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演了書房立威這麼一出,沒有人再敢小看夜辜星,也第一次清楚認識到這位夫人的「不簡單」。
那些沒有資格進入書房的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記得一向倨傲的十二近侍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個個腳步虛浮,面色蒼白,第二天,就傳來每人被罰十五鞭的消息,隱約听說是夫人的杰作。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家主的態度!明顯听之任之,寵妻至上。
稍微長點腦子的人都該明白家主和何等重視這位夫人,總而言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夜辜星!
安雋煌的動作很快,三天時間不到,就傳出江家旁支一脈在公安廳任職的小兒子被查,紀委接到舉報之後,沒等江家出手就把人逮了,直接押走,顯然底氣十足。
自事發之日起,江家門庭緊閉,所有人深居簡出,就連保姆出門買菜都是挎著籃子低著+.++頭,一個勁兒盯著鞋面兒看。
上門拜訪的人也被拒之門外,貴婦名媛之間的聚會也不見了江家小姐的身影,一時間,圈兒里人都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江家又是在演哪出戲。
劫持安絕的一干人等,溟釗親自審問,刑獄那套也被搬了出來,別墅之下,地牢之中,鬼哭狼嚎不斷,卻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給兒子喂飯的動作一滯,夜辜星眉頭微蹙,卻並未抬頭,「只有這些?」
溟釗低眉斂目,出口的話不知怎的,突然變得有些艱難,「六個人分開審問,供述一致,都說是……听命行事。」
夜辜星挖了一勺又遞到小家伙面前,安絕把頭一偏,女乃聲女乃氣開口,「飽了。」
經過席瑾一番救治,小絕兒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只是掌心那道血口子仍然有些猙獰,好在傷口不深,抹了藥,還不至于縫針,現在已經結痂,只能等著慢慢長好。
如果調養得當,注意忌口,留疤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夏荷就沒這麼好運了,一直昏睡著,靠機器維持呼吸,期間醒過幾次,但神志不清,完全認不得人。
出了這種事,夏洪那邊已經瞞不住了,夜辜星只好如實相告,當然,略過了柳姬那段。
夏洪掛了電話,馬不停蹄趕到別墅,直奔診療室,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頂天立地的高壯漢子竟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灑下熱淚。
本以為夏洪對她多少會有些怨氣,畢竟夏荷是為了救絕兒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雖然起因在于柳姬想要搶回女兒,但不管怎麼說,她責無旁貸。
沒想到,夏洪卻擺了擺手,目露釋然,「我的女兒我最清楚,這是她的選擇,我心疼,卻不會責怪。」
有這樣一個父親,怪不得能教出夏荷這樣的孩子。
夜辜星亦有動容,向他真心道謝,最後兩人商量決定,暫時讓孩子留在別墅接受治療,一來,夏荷還在昏迷中,不便移動;二來,有席瑾和溟澈一中一西兩大醫手在,加上診療室最先進的器械設備,對孩子百利而無一害。
夏洪沒有異議,他憨厚,卻不傻,知道如何選擇對女兒最好。
夜辜星見兒子飽了,也不勉強,只喚來安瑾,「帶小少爺去消消食,到點午睡。」
安瑾上前,「是。」沉穩的聲音,冷靜的眉眼,經此一事,曾經青澀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間成熟了。
經過及時搶救,重傷的安瑜已經清醒,全身上下總共六十八處刀傷,都是由鋒利的匕首造成,最嚴重的一刀在脖頸上,差一點就割破了氣管,好在夜辜星及時想通關鍵,讓溟釗帶人排查別墅,否則安瑜就只有死路一條!
既然安瑜的嫌疑已經排除,安瑾也被放了出來,繼續照顧安絕。
如今,安瑾對夜辜星除了敬畏和尊崇,還有無法磨滅的感激。如果,不是夫人當機立斷,選擇相信安瑜,那他們兄妹倆或許此刻已經不在世上。
唯有盡心盡力照顧好小少爺和小小姐,才能報答夫人活命之恩,這是安瑾唯一的信念。
被關在地牢里的兩天兩夜,他已經把未來想得清清楚楚,曾經或許他還奢求能夠與櫻紫落如何如何,在經歷過喪妹之痛、死亡之怖後,絕處逢生,柳暗花明,他慶幸,感激,也知道什麼是知恩圖報。
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曾經的安瑾已經死了,現在的安瑾,只為少爺、小姐活著。
待安瑾把孩子牽走了,夜辜星看著垂手而立的溟釗,半晌,方才開口,眸中戾色稍縱即逝。
「你說,六個人?」
「是。」
「有沒有女的?」
「沒有。」
夜辜星冷笑,「那你覺得這六個男人之中,有誰可以易容成安瑜的樣子?」
溟釗心下巨震,恍然醒悟︰「屬下辦事不力,請夫人恕罪!」他怎麼就忘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六個男人五大三粗,怎麼可能假扮成女人?就算可以通過易容,但身高和體型卻無法改變!
「給我查!一個,也不能放過!別逼我親自審問。」
溟釗面色一凜,「是。」
果然,在溟釗下了死手之後,當天晚上,終于有人招了。
「阿Lin、Abbott?」夜辜星坐在書房原本獨屬于安雋煌的位置,看著下首斂眸而立的溟釗,笑得高深莫測。
「听說,這個阿Lin也是里約手下一員悍將,還是個不可多得的
將,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跟柳姬之間,關系相當微妙……」只听她兀自開口,仿若自言自語般輕喃,只是言辭間潛藏的危險與陰鷙,讓人全身發寒。
溟釗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心里卻暗道,夫人的想法讓人越來越捉模不透了……
反正,他也不過是
前幾天,她已經從于森手上拿到有關死神聯盟的調查資料,加上安家情報系統送過來的東西,兩兩互補,倒也把如今死神聯盟內部模得七八分透。
想當年,死神聯盟在櫻爵寺手上,不說稱霸M國殺手暗勢力,好歹在中部和北部名頭響亮,如今落到里約手上,竟一年不如一年,早就被其他殺手組織甩開幾條街不止。
就是這樣一個每況愈下的小勢力,居然有膽子惹到安家頭上,不說其他,單就安家在M國的影響力,也至于讓里約如此輕率就暗下毒手,除非,安家內部有人擔責作保,承諾概不究責,而有本事作出這種擔保且讓里約深信不疑的人,除了安雋臣,夜辜星想不到第二個。
紀情再能耐,不過是個女人,再怎麼興風作怪,也不至于翻出內宅,和死神聯盟搭上線,而安家其余十五脈,本就不是正統嫡脈,給出的保證值幾個錢?里約不是傻子,又怎麼可能答應?
「安家把守在各個港口的人還未撤離,雖然航班已經正常營運,陸路、水路也相繼開放,但警戒力度不低,所以,這兩個人應該還在京都市內,夫人的意思……」溟釗出言請示。
「不惜一切代價,活捉。」傷了安瑜,又抱走絕兒的人,她倒要親自看看,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那地牢里的六個人應該怎麼處置?」
安雋煌已經把作主的權利交給夜辜星,所以,這些人是死是活,全在她一念之間。溟釗微微抬眸,瞥見書桌後那把黑椅上慵懶斜坐的女人,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同樣大權在握,同樣殺伐果決。
「一、個、不、留。」
就連心,也一樣狠!
躬身退出的瞬間,女人清泠無波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讓櫻紫落到書房見我。」
溟釗一個激靈,垂眸間早已斂下眸底翻涌的情緒,再抬眼,已是冷硬無波。
終于還是逃不過嗎?死神聯盟和她……
櫻紫落推門而入的時候,有過瞬間遲疑,她萬萬沒想到,這次絕兒的失蹤竟然和死神聯盟扯上關系,這其中,還有她恨之入骨的殺父仇人!
腦海中閃過溟釗欲言又止、眉目沉邃的樣子,心猛然一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纏繞而上,讓她無意識間便狠狠擰緊了眉頭。
隱約浮現的猜測,讓她忍不住逃避,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
「小姨姨,我是落落。」深吸口氣,目光變得堅定,想起父親對她的愛護和寵溺,心,奇跡般平靜下來。
「進來。」
櫻紫落抬頭打量著周圍,這是她第一次踏進書房,這個安家法令出一的地方。
沉穩,大氣,高貴,神秘,就像這間書房的主人一樣,站在頂峰,俯瞰蒼生,讓世人無法窺探,只有仰望。
如今,這里又迎來一位女主人,同樣傲然矜高,枝頭抱香。
並未在那張象征著權力的黑椅上看到預料中的人,卻忽聞一旁傳來女子寡涼如水的嗓音——「坐。」
櫻紫落側首望去,便見絕美的女人坐在組合沙發上,俯身前傾,低眉頷首,露出光潔的額頭,正心無旁騖沖洗著茶具,專心致志泡一壺好茶。
寂靜的空間內,只聞清水注杯的空餉,以及杯壺相踫的脆聲,沒有誰在這個時候開口。
夜辜星忙著泡茶,一心一意。
櫻紫落目露欣賞,如痴如醉。
將一杯清茶推至小姑娘面前,夜辜星用準備好的濕布淨手,再執起面前茶杯,輕抿一口,茶香四溢,回味甘苦。
櫻紫落依樣畫葫蘆,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咂吧咂吧嘴,女孩兒一雙杏眼晶亮,「好喝。只是……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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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十點之後!麼麼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