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來問去,她其實最想問的還是最後一句,將來他是否會不要她吧?
趙天煜看她一眼,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卻反問她,「你說呢?」
「我說。」杜雲錦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問你呢,干嘛我說?」
看她較真的小模樣,趙天煜站定,捧著她的臉,格外認真道,「不會。」
並非敷衍的情話,而是他真是如此想的。
杜雲錦于他來說,跟莊秋玉不同,跟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同。
她是他第一次下定決心要好好對待,將來要娶的妻。
既然她成了他的女人,將來無論好壞,他都會護她周全,盡可能多的給她幸福。
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厭棄,以冷漠狠心待之。
「真的?」不管真假,男人口里的承諾,于女人來說都是最甜蜜最令人心動的,杜雲錦雖然不依賴于這些,但也愛听啊。
「五叔,我向你保證,將來無論你怎樣,我也會好好對你,絕不會不要你。」這算是對他這話的回報了。
趙天煜好笑,大掌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好,五叔領你這份心了。」
「 。」杜雲錦有些羞澀的垂眸,她喊他五叔,他怎麼自己也這樣自稱了,有點禁忌哦。
這廂,趙天煜帶著小女人一起出了宮,坐了馬車,準備一起回杜雲錦的住處。
彼時,御花園里,因為剛才那件不愉快,皇上連德妃娘娘一起惱上了,帶著一干人等,先回寢宮。
德妃只得派人收拾殘局,安排那些請來的千金小姐們出宮,再命人將莊秋玉送回寢殿,找來太醫替她重新上藥包扎。
屏退了所有的宮女,看著歪靠在床頭,一副死人樣的莊秋玉,本想,將其遣送回莊家的德妃娘娘,心下到底不忍,只又氣又恨道,「蠢丫頭,本宮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愚蠢的妹妹,也怨不得煜兒他不要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尊自憐自愛,還能指望他能多憐惜你愛護你嗎?」。
然而,莊秋玉就跟木雕似得,無論她怎麼挖苦責罵,始終一動不動,連那流淚的眸子里,也是死寂一片。
今天,是她最絕望的一天,她總算明白了,心也如死灰了。
在這之前,雖然趙天煜也是屢屢拒絕,可她始終認為,他心里至少也會有她的一席之地的,不沖別的,就為她痴戀了他這些年,也不會對她那麼無情。
上次血蠱的事,他不也沒有追究嗎?雖然他那樣生氣。
然而,今天,她不過那麼一試,想試試她和杜雲錦在這男人心目中的份量而已。
她不惜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她也早料到趙天煜會出手幫助杜雲錦,不會讓身邊的女人受到傷害,這男人就是這樣體貼的。
就如曾經,其實是她攛掇著大哥用卑劣的手段,趁其不在京城,讓皇上賜婚的,最後,他雖然拒絕,但還是顧全她的清譽與顏面,對外,都以為是她主動解除婚約的。
所以,今天,這樣拙劣的自殘方式來陷害杜雲錦,就沒想過能騙過趙天煜去,相反,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在她跟杜雲錦之間會如何抉擇。
真相卻是,杜雲錦未傷分毫,而她心口流著血,男人依舊不肯罷休,哪怕等她先料理了傷口,或者,順著德妃的意思,將此事含混過去,即保全杜雲錦,也能不傷到她莊秋玉。
可趙天煜竟然如此心狠,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找來了太醫,立逼著她吐露了真相,讓她在世人跟前還了杜雲錦清白,卻將自己置于絕望的境地。
對她莊秋玉,這個男人何其狠心,真真是一點情面不留啊。
「你這是什麼神情?看破紅塵了?還是想死了?」對妹妹那副死樣子,德妃瞧著就火大啊,她這把年紀了,早已將什麼情啊愛啊看的透透的,就想不通妹妹這腦子里裝的都是什麼,為了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至于讓自己要死要活嗎?如果是十幾年前,她豆蔻年華,懵懂純真的時候,還能理解,可如今,也快三十的年紀,女人到這個年紀,還跟小女孩似得,什麼也不通透,真就廢了。
莊秋玉兩行淚珠落的更凶,如今,連最疼愛她的姐姐,也恨不得她死了麼?果然,她活在這個世上真就是多余的。
「算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二十七了吧?也算經歷不少,再看不透,就活該受這些罪了,本宮是你姐姐,為你收拾爛攤子這些年,如今這一把年紀,也是操心的夠了。」德妃頹然的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無力道,「等你傷口養好,還是回莊家吧。大哥再無情,也不會少你一口飯吃的。」
「姐姐。」莊秋玉心下一顫,回莊家?
大哥可以殘忍的將她扔在家廟幾年,更可以利用她來牽制趙天煜,毀了她的臉,還有什麼對她做不出的?
「我不要回去。」
「這由不得你。你先歇著吧,傷好了,本宮會派人送你回去。」德妃丟下一句話,起身。
「姐姐。」莊秋玉徹底奔潰了,「連你也要棄我不顧嗎?」。
德妃走到門口,听這句話,回頭,無奈又痛心的看著她,「到這個時候,你還想不明白嗎?一直以來,沒有誰丟棄過你,真正放棄你的人是你自己。」
想想,妹妹如今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究其原因,大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
當年,她痴戀趙天煜,而趙天煜從一開始就對她說的清楚,只當她是妹妹,不會再發生其他的感情,是她自己執拗,後來還能讓皇上賜婚。
可婚賜了,她也沒能守住,還是讓趙天煜這個男人從她身邊離開。
可見兩人有緣無分。
可莊秋玉就是不明白,近乎偏執的單戀著。
如今,人家有了心愛的女子,她還得上前湊一腳,傷了自己不算,還惹的人家厭棄,更連累的她在皇上跟前也沒了尊重,何苦來著?
這一次,德妃不打算再袒護縱容這個蠢妹妹了。
一切因果,由她自己受著吧,畢竟,不再是年少無知的孩子了,既然成年,就該對自己負責。
——
御花園里,其他姑娘,帶著失落和掃興,陸續離開。
杜雲若和杜雲蘿坐了一輛馬車。
路上,杜雲蘿一直喋喋不休的謾罵著,想到趙天煜袒護杜雲錦的場面,嫉妒的五髒俱焚一般。
倒是杜雲若沉靜如水,微微垂首,像是陷入了思考當中。
「噯,我說話你沒听見嗎?發什麼呆呢?」得不到回應,杜雲蘿沒好氣的推了杜雲若一把。
杜雲若回神,目光怔怔的望著她,喃喃道,「三姐姐,你說錦王殿下怎麼就會看上大姐姐?」
「誰是大姐姐?我可沒有那樣的大姐姐。」杜雲蘿馬上就惱了。
杜雲若心里沒耐煩的給了個白眼,跟這草包說話,就是費勁。
她不說,杜雲蘿卻又自顧自冷哼起來,「依我看,定是錦王殿下被那賤人給迷惑了,哼,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配給錦王殿下提鞋不?」
說著,又冷笑了起來,「說不定啊,過門之後,還跟當初在沈家一樣,到那時才叫好看呢。」
會被錦王休棄,再成棄婦麼?杜雲若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母親時常在自己跟前念叨的。
白氏常在她跟前念叨著姑母家的表姐蘇夕月的事,常常這樣感嘆,「噯,原本以為撿了個如意郎君,誰知竟是個狼君,豺狼的狼啊。你也見過,當初那沈家少爺,對你月表姐有多好,那你月表姐想要他的命,他都能立刻割了自己的頭給她啊,你再瞧瞧現在,成了他的人,女兒也給他生了,反倒活的還不如個通房丫頭了。」
听的出,蘇夕月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而她對杜雲錦,一直心生嫉恨,似乎,嫉恨的原因,還有那沈家少爺對杜雲錦很有些戀戀不忘。
「噯,你想什麼呢?」又踫了踫杜雲若,杜雲蘿出聲警告,「你听好了,今天在御花園里,我跟那賤人的一段,不許你跟任何人提一個字,明白嗎?」。
「嗯?」杜雲若抬眸,一副茫然無辜的樣子。
杜雲蘿發狠道,「你若敢亂說一個字,小心我拔了你舌頭。」
「哦。」杜雲若忙道,「三姐姐既不讓說,若兒絕不多言一個字的。」
「哼,算你識相。」杜雲蘿嬌蠻冷哼。
馬車在街上緩緩駛過,杜雲若突然道,「三姐姐,我記得過了那條街,那邊不遠就是沈家,是嗎?」。
「干嘛?」杜雲蘿沒好氣的問。
杜雲若抿了抿唇道,「月表姐生下小外甥女幾個月了,我一直想去瞧瞧,可惜不得空,今兒還早,不如,我們去看看月表姐,好不好?」
「看她?」作為姑子,杜水蓮跟白氏好的穿一條褲子,對柳氏,卻是一百個不順眼,她去看蘇夕月?想的美,「算了,你沒見著我累了麼?回府。」
「三姐姐。」她不去正好,杜雲若忙道,「三姐姐疲累,就早些回府歇著吧,若兒自去便可,放心,三姐姐的心意,若兒也會帶為傳達給月表姐的。」
杜雲蘿看她一眼,無所謂道,「隨你,你要去看,就自己走著去吧,下車。」
一輛馬車,她自然不會讓人。
杜雲若也是習慣了她的霸道,乖乖的下了馬車,然後,到了一家鋪子,買了些時令點心,帶著兩個丫頭,一徑去往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