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不早,屬下也當告退了。」威遠將軍對鎮國公抱了抱拳。
「將軍客氣了!以後萬不可如此稱呼!」鎮國公與威遠將軍俱是朝中一品武將,然鎮國公有國公的爵位在,身份自是尊貴無雙,威遠將軍稱一聲「屬下」,也不算將自己擺地太低。
然此刻是在戰場上,而非朝堂,且北倉軍是來援助東境的,鎮國公自然對其禮遇有加,斷不會受其稱呼。
佟雪亦步亦趨跟在威遠將軍身後,走出中軍營長。
雖然威遠將軍未曾當眾對她發難,時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氣,然她知曉,待回去後,威遠將軍少不得要對自己教訓一二。
佟雪垂著頭一路往前,待跟著威遠將軍進入營帳後才發現,其余人早乘機溜了!
那群沒良心了!看她以後還偷不偷偷給他們帶好吃的!
佟雪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你可知錯?」果然,威遠將軍轉過身面對佟雪時,已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容。
佟雪耷拉著肩,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外孫女兒知錯。」,端地是一副好態度。
「可知錯在了何處?」威遠將軍嘴角噙著一縷冷笑,邊解盔甲邊幽幽問道。
佟雪只覺得頭皮發緊,雖然外公生氣地時候,最多就是朝著她冷笑,不說話,打算以目光凌遲她,但每次遇見外公這副模樣,她都比自己在戰場上挨一刀還難受。
「不該瞞著外公,來到東境!」
「既知曉自己做錯了,為何還這般做?」威遠將軍陡然拔高了聲音。
便在此時,營外有士兵稟告道,「回將軍,鎮國公義子,李十七郎求見!」
「讓他滾,老子現在誰都不見!」威遠將軍發出一聲怒吼,仿佛整個帳篷都跟著抖了一抖。
佟雪斷沒料到威遠將軍會陡然來這麼一出。
「外公,他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佟雪小聲嘀咕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平。
「他可不止救了我一命!你那條小命兒也是人家救回來的!」
戰場上那一幕並未逃過威遠將軍的雙眼。
「那你還故意對人發脾氣?」佟雪聲音愈發低了下去。
「哼!」
卻只得來威遠將軍一聲冷哼。
佟雪頗有些模不著頭腦。
「若無其余的事兒,那外孫女兒就先行退下了。你早些歇息。」佟雪試探著說道。
「就在我隔壁一頂帳篷里宿下,夜間可別四處閑溜達,否則我就命人把你綁回京城去!」威遠將軍夫人威脅一番後,嫌棄地對佟雪揮了揮手。
待佟雪出門後,威遠將軍一**坐在硬板床上,平日里堅挺的脊背,頗有些無力地委頓了下去。
那小子長著一副異族面孔,李善長狐狸精似的的人,怎會輕易收其為義子。
果然,方才營帳中只有二人時,李善長將此子的身份向威遠將軍交了個底,再沒想到這小子竟和宮里扯上了關系。
而且當今顯然是知曉此事的。
又思及當時這位的母妃正當榮寵時,突然被廢,打入冷宮,也不知是如何逃出皇宮生下這個孩子的。
當今既沒有將這個孩子認下,又未下令處死,顯然還在估量當中。
而他日後到底會有怎樣的前途,則誰都說不準。
畢竟聖心難測。
這樣一個人,威遠將軍倒寧願,他不曾救過自己。
佟雪其實並未料到,李煜被威遠將軍吼了那麼一嗓子之後,並未就此離去,而是安靜得侯在一旁,見她出來,往前邁了一步,而後便直勾勾地看著她,不動了。
佟雪莫名地心中一軟。
以前他就是那般脾氣,不愛說話,瘦瘦小小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然她終究還是板起了一張臉。
「你不是在廟里當和尚麼?」
隨即聲音變得更冷,「難怪我尋遍京郊附近的大小廟宇,不曾見過你,原來成了鎮國公的義子。」
「確實曾在廟里當過和尚。」李煜低聲道。
「你隨我來。」佟雪對著他,總是有些發不起脾氣。
一旁有個小兵看著,她也不好發脾氣。
便將他帶進一旁自己的小帳篷里。
李煜瞅了她一眼,乖順地跟了進去。
佟雪從腕上捋下那串珠串,遞到他跟前,「這珠串究竟是有何玄機,為何我會看見未發生的事?」
李煜見她竟將這珠串取了下來,幫握住她的手,將珠串戴了回去。
「你面相不是特別好,戴上這珠串可保平安。」
「面相不好?」佟雪冷嗤一聲,「什麼時候你倒變成算命的了?」
李煜垂下頭,不作聲了。
「我母親是熱依族的公主。」李煜許久才出聲說道。
就是那個意欲已巫術害母親的女人,佟雪自然對她印象深刻。
「她是你們皇帝的妃子,後因意欲謀害後宮其他嬪妃被皇帝下令處死,被大祭司所救,流落宮外,生下了我。」見佟雪面上帶著一縷冷笑,李煜聲音低低地道。
「你!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可以隨便告知其他人!」佟雪指著他,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李煜卻是自嘲一笑,「反正該知曉的那些人總會知曉。」
「這麼說,那位已知曉你的存在?」
李煜點點頭。
「那他為何?」佟雪說道一半,陡然頓了下去。
關于李煜的母親,那位異族公主,佟雪是有所耳聞的。
剛入宮那一年據說美艷不可方物,一度寵冠後宮,然佟雪今生看見的,不過是個形銷骨立,狀似癲狂的婦人,故而很難將二者聯系起來。
後來因為霍亂後宮,被熹寧帝處死在冷宮,沒想到竟被熱依族的大祭司所救。
李煜既是在宮外出生,那麼他的血脈
那位承認與否,則誰也難以預料。
「是他把你放到東境來的?」佟雪忍不住關切問道。
李煜點了點頭。
其實是鎮國公李善長見他面貌有異,又被他救了一命,故不敢隱藏此事,上報給熹寧帝。
熹寧帝斟酌一番,便讓他拜了李善長為義父,隨後與他一道鎮守東境。
「若不細看,你與他其實長得並不十分相象。」佟雪端詳他的面貌片刻,說道。
李煜被她看得耳根微紅,他默默背過身,解開腰帶,背對著佟雪,將身上的衣衫退到腰間。
「你這是作甚?」佟雪吃驚而問,待看清他背後一條幾乎斜跨整個背部的蜿蜒傷痕,不由失聲驚呼,「如何傷得這般重!」
這一刀,是他替李善長挨的,也正是因此,才讓李善長發現了他背後右肩胛處,一塊醒目的標記。
李善長與熹寧帝關系匪淺,年輕時曾一起並肩作戰過,故而對熹寧帝身上同樣位置同樣標記的圖騰印象深刻。
李煜屈起右臂,指了指背後的標記,「這個,只有那位所出的皇子背後才有。」
語畢,攏好衣裳,轉身面對她時,目光閃爍,略帶忐忑。
佟雪卻已有些哭笑不得,「如此這般重要的事,你怎麼就輕易都告訴了我?」
「你可願意嫁給我?」卻不料李煜一雙黑亮的眼眸看著她,忽然出聲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