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有味道的男人。Rose在心里暗下判斷。
一塊巨大的郁金香花田,女人一身白裙站在田壟上,手里還舉著一台價值不菲的單反, 嚓一聲,快門輕按,將花海中,赤膊的年輕男子永久定格。
微風輕拂,裙角翻飛,如同翩翩起舞的白蝶,露出女子腳上那雙沾滿泥土的純色布鞋。
春寒料峭,她似乎並不覺得冷,跟花田里,那個赤膊翻土的男人一樣。
——為寒冷而生,適應寒冷而活,注定被寒冷侵蝕。
直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她才收拾好相機腳架,扛在肩上,轉身離開。
「偷拍了就想走?」略帶笑意的男嗓,低沉,磁性。
緩笑勾唇,長及腰間的發絲隨著女人轉身的動作被風吹亂,垂墜兩肩,竟有種凌亂錯落的美感。
「不然呢?」她笑得妖嬈無邊,霎時晃花了男人雙眼。
偷拍也理直氣壯。
他卻不見動怒,眸中笑意更甚,「不如,我也偷拍回來……」
不等Rose反應,男人舉起手機,在她斜上方,按下快門, 嚓聲格外明顯。
她伸手欲奪,卻被男人靈活逃開,將手機穩妥地收進西裝褲袋。
男人目測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肌肉發達,體格健壯,尤其是那張臉,剛毅又沉靜,Rose只想到了一個詞——鐵血勇士。
不過,卻是個沒穿上衣的勇士。
目之所及,古銅色皮膚格外灼眼,加之腰月復處虯結緊密的八塊月復肌,Rose毫不避諱地欣賞著眼前這具美好的。
這個男人,很有味道!
她再次肯定自己的看法。
「偷拍的事扯平,那偷看,又怎麼算?」男人不閃不避,任其打量,一雙褐色近灰的瞳眸將女人牢牢鎖定。
「不如……」巧笑嫣然,眼波流轉,「我讓你看回來?」
男人微愣,啞然失笑,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揶揄開口︰「藝術家都像你這樣?」
「或許吧……」
男人看了看天,征詢開口,「一起?」
「好。」她笑,毫不掩飾的企圖心。
男人卻仿若未覺。
「Cut!」科恩從監視器前站起來,手里還抓著耳麥,朝眾人露出肯定的笑意——「過了!」
所有工作人員大大舒了口氣。
眼看天色漸晚,這場花田初遇的長戲如果搞不定,那就意味著明天還要再搭一次景,單就這片郁金香的成本就夠叫人心疼。
所幸,夜辜星的實力擺在那兒,Leo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接過助理遞來的衣服,Leo用法語說了聲謝謝,穿戴整齊後,轉向夜辜星,目露真誠,「跟你搭戲很輕松。」
腳步一頓,夜辜星轉身看他,笑言︰「彼此彼此。」
「妞兒,你在干嘛?」陳森暖冷不防插到兩人中間,高大的身影往那兒直挺挺一站,比Leo矮不了多少。
夜辜星沒看她,轉身就走。
陳森暖兩步跟上,伸手就去抓她手腕,被夜辜星靈活避開,「喂!你跑什麼——」
頭也不回,目不斜視,只留下一個縴細瀟灑的背影。
張婭提著水壺,跟上,還不忘對陳森暖投以同情一瞥。
「Shit!」一腳踢翻矮凳,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Leo下意識翹起唇角。
「你笑什麼?」陳森暖惡狠狠回瞪。
「自然是可笑的東西。」
「你說誰可笑?!」
「跟你有關嗎?」。
「你!」
Leo輕笑,「Samnor,別急著對號入座。」
雙眼微眯,危險之色稍縱即逝,「我警告你,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小心沒命玩。」
男人笑容稍斂,「同樣的話,送給你。不用謝。」
……
「小婭?」
「啊?辜星姐,你叫我?」
「想什麼呢?整天心不在焉的……」
張婭皺眉,猶豫半晌,方才開口︰「辜星姐,你說Samnor這是為什麼?」
夜辜星挑眉,這小妮子有話要說。果然——
「那個……我听圈兒里人說,她、她是個雙性戀。」
「然後呢?」
張婭咽了咽口水,不是她思想不正,而是陳森暖的所作所為太過詭異。
「她會不會對你……有那什麼?」
「有什麼?」夜辜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有企圖!」
夜辜星笑意未改,目光卻陡然嚴肅起來,「不管她為什麼,都跟我們沒關系。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
「先去吃飯吧,我這邊收拾好了就過去。」
張婭離開,夜辜星開始動手卸妝。
從更衣室出來,夜辜星已經換回自己的衣服,對著鏡子整理領口,驀地,動作一頓。
下一秒,門從外面被人推開,陳森暖大搖大擺進來,手里還拿著兩個盒飯,往化妝台上一丟,「妞兒,過來吃飯。」
夜辜星沒理她。
「我說,爺是招你惹你了,還是咋地?就這麼不待見我?」言罷,一腳踹牆上,滿臉煩躁。
夜辜星睨了她一眼,「我待不待見你就這麼重要?」
「當然。」
「原因。」
陳森暖喉頭一哽,「……就是想唄!還能有什麼原因……」
「是嗎?」。夜辜星笑得意味深長。
眼神微閃,一巴掌拍桌上,「廢什麼話,爺叫你吃飯,里巴嗦的干嘛!」
夜辜星坐下,掰開一次性筷子,打開飯盒,說了聲——「謝謝。」
陳森暖抿笑,開始低頭扒飯,咽下一塊鍋巴肉,「不怕我在飯菜里下毒?」
夾菜的動作一頓,女人抬眼,視線輕飄飄掠過她,「你不會。」
十分肯定的語氣。
「你就這麼相信我?」陳森暖心里偷笑。
「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你覺得我是好人,所以相信我。」Samnor式邏輯。
「是好是壞,你自己清楚。」夜辜星低頭夾菜,吃相極其優雅。
陳森暖眉眼微沉,冷淡開口︰「你這話什麼意思?」
咽下嘴里的東西,夜辜星擱筷,「意思是,忠奸善惡,總有分明的一天。」
「你懷疑我?」
「你有可疑之處嗎?」。
陳森暖默然無言。
抽出紙巾擦嘴,夜辜星面色冷淡,目光肅然,「華夏有句古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那天救我月兌困,就不許我知恩圖報?」
「那天,就算我沒有出現,你也有辦法月兌身,不是嗎?」。
陳森暖笑容一僵。
「所以,不要把每個人都當成白痴,你要自欺欺人,並不代表別人就心甘情願當傻子。我吃好了,你慢用。」
言罷,起身離開。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冷然,淡漠,不復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這才是真正的陳森暖。
腳步一頓,夜辜星冷冷看了她一眼,「陳森暖,我不管你是誰,目的是什麼,奉勸你一句,三思而後行。有些事,一旦邁出那一步,後果就不在你掌控中。」
……
晚上,夜辜星又連著趕了兩場夜戲,和Leo也算合作愉快。
不到九點,全劇組收工。
陳森暖早就不見了人影。
回到酒店,洗完澡,將近十點,落地窗外燈火斑斕,為冷肅的青海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瞬間裝點了整座城市。
十點一刻,手機鈴聲準時響起——
「麻麻!寶寶想你了!」是旭兒歡月兌的聲音,訴說著對母親的思念。
心下一軟,夜辜星才驚覺,她已經離島兩個月,整整六十三天沒有見過孩子和……他了。
「小丫頭吃早飯了嗎?」。
「嗯啊!吃了飯飯,還有包包哦!」
「哥哥呢?」
「在臥室,他都不跟寶寶玩……」難掩沮喪。
「粑粑呢?」
「啊——粑粑!粑粑!麻麻要跟你講話……」
小丫頭現在講話是越來越流利了,不僅是個小吃貨,還是個小叨叨。
「老婆……」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帶著淺淺柔情,恰到好處的溫柔,不外露,不別扭,一切水到渠成般自然。
「怎麼還在家?不用去前廳開會?」安家晨會是慣例,就跟皇帝早朝一樣,都是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已經結束了。」
「看來安家最近很太平。」
「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一個月。」
「嗯。」
「兩個孩子有沒有听話?」
「兒子已經學會了槍支拆卸,女兒前天打碎了七脈族老的青花瓷瓶……」
兩人絮絮叨叨著日常瑣事,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十二點。
看著窗外夜色,冷風淒清,夜辜星突然開口,「煌,說說黨家吧……」
男人微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語氣稍帶別扭,「你……怎麼問起這個?」
「不能說?」
「沒有。」
「不願意?」
男人一聲輕嘆,「你呀……」
這麼多年,沒有人敢在安雋煌面前提起黨家,夜辜星是第一個。
之所以不提,不是忘了,而是不敢。
就連與黨家關系密切的第十五脈也沉寂多年,碌碌無為,不是喪失了斗志,而是,避其鋒芒!
畢竟,當年黨家的事,是安雋煌唯一的污點。
自安雋煌坐大,獨攬大權開始,就沒有人再敢拂逆。
「真的想听?」男人的嗓音突變滄桑,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還有……惋惜。
夜辜星卻听出了其中淺淡的悔意。
「你說,我就听;你不願意,我就不問。」
男人笑開,心下釋然,將塵封的一切娓娓道來……
或許,這個世上,只有夜辜星才能讓他敞開心扉,真正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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