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想了想，最終點頭︰「我選二！」
聞言，厲紹憬嘴角終于有了上揚的弧度。
——
醫院里，當薛聿崢站在嬰兒床前時，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好丑啊！」
顧妤回過頭了，看著童言無忌的聿崢妲。
而病床上的江妍已經彎起了眉眼，伸出手將薛聿崢抱進懷里，將他額前汗濕了的頭發撥開，露出他飽滿的額頭來。
薛聿崢睜著大大的眼楮，揚起下巴看著江妍︰「媽媽，你可以再幫我生個妹妹嗎？」。
聞言，江妍笑了，朝著站在他身後的顧妤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後，才說道︰「媽媽怕是生不出來了，你可以拜托你姑姑啊？禾」
听江妍這麼一說，顧妤愣住了。
而小家伙卻當了真，走到顧妤面前，抬起頭說道︰「顧妤，你能W@給我生個妹妹嗎？」。
顧妤蹲子，視線與薛聿崢平視，說道︰「姑姑還沒沒結婚，是不能生妹妹的……」
薛聿崢一听，急了︰「那你結婚啊！」
顧妤笑了笑，盯著一臉認真的小家伙說道︰「可是，姑姑沒有男朋友，怎麼結婚呢？」
薛聿崢才不管那麼多，皺著眉頭，說道︰「和老厲啊，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顧妤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誰跟你說他是我男朋友的？」
「不是你男朋友，你還讓他抱著你親？顧妤，你太輕浮了……」
顧妤︰「……」
……
醫院的的門口處，厲紹憬和薛啟勛都低頭抽著手里的煙。
厲紹憬這人話本就不多，除了接過薛啟勛遞給他的煙，隨口說了聲謝外，從始至終就沒有要再開口的意思。
兩人之間的這份沉寂，最終還是被一個孕婦打斷的。
一個已經足月的孕婦站在兩人身後，語調輕柔的說了一聲︰「麻煩借過一下。」
厲紹憬紳士的讓開了路，讓孕婦通過，而後孕婦的老公也快步趕了過來，對著厲紹憬點頭表示感謝。
厲紹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的那對夫妻身上，而一旁的薛啟勛終于開口道︰「女人在懷孕的時候，也是最沒安全感的時候……」
听到薛啟勛這樣說，厲紹憬回過頭來，看向他。
薛啟勛對著厲紹憬友善一笑︰「別誤會，我說的是我老婆江妍，畢竟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我不在身邊，我很愧疚……」
厲紹憬的眸子深了深，即便薛啟勛這話沒什麼惡意，可他還是想到了顧妤。
厲紹憬甚至不敢想象，顧妤懷孕那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不光要忍受孕期的辛苦，還要時刻防備韓敘，直到她生產的那一刻，作為孩子的父親，他竟然也沒有陪在身邊……那時，她還那麼年輕……
薛啟勛的一根煙抽完，顧妤已經帶著薛聿崢從里面出來了。
薛啟勛面前，顧妤停住了腳，說道︰「舅媽也從國外回來了，人已經到了機場。」
薛啟勛一怔，馬上說道︰「我這就叫人去接她。」
顧妤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讓老孟提前趕過去了。」
聞言，薛啟勛點了點頭，他朝著身側的厲紹憬看了一眼後，又看了看顧妤，說道︰「既然我媽也回來了，醫院里人手也夠了，你昨晚一直守在這里，一夜未合眼，就先回去休息吧。」
顧妤沒說什麼，將薛聿崢交給了薛啟勛後，這才點頭。
薛啟勛回頭對著厲紹憬客氣說道︰「謝謝厲先生昨晚幫忙照顧聿崢，給您添麻煩了。」
厲紹憬的面色平靜，彎起嘴角看了薛聿崢一眼，沒多說什麼。
盡管小家伙看似不太情願，可還是跟著薛啟勛朝著住院大樓里走去了……
薛啟勛和聿崢的背影在視線里漸漸消失，當下就只剩下厲紹憬和顧妤兩人了。
厲紹憬看著顧妤的臉色蒼白，伸出手想模模她的臉頰。
顧妤微微躲了躲，可厲紹憬的指尖還是觸踫到了她的臉上，人來人往，顧妤覺得有些別扭。
厲紹憬走近一步，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他低頭看著顧妤的眼楮，猶豫了許久後，才說道︰「顧妤，有件事我想是時候該告訴你了，是關于我們的孩子的……」
聞言，顧妤抬起頭來，提到她死去的孩子，她的臉色白的更厲害了些︰「孩子？」
厲紹憬表情專注的點了點頭︰「對……」
這個問題，顧妤逃避了許久，從不想被人提及，並非是她不願，而是太痛了。
可厲紹憬不一樣，厲紹憬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顧妤盯著厲紹憬的眸子，語調平穩的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聿……」
厲紹憬的話未說完，從顧妤身側匆忙的走過一個女孩，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顧妤低下頭去，而女孩似乎太急，還未留意，只抬頭朝著門診大樓的方向看去。
顧妤喊了女孩一聲，並彎腰將手機從地上撿起。
女孩趕忙回過頭來，跑到顧妤身前，連聲道謝，並將手機從顧妤的手中接過。
女孩帶著手機離開了，而顧妤還保持著撿起手機的動作蹲在原地。
不是她不想起來，而是她發現自己根本起不來了。
劇烈的惡心伴隨著頭暈，不堪重負，她的一只手已經拄在了地上，嘴唇瞬間灰白。
當厲紹憬發現了顧妤的狀態不對時，顧妤已經軟軟的躺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識……
「顧妤……」
人來人往的的醫院門口，只聞厲紹憬的聲音，可顧妤並沒有醒過來。
……
醫院的急診室前，厲紹憬的臉色灰白。
有醫生從里面走出，還未摘下口罩，就被厲紹憬一把拽住了。
厲紹憬一臉擔心的問道︰「她怎麼樣了？」
醫生抬頭看了看身材高大的厲紹憬，平靜說道︰「沒什麼事，勞累過度，血壓也有些低，這些都是懷孕初期會有的正常反應，回去注意營養，注意休息，就沒什麼問題了……」
厲紹憬怔了怔，許是沒反應過來，一直盯著醫生。
醫生被盯的有些發毛，故而一臉奇怪的問道︰「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厲紹憬的臉上的青白很快會一種亢奮的表情所代替，不確定的看著醫生的眼楮，問道︰「你剛剛說……懷孕？」
醫生點了點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只覺得有些眼熟，開口道︰「對啊，她現在的反應的確是孕初期的癥狀，沒錯啊。」
而下一刻，厲紹憬已經一把松開了醫生的胳膊，轉頭就往急診室里走去。
醫生回過頭里，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這才想起這個人在哪見過，電視上的財經新聞里……
……
急診室內，顧妤垂著目光，看著自己白皙縴細的手指發呆。
厲紹憬走近，她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一下，她的腦子此時已經亂成一團麻。
她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懷上孩子的。
她明明記得，那一晚事後她是吃過緊急避孕藥的，可怎麼還……
「顧妤……」
厲紹憬的聲音在床的一側響起。
顧妤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他。
而下一刻，顧妤一把掀開被子，將枕頭從身後抽了出來，一下下的打在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
顧妤是憤怒的，是悔恨的，明明之前對他那麼恨，可竟然就這麼稀里糊涂的又一次懷上了他的孩子。
厲紹憬的嘴角始終是上揚的，任顧妤打累了，沒力氣了，這才將她手里的枕頭拿了過去，並且聲調溫柔的說道︰「以後你有的是機會打我，只是，現在別動了胎氣……」
顧妤紅了眼圈，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這種委屈來的豪無理由，可她就是想哭，在厲紹憬面前哭。
厲紹憬任打任罵也沒挪動一下腳步，這才是顧妤該有的樣子，委屈了就哭，憤怒了就罵，這樣多好……
厲紹憬伸出手將她抱進懷里，任由著顧妤發泄。
直到她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厲紹憬在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我會負責，負責你一輩子。」
顧妤哭的更厲害了，終于朝著厲紹憬伸出了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像四年前一樣，不願意再松手了……
急診室里的這一幕被人一旁的小護士品評論足，可當事人卻絲毫不介意。
急診室外，韓敘正攙扶著自己的攙扶著自己的母親經過，將這一幕看入眼中。
韓母的眩暈癥又犯了，可看著里面緊緊抱在一起的那兩個人，她的腳步到底是頓住了。
韓母將目光緩慢的從兩人身上收回，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
韓敘的表情很平靜，可眸子的光芒卻黯了下去。
知道母親在看自己，韓敘故作平靜的說道︰「走吧，媽。」
韓母無力的點了點頭，此時，她只心疼自己的兒子，為了這樣的一個女孩，毀了事業，也毀了下半生。
醫院的室外停車場內，韓敘打開後排座的車門，扶著韓母上了車。
還不等韓敘將車門關上，韓母已經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楮問道︰「小敘，你後悔過嗎？」。
韓敘自然知道自己的母親說的是什麼，淡然的笑笑，反問道︰「後悔什麼？」
「後悔對顧妤的付出……」
韓敘關車門的手勢終究是頓住了，許久後，他才回頭朝著急診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將目光淡淡收回，平靜說道︰「不後悔，顧妤值得我這麼做。」
面對痴情過分的兒子，韓母終究是不忍心的，可她卻無能為力。
韓母兀自絮叨著︰「韓家是要敗了，你放棄了，小準也放棄了，你三叔一個人，如今孤掌難鳴，氣數已盡了……」
韓敘的臉色變化著，將車門關上，自己繞過車頭，去了駕駛室的位置，拉開車門。
在啟動車子以前，韓敘對著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對著身後的母親說道︰「媽，就算沒有顧妤，韓氏的氣數也已經盡了，我盡力了……」
韓母閉上了眼，將頭靠在身後的座椅上，她點了點頭，語氣低沉道︰「我知道……」
韓敘看著後視鏡里的母親，從這一刻起，他才意識到，母親是真的老了。
最終，母子兩人誰也沒再說話，韓敘啟動了引擎，離開了醫院……
——
回去的路上，顧妤坐在厲紹憬的車上，一直望著窗外。
厲紹憬表現的都很高興，顧妤忍不住會偷偷的在後視鏡里的瞥他幾眼，待與厲紹憬目光相踫的那一瞬，她又會馬上轉移開來，仿佛只對車窗外的景致感興趣。
顧妤可愛的表情被厲紹憬撲捉眼底。
他沒有揭穿她，反而想顧妤繼續那麼偷看著他。
顧妤懷孕了，這對厲紹憬來說，無疑是喜事一件，還有什麼比這更完美的逼婚借口呢？
而顧妤糾結過後，也沒想過要將孩子打掉。
她的想法與厲紹憬背道而馳，她覺得一個孩子說明不了什麼，她可以生，也有資本養，孩子的父親是誰又有什麼關系呢？
只是，她失去了一個孩子，便不想再失去第二個，可她卻完全忽略了厲紹憬在她心目中，早已經有了別人取代不了的位置……
薛宅前，厲紹憬穩穩的將車停下，一切做起來似乎都小心翼翼。
顧妤自己推開了車門，還沒等腳步邁下，厲紹憬就已經用手遮在了她的頭頂之上，並穩聲提醒道︰「小心……」
顧妤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不想一起身，額頭剛巧貼在厲紹憬的薄唇上。
這樣看起來，好像是她主動送上去的，讓顧妤有些窘。
顧妤趕忙又彎下了腰，可手臂卻已經被厲紹憬緊緊的握在了手里。
顧妤就這麼抬著頭，怔怔的看著他。
她突然覺得，剛剛那一幕，厲紹憬就是故意的……
厲紹憬始終挑著嘴角，將顧妤的所有表情都收進眼底，片刻後才說道︰「我送你進去。」
顧妤從車里下來，站在門口等待厲紹憬用遙控鑰匙鎖了車門。
大門外，顧妤用鑰匙開了門，一個人走在前面。
顧妤的腳步很快，像是有人在催一樣。
可厲紹憬卻在身後喊住了她。
顧妤回過頭去，厲紹憬看著她腳上的高跟鞋，提醒道︰「慢點。」
顧妤心想，我倒是想慢啊，可在醫院里厲紹憬非逼著她做了彩超。做彩超之前為了讓膀胱充盈，又逼著她喝了整整一瓶礦泉水，她現在憋的不行啊，恨不能馬上跑進去，沖進洗手間。
可即便是這樣，顧妤還是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