。」

「怎麼不早說?」一個警察詫異地問了一句。

「這不挺混亂。」張磊無奈道,「您剛才不是說監控太遠了?」

「那也有點希望,總好過什麼線索都沒有。」帶隊警察直接朝邊上另一個人道,「派人先去找一下自行車,我帶著這姑娘去看監控。」

依著這老太太一家人的樣子,沒證據,這屎盆子指定得扣到人家姑娘頭上了。

警察忍耐著將想法給幾個家屬說了。

家屬不樂意,堅持童桐留著不能走,最後,留下警察和張磊的電話號碼了。

張磊和童桐跟著警察一起走了。

姜衿單獨回學校去。

——

晚上九點。

童桐才一臉郁悶地回來了。

她的自行車不見了,依著警察判斷,可能是被附近村民順手牽羊了。

監控里都沒有,還得一家家去找。

等找到,估計一丁點的線索都沒有了。

至于騎自行車那男生,她也根本無法確定。

主要——

她是出去散心的,根本無暇顧忌其他。

他們在大學城里,周圍還有好幾所高校呢,學生非常多。

北辰大道是挺適合騎自行車看花的路段,周圍有好幾個村子都有農家樂的項目,哪怕是周內,沒課的學生也喜歡騎自行車過去逛。

她有左眼兩百多、右眼三百多的近視,出去也沒戴眼楮,遠遠看見一個騎車飛奔而去的背影,當時又亂,一來二去地,真的有點認不出來了。

宿舍里幾個人也都知道事情了。

看見她臉色,就曉得事情進展得不怎麼順利。

面面相覷。

姜衿直接發問道︰「什麼情況?」

「一無所獲,警察讓我明天再去醫院,說是最好私了,少賠點錢。」童桐喪氣道。

「憑什麼啊!」李敏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一臉氣憤道,「這錢可不能賠,姜衿都說了,那一大家子人很難纏,你賠了錢估計也不行,那就跟個無底洞一樣,老太太一日不好,他們就非得把你榨干了不可。」

「就是,不能賠!」王綾都氣不過了。

「不賠的話他們會不會來學校鬧?」楚婧宜遲疑道。

姜衿略微想想,問道︰「你現在預備怎麼辦?」

「我先給我爸打個電話吧,輔導員說可能得讓家長過來處理。」

「善人就不是那麼好當的。」孟佳嫵突然來了一句,一只手握著扶手,爬上床睡覺了。

童桐抬眸看她一眼。

有點郁悶,心情實在差,也不想理她了。

宿舍里安靜了下來,她坐在椅子上,給父母打電話了。

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樂呵呵的一句,「寶寶怎麼了?好幾天都沒給爸比打電話了!」

聲音奇大,童桐沒開外放,一宿舍人也差不多都听見了。

童桐她爸是暴發戶,搞煤礦發家的,宿舍里一眾人基本也都知道,以往童桐打電話也見識過她爸的大嗓門,曉得童桐小名就叫寶寶,卻是第一次听見她爸爸自稱爸比。

還覺得略洋氣,不應景,卻有點搞笑。

童桐一听見他聲音就委屈了,語帶哭腔喚了一聲,「爸。」

童桐爸爸愣一下,電話里突然就傳來一聲,「手機給我,」緊接著,就是一道著急的女聲了,「寶寶怎麼了,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快給媽媽說。」

童桐的父母是一對活寶,兩個人搶電話宿舍里人都習慣了。

面面相覷之後,姜衿突然有點想笑了。

童桐性子善良又軟弱,熱情又簡單,想來,和這樣一對父母也扯不開關系了。

怎樣的家庭,往往都能養出怎樣的孩子呢。

此刻,听到自己媽媽的聲音,童桐就直接哭了出來,邊哭邊結結巴巴道︰「我今天在路上送一個受傷的老太太去醫院了,結果……結果她就給昏迷了,嗝,她家人非說是我撞她了,要八十萬賠款,我……我們輔導員說要你們過來,看看這事情怎麼解決啊,嗚,真得不是我,我沒有撞人……」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欺負我女兒!」童桐爸在里面大吼一聲。

她媽媽就更著急了,顛三倒四道︰「寶寶別哭,快別哭了,我和你爸明天早上就過來,坐最早的飛機,明天早上就過來啊,別怕別怕,八十萬就八十萬,咱們不差錢。」

「我不想給他們賠,不是我撞的人!」童桐崩潰地哭聲更大了。

「不賠不賠,欺負我女兒,老子給他賠個屁!」電話又被她爸爸搶去了,在里面大吼道,「別哭別哭,你哭的爸爸心都碎了,乖女兒快別哭,爸爸現在就讓你趙叔叔開車去,晚上就來,晚上就過來。」

「這都幾點了,開什麼車!」手機又被她媽媽搶去了,急忙道,「我們明天一早上就過來,坐最早的飛機哈,乖,快別哭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見爸爸媽媽了。」

「這種情況姑娘怎麼睡得著,你能睡著啊!」童桐爸在電話里面又吼了。

「我這不安慰她嘛!」她媽媽氣急敗壞道。

「安慰頂個屁用。」她爸又搶了手機,忙不迭道,「別哭啊丫頭,听你媽話,天塌下來我們給你頂著呢,乖,睡一覺明天早上就看見我們了。」

「好像你有多能行似的,翻來覆去不和我一個意思!」

「那你說的明天早上坐飛機去。」

「本來就要坐飛機去,大晚上開車過去那是傻帽!」

「你說誰傻帽呢!」

「誰傻帽我就說誰!」

「臭婆子!」

「你罵誰呢這是,晚上不想上床了啊!」

「老婆……」

電話里,童桐父母完全偏離主題了,變相秀起恩愛來了。

李敏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

童桐都忘了哭了,有點窘迫,朝著電話道︰「你們別說了,我不和你們說了,我睡覺了。」

「寶寶別急啊,听媽媽話,別放在心上哈。」

「就是就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傻帽,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爸爸明天早上就飛來給你做主哈,對了,要不要外婆做的小籠包啊,給你帶幾個。」

「大晚上你要過去折騰我媽啊!」

「……」

童桐爸語塞一下,賠笑道︰「那寶寶想吃什麼,爸爸現在就出去給你買,咱們不折騰外婆了。」

「我什麼也不想吃。」

「什麼也不吃怎麼行?!」

「閨女都說不吃了!」

夫妻倆又開始在電話里斗嘴了。

童桐胡亂應付了兩句,直接掛了電話,也不哭了。

宿舍里一眾人听完全程,王綾忍不住喟嘆道︰「你爸媽感情真好啊。」

「從小吵到大。」童桐無語地說了一句。

「感情就是越吵越熱啊,不吵才不正常,哪對夫妻不吵架,我爸媽還打架呢。」李敏樂呵呵說了一句。

童桐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爸媽沒打過架。」

「听出來了,你媽還是比較厲害。」

「她人很溫柔的,就在我爸跟前才比較凶。」童桐又連忙給自個媽媽辯護起來。

「我說的厲害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李敏一笑。

童桐也不好意思笑一下,還沒出去洗漱呢,手機又火急火燎響起來了。

她許是覺得難為情,拿到陽台上去接了。

夜風從陽台門傳了進來,姜衿不覺得涼,反而還覺得暖烘烘的。

她從小也沒有爸爸,趙霞對她不錯,可兩個人相處這麼多年,總是覺得冷清了。

再後來的楚玉英簡直像個災難。

也就現在,姜煜和寧錦繡在一起,她的家,慢慢地像個家了,父親威嚴沉穩,母親溫柔嫻雅,可,感覺起來還是沒有童桐這樣的父母黏糊。

童桐爸媽隔兩天就要給她打電話的。

童桐偶爾在宿舍里接,每一次,那一對夫妻就在電話那頭搶著說話,邊說邊斗嘴,斗嘴的內容卻都听著讓人想發笑,感覺起來,是極其熱鬧親密的夫妻關系。

充滿著世俗幸福的味道……

童桐偶爾說起,她都知道,她爸爸三歲就死了父母,在他們那個地方,吃百家飯長大的,她媽媽比她爸爸還大了三歲,卻是從小嬌養的公主,她爸追她媽的故事,說起來簡直能拍一部勵志愛情劇了。

尤其,她爸還是一夜暴富類型的。

就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搞煤炭生意,突然發了家。

難得發家了還不忘本,是他們當地人人稱頌的慈善老板,早年有兩個外號,一個童百萬,一個童善人。

她媽也有一個外號,河東獅。

據說一來是因為發福了微胖,二來是因為知曉有人給她爸爸塞小三,曾經做下闖進別人家,連砸七八個古董花瓶的壯舉。

這些小事,原本都是童桐偶爾不經意提上一兩句。

眼下突然都被她想起來,感覺當真能拍一部現代家庭倫理生活喜劇了。

姜衿突然有點想寫小說了。

自從出版了短篇合集以後,上弦月一直和她約稿來著,可她因為雜七雜八各種事,一直沒能動筆。

眼下——

靈感突然就來了。

她想寫一個小說,很暖的那一句。

姜衿這樣想著,眼見才九點半,也就打開電腦了。

他們的專業是廣播電視編導,平時都會進行寫作訓練,她自然不存在手生的問題。

很快,就寫下了文名《老板娘》。

她習慣寫武俠,背景總是架空的,黃沙漫天的大漠里,風波詭譎的海面上,煙雨朦朧的江南小鎮,亦或是,古時邊關的重鎮要塞。

有奇人異事的地方,總有江湖。

江湖上,又總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歡喜姻緣。

販夫走卒都有故事。

姜衿開了文檔,敲下第一段,「據傳,長平關外落日鎮,有三個名號響徹江湖的人物。煙柳閣的雲閣主,貌美到難辨雌雄,絕色容顏令人見而忘俗;鐵匠鋪的李老漢,十年磨一劍,劍出,其光亮,能與日月爭輝;來福客棧的老板娘,釀的極品女兒紅,一開封,香飄數十里……」

她要寫的,就是一個類似童桐媽一樣,潑辣美艷的老板娘的故事。

也就起了一個頭,手機突然響了。

晏少卿?

思緒就突然斷了,姜衿嘆口氣,接听,「喂」了一聲。

聲音還有點郁悶。

「在干嘛呢?」晏少卿問她。

「沒干嘛。」姜衿保存了文檔,答了一句,有點漫不經心。

晏少卿︰「……」

這丫頭總說她不會聊天,依他看,她才不會聊天呢。

晏少卿正蹙眉想著,姜衿已經關了電腦,握著手機出了宿舍,回答道︰「我剛才在寫小說。」

晏少卿愣一下,反問道︰「這時候還有閑情寫小說呀,看來功課還是不重。」

「就沒什麼難的啊,補一下平時作業就行了,其他的考前突擊都沒問題,也就英語比較麻煩。」姜衿想起接下來的考試就覺得很有壓力。

「那還是得好好學……」

晏少卿又開始了苦口婆心教訓人的模式。

姜衿听著都覺得頭大,無語道︰「晏大教授打電話就是為了教訓我嘛。」

「……」晏少卿回過神來,無語道,「不是。」

「這還差不多。」

「沒大沒小的。」

「你總說我沒大沒小。」姜衿不滿了,「你雖然比我大,可我們是平輩,而且是平等關系,夫妻關系就是這樣的嘛,不吵嘴還有什麼意思,感情越吵才越好呢。」

晏少卿︰「……」

干嘛要吵嘴,他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他也懶得和姜衿東拉西扯了,正想聊點別的,姜衿突然隨口道︰「你現在在哪呢?」

「在家。」

「依雲首府?」

「不是,老爺子這邊。」

「哦。」姜衿愣一下,「怎麼突然回去了?爺爺他身體怎麼樣?」

「堂哥他們剛到家,我自然得回來,爺爺身體還好。」晏少卿回答完,反問道,「星期六兩家人要見面的,你不是忘了吧,上點心。」

「對哦,」姜衿點點頭,好奇道,「你們那邊都有誰啊。」

「老爺子,還有外公和兩個舅舅,舅媽,啟雲和一個表哥,一個表姐,」晏少卿算著人數,邊想邊道,「我們這邊也就大伯母,姑姑,我爸,雲若嵐,兩個堂哥和堂嫂,艾倫和幾個小孩,再加上香江那邊過來兩個伯伯……」

姜衿︰「……」

半晌,暈乎乎道︰「總共多少人啊?」

「二三十個吧。」晏少卿聲音淡淡。

姜衿︰「……」

二三十個人,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再看看他們這邊?

最多也就姜煜和寧錦繡吧,再多就加上寧錦城和外公外婆,姜皓和柔兒,怎麼樣,都不可能超過十個人的。

姜煜是獨生子,根本沒有親族的。

這些年能扶搖直上到市長位子,除了自己能力,和晏老爺子的扶助有很大關系。

好像——

無論怎麼樣,他們在晏家那邊都缺少一點底氣。

人少是硬傷啊。

姜衿有點郁悶,小聲嘀咕道︰「你們家怎麼那麼多人啊。」

晏少卿低笑起來,「說了都是最親的,老爺子之下全家人都到的話,近百人了。」

姜衿︰「……」

她怎麼就忘了。

晏老爺子兄弟姐妹就有五個呢。

晏少卿一輩,國內國外滿打滿算,兄弟姐妹更是算不清了。

香江那邊都有一個大家族,還在三輩之內,都是再親近不過的關系了。

莫名其妙地,她就有點緊張了。

她已經事先听姜煜說過了晏家的大體情況。

就只說眼下晏老爺子之下的,晏少卿的大伯父早亡,大伯母郁薇寡居二十年,是政界高干退休,膝下兩個兒子,也就是晏少卿的兩個堂兄,晏少英和晏少安好像是雙胞胎,晏少英大一些,在軍中頗有地位,妻子沈喬她上一次見過,是華夏第一頻道駐外記者,年輕干練,生了一個兒子,晏仲亭。晏少安小一些,在外交部任職,妻子蘇皖是外交部高級翻譯,她還都沒見過。

晏平春和艾倫她見過了,人家母子倆都是攝影師。

每一個在自己領域都挺有成就的。

眼下——

晏少卿都二十八了,找了個自己,二十歲了才開始念大學。

姜衿自己都有點接受無能了。

比較這東西很可怕,一比之下,她實在遜斃了。

遜到,她都不想說話了。

「怎麼了?」晏少卿察覺到她突然沮喪起來,低聲發問。

「我是不是挺沒用的。」姜衿突然道。

「怎麼這麼說?」

「你們家每個人都好像挺能干,就說你兩個嫂子吧,一個是駐外記者,通曉好幾國語言吧,另一個還是外交部翻譯,那不得通曉更多國語言了……」

「嗯,」晏少卿若有所思,「二堂嫂通曉十二國語言。」

「別說了,我不想听。」姜衿喪氣道。

「都說了她是外交部高級翻譯。」

「那也知道得太多了。」姜衿甕聲甕氣道。

晏少卿被她逗得低笑了一聲。

姜衿抿著唇想想,突然又道︰「晏大教授,你會說幾國語言?」

「會說就行?」晏少卿反問她。

「精通吧,最起碼得能交流那種。」

「嗯。」晏少卿略微想想,低聲道,「也不多,四國吧。」

姜衿︰「……」

一個醫生,懂那麼多外語做什麼?

她還不死心,又問,「稍微會一些的那種呢?」

「也就十多種吧。」晏少卿淡聲回答。

姜衿無語了,嘀咕道︰「你剛才不說了嗎?二堂嫂才會說十二國語言。」

「她十二國語言交流無障礙。」

姜衿張張嘴,徹底不想說話了,這些人都不明白術業有專攻嗎?

學那麼多,能不能用上?!

她實在不想承認她是羨慕嫉妒恨。

晏少卿好像明白她心思,安慰道︰「你也不用有壓力,得看個人情況,這些事急不得,二堂嫂是學習能力超級突出的那種人,尤其還是極端完美主義者,為人挺苛刻的,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漂亮嗎?」。姜衿突然對這一位沒見過面的二堂嫂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晏少卿略微想想,「嗯,沒你漂亮。」

沒她漂亮?

姜衿突然覺得,晏醫生真是太會說話了。

哈哈。

尤其這種直白的夸獎從他口里說出來,簡直能讓她心花怒放。

听著她笑,晏少卿在電話里也笑了笑,柔聲道︰「早點睡吧,先不和你說了,這邊還有點事。」

「老公晚安。」姜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晚安。」

晏少卿掛了電話,重新回客廳去。

晏少英和妻子沈喬明天才回來,眼下已經回家的,正是晏少安和蘇皖夫妻倆了。

晏少英比晏少卿大十二歲,眼下已經四十了,任職在外交部,一年到頭各處飛,因為職業緣故,算得上晏家最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男人了,至少從表面看如此,唇角常年噙著笑意,鼻梁上架一副考究的無框眼鏡,穿著剪裁合體的高級定制西裝,端坐在沙發上,也就四個字能形容了,完美男人。

與之匹配的,他邊上的蘇皖,只能用同樣的四個字來形容了,完美女人。

四月的天,她回來已經洗過澡,沒穿正裝,里面一件灰色長裙,外面套一件顏色略深的長風衣,波浪卷的長發是標準的中分,披散在肩頭,外套上的一個大扣子系得很規整。

她比晏少安小四歲,眼下也就三十六,坐在他邊上,修長兩條腿並攏,略微傾斜了一個弧度,雙手交疊放在裙面上,微微傾著身子听老爺子講話,簡直是一個教科書般標準的坐姿,笑容也是。

每每見到她,饒是晏少卿這般講究的人,都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姜衿那樣不講究的人待久了,他受了影響,眼下越發覺得自個這二堂嫂刻板教條到了極致。

相反的——

自個這二堂哥分明是最容易讓人感覺到輕松愉悅的人了,這兩人,到底是怎麼看對眼的?

晏少卿扯扯唇角,笑一下,坐到了老爺子邊上。

晏少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了,笑著道︰「怎麼人家姑娘才念大一呢,你就急著連證都領了?看樣子,當真是動了真心了。」

「領證怎麼了?!」不等晏少卿回答,晏老爺子就虎著臉看了晏少安一眼,「少卿這都二十八了,再不領著,眼看著就過三十了,再拖下去,我都等不到他結婚的那一天了。」

「爺爺您說什麼呢?」蘇皖不贊同地看他一眼,安慰道,「您老當益壯才對,快別總是將那些話掛在嘴邊了。」

「哦,我老當益壯,你們少讓我生點氣是真的。」老爺子突然就來了脾氣。

蘇皖︰「……」

晏少安︰「……」

兩個人都知道老爺子接下來要說什麼了,明智地賠笑起來。

「孩子呢!」老爺子眼見這兩人不說話,更來氣了,手里的拐杖敲著地,吹胡子瞪眼道,「少安都四十歲了,你這眼看著也已經三十六了,還鬧著不要孩子是幾個意思,你們瞧瞧人家少英兩口子,仲亭都八歲了!我都不說非得上個大胖小子了,這你們要個閨女也行啊……」

老爺子簡直能被這兩個人給氣死,說話到最後都喘起來了。

能不著急嗎?

大孫子就說了,他們要仲亭一個就行了。

二孫子和媳婦眼下還不想要。

他們晏家這樣下去怎麼行,人丁單薄家族還怎麼興旺啊。

老爺子簡直能愁死。

的絮絮叨叨說了十幾分鐘,晏少安和蘇皖再也坐不住了,雙雙起身賠笑道︰「我們回來的匆忙,還有工作要做呢?就先回房……」

「回什麼回?!」老爺子拿拐杖就在晏少安大腿上敲了一下,「這時候還做什麼工作?你們一年到頭能回來幾次,我不管,這次蘇皖懷不上,什麼工作也不許做了,快點給我生個大胖重孫才是正經,重孫女也行啊。」

「……」晏少安抬手扶了一下眼鏡,無奈道,「那……我們也得回房啊。」

總不可能在客廳造孩子。

老爺子一愣,直接催促道︰「快去。」

晏少安給蘇皖使了一個眼色。

蘇皖給老爺子道了晚安,總算松口氣,起身走了。

留下晏少卿陪著老爺子。

老爺子握上了晏少卿一只手,語重心長道︰「少卿啊。」

「您說。」晏少卿笑著安慰他,「我听著呢。」

「少安那樣子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蘇皖那樣子你也看見了,一心奔事業,哪里有想要孩子的打算,再說她眼下都三十好幾了,這輩子估計最多也就要一個孩子,所幸衿衿那丫頭還年輕,你可得好好開導開導她,別學現在這些女人不要孩子這一套,給咱們晏家多生幾個才行。」

晏少卿唇角抽動一下,無奈安慰道︰「您放心。」

「我就知道你是最听爺爺話的。」晏老爺子終于獲得了安慰。

轉念一想,又發愁了,苦著臉道︰「衿衿那丫頭實在是太瘦了,想起來她懷孩子我都沒辦法放心,你平時怎麼照顧的,小丫頭身上一點肉都沒有。」

該有肉的地方已經長肉了,晏少卿默默地想。

晏老爺子拍一下他手背,「我和你說話呢?!」

「听著呢,我知道了。」晏少卿點頭道,「我會注意的。」

「減肥可要不得。」晏老爺子憂心忡忡道,「你看看電視上那些女明星,一個個減肥減得跟白骨精似的,哪里有一點美感,你可得千萬叮嚀衿衿,不能學那些女人,听到了沒有,姑娘家就得有肉,胖一點好生養。」

「我知道。」晏少卿繼續點頭。

「嘴里說知道,轉個身又將老爺子的話拋到九霄雲外了。」晏老爺子還是很憂傷。

「怎麼會呢,您放心好了。」晏少卿一臉誠懇地安慰他。

老爺子還想說話,邊上看著的晏管家笑笑道︰「時間不早了,老爺子也該休息了。」

「我扶爺爺回房。」晏少卿站起身來,朝著晏管家笑笑。

臨了,小心地將老爺子扶了起來。

一路送回到房間去,照顧著漱了口,又擰了熱毛巾幫著擦了手和臉,才扶著他上床了。

自己又洗了手,小心地幫他掩了房門。

想著他剛才一席話,忍不住低頭笑笑,松口氣,回自己房間去。

姜衿那丫頭片子才多大啊,自己都是個孩子呢,怎麼要孩子?

他簡直不敢想象她做母親的樣子。

等她成熟點,最起碼還得有幾年時間。

他邊走邊想,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方淮?

晏少卿直接接听,「喂」了一聲。

「閑著嗎?」。方淮發問。

「嗯,你說。」晏少卿語調淡淡,腳步卻沒停下。

「就想問問景妍的事情,」方淮淡笑一聲,發問道,「你今天怎麼會有她的消息?」

「中午上班的時候被追尾了,感覺她挺眼熟,拿了名片。」晏少卿言簡意賅解釋道。

「這樣?」

「你以為還能怎麼樣?」晏少卿失笑。

方淮安靜了下來。

晏少卿似乎听到了若有似無一聲嘆息,略微想了想,發問,「怎麼?已經見面了?」

「見了。」方淮低聲道。

「你預備怎麼辦?」

「什麼?」

「前女友和現任妻子,怎麼處理?」晏少卿難得關心了一句。

突然又想到,姜衿那丫頭,和雲舒,似乎關系還不錯。

「我不知道。」方淮實話實說了。

他的確不知道,他對賀景妍有深深的愧疚感。

兩個人認識的時候,他才十五歲,對賀景妍算是一見鐘情了,兩個人屬于早戀,在他們當時校紀挺嚴苛那所高中,偷偷模模談了三年。

好不容易高考畢業了,出去旅行回來,得知雙雙考上名校的喜訊,更是開心到極致。

他做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陪著賀景妍去酒吧放松了,再然後,喝到微醺的賀景妍,被兩個人渣強暴了。

他就在酒吧,卻因為也喝了酒,神志不清被制服,無能為力。

再後來——

這件事鬧大了,上了法庭。

卻因為證據不足,兩個人渣被無罪釋放了。

那之後,賀景妍就失蹤了。

他去過賀家多次,被賀家父母拒之門外,毫無辦法。

高中復讀了一年,出國學了法律專業,一直至今,都再沒能見過賀景妍的。

時過境遷,那件事慢慢被所有人忘了。

他好像也忘了,能答應父母苦口婆心的要求,結婚娶妻,準備就這樣度過接下來的一生了。

可——

賀景妍突然就回來了,要求重新開始。

那是他原本唯一愛過的姑娘,他曾經在天涯海角發過誓,愛她,一生一世。

能怎麼樣呢?

眼下看到依舊開朗大方的她,他甚至覺得羞愧。

他沒臉說起雲舒的事情。

賀景妍離開八年,是去療傷了。

可八年卻能發生太多事情了,他從最開始發瘋一般地找尋她,到最後慢慢心灰意冷,所有一切歸于平靜,再到如今,深埋了過去,走出了回憶。

他以為,他已經走出來了,沒想到,有些事,其實一輩子都很難走出來。

他虧欠賀景妍的,好像用盡一生,都無法償還。

那是她的第一次。

也應該是曾經唯一的一次了。

她一直在療傷,在等他。

他原先沒能保護她,眼下,又如何能再讓她失望?

------題外話------

阿錦今天,真是突破極限了!

話不多說,以後更新恢復到早上九點,求月票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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