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此行再想踫見這男人,怕是很難,卻沒想到,不過半日的工夫,竟又遇到了。
那馬車就停在路邊,安子和秦二站在車旁,朝她行著注目禮。
當她會主動湊過去麼?杜雲錦輕哼一聲,放下車簾,並未讓陳三停下。
馬車就從他們身邊駛過。
安子和秦二相視一眼,皆是愕然。
「爺,杜姑娘走了。」
見到他們,竟然未停下來,連個招呼也沒打,這跟他們想的很不一樣呢。
這姑娘難道不是為追王爺來的?
透過微微敞開的車簾,趙天煜也望見了前方行駛的馬車,不快,但也決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想起昨日在她軟磨硬泡下的約定,他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個倔丫頭,看來這次還真生氣了。
*「走吧。」他吩咐。
「是。」安子和秦二上了馬車,趕著馬車朝前駛去。
喜鵲看著後頭追來的馬車,奇怪的問,「小姐,您不是追錦王殿下來的嗎?怎麼追到了,卻不搭理呢?」
「誰說我追他來著。」杜雲錦朝嘴里塞了塊點心,傲嬌的說。
喜鵲看她那漫不經心的樣,也差點以為如她說的這樣,可是,「那小姐為何知道錦王先離開之後,那樣生氣呢?」
「我生氣了?」杜雲錦覺得莫名其妙的,她哪里氣了?就是覺得被這男人給丟下了,心里委屈罷了,昨天明明說好了的。
喜鵲定定的盯著她的臉,像是抓到把柄似的,叫道,「對了,小姐,你之前就是這表情,快哭了似的,我瞧著都難過了。」
「真的?」杜雲錦無辜的模了下自己的臉,忽然扭頭,掀了後簾,看了看後面始終保持一定距離的馬車,不由懊惱,「雀兒,他們怎麼不追上來?讓陳大哥慢點。」
「哦,陳大哥,小姐讓你們慢點,後面該追不上了。」喜鵲朝前喊著。
杜雲錦抿嘴兒一笑,一雙眼楮盯著後頭,暗惱,這人剛才的馬車停在路邊,顯然是為等她的。
可她都擦身而過了,就不知道招呼招呼她麼?
笨蛋!
就這樣,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走著,約模半個時辰後,杜雲錦將幾包點心,吃的撐了之後,終于忍不住,喝令,「陳大哥,停車。」
車停,她哧溜跳下了馬車,雙手環抱,邪肆的站在路中央。
吁——安子忙勒停了馬車,「杜姑娘。」
才不管他招呼,杜雲錦邁開步子,幾步跨到馬車後,一掀簾子,就鑽了進去。
「五叔,別來無恙啊。」
那含笑的眸子,帶著狡黠的意味,直勾勾盯著他。
趙天煜眉心又跳了下,只覺得又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不該沿途等這丫頭。
「呵。」她挨著他身側坐下,一雙毛茸茸的大眼楮依舊骨碌碌的盯著他不放,「五叔,你一大早就出發了,這大半天怎麼才到了這兒?」
頓了頓,「該不是成心等我的吧?」
果然,她還是為這件事惱了,趙天煜看她一眼,解釋,「早上不告而別,是五叔的不是。」
切,知錯了?杜雲錦眼楮亮閃閃的盯著他,等著他繼續解釋。
她倒想听听,昨晚明明說好的,他干嘛就要爽約。
然而,等了半晌,他卻一直抿著唇,反對她一直緊盯的目光很是疑惑。
「就沒別的了?」杜雲錦提醒,「你既知道錯了,不該說說,為什麼犯錯?也就是說,你為何棄我不告而別呢?」
果然,他是給自己等來了麻煩,「五叔有要事要辦。」
「所以說。」杜雲錦眼眸流轉,狡黠一笑,「你並不是故意丟下我不管的?剛才,你是真的在等我吧?是吧,等我?嗯?」
摘開她纏上來的爪子,怕她再鬧,他點頭承認,「是,等你。」
「呵,我就知道。」杜雲錦心里舒服了,看著他白淨清俊的臉龐,越發喜歡的緊,「五叔,你肚子餓嗎?我那有好多好吃的點心,要不要給你拿點?」
「不用。」趙天煜清然如墨的瞅著她,道,「你回去坐吧,再走一里路,有一個集鎮,到那邊,我們可以歇歇腳。」
「哦,成,趕了這大半天的路,我也真乏了,**都坐疼了。」杜雲錦可憐兮兮的說,抓起那座位上的一個靠墊,就抱在了懷里,暖和暖和。
趙天煜微微眯目,靜靜的瞅著她。
杜雲錦看出他眼底的意思,翹唇一笑,「我不走了,你車里暖和。」
趙天煜眸底深暗澤澤,那麼深深的又瞟了她一眼。
杜雲錦立馬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是真的,我那車里透風,冷的很,不信,你模模我手,冰涼冰涼的,還有,我這肚子也疼了半天了。」
她說著說著,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的模樣。
「既這樣難受,為何還要攆了來?」他聲音很輕,低緩而富有某種磁性,溫潤的視線擱在她臉上,深邃,並不強勢,但卻透著壓力。
杜雲錦微微一僵,听出他這是有些生氣了,不想她跟來?將她當花痴了?
俏臉一紅,她還真就花痴一把,誰叫他沒事長這麼好看來著,是個女人瞧著都會動心都,她是正常的女人,動心了怎麼了?
他沒娶,她沒嫁,有什麼不可以?
縴細的脖頸微微一揚,她迎視著他的目光,眼楮晶亮,略有挑釁,「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我的馬車在前,你的在後,何來攆字一說?五叔,你是覺得我專程攆你來的?你是不是太自戀了些?怎麼說,你都是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而我二八年華,青春正當時,花一般的年紀呢,怎麼著也輪不著倒追你吧。」
她這話說的心虛不?
趙天煜表情嚴肅,「疫區危險,你貿然跟過來,不管是何原因,都不妥當。我並非想等你,但據探子來報,你出發追了過來,便不得已在此等你,南方水災之後,局面還未穩定,除了疫情之外,打家劫舍、圖命傷人之事屢有發生。你當這是好玩的?」
認真惱了?
額,被說的好像的確是自己魯莽了些。
杜雲錦微微抿唇,神情真摯而懇切,「五叔,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但是我對天發誓,我也並非只是圖好玩,或者只是為了粘著你才來的。我說了,對救災疫情什麼的,我有一些經驗的,我來,是想幫助那些災民,也想為五叔分憂。」
馬車緩緩行駛,只听得見車輪壓過地面的聲響,車廂里很靜,靜的杜雲錦都有些泄氣了。
他突然開腔,「秦二,停車。」
「五叔。」杜雲錦急了,「我都到這兒了,你別趕我走,就算你趕我下車了,我還會自己去的。」
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她要做的事,即便不關乎他,她也是想做的。
「你坐著,我去前面。」趙天煜瞟了她一眼,起身。
杜雲錦抓住他袖子,「為什麼?」這馬車這麼大,而且真的比她的暖和舒適。
「不方便。」他輕輕摘開她的手。
杜雲錦被嗆了一下,「有什麼不方便?這馬車上?我還能對你做什麼不成?」
外面天寒地凍,他總不能去喜鵲那車子里吧?
趙天煜被她這話也噎了一下,她倒是想做點什麼呢?敢……
「行了,乖乖坐好,很快就到了。」一只袖子松開了,馬上衣擺又被她攥在手心,趙天煜有些惱火。
車廂狹窄,她緊拽著他,兩人貼的如此近,近的彼此呼吸交纏,氣息交融,女人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在他鼻端繚繞,讓他有些燥。
「放肆,松手。」他沉下臉,嗓音冰冷。
「我就不放。」他那一副當自己花痴,怕被染指的神色,也讓杜雲錦來氣了,「姓趙的,你給我老實坐好。」
雙手揪住他衣領,她直接使力將他拽回到位置上坐下,不等他反應,她猛一躍起,欺身而上,幾乎是壓著他,視線狠狠的俯視著他,許久,忽而揚唇一笑,明媚的雙眸像含了水霧,煙波浩渺,魅惑動人,「五叔,你怕什麼?」
趙天煜長眉皺的更甚,「杜雲錦,你要做什麼?」說話時,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竟下意識的舌忝了下那淡粉色的唇。
這一動作,那般無辜,卻又性感的要命。
杜雲錦暗咒一聲該死,松了他的衣襟,身子卻壞壞的往他身上一壓,邪肆勾唇,「你希望我對你做點什麼呢?」
「放肆。」
「噓。」細白的食指猛地抵在他的唇上,她就放肆了,怎地?
伸手,拍拍他的胸口,輕輕撫平那被她揉皺了的衣襟,她笑的很恣意放肆,「五叔,其實吧,一開始我還真沒想對你做什麼的。本來麼,你長的好看,我覺得養眼,忍不住多看幾眼,很正常麼。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往深了發展發展。可是吧……你總是這樣欲拒還迎的,讓我覺得,你是不是故意暗示我對你做點什麼啊?」
她眼簾微抬,含笑的眸子壞壞的望著他驚怒的雙眸,指尖猛地挑上他的腰帶,「譬如,這樣……」
用力一扯,腰帶松開。
「你……」男人面色緊繃,猛地捉住她的手。
活了三十二年,趙天煜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
自小到大,他接觸過的女人,母後端莊雍容,德妃爽朗貴氣,即便其他妃嬪或者宮女,也都恪守婦道,最多看到他時,臉紅害羞而已,無傷大雅,他也不苛責。
即便對他存了異樣心思的。
容媚兒跟了他十幾年,也只是暗中偷戀。
莊秋玉僅有的一次,上次深夜對他用蠱,卻是受人蠱惑,事後,亦不敢趁人之危,對他有所逾矩。
可這女人,怎麼回事?竟敢壓在他身上,月兌他衣裳?
誰借她的熊膽子?
他薄唇緊抿,許是真被氣著了,俊逸的臉隱隱透著貴族般的冷冷白皙,越發襯的那淡粉色的唇,帶著桃花之氣。
這樣清雋如畫,干淨到極致到男人,杜雲錦真是喜歡了,眯起水波撩動的眸,她越發心癢癢的想惹他。
「嗯?不喜歡我這樣的,那我這樣,如何?」
另一只小手猛地朝他腰月復以下按了去。
男人倒吸一口氣,在她小手才踫到衣料時,猛地攥住,一使力,將她推翻,壓在車壁上。
天旋地轉間,情勢逆轉,杜雲錦成了被壓的那個,雙手被按在頭頂。
他身形高大修長,狹窄的車廂里,絕對的佔了優勢,幾乎將她整個籠罩。
杜雲錦本能的掙了下,這男人看著清瘦,勁兒忒大,好歹她也是練過的啊,可被他攥在手心里,竟是半分動彈不得。
再瞧他陰沉的難看的臉色,她不由得心口砰砰的跳。
他該不會氣的將自己丟下車吧?
她晶亮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瞟啊瞟的,想表示無辜,卻不想,這一通亂瞟,竟然瞟見,這男人連耳根子都紅了。
耳根子都紅了?這是腫麼回事?
害羞?!
杜雲錦那毛膽子瞬間肥了,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聲音軟軟的,「五叔,原來你喜歡野蠻型的啊?真是,捏的我手都疼了。」
「不想我將你丟下去,就老實待著。」他盯著她,雙瞳沉黑如墨,依舊深邃,卻十分凌厲。
杜雲錦心口一縮,知道惹過頭了,聲音軟了幾分,「那個,現在是你抓著我不放。」
她沒敢亂叫,可他這力氣,大的幾乎要將她手腕子給捏碎了。
他視線黑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然,手指慢慢的松了開。
「呼。」好容易,雙手得到自由,她忙的扯上袖子,細白的手腕被扼的發紅。
真慘,不過,貌似也是她活該。
他視線卻仍舊鎖在她身上,嗓音平靜清沉,似乎還含著諷笑,「想勾、引男人,就別僵的像木頭。」
說完,掀開車簾,長腿一邁,竟然跳了下去。
冷風灌了進來,杜雲錦一個激靈,伸手模模自己的臉,燙的嚇人。
不過,他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僵的像木頭?她麼?
見鬼了,她哪里僵了?
「喂,明明是你木頭,好不好?」她不服的朝車外嚷了一聲,但再細想剛才情節,似乎……
她僵了嗎?她都模他了,只是,技巧跟心理素質不純熟罷了。
不對。
說她像木頭?是嫌棄她,還是希望她改進?
杜雲錦微微咬唇,小臉紅撲撲的,權當是鼓勵她日後改進技術好了。
「爺。」安子看著下了馬車的趙天煜,一身沉郁的氣息,嚇死個人。
「送她去柏鎮。」丟下一句話,趙天煜足尖一點,縱身飛去,一個人走了。
「爺。」安子莫名奇妙,剛才車廂里有點動靜,可是,爺的馬車隔音極好,外頭的人是听不見里頭說的話的。、
不過,瞧爺那神色,定然是那臭丫頭惹爺生氣了。
「你說那丫頭又做了什麼,惹爺這樣不高興?」他好奇的問秦二。
秦二一臉莫名,「爺不高興了嗎?」。
「你眼瞎了?那樣明顯都看不出?」安子噴他。
秦二無辜,「爺臉色是不大好看,不過也未必是不高興啊,若爺不高興了,被丟走的肯定是那丫頭啊,可現在那丫頭穩穩的坐在爺的車子里呢,走的那個是咱們爺。」
「所以呢?」安子覺得他這分析狗屁不通,可又透著些道理。
以往,若哪個女人惹爺不高興了,爺直接派人將其丟了,眼不見為淨即可,可現在……
秦二道,「所以,爺定然是遇到了要緊事,所以先走一步。」
「可為啥將咱們也撩下?」還被要求照顧那丫頭?安子不服。
秦二眨巴了眼楮,也無語了。
是啊,爺若有急事,也該帶上他們啊。
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柏鎮,小鎮不大,透著一股陰霾之氣。
安子將馬車停到一家客棧跟前。
杜雲錦急忙下了車子,喜鵲已經飛奔了過來,那眼楮朝車廂里瞥著,「小姐,錦王殿下呢?」
她還想再瞧幾眼啊。
「是啊。」杜雲錦推開她,問前面停車的安子,「安子小哥,我五叔呢?」
安子莫名,「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杜雲錦也無辜。
安子聳眉,「小的也不知道。」然後,就給他一個傲嬌的後背。
杜雲錦眼楮搜尋了一圈,確實沒看見趙天煜,不由奇了,又拽了秦二,問,「你家爺沒告訴你們去哪兒了嗎?還是……他該不會步行吧?該死,安子小哥,快回去接你們家爺去。」
一直在車里,她也沒注意到外面到情況,還認為那男人會在馬車前頭坐著呢。
安子白了她一眼,「爺有事先走了,只吩咐我跟秦二,將姑娘送到此鎮。」
「送這兒?」杜雲錦瞪大眼楮,氣不平,「那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了。」安子道,「我們該回去復命了,姑娘保重。」
說完,就真的要走。
杜雲錦一把拽住他,哧溜又爬上了馬車,然後吩咐陳三等人跟著。
安子郁悶的滿頭黑線,「姑娘,你還要跟我們嗎?你知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嗎?」。
「知道,五叔都跟我說過。現在,你們立刻帶我去見他。」杜雲錦氣呼呼吩咐。
小氣的男人,不過逗他一下而已,她也沒真做什麼,只是扯了他外袍的衣帶,他里面還穿著衣裳呢,她可是連他一寸皮膚都沒瞅見,更沒模到的。
道是她自己,一雙手腕,又紅又腫,現在還疼著呢。
不過,男人若小氣起來,遠勝你想象。
杜雲錦死跟到了清豐縣,一住三天,吃住都被照料的很妥善,可這心里卻憋屈死了。
來了三天,卻只聞那男人的名字,始終見不到他人。
他似乎認真惱她,不想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