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剛作為東道主,與妻子藺慧游走于眾賓客間,笑臉相迎,「歡迎歡迎,照顧不周……」
「紀將軍客氣,紀夫人好風采!」
紀修宸、紀皓軒、紀修瑗三人緊隨其後,與眾人敬酒交談,儼然主人之姿。
「紀家兩位公子少年英才,前途必定無可限量,瑗小姐也落落大方,美麗動人,紀家一門可謂風光霽月,讓我等好生羨慕啊!」
「哪里哪里……過譽了……」
攀談聲聲,寒暄不停,氣氛融洽異常。
「江家到——」隨著侍者一聲通報,所有人將目光投向進門處。
江洋一身黑灰色中山樣式西裝,沉穩的氣度顯露無疑,臂彎處挽著一名中年美婦,只見婦人妝容精致、笑容得體,一舉一動,優雅寫意,儼然大家閨秀,亭亭而立。
兩人身側一左一右伴著一男一女,男子輪廓英俊,一身筆挺的西裝,容色沉靜,絲毫不見半分病態,不是前段時間因挨揍一事被推至風口浪尖的江昊霆又是誰?
那名女子倒是眼生得緊,之前上流社會圈子里的聚會也不曾見過,但卻不得不承認是個美女,杏眸柳眉,標準的鵝蛋臉,五官大氣,笑容得體,儀態從容,眉宇間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息,讓她看起來有種知性美。
不得不承認,在一眾嬌生慣養的富二代、權三代面前,這般獨特的美,確實吸人眼球。
「江上將真是颯爽英姿,江夫人倒是愈發年輕了,江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堪當大任,不知這位小姐……」
江洋熱情一笑,「魯政委客氣,您也是容光煥發,听說回京名單已經下放,魯公子前途一片光明,可喜可賀!」話音一頓,狀似恍然,「看我,忙著寒暄,忘了介紹,這是佷女雨凝,剛從德國留學歸來。」
「原來是江小姐,幸會幸會……」
「真是美人如畫,可觀可賞,不知江小姐芳齡幾何……」
「听說江小姐是漢諾威大學的高材生……」
一群青年才俊蜂擁而上,如若真能打動這位芳心,傍上江家這棵大樹,平步青雲,魚躍龍門自是不在話下。
而無論什麼人提問什麼,江雨凝一直都保持著得體適宜的微笑,一一作答,清潤的嗓音格外好听。
江洋與妻子顧芳蘭對視一眼,俱是滿意之色。
這時,侍者的通報聲再次響起,「秦家到——」
秦崎挽著妻子言靜,夫妻倆身側跟著秦思卉、秦邵齊姐弟;秦岶挽著妻子章施惠,秦邵博、秦思晨兄妹倆緊隨左右。
眾所周知,秦老爺子秦明山極其看重家庭和睦,而秦家身系政客名門,愛惜羽毛是政客的通病,所以,即便兩房水火不容,但出現人前之時,皆是一派兄友弟恭之態。
眼尖的人會發現,兩家雖然同時而來,但秦崎一家卻比秦岶一家先進門,此謂長幼有序。
但平靜表面下的暗潮洶涌卻也是一目了然。
言靜一襲月白色優雅旗袍,貼身的剪裁將她保養得宜的身材襯托得淋灕盡致,而章施惠則反其道而行,一襲大紅紗裙,花紋繁復,更加襯得她容光煥發,媚態畢露。
言靜的優勢在于她的出身和氣質,而章施惠的長處卻是年輕貌美,妖嬈嫵媚,一個是華貴牡丹,一個是狂野玫瑰,截然相反的風格,攀比之意顯而易見。
秦家這對妯娌,向來如此,表面親熱,背地暗諷,向來自成一場大戲。
秦思卉打從進門起,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江昊霆身上,看著他和一眾名流談笑風生,眼中痴迷之色更甚,她愛這個男人,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而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挨打受傷,叫她情可以堪?!
上次電視台門口那個演員也就罷了,一個小明星而已,無論如何都難以嫁入江家這樣的士族高門!別說江昊霆隨口瞎掰的懷孕,就算她真的懷孕了,那也只是個野種!江家的長子嫡孫必須由她所出!
這樣想來,秦思卉釋然了。只要她能成為江昊霆名正言順的妻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到時候,她有的是方法對付那些鶯鶯燕燕……
所以,她事後並沒有貿然出手去找那個小明星的麻煩,一來是覺得無關緊要,男人玩玩而已,不必在意;二來,江昊霆已經對兩人訂婚之事頗有微詞,她不能再徒惹厭棄。
可是沒想到,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不過幾日便傳出江昊霆妄圖染指安家那位的女人,而被打斷了肋骨送進醫院搶救。
今天,那個女人也會來,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引得兩個男人大打出手。
秦思卉斗志高漲,眼中一片凜然。
庭院之中,寒暄不絕,氣氛逐漸高漲,卻听得侍者一句——「安家到!」
喧騰的人群倏然一寂,酒杯的踫撞叮咚聲格外明顯,所有人都停止了攀談,目光紛紛投向進門處,只待今晚正主的到來!
紀家、江家、秦家眾人皆是面色一凝,目露沉重,來了……
男人一襲黑色西裝,尊貴宛如歐洲貴族,刀削斧刻般硬朗的面容無形之中帶著一種凜然沉冷的殺伐之氣,鷹眸凌厲,薄唇緊抿,隨著他的步入,方才還熱烈的氛圍霎時冰凍,眾人只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騰,瑟瑟發涼。
男人臂彎稍屈,一只白淨縴長的手臂纏繞而上,柔婉靈動,儼然世間最美的裝飾。
眾人目光隨著那只縴長玉臂緩緩左移,而後倒抽一口涼氣。
女子一身黑色長裙及踝,盡顯低調神秘,高挑的身材,白皙如瓷的肌膚,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櫻,定楮一看竟是粉黛未施,這般濃重的場合,居然素面朝天,眾人心思各異,面色不同。
有些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一雙雙苛刻而凌厲的眼已經將夜辜星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們對美的要求自是極高,但卻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女人無論從身材外貌,還是衣著品味皆屬上等,完美到甚至無可挑剔,但終究是小門小戶,上不得台面,居然連妝都不化就敢出現在這樣重要的場合!
無論你是不是天生麗質,出席這種宴會,化妝已經成為了最基本的禮儀,就像大家都穿晚禮服一樣,是對赴宴客人的一種尊重以及自身涵養的體現。
眾女們心里平衡了,就算美得傾國傾城那又如何?這世上的美人何其之多,她們的身份地位和教育涵養早已勝過一切美貌,而這個女人即便能夠站在王者身邊,也不過是以色侍人的玩物罷了!
至于江家少爺挨打一事,與其說安家那位對這個女人的重視,不如說是大男人心理作祟,畢竟,自己的女人,即便只是個玩物也容不下其他男人的覬覦。
將周圍眾人的議論盡納耳中,夜辜星淡笑如故,仿若未聞,一行一步間風姿綽約,高雅端然,面上、眼里竟看不出絲毫情緒。
但她能忍,不代表安雋煌能忍,男人全身氣勢陡然一冷,凌厲的目光掃過那些議論不止的千金小姐,霎時冰封一片。
眾女們只覺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蜿蜒而上,仿佛被野獸盯上,下一秒便會成為獵殺的對象。
夜辜星捏捏男人的臂膀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而後安撫一笑,眼神堅定,相信我,我能夠處理好。
眼中冷色稍緩,安雋煌霎時收起威壓,那堆千金小姐之中竟然有人直接跌坐在地,目光呆滯,狼狽不堪。
將這一幕悉數看在眼里的眾人,心下登時一驚,紛紛收起先前對夜辜星的小看,嚴陣以待。
都說,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能將安雋煌這頭獵豹馴服,這個女人絕非等閑之輩,先前,安雋煌的動作就已經表明這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這時,紀剛夫妻迎上前,爽朗一笑,看上去竟是半分芥蒂也無,儼然關心外甥的好舅舅,「煌兒,今天這場接風宴是專為你而設,歡迎重返京都。」
安雋煌冷冷頷首,「舅父有心。」
藺慧扯起一抹還算親切的笑意,「煌兒多年未歸,如今愈發成熟穩重,舅母很是欣慰,」話音一頓,目光落到一旁夜辜星身上,笑問,「這位小姐是……」
「未婚妻。」
嘩——
一石激起千層浪!
安雋煌話音一落,來自周圍的驚嘆聲、抽氣聲不絕于耳,藺慧驀然瞪大了眼,就連紀剛也微微一愣。
江昊霆面色復雜,眸光深沉,定定望向女子縴細絕美的背影,驀然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迷醉之色。
江雨凝、秦思晨笑容一僵,她們今天就是為了這個男人而來,當安雋煌步入宴會廳中的一瞬間,英俊的外貌,顯赫的身份,還有那一身王者霸氣都無不吸引著在場所有千金小姐,當然,也包括她們。
這個男人是安家家主,集權勢、財富、尊貴于一身的王,若是能夠得他青睞,將來便是安家掌權夫人,生殺予奪,富貴榮華!
沒有誰會放棄成為皇後的機會,所有女人,已然蠢蠢欲動,各自思量。
可是如今,這個男人卻親口承認,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還是個空有外表毫無內涵的繡花枕頭,就連最基本的晚宴禮儀都不懂,這無異于一巴掌打在眾人臉上。
難道家世顯赫的她們還比不上一個以色侍人的玩物?!
秦思晨最先沉不住氣,這個男人優秀若斯,俊逸如此,她從第一眼就已經被他深深迷住,普天之下,能夠配得上她秦思晨的人,除此之外,想必再無其他,又怎能任由其他女人搶走?
只見她上前兩步,笑容恬靜,乍一看仿如清純的鄰家女孩兒,但一雙斜拉上翹的丹鳳眼卻流露出隱隱媚態,能將兩種矛盾的氣質完美融合,並且如此游刃有余的人,實在少見。
她的美麗,毋庸置疑。
「這位姐姐好漂亮,小妹自嘆不如,」然後羞赧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晚宴之前,我還特意補了兩次妝,就怕怠慢貴客,怎麼比得上姐姐天生麗質,不化妝也如此曼妙動人,小妹慚愧……」
一番話,明褒暗貶,夸贊夜辜星天生麗質是假,指責她怠慢客人是真,還趁機在安雋煌面前表現出俏皮謙遜的一面,借此吸引男人目光,可謂一箭雙雕。
但她的計謀似乎用錯了對象,夜辜星從不為他人做嫁,想要利用她,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有那個本事才行!
女子緩緩一笑,霎時風情流轉,眼底鋒芒一閃即逝,「這位小姐想必認錯了人,我只有一個弟弟,竟不知什麼時候多出個妹妹?再者說,我今年二十一,看小姐容貌,想必也該二十五六了吧,我又怎麼當得起這聲姐姐?按理說來,你才是長輩呢!至于,化妝一事,」話音一頓,夜辜星挑眉側首,定定望向身旁男人,「我未婚夫喜歡我素顏的模樣,他說,那些化妝品都是毒藥,我自問沒有那個勇氣把毒藥往臉上抹,說起來,你倒真叫人敬佩呢!」
秦思晨面色一僵,她還真是小看這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