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媚兒到了書房這邊,見屋里亮著燈,就輕輕敲了敲門。
不一會,趙天煜開了門,暈黃的光線折了出來,越發襯的他身量頎長。
她抬眸,望著他的臉,許是光線的緣故,只覺得他臉色比往常柔了些許,心頭微動,笑道,「明日就要離家了,我那邊東西已經收拾妥當,特來問問,王爺有什麼要收拾的,我一並收拾去。」
「不必了。」趙天煜說,「明日我會進宮。」
「進宮?」容媚兒心頭一跳,不明所以。
「父皇年紀大了,我想多陪他些時日。你也不必走了,留下多陪陪母親吧。」趙天煜道。
容媚兒微愣,「王爺是要久居宮里,不回府上了嗎?」。
「哦。」趙天煜含糊的應了聲,至于以後嘛……
容媚兒心往下沉,王爺若住在宮里的話,她怎W@麼辦?
「王爺不帶媚兒一起嗎?王爺身邊總需要有個伺候的人。」
「宮里有人伺候,這些年,你總跟著我,很少有時間陪母親,她現在年紀大了,眼楮又不方便,你留下總歸好些,另外,這個你拿著。」趙天煜自袖籠內掏出一塊牌子遞給她,「若有要事,可拿這塊牌子進宮找我。」
得了牌子,容媚兒心里轉悲為喜,王爺還是想著她的。
「嗯,那媚兒這就去給王爺收拾東西。」
「好。」趙天煜點頭,轉身又進屋看書。
容媚兒模了模那光潔沁涼的玉牌,心里喜滋滋的,若說這些年跟著王爺,吃穿不愁,可是從沒得到王爺的東西,尤其是近身的東西。
如今卻有了王爺這牌子,真好!
而且,王爺終于肯回宮陪皇上了,說明心頭芥蒂也慢慢磨滅了,說不定很快就能議婚了。
王爺如果肯成家,想要扒上他的女人肯定不少,不過,她容媚兒雖然身份低微,可就憑跟了王爺十幾年的情分,也那是任何其他女人比不得的,所以,即便做不了正妃,側妃什麼的,她覺得綽綽有余。
呵呵,她喜滋滋的想著,望著天邊的明月,做著自己的美夢。
而彼時,清冷月光籠罩下的沈家,卻是一片忙亂。
白天,因蘇夕月那所謂的玩笑話,沈溪楓心里著實惱了,尤其想到杜雲錦在台上的表現,不知為何,心頭更是煩躁的像野貓撓著似的。
他一惱之下,便先行離開了席位,只讓隨從們負責大會結束後送沈夕月回去。
沈夕月本就因為今天見到杜雲錦露臉,心生不悅,若沈溪楓這時候寬慰她幾句,或者表現出對杜雲錦對不屑和厭惡,她心里亦會好受些。
可沈溪楓呢,雖然口里撇清著和杜雲錦的關系,可是自從她上台後,他的眼楮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不過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單就那樣盯著一個女人看,就不得不讓人心寒。
何況,自從杜雲錦出現後,他就開始不耐煩自己了,她不過隨意問了一句,他就喝斥她,最後還將她獨自一人撇下走了。
要知道,還有兩個月她就要臨盆了。
他就這樣放心?
以前,她也沒少在他跟前說起杜雲錦,也沒見他如何?這次一提就惱了,可見他心里有鬼了。
再者,因為有孕,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親熱過了,甚至,怕影響她,成親以來,除了洞房那夜,其他晚上,他都沒有進過她的屋。
其實,若他堅持,在她屋里,又怎麼睡不得?
可見還是因為她現在懷孕了,難看了,身材也走形了,他便嫌棄了。
男人,甭管以前情話說的多好听,該變心時還是一樣的變心,毫不手軟。
回府後,蘇夕月越想越惱,好歹她如今也是沈家明媒正娶過來的,還辛苦的懷著沈家的子嗣,那沈溪楓憑什麼這樣對她?
就這樣,在屋子里摔東西撒了會子氣,才好些,剛巧沈溪楓過來。
沈溪楓也是覺得白天自己丟下她一個人,確實欠妥,獨自喝了點悶酒後,不覺想起蘇夕月素日的好來,踉踉蹌蹌的就過來,想和好。
不想,才一進門,踩到碎琉璃片,整個人摔倒,**還碎片扎出了血,狼狽不堪。
再看一地狼藉,沈溪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就是他往日里愛護憐惜的女人麼?她的賢良、溫順、嬌弱呢?從嫁過來,隔三差五的不是哭鬧,便是摔砸,整個人就像個一踫就炸的炮仗。
因著懷著孩子的關系,府里老太太、太太們盡管心里不喜,也都沒有苛責什麼。
好啊,越發變本加厲了。
偏這時,蘇夕月本想過來扶的,但一看他冷漠的神色,堵了一口氣,反陰陽怪氣的說,「你還來做什麼?你不是不要我嗎?那你走啊,你覺得杜雲錦那賤人好,你找她去啊?」
該死的,好好的怎麼又提那賤人了?
話一出口,蘇夕月就意識到錯了,白天因為提她,才惹惱了他,晚上他既肯過來,說明是在意她,想和好的。
她原本也只是撒撒嬌,耍耍女人的小脾氣,只要他過來抱抱她哄哄就好。
可偏是杜雲錦這三個字,也觸動了沈溪楓的逆鱗,氣的他額頭青筋暴起,當場發作,「蘇夕月,我今日才算看明白了你。」
想他沈溪楓,為了她蘇夕月,拋棄了杜雲錦,人盡皆知,背地里不知怎麼被人唾罵呢。
這些,他也忍了。
可是,別人罷了,她蘇夕月卻也總是拿這事來刺弄他,太讓他心寒了。
他失望極了,轉身欲走。
蘇夕月一下慌了,本能的追到了門口,拽住他。
沈溪楓也正在酒勁上,全然沒顧的一把甩開她。
蘇夕月就那麼重重的撞到了門,隨後被彈起,又重重的摔趴在地,摔的正好是那高高隆起的月復部。
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了,幾乎是頃刻間,血腥味彌漫,就見有殷紅的血從她流出來,很快,濕了一地。
嚇的沈溪楓當場跌坐在地,渾身無力的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得虧幾個丫頭在外間听得不對勁,跑來一看,這才七手八腳的將蘇夕月抬到了床上。
隨後,請太醫,找穩婆,一屋子上下慌亂不堪,最後還是驚動了早早歇息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帶著大夫人、二夫人,坐在屋里,不時的念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這可是他們沈家的嫡子長孫,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啊。
也是心誠則靈,折騰了一夜,第二天破曉之際,蘇夕月終于在穩婆的幫助下,順利產下一名女嬰。
——
第二天一早,杜雲錦還在睡夢中,就被張氏拍門喊了起來。
鋪子里的伙計阿貴過來說,有人一大早上門鬧事,店長四梅姐有點應付不過來,而且,那人指名道姓讓杜雲錦親自過去賠禮道歉,方肯罷休。
杜雲錦有些郁悶,這才開業多久啊,就有鬧事的?煩躁。
簡單梳洗了下,連早飯也沒吃,就帶著墜兒,直奔一品香。
一品香的門口,圍了不少的人,老遠的就听見里頭傳出女人尖銳的叫罵聲,「喪良心的騙子啊,將我的臉害成這樣,你們還昧著良心不承認,黑了心肝的。大家都來仔細看看啊,就是這家店啊,當初說什麼,這雪花膏效果神奇,不論怎樣的臉啊,只要一抹,六十歲的大娘也能變成十八的大姑娘啊。」
「噯,這話我們店里可沒人說過,大姐,您不能信口雌黃啊。」這是四梅姐惱火又無可奈何的憋屈聲。
「我呸。」那尖利的女聲,似乎朝四梅姐狠狠吐了口口水,又罵道,「老娘這臉就擺在這里,你自己瞧瞧,都快爛了,你敢說不是你們這狗屁的雪花膏弄的?你要敢說不是,老娘現在就掰了你那嘴,將這雪花膏給你塞進去。」
靠,這粗婦,果然是純找茬的,杜雲錦最厭這種嘴巴不干淨的女人,當即就要沖過去。
「小姐。」墜兒是紙老虎,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有些膽怯。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問題解決問題,一瓶雪花膏能怎麼樣?非得引了這些人堵在大門口,對著店員破口大罵,囂張跋扈的,分明是挑事的。
「阿貴。」她朝伙計阿貴使了個眼色。
阿貴機靈,立刻會意,「都讓讓,杜掌櫃的來了,大伙讓讓。」他馬上上前拂開眾人,給她開闢一條通道來。
圍觀的人群自動散開,目光紛紛落在杜雲錦身上,里頭,叫罵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杜雲錦扶著墜兒的胳膊,姿態十足的走進了鋪子里,黑 的眼楮,一眼便落在那坐在她的椅子上還瞧著二郎腿的婦人身上。
「這位大嫂,你找我?」
這婦人放下腿來,目光不善的盯著杜雲錦,「你就是這里的掌櫃的?」
說話的同時,手里的一瓶雪花膏猛地就朝杜雲錦的臉上砸了過來,「你們這黑了心肝的奸商……」
本想砸破杜雲錦的臉,從氣勢上給她一個下馬威,不想,杜雲錦身手敏捷,竟毫不費力的一把接住了那雪花膏。
婦人目瞪口呆,竟忘記了下面要罵的話。
杜雲錦握著這一小瓶雪花膏,輕輕擰開瓶蓋,放在鼻端嗅了嗅,的確是從自己鋪子里出的。
她不由得看向這婦人,三十來歲的年紀,額頭膚色粗糙暗黃,兩家泛著異樣的紅,像是凍壞了的,那皮似乎一踫就要破開流膿一般,而下巴那處,卻已經干裂月兌皮。
據杜雲錦的第一感覺,應該是皮膚過敏了。
「大嫂,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雪花膏的?」
「啊,哦。」婦人回過神來,當即眼神一冷,又叫罵開,「你听著,老娘就是用了你的這什麼狗屁雪花膏,臉才成了現在這鬼樣子,連我那死鬼男人晚上都不踫我了。你說,這筆帳咱們該怎麼算?」
杜雲錦蹙眉,目光微涼,「大嫂,咱們有事說事,若是你的臉真的是我這雪花膏引起的,我會負責到底。可若不是……」
「怎會不是?分明就是,以前我那皮膚好的啊,一把都能掐出水來,可現在,你們看看。」那婦人假哭道。
「那麼好還買什麼雪花膏?」墜兒一旁小聲的嘟囔著。
婦人剜她一眼,「是你們說這東西好,用了能更顯年輕嘛。」
墜兒抿著唇,無辜的看著杜雲錦。
杜雲錦神色平靜,吩咐四梅,「去將賬冊拿來。」
「是。」賬冊就在四梅手上,她當即遞給了杜雲錦。
杜雲錦隨意的翻看著,一邊問,「大嫂,敢問你叫什麼名字?可還記得是哪日在本店買的雪花膏?」
因這雪花膏完全靠她獨自手工制作完成,數量有限,為怕市場上有人冒充作假,她很用心的在包裝瓶上做了手腳,也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手頭做下了批次號。
因想著市場反響效果,單她這雪花膏賣出去,每一批次,何時賣出賣給何人,這邊賬冊上都會詳細記錄好。
是以,開張也才一個來月,顧客記錄好找的很。
找到購買記錄,其他的事會好辦的多。
「掌櫃的,我之前問過,她不說,還差點把我們的賬冊給撕了。」一想到這婦人剛才那潑樣,四梅還心有余悸。
想她二十五了,家里男人不爭氣,掙不到銀子不說,還成天的喝酒耍錢,膝下還有一雙兒女要養,好不容易憑著自己識得些字,又會些賬目,嘴巴也活絡,找了這份輕松工錢又高的活,若是今兒被這潑婦給攪黃了,她也不活了。
「嗯?」杜雲錦合了賬冊,目光審視的打量這婦人,雖說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錯,可是那舉止神態,卻不像個有錢的樣子。
可她這雪花膏不便宜,因為限量供應,如今可是高價到了十兩銀子一瓶的。
「大嫂。」想了想,杜雲錦還是耐心且溫和的說,「我們這里有記錄每一筆雪花膏賣出去的動向,您告訴我,您是哪日買的,我好查查,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好嗎?」。
「出在哪兒?左不過是你們東西不好,坑人。」婦人不說,一口咬定就是他們東西不好。
這外頭圍著的都是人,雖說看熱鬧吧,可這人一口一個他們東西不好,對鋪子的信譽肯定會有影響。
杜雲錦無奈,只得使出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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