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杯盞交錯,笑語歡騰。
最後,韓準還是掀了桌子……
當餐桌傾斜,餐桌上的菜羹全部朝著韓誠宇和他妻子的方向砸過去時,韓誠宇做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將樸在熙護在身後。
樸在熙的臉上沾染了一些濺起來的蛋羹,好在已經不燙,其余的地方倒也完好無損。
韓誠宇的西裝外套上則什麼顏色都有了,灑在他衣角上的紅酒還滴滴答答的掉落在腳下的地板上妲。
氣氛一時間凝結了,樸在熙被嚇的不輕。
韓誠宇不理會韓準口中罵些什麼,轉頭讓保姆將樸在熙帶了出去。
樸在熙跟著保姆出了餐廳,門板在韓誠宇的身後關緊禾。
韓準被厲紹憬和吳晉楷從身後架住了手臂,還掙扎著。
韓準醉的不淺,看著韓誠宇忍不住一陣陣呲笑。
韓誠宇將西裝外套月兌去,丟在一旁的椅子上,皺著眉頭盯著韓準,問道︰「小準,你怎麼回事?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會傷到你小嬸的?!」
韓準一聲冷笑︰「小嬸?你有什麼資格做我小叔?」
韓誠宇的臉色更黑了幾分,回頭對著身後的保姆說道︰「扶少爺回房休息,他喝醉了。」
韓準一把推開了走過來的保姆,定定的盯著站在不遠處的韓誠宇,說道︰「我若不把自己灌醉,還真找不到什麼理由罵你,你現在人前風光,事業有成,妻女美滿了,老婆又懷了孕,你的人生處處得意,可你想過語歡嗎?」。
提到韓語歡,韓誠宇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他盯著韓準,眉頭緊擰,低聲喝止道︰「小準,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韓準哧哧的樂,看著這樣的韓誠宇,他一臉的鄙夷︰「曾經,我把你當成我的楷模,我听爺爺的話,什麼都向著你學……可現在我才知道,你表面人模人樣,背地里畜生都不如!」
「韓準!」韓誠宇終于忍不住發了火。
韓準並不怕他,而是挺直了腰板,朝著在場所有的人看了一眼,笑道︰「你們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罵他?你們好奇嗎?」。
面對這樣的韓準,厲紹憬終于上前阻止。
可厲紹憬的手還沒等再次踫到韓準,就被韓準一把給推開了。
韓準怒目而視,定定的注視著厲紹憬,說道︰「還有你。我一直把你當我兄弟,比他媽的親兄弟還要親,可你是怎麼對我的?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厲紹憬的臉色很快也蒼白了下來,一時間說不出來。
所有在場的人里面,唯獨溫肖默表情不變,安靜的坐在原位,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冷笑,看著韓準發飆。
韓準一把將眼前的厲紹憬給推開,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韓誠宇的身前停下,一臉諷刺的看著他。
韓準的身高與韓誠宇相當,直視著韓誠宇的眼楮,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
他盯著韓誠宇說︰「既然當年敢做,為什麼不敢站出來承擔?」
韓誠宇臉上早已經沒了血色,只定定的注視著韓準。
韓準一腳將身側的椅子踹開,怒吼道︰「那年,語歡19歲不到,她被我爺爺打個半死,你為什麼不站出來告訴我爺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場面一時間安靜的出奇。
溫肖默淡淡的將目光收回,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明顯加深。
如今,已經沒人能阻止韓準,就算有人可以阻止,恐怕也沒什麼意義了。
韓誠宇轉身想走,卻被韓準從身後一把拽住了腰上的襯衫。
面對韓準的質問,韓誠宇選擇閉口不答。
直到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所有人的目光才從韓準的身上收回,落在了來人的身上。
韓準父親韓明智的出現,讓氣氛一時間得以緩解。
韓明智氣的不輕,半夜從床上爬了起來,沖進來當眾就給了韓準一巴掌。
韓準被打的臉色青白,許久也緩不過神來,只定定的看著滿臉憤怒的父親。
韓明智對著韓準吼道︰「韓家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你丟不丟人?!」
韓準傻笑了兩聲,一**坐在身後的椅子里,緊接著是一臉的垂頭喪氣……
韓家晚宴不歡而散……
……
從韓宅里出來。
吳晉楷抻了個懶腰,回頭看了一眼。
目光收回後,他對著溫肖默笑了笑,說道︰「眼看過年了,還鬧出這麼一出來,敢情當年害韓語歡被韓家掃地出門的竟然是韓誠宇?!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吳晉楷的妻子在他身側橫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吳晉楷笑了笑,打了個哈欠,轉頭跟厲紹憬擺了擺手︰「你和肖默去喝吧,我不去了啊,上了年紀了,陪你們折騰不起……」
厲紹憬停住了腳步,看著吳晉楷,什麼話也沒說。
倒是吳晉楷的妻子對著厲紹憬說道︰「紹憬,那我們就先走了。」
厲紹憬點了點頭,目送吳晉楷夫婦上了車。
今天的厲紹憬喝了不少,而溫肖默倒還好。
溫肖默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世爵,說道︰「你也別開了,我送你吧,明天叫你司機自己過來取車。」
厲紹憬長嘆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跟著溫肖默上了車。
……
車上,厲紹憬將頭靠在身後的座位上,閉目養神。
昨晚陪著顧妤,一夜未眠,今天公司里的事又忙了一天,本想小睡一會兒,卻頭疼的厲害。
溫肖默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沒睡著,開口問道︰「並購韓氏,你還有多少把握?」
厲紹憬許久沒有開口,直到溫肖默以為他不會說了,卻沒想到厲紹憬突然睜開了眼。
厲紹憬伸出手,自己從前面的儲藏格里找了煙出來,在溫肖默車內的打火器上點燃。
直到一口青霧緩緩吐出,厲紹憬才開口說道︰「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溫肖默點了點頭,卻沒有再看厲紹憬。
厲紹憬繼續說道︰「韓誠宇今天做這麼多,與其說是敘舊,不如說是先禮後兵。」
溫肖默面色凝重,抽空還是看了厲紹憬一眼。
厲紹憬兀自沉著,說道︰「韓誠宇的狠,可不是韓敘能及萬一的,韓誠宇表面看著斯文有禮不動聲色。可他一旦要是決定下手了,他敢拿著身家和你拼,你信麼?」
溫肖默冷笑了一聲︰「韓家有他這麼個人物,你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厲紹憬沒有接話。
溫肖默繼續說道︰「如果當年要不是他毀了韓語歡,沒準這會兒你和韓語歡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韓氏和厲氏要是合二為一,這臨城都要成能你們厲韓兩家的了,可他偏偏就把厲韓聯姻的唯一一條路給斷了……」
說到這兒,溫肖默笑了。
厲紹憬倒是回過頭看著溫肖默白于常人的側臉,問道︰「你怎麼就知道我肯定會和語歡結婚呢?」
「開什麼玩笑呢?要是當年韓家願意把韓語歡嫁給我,我就要,當初的韓氏可遠不止現在這樣,聯姻的好處,明白人都看得出!」溫肖默肯定的說道。
厲紹憬輕笑了一聲︰「那你和靳氏也聯姻了,怎麼樣?你滿意嗎?」。
聞言,溫肖默的臉立刻就拉下來了,連看都懶得再看厲紹憬一眼,更別說回答了。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厲紹憬並沒有讓溫肖默送他回老宅,而是在距離薛宅不遠處下了車。
溫肖默看著厲紹憬身上薄薄的外套大衣︰「你確定顧妤會見你?而不是把你凍死在外面?」
厲紹憬沒理他,手里的女士腕表被他攥的緊了些,他回頭對著溫肖默說道︰「你也可以留下陪我。」
溫肖默二話沒說,一腳油門,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厲紹憬抬起頭來,朝著薛家別墅二樓的方向看去。
顧妤房間的燈熄著,想來她已經睡下了。
厲紹憬將顧妤的腕表重新放回到外套大衣的口袋里,順勢又將煙盒從里面拿了出來。
低頭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伴隨著一股子冷風入肺,他突然猛的咳嗽了起來。
今晚天氣預報說有雪,又是一波強勢的降溫。
厲紹憬的臉很快白了下來,目光依舊流連在顧妤的窗口,而夾著煙的手指也被凍的僵硬。
厲紹憬低頭將手機從大衣的外套里模了出來。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撥通了顧妤的手機號。
手機打通的同時,一個突兀的鈴聲在身後響起。
反應過來後,厲紹憬猛的轉過身去。
顧妤就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單手插袋,另一只手里還攥著持續響起的手機,眼楮正盯著他。
四目相對間,厲紹憬一時間忘了自己的來意。
直到手機里傳來一句︰「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听」時,厲紹憬才回過神來,將手機從耳邊移開。
厲紹憬的臉色很白,而顧妤的鼻頭卻是紅的。
兩個人相對無聲,顧妤繞過他,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顧妤……」
厲紹憬在身後喊住了她。
顧妤停下了腳步,卻並沒有轉過身來,背對著厲紹憬。
厲紹憬幾步上前,停在她的身側,將大衣口袋中的腕表遞了過去。
顧妤側過臉,朝著他手中的腕表看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顧妤的表情依舊清冷,她淡淡的將視線從腕表上收回,說道︰「不過一塊手表而已,丟了也就丟了,不用勞煩厲總親自送來一趟……」
厲紹憬被凍的手指僵硬,嘴角卻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他低頭看著顧妤的眼楮,說道︰「昨晚在酒店,你可不是這麼叫我的……」
顧妤突然轉過身來︰「那我叫你什麼?」
看著厲紹憬不斷上揚的唇角,顧妤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她的表情頓了頓,還是將目光收了回來,語氣低沉道︰「昨晚我喝醉了。」
厲紹憬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啊,你是喝醉了,要不是我定力好,昨晚早被你吃干抹淨了。」
聞言,顧妤的臉上一白,眉頭蹙起︰「你胡說八道什麼?」
厲紹憬笑了笑,盯著顧妤︰「我是不是胡說,你最清楚,不過……」
說著,厲紹憬上前了一步,將顧妤逼近身後的門牆上。
脊背處一陣涼意傳來,顧妤身前的壓迫感讓她的心跳加速。
厲紹憬低下頭只看著顧妤殷紅的嘴唇,聲音黯啞道︰「不過,你昨晚的表現還真令我刮目相看,你要不要看看我背上被你抓成了什麼樣子?」
顧妤的臉色一紅,身體歪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避免厲紹憬更近距離的靠近。
厲紹憬彎起的眉眼,在夜色里顯得過分深邃,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去。
很快,顧妤只覺得手腕上一涼,手表被他重新戴在了手腕上,而厲紹憬已經退開了一步。
壓迫感突然的消失,讓顧妤微微有些失神。
看著顧妤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厲紹憬伸出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捏了捏,一如四年前的某個晚上,他語調輕柔道︰「外面冷,進去吧……」
顧妤靠在門牆上,許久也沒回過神來。
直到厲紹憬已經轉身,走出她的視線,她才跌跌撞撞的推開大門,朝著里面走去。
……
薛宅內,所有的薛家人都已經入睡。
顧妤一個人在客廳的沙發里坐了許久,沒開燈,大衣外套甚至都沒有月兌下。
她現在的腦子里已經亂成了一團。
這一刻,顧妤為自己心底里某處的悸動而感到害怕和自責。
她明明那麼恨厲紹憬,可每次與他接近,這種恨意就會被另外一種感覺所慢慢替代。
這種感覺折磨的她心力交瘁,卻又退而不能。
可顧妤卻很明白,她和厲紹憬之間,已經再無可能……
顧妤將臉埋在雙手之中,頭低低的垂著。
突然的光亮從指縫泄入,顧妤抬起頭來。
強烈的視線讓顧妤下意識的伸出手臂擋在眼前。
直到適應了周圍的光線,顧妤才發現,薛亞峰正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薛亞峰從二樓走下,在沙發前停住了腳,朝著牆壁上的時鐘看了一眼後,又轉頭看向顧妤。
見顧妤大衣還沒有月兌下,便開口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什麼愣?」
顧妤一臉的疲態,道︰「我馬上去睡了,我表哥表嫂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