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群人離開,夏荷提起的心才徹底放下,捂住心口低咳兩聲,緊繃的神經輔一松懈下來,只覺呼吸困難,胸口發悶。
狠咬下唇,她領著安絕在一棵大樹旁坐定,深吸輕喘,安絕乖乖坐在身旁,不哭不鬧,眨巴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漂亮的小臉蛋兒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突然這麼一歇,腦袋開始發沉,抬眼望去,黑夜無邊,像張開大口的巨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吞進肚子里。
恐懼漫上心頭,夏荷抓緊衣袖,她好害怕,好想爸爸!
淚水滑落,鼻頭泛酸,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起來,終究,她也不過是個需要人呵護的孩子,如今卻像失群的小鹿,躲避著狼群的追捕。
啪嗒一聲——
咸濕的淚水滴下,恰好落在擦傷的地方,刺痛襲來,女孩兒整只胳膊都在輕微顫抖,她好想大哭一場。
可是,疼痛卻讓她清醒,艱難地喘息著,夏荷知道,那些人還會回來,她和弟弟還沒有真正月兌離危險!
所以,不能哭!她要逃出去!
那些人去了北面,那順著相反的路走就是南方!只要走到馬路上,見到其他人,她和弟弟就安全了。
「小絕兒,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女孩兒不算漂亮的眼中閃動著無比堅毅的光亮,如流星般明亮耀眼,璨然生輝。
男孩兒沉靜的瞳眸望進那樣一雙眼里,忽然,就變得溫軟起來,仿佛看到了某種令他安心的東西。
很多年後,當安絕成了如今的安雋煌,名利,權勢,財富,地位,都唾手可得的時候,唯一令他渴求並珍惜的東西,卻不過眼前女子眼底那一抹情真意切的關心和柔情。
他屬于天空,注定翱翔九霄,而她,卻平凡得如同陌上野花,放進千萬朵中,便再也找不出來。
一個在天,一個墜地。
他瀟灑肆意,無法無天;她平淡恬靜,自得悠然。
不慕高遠,不求騰達,像角落里的薔薇,即便無人問津,她也要極力綻放,不為別人賞心悅目,只求無愧于心。
很多年後,當一直被她稱作「弟弟」的人,俯在她膝頭,疲憊睡去,不復平日里囂張狷狂的恣肆模樣,她也只是一聲輕嘆,為他加一件衣,添一床被。
望著窗外秋日暖陽,夏荷開始回想,六歲那年,她救下了一個男孩兒,時光荏苒,早已不復當初,她的心太小,她的愛太淡,無法契合他要的轟轟烈烈,也無法回應他的一腔熱忱。
這一救,不知道是緣,還是孽?
猛虎,真的能夠輕嗅薔薇嗎?
他信了,可她卻一直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漫天夜色之中,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跌跌撞撞模索著前路,夏荷牽著安絕,朝著與那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前方不遠處,一盞忽明忽暗的路燈靜立,燈光下,黑色柏油馬路向兩邊延展而開。
夏荷心中一喜,下意識將男孩兒抱進懷里,向那燈光疾奔而去,仿佛終點就在眼前。
「小絕兒,看到沒有?我們有救了!」
安絕眨巴著一雙大眼,似乎被她的喜悅感染,竟罕見地抿唇,笑了。
夏荷興奮地朝那個方向跑去,馬路上不時呼嘯而過的車輛,滿載著生的希望!
「組長!他們在那里!」
「媽的!真讓那兩個小屁孩兒跑下山了!快追!」
「站住!」
從天堂瞬間墜落地獄,夏荷渾身一顫,險些將懷里安靜乖巧的糯米團子給摔了下去,恐懼從心底滋生,蔓延到全身四肢,那一刻,她累了,疲了,竟不想再跑,束手就擒的念頭從她腦海里一竄而過。
可是,目光觸及懷中乖巧安靜的小絕兒,那一刻,夏荷再也忍不住,熱淚滿眼,她怎麼能忘了,不僅是她,還有弟弟!如果被抓住,他們兩個或許都會死的!
她不想死,更不想小絕兒死。
不遠了,快一點,再快一點,到了大馬路上,那些人就不敢再追上來。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夏荷提起全身力氣,向那路燈明亮處奔去。
「快點!都跟上。你們三個從左邊包抄,再拿兩個從右邊圍攏,千萬不能讓她跑到馬路上!」
夏荷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所有恐懼像被瞬間抽走,她的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停!千萬,不能停!
……
「家主,小少爺身上的信號突然變得很強!」
安雋煌冷眸一沉,「什麼方向?」
「左前,不到一公里。信號有些顛簸,附近應該有高壓電線。」
「把速度提到最高,全力前進。」
「是!」
腳下一絆,夏荷猛地向前一僕,根本來不及松手,安絕摔倒在地,白女敕的手心被尖銳的石頭劃破,鮮血直流。
可他卻只是癟了癟嘴,不哭不鬧。
夏荷滿眼心疼,「弟弟不怕,我帶你去看醫生……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掙扎著起身,一陣劇痛從腳踝處傳來,窒息的感覺再次涌上,夏荷急紅了眼,身後的人越來越近,她想站起來,卻再次跌坐回去。
即便她用盡所有力氣,也站不起來!
該死的站不起來!
「站住!別跑!」
「小兔崽子,看我還逮不到你!」
听著那群人越來越近的呵斥聲,夏荷
來越近的呵斥聲,夏荷爬到安絕身邊,全身因恐懼而劇烈顫抖著,卻還在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小絕兒,你看,電線桿旁邊有一個紙盒,跟你一樣大小,我們現在來玩個游戲。你躲進那個盒子里,不管誰叫你都不能出來,要等到天亮了,雞叫了才能自己出來,記住,就算我叫你也不能出來!」
「我知道,你能夠听懂的,你會玩魔方,你那麼聰明!一定要記住姐姐的話,千萬不能出來!快去……」
「小丫頭片子,我讓你跑!跑啊!怎麼不跑了?!」
夏荷蜷縮著身體,低著頭,瑟瑟發抖。
「現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訴你,晚了!」那人目錄憤恨,抬腳便往夏荷身上踹。
「Chad!你在做什麼?!」一聲冷喝。
「組長,我……」
「如果人有什麼閃失,你就等著柳姬那個瘋婆子跟你拼命!」
Chad眼里閃過一抹畏懼,「組長,我只是氣不過……」
「廢物!你自己看管不利,讓人跑了,現在還想拿人撒氣?!真是越活越窩囊,活該得不到重用!」
這時,另一個男人上前,目光惶急,「組長,還有一個不見了!」
「什麼?!」
「已經找過了,都沒有。」
「不滿一歲的孩子,你告訴我跑了?!他是長了翅膀,還是長了三條腿?!」
「組長,我……」
「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找!安家那個狼崽子丟了,所有功夫都是白費,即便能活著走出京都,首領也不會放過我們!」
「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毫無收獲,組長眉眼愈發沉凜,狠色一閃而過。
夏荷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縴瘦的脊背崩成一條弧線,好像隨時都會斷裂,心中默默祈禱,小絕兒千萬不能被他們找到!千萬不能!
突然,肩胛一痛,她被踹翻在地,男人的皮鞋抵在她下巴上,居高臨下,「別以為你是柳姬的女兒我就不敢動你!說,你把安絕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咬緊下唇,目露驚恐,「我……不知道……」
胸口一痛,男人的皮鞋在她身上碾壓,夏荷疼得眼淚直流,卻只是小聲啜泣著,她害怕安絕听到她的聲音會忍不住沖出來。
「你說不說?!」
「我真的不知道啊……」
「呵呵……不愧是柳姬的女兒,一樣能忍!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男人下腳更重,夏荷只覺胸口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讓她無法呼吸,伸手想抓住什麼,如同魚兒一樣張大嘴,眼前掠過一片黑暗,她全身顫抖,頸部青筋暴突!
「組長,這女娃看上去好像不對啊!」
力道一松,男人擰眉,說到底,柳姬那個女人他不想惹,惹上了,就是麻煩!但找不到安絕,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才不得已用體罰的方法,想從這女娃口中問出什麼,卻沒想過要她的命。
那組長面色微變,「怎麼回事?」
手下上前查看一番,「好像是犯病了。」
「犯病?」
「這個女娃有心髒病,先天的。」
「現在怎麼辦?」
「沒有藥,只能用一些簡單的急救方法。」
「看我做什麼?!趕緊救人!」
「啊?是……」
突然,強光射來,輪胎摩擦地面的急剎聲響起,眾人下意識伸手去擋,待適應了強光,卻見對面三輛黑色奔馳車門大開,一群黑衣人正持槍向土坡上沖來。
「是安家的人!快撤!」組長疾呼出聲。
眾人面色齊齊一變,掏槍射擊,借此作為掩護,四散奔逃。
槍林彈雨中,一身尊貴的男人緩緩從車內步出,眸色寒涼,挾裹著鐵血殺伐之意,沉聲開口,「一個不留。」
寂靜的夜,被陣陣槍響驚擾,彌漫著血腥和冷酷,沾染了冰冷與森寒,注定不會平靜。
安雋煌抬步行至電線桿旁,心下一悸,強烈的血緣感應讓他不由目露柔光,對著那靜立不動的白色紙匣,開口輕喚——
「絕兒……」
突然,紙盒掀開,露出男孩兒一張漂亮的臉,跌跌撞撞朝他撲來,「粑粑!」
男人露出久違的淺笑,將小女乃娃抱起,在懷里掂了掂,「我們回家。」
「嗯!想麻麻!」
安雋煌轉身邁步,無畏身後槍林彈雨,仿佛尊貴的王者,永遠勝券在握。
小絕兒目露敬仰,突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一動,認真開口︰「粑粑,還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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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話,來自他救下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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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他對于她是對手。
重生後,他對于她是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