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目光從溫肖默的臉上收回，兀自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的都來干什麼？你們不用勸我了，語歡的葬禮，我是不同意辦的，除非找到她的尸體……」
「……」
溫肖默許久也沒再說話。
他不確認自己帶來的消息，會不會給韓準帶來另外的一成打擊。
溫肖默之前就已經接到了厲紹憬的電話妲。
是厲紹憬動用了關系，阻攔了警方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警方在韓語歡出事的第八天，在相鄰的省份發現了一具漂浮的女尸被沖到了岸邊。
女尸已經被徹底泡的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模樣禾。
厲紹憬一個人趕過去，處理了一切後續。
他將韓語歡安葬了，埋在韓家墓園的旁邊。
只是這個消息對于韓家人來說，並不重要。
因為除了韓準以外，早已經沒人在乎語歡的生死。
韓誠宇在離婚的第三天後，起身去了韓國，去求樸在熙重新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對于韓語歡的去向，他再也沒來過問過，哪怕是有關于她的生死。
厲紹憬不允許溫肖默將此事告訴給譚之薇或是任何一人。
他自己也同樣對顧妤隱瞞了下來。
只要韓語歡的尸體一天不被「找到」，也許這些人的心里還有所念想。
而韓準也只有靠最後這一口氣吊著了。
他相信等過些日子，韓準是能從這段陰霾里走出來的，他只是需要些時間而已。
溫肖默再也坐不住，幾次話到嘴邊，還是猶豫了下來。
最後，溫肖默說︰「韓準，你公司里的事不可能要靠紹憬給你盯一輩子，你父母健在，你還準備自暴自棄多久？」
韓準對著溫肖默做了「噓」的手勢，神經質的說道︰「你說話的時候輕聲點，語歡怕吵……」
溫肖默被氣了個夠嗆，額頭已經有汗在往下流，卻看著韓準坐在椅子里還披著一條厚重的毛毯。
溫肖默走上前去，將壁爐暖風的插頭一把拽下。
壁爐里紅火的假炭瞬間熄滅，屋子里也跟著黯了許多。
韓準回頭盯著有些氣急敗壞的溫肖默，說道︰「語歡是被淹死的，我想她死前一定很冷，我要把她的屋子烘的暖一些，她才不會太冷。」
韓準的話未說完，溫肖默的一個拳頭已經砸在了他的臉上。
溫肖默怒道︰「你到底要多久才能清醒，她死了，已經死了！」
韓準的鼻子里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血一滴滴的滴在身前的毛毯上。
他低下頭去看，許久也回不過神來。
對溫肖默突然砸過來的一拳頭，他甚至感受不到疼。
韓準依舊表情木訥的說道︰「就算你們都認為她已經死了，我也不相信，我在這里等她回來。」
溫肖默一把拽起他的衣領，韓準的身子也被提著跟著高了些許出來。
溫肖默怒道︰「她死了，尸體就埋在韓家墓園的旁邊，是紹憬親手下葬的。」
韓準一臉不敢相信的盯著眼前的溫肖默，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溫肖默一把松開了他，氣急敗壞的將大衣從一旁的椅背上拎了起來，一邊往門口方向走，一邊說道︰「你愛信不信，如果你韓準因為這件事選擇放棄親人，放棄朋友走上絕路，我也無話可說，人活一輩子要都是為了自己而活，我溫肖默恐怕要尋死的理由比你多的多。韓準，你就繼續懦弱下去吧，讓在天有靈的韓語歡也跟著看看，她喜歡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用生命付出……」
「 當」的一聲門響，隨著溫肖默的聲音消失，韓準才怔怔的回過神來。
他在椅子里坐了片刻。
可片刻以後，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瘋了一樣的從里面起身，朝著外面跑去。
中途險些跌倒又爬起，溫肖默的這番話他听見去的不多。
他唯獨記住了一句，韓語歡的尸體就埋在韓家墓園的旁邊。
他要去找她，要是看看，溫肖默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溫肖默帶著譚之薇和厲聿崢從韓家老宅出來後，他給厲紹憬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他將剛剛的事和厲紹憬說了一遍。
電話里的厲紹憬始終沉默，一語未發。
直到電話里傳來了厲紹憬助理提示他該去開會了的聲音響起。
厲紹憬才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溫肖默不確定這句話是對著助理說的，還是對著自己說的。
很快，厲紹憬那頭掛斷了電話。
譚之薇站在一旁，看著溫肖默，問道︰「你剛剛說，語歡姐的尸體……找到了？」
溫肖默和譚之薇對視了一眼，這件事也沒有再繼續瞞下去的必要了，就沖著譚之薇點了點頭。
譚之薇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如果一直沒有找到的話，她還心存一絲希望。
可如今找到了，那一絲絲的希望也因此而破滅了。
韓語歡終究沒有逃過命運的安排。
可譚之薇依舊不懂，既然韓語歡已經選擇了放手去愛，為什麼還要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溫肖默伸出手攬住了譚之薇的肩膀，厲聿崢調皮的一個人跑在前頭。
溫肖默說︰「韓語歡是個只會付出的人，她從不懂的該怎麼索取回報，對韓誠宇是，對韓準也一樣是。也許這也是她完美中唯一的一點缺陷。韓語歡選擇在自殺前，告訴韓準她也愛過他，其實，是想讓韓準知道，這些年來，韓準的付出，她並非是不知道的，她用這種方式來回報韓準，卻用終結自己生命的方式，來給韓準的將來鋪墊一條順利的路。」
譚之薇停下腳步看向溫肖默。
溫肖默對著譚之薇笑笑，說道︰「她不想韓準一輩子生活在有她的世界里，如果韓語歡不告訴韓準，她也曾感動過，愛過他，那麼這勢必是韓準一輩子的心結，你知道男人最怕什麼嗎？」。
譚之薇搖了搖頭。
溫肖默語氣柔和的說道︰「最怕的就是愛過，卻得不到。」
譚之薇未免有些詫異︰「你的意思是說？語歡姐臨死之前是想讓韓準知道，他得到過，也不必再心存遺憾，是這個意思嗎？」。
溫肖默點點頭︰「我猜測應該是這樣的。韓語歡為韓家一直在付出，從未有過回報，哪怕說出這一番話時的那一刻她是自私的，我仍覺得這沒什麼，對比韓家帶給她的那些傷害，她自私一回，也不過分。」
譚之薇用力的點點頭，她同意溫肖默的說法。
只是……
溫肖默看著譚之薇的眼楮說道︰「只是，韓語歡在最後的一刻，還是選擇了放手，因為她清楚，如果自己不離開，無論對于韓誠宇，還是韓準，終究不會有穩定的家庭，到頭來，她還是那個讓韓家人說憎恨的罪魁禍首……」
譚之薇心疼語歡的處境，更同情她這可憐的一生。
她不禁在想，如果韓語歡被一個普通的家庭說收養，那麼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再發生。
也許她還好好的活著，擁有疼愛自己的養父母和一段良性發展的婚姻。
也許這樣，她才是幸福的。
只可惜，命運到底還是將她推上了一條萬劫不復的道路上去了。
……
據說，韓準在韓語歡的墓碑前哭了三天。
第四天韓家來人，將韓準給帶了回去。
之後，再也沒人見過韓準。
韓準的公司一直有運作團隊在支撐，一時半會兒也倒不了。
況且，厲紹憬和溫肖默都是公司的股東，他們也不可能看著就那麼倒了。
厲紹憬曾給韓準的父母打過幾次電話。
電話里，韓準的父母說，韓準一天天在恢復，精神狀態還好，也不那麼消沉了。
具體是不是那樣，譚之薇了解的不多。
也都是後來听厲紹憬說的。
……
譚之薇跟溫肖默回到了公寓，厲聿崢發揮了破壞大王的全部功力，將溫肖默的房子搞的亂七八糟。
好在溫肖默一直威嚴，小家伙多半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斂一些。
每天早上10點，都有鐘點工來這里打掃。
幸好是這樣，否則譚之薇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光陪著厲聿崢幾乎都要花上她一整天的時間。
鐘點工收拾完了房間後，從二樓下來，對著坐在客廳里的溫肖默說道︰「先生，二樓已經收拾好了，請問，太太還有什麼額外的吩咐要我來做麼？」
乍聞一聲「太太」出口，溫肖默的眉角也跟著抬了抬，顯然這句話他很受用。
溫肖默抬起頭，難得的對著鐘點工笑笑，說道︰「她在廚房，你進去問問她。」
鐘點工聞言，應了一聲，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厲聿崢朝著要吃水餃，譚之薇從超市里買回來，正在給他煮。
鐘點工走進來，並停在門口，對著譚之薇說道︰「太太，您的房間我收拾完了，請問還有要我做的嗎？」。
譚之薇顧不上和鐘點工說話，將餃子盛出來，對著門外說道︰「不用了，阿姨，謝謝。」
鐘點工聞言，轉身準備離開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溫肖默說道︰「太太說可以了，那我先走了？」
「你等一下？」溫肖默叫住了她。
鐘點工轉過身來，溫肖默已經走近，並問道︰「你剛剛叫她太太時，她什麼反應？」
鐘點工被問的一愣︰「沒什麼反應啊，跟我道了聲謝，說我可以走了。」
溫肖默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對著她點點頭道︰「做的很好。」
鐘點工一臉的莫名，最後也只能點點頭離開了。
恐怕到她離開也想不明白，溫肖默為什麼會夸她了。
……
譚之薇將煮好的餃子端上樓時，厲聿崢已經睡著。
小家伙睡在溫肖默的床上，長衣長褲都還穿在身上，看樣子是玩累了，直接倒在上面睡熟的。
小家伙最近和溫肖默的關系變的撲朔迷離。
兩個人時而好的可以睡在一張床上，時而又跟敵人一樣，看著對方都不順眼。
譚之薇放下了裝著水餃的碗筷，將厲聿崢的長衣長褲都月兌了下來，並將他身下的被子抽了出來，給他蓋好。
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溫肖默已經走了進來。
溫肖默站在門口看著正彎腰幫厲聿崢掖好被角的譚之薇，嘴角不禁漸漸的彎起了起來。
譚之薇回頭，乍看到溫肖默站在身後，嚇了一跳。
不過，之後她也很快恢復了鎮定，埋怨道︰「走路怎麼從來都沒有聲音，若是晚上，會嚇死人的。」
溫肖默笑笑，看著譚之薇走近。
譚之薇被想繞過他走出去，卻被他從身後一把拽住了手臂。
譚之薇只覺得自己被用力的拽了回去，再睜開眼時，溫肖默已經將她抵在了牆上。
譚之薇看著一臉***的溫肖默，慌亂道︰「你干什麼？聿崢還在睡覺。」
溫肖默根本不理會睡在床上的厲聿崢，一把將譚之薇攔腰抱起，轉身出了門。
譚之薇的房間前，溫肖默用腳將門推開，抱著譚之薇進了門。
譚之薇被溫肖默壓在床上，無法動彈。
溫肖默低頭看著身下的人，這一天他等了整整五年。
他鼻尖貼著鼻尖的笑看著譚之薇，問道︰「考慮好了嗎？」。
譚之薇不解︰「考慮什麼？」
溫肖默的手在譚之薇的大腿上重重的捏了一把，譚之薇吃痛，叫了一聲。
眼看譚之薇有些要發怒的情形，溫肖默提醒道︰「前幾天我讓你考慮的事，你這麼快就給忘了？」
譚之薇這些天被厲聿崢折騰的腦子完全停滯掉了。
她甚至開始健忘，想不起來幫聿崢洗過疊好的內褲放在了哪里。
譚之薇有些心虛，盯著頭頂上方的溫肖默，搖了搖頭︰「真的想不起，我腦子里都是聿崢的一日三餐，還有怎麼阻止他和你吵架的事，再也裝不下別的了。」
溫肖默有些心疼這樣的譚之薇，便好心提醒道︰「我之前問你，你願不願意做我正式的女朋友，將來能做我妻子就更好了。」
譚之薇的小臉漸漸的紅了起來，定定的看著溫肖默，心跳快了起來。
譚之薇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腦子里亂的厲害。
如果，她問自己，這些天來和溫肖默的相處，足不足讓她覺得舒服幸福。
那麼答案是很明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