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呼倫貝爾東山機場,不多不少,剛好正午十二點。
夜辜星陪了葉洱整晚,又馬不停蹄趕到機場,根本來不及休息,一上飛機就睡過去了。
直到耳邊傳來陣陣嗡鳴聲,方才幽幽轉醒,整理一番,飛機平穩著陸。
一行人走的是VIP通道,保密性極好,沒有受到任何打擾。
在夜辜星的默許下,苑子淇正式加入Rose&Lion劇組,扮演與女主角同住一家酒店的顧客B——桑甜。
科恩松了口氣,看來,下次不管做什麼決定還是先知會這位一聲比較好,免得出現今天這樣尷尬的局面。
邀請苑子淇加盟,一來是看在安雋臣的面子上,科恩和他有些交情,既然對方開口,能力範圍內他沒有理由拒絕,但前提是他不知道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二來,苑子淇本身演技W@不錯,否則,奧斯卡新人獎也落不到她頭上。
夜辜星不是聖母,一開始就盤算著怎麼把人給弄走,看著實在礙眼,不過,在得知她演的是桑甜一角之後,怒氣全消,舉雙手贊成。
酒店下榻,各自回房休息,夜辜星打著呵欠進了電梯,張婭跟她一起,住隔壁。
「辜星姐,你有事就知會一聲兒,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待命。」
夜辜星蔫蔫地看了她一眼,暗自點頭,「看來,假期過得不錯。」活蹦亂跳。
「嘿嘿……還得感謝夜總!」
這次,夜輝月豪爽地批了張婭十天大假,可把人給美翻了。
不過,張婭工作確實認真,為人處世周到圓滑,是個經紀人的好苗子,听說輝月那邊已經預計著送她出國深造。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正式開工。」
夜辜星拿著房卡,滴答一聲,房間大門應聲而開,勉強打起精神,沖了個澡,拉上窗簾,倒頭就睡。
再睜眼,已是夜幕初降,華燈初上。
叫了晚餐,酒店服務生動作很快,不到十五分鐘就送來了。
填飽肚子,夜辜星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這時,電話卻響了——
她瞄了眼來電顯示,緩笑勾唇,軟糯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柔意,「煌……」
男人心頭一跳,每次她一開口喚自己的名字,他心里總會有種熨帖縈繞,一顆心像在溫泉里泡著,恨不得就此溺斃其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想,莫過于此了。
「昨天晚上去哪兒了?」雖說「溫柔鄉英雄冢」,安雋煌好歹沒忘記正事。
夜辜星替自己倒了杯溫水,一手持杯,一手舉著電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遠處萬家燈火。
「二姐有心事,陪了她一晚。」
安雋煌輕嗯一聲,不再多問。
「兩個孩子呢?」
「還沒起。」
「你不多睡會兒?」那邊也才清晨六點,「別告訴我,你一夜沒睡!」
夜辜星有些生氣,連帶著說話語氣也強勢起來。
男人低低笑開,「惱我之前,是不是應該自我反省?」
「反省?!」女人嗓音瞬間高了八個度,「你不睡,扯上我干嘛?!」
男人下一句話瞬間安撫炸毛的某只——
「沒有你,睡不著。」
「……」
兩人一陣膩歪,夜辜星發現,這男人本事見長,說起小情話來,那簡直是一溜一溜的!
下流無恥,偏偏他還裝得一本正經——
「老二想妹妹……小蝌蚪找媽媽……」
那叫一個大寫的污!
最後,手機都發燙了,男人還是磨蹭著不肯掛斷。
夜辜星耐著性子,「現在、立刻、馬上去睡覺,別瞎折騰……」
「我有條件。」
丫丫的!讓你睡覺還有條件?!夜辜星想一腳踹過去,可是面前除了一扇落地窗,什麼都沒有。
「安雋煌,你還有完沒完!」
「答應了,我就睡。」
雙眸微眯,危險的光亮稍縱即逝,女人聲音沉了又沉,「如果,我不答應呢?」
好半晌,那邊才涼颼颼傳來一句,「我讓溟釗準備直升機……」
夜辜星被這廝打敗了,滿頭黑線,無語至極。
「說!你要我答應什麼!」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直播……」
夜辜星砰的一聲掛斷電話,連帶著把電池也摳了,安雋煌你丫能耐了!
那廂,男人卻罕見地勾起唇角,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
第二天,早上八點,劇組成員準時在片場集合。
第一場戲,就是夜辜星的。
陰了Alice一把,Rose如期完成今年最後一單任務,開始了自己長達半年的旅行。
這次,她將目標鎖定在華夏,從內蒙古繞道去青海,想親自看看可可西里保護區,或者,還可以拿上一桿獵槍,與強壯的犛牛,抑或敏捷的藏羚羊來一場浴血廝殺。
當然,這只是她的幻想。
入境華夏,經過海關層層盤查,她僅剩的一把匕首也被無情收走,更別提私帶槍支。
這是個安全的國度,至少,表面如此。
因為,在這里絕不會發生普通人一言不合就掏槍射擊的蠢事,然而,在M國,這是家常便飯。
原本拿槍的手拿起了相機,瞄準射擊變成了鏡頭對焦,褪去血色外衣,A字門的殺手悍將成為了一名再普通不過的采風攝影師。
「各部門就位!Ready,go!」
科恩一聲令下,打板聲響,拍攝正式開始——
五月的西部小鎮,尚余春寒。
清晨,萬籟俱寂,偶爾可聞的幾聲鳥叫也變得格外清晰。
晨霧未散,將小鎮籠罩在一片淒清迷離之中,古樸的小巷街道罕有人煙,似乎全世界都在沉睡,好夢正酣,只是,除了她——
月白色T恤上衣,涂鴉半身裙,裙角長及腳踝,露出腳上一雙白色帆布鞋,一頂老舊西部牛仔帽,女人身量高挑,背影縴細,行走于這片白茫之中。
寒風掠過,撩起她垂墜身後的長發,裙角輕揚,隱約可見女子腳踝處詭異又神秘的玫瑰紋身,妖嬈綻放。
一號機將女子美麗的背影悉數捕捉,二號機推進,隨著女人緩步輕移,漸行漸近,那張臉也愈發清晰。
紅唇如火,野性難訓,一雙黑瞳明亮且幽深,好似千年古井,無波無瀾。
就連監控屏幕前的科恩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美得令人窒息,尤其在鏡頭前,所有美好悉數展現,一覽無遺。
甚至,跨越了國界!
他在這張臉上,看到了東方人獨有的精致,同時,也看到了西方人可貴的野性!
標準的攝影姿勢,專業的調焦手法,夜辜星只學了幾天,便能有模有樣地完成這一切,動作行雲流水,干脆利落。
從一個人的動作,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Rose作為殺手,心是熱的,血卻是冷的。所以,即便她拿著攝像機,做出專業的攝影動作,也學不來真正攝影家的靈動,反而多了幾分刻意和麻木——不得精髓!
而夜辜星將這一切詮釋得淋灕盡致。
望向鏡頭冰冷的眼神,看不到對眼前美景的喜愛;過于迅速干脆的動作,暴露了她長期舉槍射擊的事實……
這些,都是劇本上沒有的,全靠演員個人領悟,顯然,夜辜星是個中翹楚!
苑子淇看著鏡頭之下,那個將情緒控制得恰到好處、揮灑自如的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驚詫,錯愕,艷羨,嫉妒,各種情緒兼而有之!
她是個演員,自然清楚夜辜星的表現是何等驚才絕艷!
捫心自問,她做不到那一步。
監控屏幕前,除了科恩,還有另一名男子在場,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詫異揚眉,竟有種風流寫意、清風朗月的味道。
「Cohen,你撿到寶了。」男聲低沉,出口便是流利的法語,標準的發音,配上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分明就是油畫里走出的歐洲中世紀貴族。
「Leo,是你撿到寶了。」科恩抬眼,竟流露出幾分罕見的慎重。
男子沉默,歐洲人獨有的白皮膚在燈光下依稀可見明顯的毛孔,鼻梁挺直,于側臉投下一方小小的陰翳。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話音一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還是無法擺月兌那個家族的控制,那我勸你,趁早妥協,乖乖回去當你的二少爺,錦衣玉食,美人相伴。」
「……我明白。」幾分苦澀,些許無奈,絲絲自嘲。
科恩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投向監控屏幕上,女人絕美的背影,「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
那被喚作「Leo」的男子目露疑惑,「一個華夏演員……」
「不不不……」科恩連連搖頭,「相信我,她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女演員。」
「你的意思?」
「她,是安雋煌的妻子,安氏王朝的女主人!」科恩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Leo面色一變,盯著屏幕,似回想起什麼,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科恩一聲「Over!」夜辜星這才揉著酸疼的脖頸,把系著的單反相機取下來,說實話,整個就是一裝逼!
這半身裙、西部牛仔帽,還有這坨重得要死的相機,哪樣不是搞行為藝術的人的標配,偏偏M國人就喜歡吃這套,整天嚷嚷著「藝術之美」。
如果科恩再不喊停,她估計得自己當回導演,發號施令,畢竟,她是制片人,在一定範圍內,可以享有某些特權。
科恩從監控屏後伸了個頭出來,朝夜辜星比出OK的手勢。
夜辜星上前去看回放,卻被科恩叫住,「介紹一下,這是Leo,卡彭扮演者,你的……男主角。」
抬眸間,男子俊逸陽剛的側臉映入眼簾,一雙褐色近灰的瞳孔尤其扎眼。
微一頷首,「夜辜星。」
男子禮貌回應,「Leo。」
「合作愉快。」兩人同時出聲,且都是用的英文。
張婭跑得滿頭大汗,舉著手機遞到夜辜星面前,直喘氣——「是……是……Sam、Samnor!」
夜辜星擰眉,接過手機,朝遠處走去。
科恩和Leo對視一眼,意味不明。
「你再說一遍?」
那頭,陳森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耐著性子,「我說我要來青海。」
「你來干什麼?」
陳森暖並沒有在青海的戲份,所以,一開始就沒有隨劇組一起過來。
「旅游啊!」
「你要瘋,隨你。」反正與她無關。
「等等!你別忙著掐啊!」
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夜辜星冷聲開口,「有事說事。」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給你打電話?」
「……」
「其實,我是為了你啊!感動吧?」
夜辜星一臉見鬼的表情,半晌,擠出一句——「我性取向正常。」
這回,不再猶豫,直接掐斷了通話。
那廂,陳森暖舉著手機,滿頭黑線,她性取向也很正常,好嗎?!
交個朋友而已,至于嘛?
再說,她堂堂Samnor,好萊塢第一人,就算男女通吃,至于看上個有夫之婦嗎?
雖然,這個有夫之婦確實很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