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病房前,他還是轉過身來,對著已經閉眼的厲紹憬說道︰「以後的日子里,有我陪著顧妤,你可以放心……」
厲紹憬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卻沒有再睜開眼……
————
譚之薇從薛宅出來,和韓程程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場。
郊區的公寓里,能換洗的衣服太少,剛好韓程程有空,還可以開車送她回去溲。
在商場的內衣專櫃前,她付了錢,轉身的時候,發現韓程程正在接電話。
韓程程的眉頭皺的挺緊,對著手機里的人發了幾句脾氣後,很快掛斷。
譚之薇走到他面前,問道︰「程程,你沒事吧?恧」
韓程程自從知道顧妤懷孕時起,那股子躁勁兒就一直憋在心里,見眼前譚之薇問,看了一眼晚上的手表,隨口說道︰「沒事。」
「如果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坐地鐵回去。」
韓程程看了譚之薇片刻後,終于點頭︰「那我先走了,郊區偏僻,那你一個人小心。」
譚之薇跟從前一樣大大咧咧的笑︰「放心。」
目送韓程程離開商場後,她也拿著手里的購物袋,朝著滾梯的方向走去。
……
6月中旬,天氣明顯已經熱了起來。
本就是周末,晚上出來逛的人多,地鐵里有些過分的擁擠。
譚之薇的手袋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刮落在地,不等她開口罵,男人就已經回過頭來。
譚之薇的表情變了變,轉身就朝地鐵出口的方向走。
一路上,她跑的氣喘吁吁,心跳不止。
被成功甩在身後的高大男人年紀在50歲上下,此時正一臉的疑惑。
男人問向身旁的女人道︰「剛剛我怎麼好像看見譚小姐了?」
身旁的女人轉過頭來,好奇的問︰「哪個譚小姐?」
男人瞪了女人一眼,說道︰「還能有哪個,我工作過的譚家啊。」
女人也拔高脖子朝著地鐵口的方向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笑道︰「老胡,肯定是你看錯了,不是說譚小姐在國外念書嗎?」。
男人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解之意,想了想,轉而也點頭道︰「可能是我看錯了,譚小姐就算不在國外,按說也不應該出現在臨城啊。不過,說來譚小姐不在國內也好,應該還不知道他爸爸已經破產的事,唉……」
說話間,地鐵已經到來。
女人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說道︰「行了,行了,趕快走吧,一會兒地鐵啟動了。」
男人收回目光,最終點了點頭,和女人進入地鐵內。
……
譚之薇站在地鐵站外的報停處,大口的喘著氣。
她手里的購物袋,由于跑的太急,繩子斷裂,里面的東西護膚水,乳液散落在地。
地鐵里的男人,她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曾經在她家工作10余年的廚師老胡。
老胡是臨城人,有個比譚之薇大八歲的兒子,年輕的時候非常不懂事,譚之薇曾經不止一次看見老胡私下里悄悄跟她父親借錢,給他的那個敗家兒子拿去敗。
如今譚家敗落,自然沒有閑錢去再養什麼大廚了,老胡回到臨城老家不足為怪。
不過,如今譚家人都還以為譚之薇仍在國外,她一直瞞著家人。
曾經,她對父親撒謊說自己有獎學金扶持,加上顧妤的幫助,在國外念完大學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父親信了她。
只是,如果現在自己的境況被父親得知,這對她父親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她必須跑開,不能被老胡給認出來。
平復的心跳,譚之薇低頭,彎下腰蹲在地上,將瓶瓶罐罐的護膚品撿起來。
只是,還沒等她全部撿起,一只素淨修長的手已經出現在了視線里。
對這樣的一只手,譚之薇太過于熟悉,身子也不自覺的跟著抖了抖。
抬起頭,對上的事溫肖默一身看不到底的眸子。
譚之薇從地上起身,直起腰來。
溫肖默將手里的護膚乳液交給她,聲音淡漠道︰「跟我走。」
譚之薇沒有反駁,站在原地片刻後,最終,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
溫肖默的車里,譚之薇將頭瞥向車窗外,看著一根根的路燈桿子在極速倒退。
兩人始終無話,不過這也再平常不過,他們之間的相處狀態,一直如此。
溫肖默的車開的很快,車內空調的溫度開的也過于低,譚之薇的手臂上甚至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譚之薇想伸手去關掉空調,卻破天荒的被溫肖默先了一步。
溫肖默將空調調高的亮度,將外套扔在譚之薇的身上︰「穿上。」
譚之薇看了溫肖默一眼,沒說什麼,可依舊乖順的將外套披在了身上。
外套上有溫肖默身上的味道,她熟悉至極,不過,除此以外,淡淡的煙草香氣里,還音樂夾雜著一些女人香水的味道。
「去你那里,還是回我那?」溫肖默問道。
譚之薇多少有些詫異,溫肖默從來不會問她的意見,這恐怕是第一次。
見譚之薇沒說話,溫肖默淡淡說道︰「去你那吧。」
譚之薇沒異議,因為即便有,她也沒有膽子說出來。
……
譚之薇的公寓里,被她打掃的異常干淨。
溫肖默第一次踏入這個房子,就被這里的難聞的氣味沖的皺起眉頭。
難聞是因為這座小洋房的後院里竟然種了一小片的蘇子葉,窗子開啟,被微風一松,味道幾乎充溢了整個公寓。
這對于聞慣了女人身上名牌香水味道的溫肖默來說,無疑的難以接受的。
譚之薇將手里的購物袋全部丟到沙發里,對著溫肖默說道︰「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洗澡……」
溫肖默沒有說話,坐在沙發里,表情平靜,目光深邃的看著她的背影。
不過,他也很快起身,在譚之薇上樓之前,一把將她拽了回來,推倒在一旁的樓梯扶手上,直接撩起了她的裙子……
……
這一夜,溫肖默在床上的表現和平時不同。
雖然一樣的強勢,一樣的花樣輩出,折騰的她難以承受。
可不同的是,溫肖默竟然沒有在事後就很快離開。
溫肖默這個人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的潔癖,比如床事上。
一般在他每次做完以後,都會起身去洗掉自己一身的氣味,而且絕不會在繼續留在這張床上過夜。
即便要睡,他也會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
當然,他的房間,譚之薇從沒有進去過。
如今,譚之薇的房間里被奢靡的味道所充溢,還伴隨著淡淡的蘇葉香。
本以為溫肖默會忍受不堪,馬上起身離去。
卻沒想到,他竟然躺在床上沒動。
床頭只開著一盞光線柔暗的睡眠燈,而溫肖默閉著眼,半點要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譚之薇靜靜的看了他片刻,以為他睡著了,剛要起身離開,卻又被他一把給撈了回去。
溫肖默翻了個身,側對著譚之薇的後背,手臂摟住她的腰,對著她說道︰「睡覺!」
譚之薇的身子僵住,許久都沒敢再動一下,甚至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可在確定了溫肖默並沒有下一步動作後,譚之薇轉過身去,看著他的側臉,問道︰「我可以去客房,這樣不影響你休息。」
溫肖默的睫毛動了動,眼楮卻沒有睜開。
譚之薇等了片刻,見溫肖默的手臂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也只能又躺了回去。
……
清早,
溫肖默譚之薇睜開眼的時候,溫肖默正站在床前,低頭系著手腕處的襯衫袖扣。
譚之薇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他,心中仍有疑惑不解。
溫肖默余光里瞥見譚之薇已經醒來,卻沒有開口,而是繼續慢條斯理的打著領帶。
很快,一張銀行卡扔在了譚之薇的頭上。
譚之薇嚇了一條,起身,低頭看著掉落在枕頭上的那張金色信用卡。
「以後別用那些亂七八糟牌子的化妝品,和你接觸,我會過敏!」溫肖默淡漠的說著。
譚之薇被今天溫肖默的舉動驚的似乎不輕。
直到溫肖默已經推門離開,她還傻愣在床上,根本回不過神來。
————
顧妤蹲在洗手間的馬桶里,將早飯全部都吐了出去。
這是她自懷孕里來,第一次孕吐。
為了怕被丁嬸听見,她故意將音樂聲開的很大,房間的門也緊緊的被她鎖上。
從馬桶前抬起頭來,顧妤走到盥洗盆前,用冷水漱著口。
再抬頭,看見的是鏡子里一張沒有血色的臉。
房間里的手機一直持續在響,門外,弩弩正用爪子一遍遍的撓著門板。
顧妤將手機拿到眼前,按下接听鍵口,順便走到門口,給弩弩開了門。
弩弩沖進來,直接跑到顧妤的身旁,將顧妤打量了一遍後,這才不再鬧騰,而是乖順的趴在了顧妤的腳邊。
都說狗同人性,會預知自己的主人是否身體不適。
如果被它發現,它就會一刻不離的守在主人身邊。
弩弩當下就是如此,它雖然趴在地板上,可耳朵卻一直在警覺的動著,眼楮一刻不離顧妤,安靜的守在她身旁。
顧妤揉了揉弩弩的頭,笑道︰「傻狗,我沒生病……」
電話里傳來了顧純清的聲音,她對顧妤說︰「小妤,我已經和醫院溝通好了,你今天有空過來嗎?」。
顧妤朝著牆壁上的時鐘看了一眼,對著手機說道︰「有空,我很快過來。」
她答應了今天要去醫院,配合醫院去做一份DNA檢測報告。
所有的事情,顧純清已經替她安排妥當。
……
顧妤要出門,弩弩寸步不離的緊跟在後面。
薛老從房間里出來,問道︰「小妤,這麼早,你干什麼去?」
顧妤面不改色,一邊低頭換鞋,一邊說道︰「您放心好了,不用這麼整天看著我,我和厲紹憬已經分手了。」
顧妤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薛老心底里的擔憂,大氣也沒喘一下。
薛老走過來,認真的盯著顧妤︰「真的?」
顧妤抬頭,目光與薛老對視,平靜道︰「不信,你就去問他。」
薛老沒有說話,看著顧妤的表情不像有假。
不過,顧妤也知道,薛老肯定不會去問的。
顧妤將鞋帶系緊,轉身又在弩弩的頭上拍了拍,道︰「二弩,別鬧,我去看我爸,一會兒就回來跟你玩兒。」
弩弩哼唧著,咬著顧妤的褲腳不放。
最後,還是薛老首長吼了一聲,弩弩這才灰溜溜的鑽進廚房找丁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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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里,顧妤抽完了血後,看了一眼身旁的顧純清。
顧純清將顧妤的出血點用一用棉簽按住,攬著她的肩膀去了顧立坤的病房。
顧立坤依舊沒有任何意識,就連呼吸也要依靠自主呼吸機。
顧妤站在床前,說不出心底里到底是種什麼滋味。
她自認為跟這個對她平日里甚少關心的父親沒什麼感情,可當得知他出事的那一刻,她仍舊不受控制的難過。
顧純清找了椅子,在顧妤身邊坐下,揭開顧立坤身上的被子,伸出雙手去幫顧立坤按摩雙腿。
顧妤盯著顧純清那雙好看的手,問道︰「姑姑,你恨我爸嗎?」。
顧純清笑著搖了搖頭︰「在我的印象里,他永遠是那個在我愛欺負會替我出頭揍別人的哥哥,我不恨他。」
顧妤的鼻尖有些酸楚,點了點頭︰「我也不恨他。」
聞言,顧純清詫異,幫顧立坤按摩雙腿的手跟著停了下來。
顧妤不顧姑姑看向自己的表情,繼續說道︰「我以為我會恨他,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我曾近一次次的詛咒讓他去死,可真的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才發現,我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顧純清長長的嘆了口氣,在顧妤的肩膀上拍了拍︰「你父親的脾氣是不好,但其實他對你的關心並不少,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怎麼會不疼你。我哥這個人,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的好從來都只憋在心里,他從不會開口去和人爭辯什麼,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心底里清明著呢。只不過,他不懂該去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對你,也許他也是愧疚中也帶著點恨鐵不成鋼吧,你不知道你爸你和你媽小時候都有多優秀……」
顧妤回頭看向自己的姑姑,這一刻,她似乎也多少有些能理解自己的父親了。的確,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們都太優秀了,他才容忍不了自己有這麼一個整日里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女兒吧。
顧妤想到顧立坤曾經被她一次次的氣的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竟然忍不住笑了。
顧純清詫異的盯著她,一臉的不解︰「你笑什麼?」
顧妤搖了搖頭,伸出手去,對著還在給顧立坤捏腿的顧純清說道︰「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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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臨城的7月,陽光已經刺目。
連續的高溫讓臨城這座城市像是給被太陽炙烤著的烤爐。
歷氏集團的股東大會上,一樣樣的草案都在等待厲紹憬的敲定。
這是厲紹憬車禍以來,第一次出現在會議室里。
譚姝考慮到厲紹憬身體的承受能力,顧妤將會議從3個小時,縮減到了一個小時20分鐘。
所以,緊鑼密鼓的回憶,氣氛空前的壓抑。
最近厲氏的股市再一次大幅度跌落,跟一則新聞息息相關。
顧氏的法律顧問已經公開對媒體宣稱,要追究之前關于顧妤和厲悜諫DNA被人造假一事,並將顧妤和顧立坤的檢測結果通過司法機關鑒定後,通過媒體向社會公開。
被起訴的對象,除了陸軍總院,還包括厲悜諫和金永,金永首當其沖。
陸總院利用此前DNA結果並未走醫院正規流程,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金永一人身上,並指定屬于金永個人行為,醫院不承擔任何責任。
社會輿.論的矛頭都指向金永和厲悜諫,厲氏也因此受到打擊。
厲紹憬臉色蒼白,從容淡定的將手里的這份文件從頭看到尾,最終,臉上出現了一抹怪異的笑,小丫頭這是要反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