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小姑娘揮舞著肉呼呼的小爪子,狗刨似的在沙里翻找,撩得沙子到處都是,撲了她哥哥一臉;小絕兒則是酷酷地站在一邊旁,盯著歡月兌忘形的妹妹,小眼神兒又冷又犀利,偏偏小胖丫不會看人臉色,咯咯笑著繼續撩,最後干脆直接伸手,把沙子往她哥臉上抹。
絕小爺的臉霎時沉了幾分。
夜辜星和安雋煌就站在倆孩子身後不遠處,早已將兄妹兩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你看看,都是你寵出來的好女兒,小小年紀,就知道欺負人了。」夜辜星抱臂環胸,側頭看他,睥睨的眼神帶了點兒質問的意思。
男人淺笑,「女兒家,野蠻點好。」
「那我也是女兒家,有沒有野蠻的特權?」夜辜星環顧四周,不見有人,遂伸手捏了捏男人耳朵。
安雋煌啞然失笑,將她的手握進自*己掌心,饒有興味︰「你想要什麼特權?」
夜辜星眼底深色一閃,「我想想……比如,虎口拔牙?再比如,狼嘴奪食?」
「只要你開心。」
夜辜星喟嘆一聲,偏頭靠在男人肩膀,笑得眉眼彎彎,「煌,你真好。」
安雋煌微抿了唇,笑意輕漾,眼底滿是寵溺之色。
「那我有獎勵嗎?」。低沉,磁性,尤其惑人。
夜辜星笑容一僵,對著男人精壯的胸膛,伸手就是一拳,「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安雋煌不理,湊近,一番低語,听不清究竟說了什麼,卻見女人的臉越來越紅……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夜辜星招呼倆寶貝蛋子回屋午睡,絕兒是巴不得趕快走,小姑娘倒是玩得意猶未盡,一步三回頭。
「粑粑!下次,再來……」
「好。」安雋煌抱著小團子,答應得極其爽快。
吧唧一口,側臉留下一個淺淺的口水印,海風一吹,很快就干了,但男人的笑卻怎麼也止不住,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懷里這只小家伙面前。
「麻麻……」絕小爺委屈狀。
「嗯?」夜辜星低頭看兒子。
安絕小嘴一癟,停下腳步,伸出手,難得傲嬌︰「抱!」
夜辜星將兒子撈進懷里,順勢掂了掂,「最近重了不少嘛……」
「妹妹更重。」
夜辜星失笑,也不點破兒子心里那點兒小酸酸,胡亂嗯了聲。
「下次,不來了。」看他這一臉的沙子,髒死了!
「去跟你粑粑說。」
小家伙扭頭,下巴磕在麻麻肩窩,昏睡狀,那還是算了吧……
讓安瑾安瑜把倆小團子領走,男人進了書房,而夜辜星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又跟著做了套瑜伽動作,待歇下來,才發現全身是汗。
沖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再把鄧雪叫進書房,夜辜星開門見山——
「說說最近半個月那幫女人的情況。」
鄧雪沉吟一瞬,組織好語言,「紀情那邊沒什麼消息,下人嘴巴緊,平嫂已經從後廚調回屋里伺候,上個星期,請了回醫生,」話音一頓,她補充道︰「是心理醫生。」
夜辜星頷首,示意她繼續說下去,食指關節下意識輕敲桌面,眼底若有所思。
「我……懷疑,她應該是精神有問題。」
夜辜星挑眉,「怎麼說?」
「一個正常人,不會一生病就看心理醫生,除非,她本人也知道,這是心病!」
「好像……有點道理。」夜辜星輕笑。
鄧雪驀地,松了口氣,猶豫半晌,一咬牙,開口問道——
「夫人……有什麼打算嗎?」。
夜辜星眼神悠遠,輕聲一嘆,「是該打算了……」
鄧雪後頸一寒,終于要出手了嗎?
安家,庶宅。
鄭萍午睡剛起,便听下人有事匯報,穿好衣服,又上了個精致的淡妝,蜜桃珊瑚色唇膏將她整體氣色提亮不少,恰到好處掩蓋了蒼白的病容。
「什麼事?」
「八夫人來了,正在客廳等候。」
鄭萍眉心微擰,「就說我午睡未起,身子不好,讓她下次再來。」
「我看二嫂的氣色不錯,怎麼會身子不好?莫非……是不想見我?」爽利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含著幾分潑辣,帶給人一種強勢的壓迫感。
鄭萍笑意不改,溫婉大方,絲毫沒有撒謊被人抓包的尷尬,「原來是八弟妹。我怎麼會不想見你?這不是怕病沒好利索,過了病氣給你嘛。」
「唉喲!還是二嫂周到,心地善良,時時刻刻關心咱們這些妯娌,只怕大嫂做的,也沒您這麼妥帖呢!」
鄭萍眼皮一跳,笑容淡了下來,「八弟妹莫不是被那金蟬花露喝壞了腦子?要不怎麼淨說些渾話?大嫂是一家之主,掌管後宅大權,做事必定體貼周到,哪里是我能相提並論的?」
被人一通搶白,宋亞秋面色微僵,尤其是「金蟬花露」四個字,儼然戳中死穴。
只見她扯開嘴角,冷笑道︰「二嫂,明人不說暗。相信你也清楚,多了夜辜星這個變數,掌家權力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你確定要……孤注一擲?」
鄭萍神色未變,「不管怎麼說,大嫂都是家主的母親。」
言下之意,即便紀情被奪了權,至少還有情分在,不會差到哪兒去。
不贏,卻也不會輸,這樣的情況下
不會輸,這樣的情況下,孤注一擲有何不可?
宋亞秋冷笑兩聲,「二嫂,經過上次的事你難道還沒看明白?咱們這佷媳婦可不是什麼善茬,手段、心機都不差,能說會道,能裝會演。上島那天,我們給她一個下馬威,轉眼,人家就討回來。你以為,大嫂失勢了,我們就能獨善其身?」
鄭萍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那八弟妹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左右這掌家權力落不到我們這些庶脈手里,這個時候跟對了人才能一勞永逸,二嫂覺得呢?」
鄭萍點了點頭,只有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八弟妹想站哪邊?」
宋亞秋紅唇輕勾,神色稍緩,「二嫂眼光向來獨到,不如,您給個建議?也好讓咱們這些妯娌心頭有數。」
鄭萍這才明了,敢情這位是上門套話來的。
眉眼帶笑,「我站哪邊,你們不是一清二楚了嗎?」。
宋亞秋暗中罵了聲「老狐狸」,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爽利,「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
鄭萍輕嗯一聲,朝身旁下人開口,「送八夫人出去。」
「是。」
待宋亞秋走後,鄭萍端起茶幾上的玻璃水杯,才發現熱水涼透,絲絲沁骨。
抬眼望向斜後方一扇水墨屏風,只听她平淡開口,「人已經走了,鄧小姐出來吧。」
話音剛落,便從精致端莊的屏風後走出一人,眉眼靚麗,卻穿著統一的下人服裝,即便如此,也自有氣韻,磊落大方。
「二夫人放心,今天這件事我會如實向夫人稟報。」
「有勞。」
「話我傳到了,至于怎麼選擇,我家夫人的原話——二嬸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兩者相害,取其輕的道理。」
鄭萍但笑不語。
鄧雪頷首躬身,不驕不躁,「告辭。」
回到主宅,鄧雪直奔書房,將鄭萍的表現以及撞上宋亞秋的事,一字不差向夜辜星匯報。
「看來,這位八夫人也不傻。」如今,鄧雪也能適時在夜辜星面前說上幾句,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但前提是,不觸踫到那位的底線,不自作聰明。
夜辜星聞言,輕笑一聲,卻緩緩搖頭,「聰明的可不是她……」
那廂,宋亞秋出了二脈的門,直奔六脈,郁凱倫已經泡好了茶,等在客廳。
「六嫂,我跟你講……」
郁凱倫笑意溫婉,指著對面茶位,不失溫和地打斷她的話,「坐下說,也好歇口氣。」
宋亞秋自然依言而行,坐下之後,又執起茶杯細品,眉心一蹙,「這是那小妮子送來的?」
「你喜歡的西湖龍井,極品。」
兩眼圓瞪,宋亞秋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你還敢要她的東西?!」
郁凱倫面色微沉,唇角笑意定格,一雙平淡靜雅的眸中倏地劃過一絲厲光,取代了原有的溫和,「好東西,為什麼不要?」
「可是她弄出那麼惡心的菜……」
「你只看到了那些菜的惡心,可曾想過菜品本身的價值?」
「我承認,那些菜都極其珍貴,可是……」
「沒有可是!你只需要記住,這個世上,有些東西看起來如何,不代表內在也如何。」
宋亞秋面色急劇變換,似想通了什麼,但依舊有些?*???傲???愕囊饉肌??包br />
「撇開自身的好惡不談,你客觀冷靜地想一想,這場博弈之中,究竟誰的勝算更大!」
紀情老了,夜辜星名正言順,況且上面還有個安雋煌,讓權是遲早的事!
「我們要站在夜辜星那邊?!」
「錯了,」郁凱倫爾雅一笑,眨眼間,又恢復了溫婉大氣的模樣,「我們只是站在勝利者一方。」
「可是夜辜星得勢之後,不會調轉槍頭對付我們嗎?要知道,她上島那天,我們誰都沒給她面子。」
「你以為上次那一桌昆蟲宴是白請的?她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大家,那筆賬兩清了,所以,今後不會再找麻煩。」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那這女人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你以為,我們煌兒看上的女人會差到哪里去?」
「那你為什麼還叫我去試探鄭萍?」
「我知道不太確定,如今到底是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