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過翠喜,杜雲錦又單獨審趙二家的。
這婦人是杜府粗使的下人,平時近不得主子的身,所以,知曉的私密甚少,很多不過是府里下人之間的一些嚼舌傳聞罷了。
或許是怕爆料的少了,杜雲錦不滿意,這趙二家的可謂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最後終于驚喜的叫道,「大小姐,奴婢知道一件關于大夫人的事,只怕翠喜也不知道呢。」
生怕翠喜爆料的多,將自己比了下去,趙二家的總算想起約模十年前的一樁舊聞。
大夫人?那是母親李氏的,杜雲錦道,「快說。」
「是。」趙二家的忙道,「算來,應該有十來年了,奴婢記得,那時大夫人才生下二少爺,似乎沒有多久,大半年吧。過後就又懷了一個。」
什麼?杜雲錦詫異,「你是說,在禮兒之後,母親還懷過孩子?」
記憶里,李氏不是因為生了杜雲禮時,傷了身子,後來又失于調養,最後不治而亡麼?
「是的,奴婢不敢妄言。」趙二家的忙不迭的點頭,幾乎要賭咒發誓了,「大小姐您那時候還小,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何況,大夫人後來小產了。」
怎麼又小產了?沒頭沒腦的,杜雲錦听的急,便問,「你好好說,我娘在生下禮兒,半年後又懷了孩子?對嗎?但是,最後小產了?」
「對對對。」趙二家的點頭。
「怎麼就小產的?」杜雲錦很懷疑其中有事,並且幾乎可以肯定,李氏的死,應該不是所謂的產後失調,怕是另有隱情。
「這個。」趙二家的遲疑了一瞬,想著,翠喜那丫頭知道的多,說的更多,她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算什麼?如今,還是取悅了大小姐,月兌身要緊。
便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這事,當年奴婢也是听人傳的。」
當年,李氏作為侯門嫡婦,嫁進杜家小十年,連生了兩個女兒,之後肚子一直未有動靜,也是急的了不得。
可就在杜雲錦七歲那年,老天開眼,李氏成功懷孕,並且一舉得男,生下了杜雲禮。
得了兒子,杜天風亦是十分開心,竟破天荒的那幾個月中常常歇在大夫人房里。
大約半年後,便又傳出李氏再孕的消息。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杜天風更是春風得意,有了嫡子,再有次子,人生就更圓滿了。
可誰知,大老爺有一天晚上突然醉醺醺的闖進了大夫人的屋子,將大夫人狠狠打了一頓,甚至,一腳踹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杜雲錦震驚,「你是說,大老爺踹掉了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到底是親生的骨肉,而且,杜家子嗣單薄,他這一房可就禮兒一個,其他妾侍,也就白氏生了一個女兒。
趙二家的面色發白,顫聲道,「奴婢也是後來听人說的,好像是白姨娘在大老爺跟前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白氏說了什麼?哼,連杜雲錦都想不到,那個模樣看起來溫柔敦厚少言寡語的婦人,會在李氏再次有孕之後,特特的挑了一個晚上,灌了杜天風幾杯酒,然後,在他耳邊狀似不經意的說了這樣的話。「老爺是是個有福的,夫人才生下了小少爺,轉個身就又懷了一個,那個還不會走呢,這個翻個年就要呱呱墜地了。」
這話說的杜天風哈哈一樂。
誰知,白氏話鋒一轉,酸溜溜的醋道,「老爺還哄我說,這些日子在夫人那邊,只是為看孩子,不曾踫過。若不踫,夫人肚子里懷的這個是誰的?」
杜天風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因著兒子的出生,他對李氏多了些體貼,是以,一次不踫也不大可能。
不過,白氏卻懷疑上了,那溫柔的眼楮里卻流竄著惡毒的光,「若說夫人這肚子,要麼幾年懷不上,要麼一懷,就連著懷。早知道,就該多留大舅爺住些日子,好歹等了這個出生,洗三禮辦了再走呢。說來啊,大舅爺真是夫人的福星呢,他來府上兩個月,夫人就有了小少爺。這次過來給小少爺過洗三禮,多住了些日子,馬上,小少爺就要多個弟弟了。老爺,你說,你該不該多謝謝人家大舅爺?」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何況,李氏的哥哥李全,本就是李家收養的義子,跟李氏沒有血緣關系,且在李氏未出閣前,似乎就對她情有獨鐘。
杜天風幾下一想,自己這些年踫李氏的次數很有限,那麼多年未見有孕,怎麼李全沒來多久,便懷上了?
難道真有什麼鬼?
加之在白氏這里多喝了幾倍,又被白氏明嘲暗諷的說了一通,當即惱火,一徑沖到李氏屋里,不分緣由,劈頭蓋臉的先就抽了她一通耳光。
後來,那屋里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再後來,李氏小產。
杜雲錦深吸一口涼氣,後面的事,她依稀還有記憶,李氏小產,還被杜天風冤枉通、奸,身心受到重創。
自那以後,杜天風再也沒有進過李氏的屋。
杜雲禮也被抱到杜老夫人那邊養著,而杜老夫人卻對外宣稱,大夫人產後失調,身體有恙,嚴禁任何人打擾,甚至于她跟瑤兒兩個親生女兒,也嚴禁去李氏那兒。
那時,杜雲錦是信的,因為偷偷跟妹妹兩個去李氏那院中,聞到的都是濃濃的刺鼻的藥味,還有母親淒厲的哀嚎。
她那時以為母親是病痛,想和妹妹一起去看看,奈何,每每還沒走到門邊,就被嬤嬤丫鬟們給擋了出來,說是夫人病重,怕過了病氣給她們。
那年年底,就在杜府喜氣洋洋杜準備過小年的那晚,李氏去了。
杜雲錦那時還不太懂去了是去哪兒?她拉著妹妹的手,想跟著人去看母親,結果,還是被攔下了。
後來,喪事等事,更不是她一個孩子能參與的,她只每日帶著妹妹,跟在白氏後頭。
慢慢的,杜雲錦一點點長大,常常看著杜雲若在白姨娘懷里撒嬌,看著二夫人對杜雲蘿那麼明顯的寵愛,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她的母親早已沒了。
好在,那時還有個和她年齡相仿的表妹蘇夕月,每日陪著她說說話做做針線。
誰知,後來出現了一個沈溪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