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異國之旅,讓兩個女人結緣。
彼時,陳森暖二十一歲,黨寧十八歲。
一個英俊帥氣,一個天真爛漫。
T恤牛仔帆布鞋,外加一頂百搭鴨舌帽,頂著平頭寸板,那時的陳森暖妥妥帥小伙子一枚,青春無敵,壞壞的笑很容易吸引女孩子。
泡吧、打架、一夜,私生活糜爛又放縱,全身都散發出頹廢的味道,認識的人很多,可得罪的人也不少。
她和黨寧的相遇有點戲劇性,像拍電影。
惹了黑道千金,人家看她不爽,雇了一幫混混找她麻煩。陳森暖躲進一家意大利餐廳,最後很沒骨氣地縮人小姐裙子底下去,才堪堪避過一劫。
「喂,他們走了,你快出來……」
陳森暖掀開裙角的瞬間,便撞進了女孩兒一雙清澈帶笑的眼。
「欸!你裙子底下穿褲子,幾個意思?」
女孩兒瞬間紅了臉。
之後幾天,她龜縮在女孩兒酒店的房間里,兩人從陌生到熟悉,最後甚至親近到同睡一張床。
陳森暖並未刻意隱瞞自己女人的身份,無奈黨寧太天真,一直都認為她是男生,固執地在床中間隔開一面紗簾。
「Kingsize的大床,我們一人一半,睡吧!晚安!」
那一瞬間,陳森暖仿佛魔怔一般,心里涌動著一股酸酸暖暖的飽脹感,不排斥,反而有絲絲竊喜蕩漾著。
她決定陪這個有趣的女孩兒玩玩。
「Samnor,起床了!太陽曬**……」
記憶中,那個被她稱之為「母親」的人,也曾這般在清晨將她喚醒。
冷不防伸手一攬,女孩兒重心不穩,砸到胸前,湊近輕嗅,一記偷香。
響亮的吧唧一口。
女孩兒登時雙腮粉紅,艷若三月桃花。
「你很容易臉紅。」她輕笑。
揶揄目光之下,女孩兒眼神閃躲著,嬌怯顯而易見。
「你欺負人……」
細若蚊蠅的嬌嗔逗得陳森暖低低笑開。
笑聲回蕩在胸膛,磁性且性感,女孩兒偷看了「他」一眼,嬌怯咬住下唇,眸光盈盈。
陳森暖像發現什麼新大陸,怪異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
……還是個純情的妞兒!
「我不欺負人,就只欺負你。」
天真純良的女孩兒哪經得起這般油滑的撩撥,當即又羞又窘,卻有絲絲不為人知的心動。
情竇初開的年紀,愛慕著暖男,卻又憧憬著惡魔。
喜歡溫潤如玉,同時也對強取豪奪難以抗拒。
而陳森暖身上亦邪亦痞的氣質,恰好契合「壞壞惡魔男生」的形象。
不怪十八歲的女孩兒動了心。
陳森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就這樣跟人玩起了曖昧。
「我叫Samnor,你呢?」
「黨……寧。」
「寧兒,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願、願意。」
兩個女人,順其自然走到一起,雖不免半推半就、隨便玩玩的心態在里面,但兩人接下來的「甜蜜生活」還是相當和諧。
夜辜星瞪大眼,暗自咋舌,「你們是……情侶?」
陳森暖掏出煙,打火,湊近,驀地,動作一頓,煩躁地從嘴里抽出,開窗一拋。
夜辜星不喜煙味,這次,她記住了……
「是啊,」悠悠一嘆,說不出的落寞和惆悵,「十五天的情侶……」
紙終究包不住火,更何況是同吃同住的兩人,黨寧很快發現了陳森暖並不刻意隱藏的「秘密」。
被欺騙了感情的女孩兒悲痛欲絕,整個世界就在那瞬間轟然倒塌。
「黨寧對你做了什麼?」夜辜星敏銳抓住關鍵點。
痞痞一笑,仿佛她還是那個放蕩不羈的頹廢少年。
「你猜。」
夜辜星突然來了興致,將車挪到路邊,徹底熄了火,一副想要「促膝長談」的模樣。
「她給你一耳光?還是……呸了你一臉?」
陳森暖滿頭黑線,目光幽幽,眸底似有悲傷流轉。
那麼深沉,那般無奈。
「她拿了槍,要殺我……」
夜辜星一驚,摩挲著下巴,「看來黨寧不簡單。」
「確實不簡單……」苦笑乍現。
陳森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黨寧居然是黑道千金,槍法身手皆不俗,只是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不知人心險惡。
但骨子里黑道家族養成的霸道天性卻根深蒂固,對著敵人舉槍,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
而陳森暖欺她、辱她,就該死!
那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兒,說變臉就變臉,沒有一絲容情余地。
陳森暖知道,這次自己玩出事了!
其實,她挺喜歡黨寧的,那種純淨的氣質令她著迷。就像一個滿色藏污納垢的乞丐,憧憬地看著衣著光鮮的行人,在心里一個隱秘的角落,默默幻想自己也能擺月兌現狀,成為他們。
記憶中,來自母親的溫暖在黨寧叫她起床的瞬間仿佛與現實融為一體。
陳森暖無法否認,她貪婪那種溫柔。
她想,她是喜歡黨寧的,甚至萌生了彼此攜手,共度一生的念頭。
可是,她忘了,黨寧是黨家捧在掌心嬌養的大小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喜歡陳森暖,為之心動,沒錯。
但並不意味著,她就能容忍欺騙,心甘情願淪為蕾絲,受家族責難,活在別人或異樣、或同情的目光下。
所以,她舉槍,試圖抹去這一段恥辱的記憶,同時也了結這個帶給她恥辱的人。
不要懷疑,有黑道背景的孩子,哪怕是個嬌滴滴的女娃也絕不會和「心慈手軟」四字沾邊。
她黨寧就有這麼狠!
連任何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判了陳森暖死刑。
當扳機扣動的瞬間,陳森暖一顆心,碎了,夢,也隨之驚醒。
再次醒來,已是半個月後。
就像做了一場大夢,而那個名叫黨寧的女孩兒悄無聲息入夢,最終,又悄無聲息離去。
除了在陳森暖心上留下或深或淺的刺痛和追恨,以及一道位于右肩胛處的疤痕,其余,什麼都沒有。
「她走得比你灑月兌。」夜辜星輕笑,不知是諷,還是嘆。
「是啊……」
陳森暖目露自嘲,在她付出了真心,端正了態度,想要「一生一世」的時候,那女人走得毫無留戀。
真是響亮的一巴掌揮到她臉上——除了疼,還是疼!
「我這些年一直在找她,想跟她解釋……」
「可惜,佳人已逝,芳蹤難覓。」
陳森暖面色陡然一沉,褪去了回憶往昔的悵然,只剩下濃烈的恨——
「是安雋煌!他害死了寧兒!」
夜辜星沒有作聲。黨寧的死,安雋煌確實有責任。
可是,在要挾、鉗制的情況下,安雋煌這樣做無可厚非。
既然黨家硬要往他身邊塞一個女兒,不喜,不願,那就只有——毀了!
安雋煌那時畢竟年輕,手段雖狠毒了點,但卻是最立竿見影的做法。
換作夜辜星,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她也會這樣簡單粗暴。
既然生在黨家,于黑道之中求生存,除了真本事外,最需要學會的,就是審時度勢的本領!
既然安雋煌已表現出不喜之意,黨寧若是聰明點,就不會一門心思還妄圖擠進安家,成為他的妻子。
很難想象,這樣的黨寧,和陳森暖敘述中,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是同一人。
「你在替他開月兌。」陳森暖面色陰郁。
「他是我丈夫。」
所以,她始終站在他那邊,即便是錯,也要陪他錯下去!
她相信他,並且無條件支持他。
因為,安雋煌值得她交付所有真心!
「他能用那種殘忍的手段對付寧兒,難保有一天這樣的噩運不會落到你身上!」
夜辜星緩緩搖頭。
陳森暖雙眼噴火,「你不信我的話?!」
「不會。」見陳森暖一臉怪異,夜辜星再次開口,強調︰「他不會那樣對我。」
「呵呵……你太天真!男人眼里,尤其是野心勃勃的男人,眼里有權勢,有財富,卻獨獨沒有女人!你這樣一頭栽進去,值得嗎?」。
夜辜星看著她,目光灼灼,「第一,我不是黨寧,沒有憑借家族權勢去威逼他,更不會在一個男人對你表示厭惡之後,還順從家族安排巴巴地嫁過去;第二,安雋煌不是你口中那樣的男人,他的好,我知道就行,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
「你怎麼就冥頑不靈!」陳森暖一臉沉郁。
「冥頑不靈的人,是你。黨寧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黨家也敗了,無力再戰,這也是事實。如果,你想找安雋煌報仇,那好,請隨意,只要你有那個本事;再如果,你打算利用我,打擊報復安雋煌,也請不用客氣,因為——」
「誰輸誰贏,尚且未知!」
「……」
「總之,你要是有本事報仇,我不攔你。只是,從今往後,我們是敵非友,下次見面我就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和顏悅色。」
「安雋煌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和她不顧一切都要站在他身邊,成為他的女人?」
夜辜星兩手一攤,「很簡單,」聳了聳肩,「他是我看上的男人,我喜歡他。」
「……」
回到雲天別墅,佣人已經擺好了飯菜,就等她入座。
安雋煌坐在主位,起身,替她拉開位置。
「這麼晚了?」
「嗯。」
「有事?」回到主位,優雅坐定。
「有事。」夜辜星點頭。
男人靜待下文。
夜辜星悠悠一嘆,語出驚人,「我今天……跟人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