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甩,力道沒有八分也有五分,江昊霆卻紋絲不動,這個發現讓夜辜星驚詫的同時,也生出忌憚之意。
作為江家孫輩里的獨苗苗,江昊霆即便出身軍人世家,也難免被眾人諸多驕縱,不說像女女圭女圭那樣捧在手心兒,但好歹泡在蜜罐子里長大,雖然心思深沉,胸有謀略,但身體底子到底不如在部隊模爬滾打的紀修宸。
當初,安雋煌一拳就能把他送進醫院,可想而知他的身手究竟有多差,憑夜辜星的實力五分力道足以擺月兌他的桎梏,只是這次,究竟犯了輕敵的大忌……
目光觸及她的瞬間,江昊霆眼里閃過一抹錯愕,卻壓抑著驚喜,沉悶的胸腔像瞬間被打開一個缺口,清涼的風灌入,讓他莫名舒暢。
紅裙妖嬈,發絲高挽,白皙的肌膚在暖黃色燈光下仿佛蒙上一層雪光玉色,綿軟溫潤,男人瞳孔驟然一縮,=.==飛快掠過一抹貪婪的驚艷。
這樣的美,讓人瘋狂,甚至忍不住據為己有。
那枚被他拾起的紐扣正靜靜安放于襯衣口袋中,離心髒最近的位置,珍之,重之。
安雋煌擁有的太多,他確實……不甘心……
「江少,這是什麼意思?」夜辜星將手舉到男人面前輕晃,眸光清泠,宛如雪山冰泉,沁涼冰冷。
江昊霆手上力道更緊三分,靠牆的姿勢愈發慵懶,「如你所見。」
「記憶中,我和江少井水不犯河水。」夜辜星冷靜開口,目光掠過男人指尖燃燒的香煙,眉心微蹙。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江昊霆碾滅了香煙,邪邪一笑,「你這話,未免太無情。」
「我們之間,有情嗎?」。夜辜星挑眉反問,這人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擠了?
「難道沒有?」
夜辜星神色一冷,「願聞其詳。」
男人眸色一暗,指尖輕動,似要抬手撫上女子白皙的臉頰,眼中閃過一抹迷戀,染了痴惘,帶著流連,卻在觸及女子淡漠的雙眼後,咬牙忍住,終究只是鉗住她縴細的腕部,並未有進一步動作。
「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里。」
夜辜星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話題轉得太快,有些無法適從,「江少,我勸你還是先放……」
「就在電視台門口,」江昊霆打斷她,自顧自開口,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你和整個劇組一起,正在拍戲。為了擺月兌秦思卉,我當著她的面,說你是我最愛的人,後來你吐了,我就胡扯說你懷了寶寶,最後被你摔了一跤,跌在樹下……」
夜辜星眼神淡漠,隨著江昊霆的述說,腦海里也涌現出一些片段。
京都電視台?如果她沒記錯,秦思卉應該就是在這里工作。
「那時候我就想,一個女人怎麼可以狠成這樣?一點都不溫柔……好像不會笑,冷冷冰冰的樣子,讓人難以接近……」
後來,江昊霆才知道,她並非不會笑,只是不會對他笑罷了……
「江少,我暫時沒空跟你敘舊。」
「為什麼?」江昊霆黑眸一深,「為什麼你可以對他笑,對任何人笑,卻唯獨對我……冷若冰霜?」
夜辜星眼底劃過一抹怪異,心中隱隱成形的某種猜測竟讓她有片刻無措,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這個世上,不平等的事太多,包括感情。不是任何一段婚姻都能執子之手,也不是任何一段感情都可以兩情相悅。
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報,感情的事,向來無法強求。
「江少,你糊涂了。正應該對你笑的人,不是我。」
男人瞳孔一縮,將女子皓腕箍得更緊,仿佛要掐進血肉,音色酷戾,宛若鋒刃,「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對不對?!」
夜辜星用力一甩,眉頭糾結,眼神卻寒涼如冰,「放手。」
江昊霆眼中掠過一抹嗜血的陰鷙,夜辜星咬了咬牙,放軟了聲音,「你抓疼我了。」
男人一愣,對她突如其來的示弱有短暫的錯愕,下意識放松了力道,夜辜星另一只手伺機而動,趁江昊霆放松警惕的瞬間,點在他手臂麻穴之上,眨眼間,便退開三步遠。
眼中閃過一抹澀然,他自嘲一笑,「你騙我……」
「你確實抓疼我了。」
「所以,即便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你也半點不為所動?」江昊霆目光灼灼,固執之下隱藏著一抹崩潰的情緒。
夜辜星抿緊了唇,冷靜回視,「沒有必要。」言罷,轉身離開。
江昊霆作為江家未來繼承人,京城地界人人都要稱呼一聲「江少」。權勢、財富、名利、地位、女人,只要他想,唾手可得,確實沒必要耗在她身上。
「呵呵……哈哈……」低聲輕嘲,逐漸演變為癲狂大笑,「沒有必要……確實,沒、有、必、要……」
他玩過很多女人,有女敕模,有明星,有女大學生,也有職場女強人,他攀爬過層層險峰,卻在這一座跌得粉身碎骨。
曾經,他站在山頂,將整座山踩在腳下,享受著征服的快感,那時,他不曾想過,生命中會出現一個女人,即便被她踩在腳下,賤如塵埃,自己也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就像那些跪地哀求他不要離開的女人一樣,那時,他說了什麼?
他說︰「犯、賤。」
如今的他,又何嘗不是——犯賤?
是——犯賤?
報應嗎?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以前他不信,如今,他不敢不信。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漸行漸遠,夜辜星始終不曾回頭,行走間,紅色裙擺搖曳出冷清婉轉的弧度,她的心太小,裝一個安雋煌都嫌擠,又如何裝得下其他人?
「煌,吃飯了嗎?沒……就是想你了……早點來接我回家吧……」
鵝黃色裙角清揚,女子從洗手間步出,兩行清淚蜿蜒而下,秦思卉看著眼前脊背佝僂的男人,一顆心早已痛得麻木。
眼睜睜看著最愛的男人為情所傷,看著他為了另一個女人悲痛黯然,看著他心有所屬,看著他傷痕累累……
這一切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戳在她心口上,痛不欲生!
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他對夜辜星不一樣的感情?
或許是他失落的眼神,寂寥的背影,抑或是他克制的情緒,眼底壓抑的愛戀?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可怕地準確!
就連江昊霆自己都未曾發現端倪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只是,固執地不願相信,選擇了自欺欺人。
十年的追逐,這個男人成了窗前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她用一種近乎膜拜的姿勢仰望,伸手一次次輕撫胸口,母親罵她傻,爺爺說她痴,而眼前這個男人又何嘗不傻、不痴?
可,他的痴,他的傻,他的悲傷與心痛,都與她無關,屬于另一個女人,一個早已心有所屬的女人!
再也忍不住,撞進男人懷中,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這麼近,也是第一次,他沒有伸手推開自己,秦思卉攥住他風衣衣角,死死攥住,「昊霆,你放棄吧!她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她愛的人叫安雋煌,那個呼風喚雨的男人,你搶不過他!」
一雙黯然失神的瞳孔定定注視著前方,沒有焦距,沒有情緒,沒有倒影,仿佛什麼都沒有,垂落額前的發絲遮住了掩埋深處的暗流洶涌,終究是不一樣了……
「昊霆,我們好好在一起,結婚生子,像普通夫妻那樣,安穩一生,平安一世,不好嗎?為什麼要惦記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值得嗎?!你明明知道,那個人有多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我求你,放手吧,他真的會殺了你!」
秦思卉伸手抹干眼角的淚,眼神慌亂,戰戰兢兢,拉著江昊霆就往外走,像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我們明天就去登記注冊,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邀請所有人,告訴全世界,你娶了我!你娶了我!」
「有用嗎?」。男人沉啞的嗓音淡淡反問。
秦思卉腳步一滯,似有千金重壓,竟再也邁不出一步,全身瑟瑟發抖,腦海之中又浮現出堂妹秦思晨被那人一槍爆頭的場景,她開始抱頭尖叫。
那是一個噩夢,是她的噩夢,也是整個秦家的噩夢!
大片蜿蜒橫流的血跡,秦思晨死不瞑目的面孔,還有支離破碎、一蹶不振的秦家,秦思卉覺得自己跌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鐵血,強權,暴虐,屠殺,那個人是生殺予奪的王,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腳下,違抗者——死!
江昊霆抽出自己的手,嘲諷一笑,「這個世上,總有什麼,是他無法得到的。」
秦思卉血紅著雙眸望向他,「江昊霆,你瘋了?!你會死的!整個江家也會徹底完蛋!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值得你用性命,用家族去賭?!」
「值得嗎?」。他自嘲一笑,眼中閃過迷惘,「我也不知道……」
秦思卉眼里燃起一抹亮光。
「可我控制不住。」
亮光驟然熄滅,黑暗霎時席卷。
男人大步離開,挺直的脊背,帶著永不回頭的決心,銀灰色風衣被穿堂而過的冷風吹得獵獵作響,秦思卉望著男人決絕的背影,痛哭出聲……
夜辜星,你會害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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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在思考,江少究竟算男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