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山,太陽已經西斜,趙天逸等人已經在山下候著了。
見杜雲錦是被背了下山,杜雲禮急忙跑過去,趙天旭也本能的起身,邁步想過去,但看見身邊的人都過去了,自己反倒有點邁不開步子,只站在原地,看著杜雲錦被五哥背過了,放進馬車里。
「姐,你沒事吧?」杜雲禮緊跟在身側,擔心的問。
可雖然腳崴了,但杜雲錦神色不錯,笑眯眯回道,「放心吧,沒事,就是下山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不怎麼疼。」
腳崴了,還能笑的燦爛?好像多開心的事似的。
不遠處,趙天旭撇了撇嘴,嗤之以鼻。
趙天煜也跟著要上馬車,這時,趙心澈急了,他可是打了許多獵物的呢,「五叔,那之前賭約還算不算啊?」
「你說呢?」趙天逸一個眼神睨過去,意思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五叔的女人都崴腳了,沒看見五叔那臉色不對嗎?還提這茬。
趙心澈不大服氣,「可以等五嬸腳傷好的。」
杜雲禮看著姐姐,覺得抱歉,忙對趙心澈道,「皇長孫殿下,我姐姐受傷了,以後我給你做飯,好不好?」反正輸的人是他,該承擔後果的也是他。
趙心澈撲哧樂了,眼珠子輕蔑的朝杜雲禮身上一溜,「你?知道廚房門朝哪兒開的不?」
「知道。」杜雲禮老實回答,每次大姐姐給他們做好吃的時候,他都會跟著。
趙心澈被噎了一下,馬車里,杜雲錦輕笑出聲,掀開車簾,朝趙心澈道,「你放心吧,賭約算數,等我的腳傷好了,以後你每日的午飯,我全包了。」
「真的?」趙心澈小心的卻又故意的瞟著五叔的神色,發現他面色平靜,又毛膽子起了,道,「不帶重樣的?」
「行啊。」杜雲錦爽朗一笑,反正,中華美食那麼多,同一種食材做法更多,不帶重樣的,不成問題。
趙心澈樂了,也從心底里覺得這五嬸不錯,關系更親近了一份似得,伸手做了個揖,笑道,「多謝五嬸。」
「不客氣。」杜雲錦擺擺手,還要再絮叨,趙天煜已經果斷進了馬車,將她擠到里面,然後吩咐趙心澈,「你負責送禮兒回府。」
車簾放下,即吩咐車夫駕車。
趙心澈動了動唇,本來想問干嘛要他送的?但話沒問出口呢,那馬車已經走了,他只得嫌棄的看看小小少年,「會騎馬吧?自己騎著回去。」
「嗯。」杜雲禮本來也沒想著讓人送,只是……
他牽著姐夫送的踏雪,小心翼翼的道,「皇長孫殿下,我,我不記得回府的路。」
「麻煩。」趙心澈不耐的上了馬。
趙天逸揚唇一笑,「你以為你五嬸的飯好吃的?快送這孩子回去吧,記得,要安全送達啊,否則,五叔不收拾你。」
「知道了。」趙心澈朝杜雲禮看去,「還不上馬?」
杜雲禮二話沒說,翻身上馬,緊緊跟在這些皇子皇孫的後頭。
彼時,馬車已經駛了一段路,杜雲錦不解,「五叔,怎麼不讓禮兒跟我們一起?」
「你坐好。」趙天煜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馬車里拿出一個冷水袋,然後,握住她那只受傷的腳,月兌了鞋襪。
杜雲錦知道了,這是要給她冷敷,也就沒了話。
古人呆板,她這露了腳脖子的,哪怕是弟弟,大約也不能看到。
想到此,杜雲錦抿唇直笑,腳腕處卻猛地一涼,她嘶的一聲,本能的就想抽回腳,哪知,被趙天煜捏的緊,動彈不得。
「別亂動,一會就好。」敷好,再用繃帶綁好。
杜雲錦俏皮的吐了下舌頭,感慨于他的細心與體貼,
馬車一路將她送回府里,天已經黑了,趙天煜又重新幫她處理了腳傷,然後,趁著夜色離開了,晚飯並沒留下來。
知道杜雲錦受傷了,杜雲瑤、張氏等人,忙忙的都跑來,知道不嚴重,才都松了口氣。
喜鵲和墜兒端來熱乎的飯菜,杜雲瑤留下,陪著姐姐一起吃著,問起禮兒,說是隨後會回來,也就沒在意。
一時沉默,杜雲錦胃口好的吃著飯菜,待吃完了一碗,想要妹妹幫著添飯時,才發現杜雲瑤半垂著頭,眉目深鎖,似乎陷入了某種糾結之中。
「怎麼了?」遞出去的碗又收了回來,擱在桌子上,杜雲錦才好整以暇的問,「因為我這腳,擔心了?」
杜雲瑤抬眸,眸中憂色未散,「姐,你這腳傷了,你和錦王殿下的婚禮?怎麼辦?」
「呵,給我再盛一碗。」這事啊,杜雲錦笑了,「放心好了,大不了我拄著拐杖吧,怕什麼?再說婚禮不都坐轎子嗎?」。
杜雲瑤失笑,大姐姐還真想的開,可哪有新娘子拄著拐嫁人的?
給姐姐再盛了一碗飯,杜雲瑤落座,卻又是欲語還休的樣子。
杜雲錦這才覺得不對了,「瑤兒,怎麼了?你有心思。」
「嗯。」杜雲瑤遲疑著點點頭,看著姐姐的眼楮,到底還是將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周瑞他今天回去了。」
「回哪兒?」杜雲錦一口飯沒咽下去,一看妹妹的臉色,就知道了,愕然,「回周家了?」
「嗯。」杜雲瑤點點頭。
杜雲錦蹙眉,小心翼翼的問,「他不是說跟著你,再也不回那邊了嗎?」。
杜雲瑤也是糾結,「今早,你們剛走沒多久,周家托人帶了口信,說出了大事,周老夫人急的人事不省。」
「啊?」杜雲錦無語,抿了抿唇,為難的看著她,「這會不會是那老婆子耍的花招?」
杜雲瑤搖頭,「我也不清楚,但來人是他的本家,我也知曉的,為人挺誠實,我想不應該說謊。」
「那會是什麼事?讓老婆子急的不省人事?」杜雲錦想了想,突然一拍腦門道,「哎喲,我差點給忘了,是不是那個什麼娘要生了?」
杜雲瑤臉色也是一變,她其實也想到了這個,但來的那人,卻不肯當著她的面說事情緣由,而周瑞知道出事後,跟她說了一聲,火急火燎的就走了。
看的出來,真的很急。
杜雲錦想了想,又估模了下日子,「不對啊,上回看她的肚子,也就五六個月吧,要生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啊。」忽地,她又生出一個想法,「該不是早產了吧?」那也太早了點?
杜雲瑤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若真是早產的話,只盼著孩子沒事,畢竟孩子是無辜的,而且,她也知道,周瑞其實是想要一個孩子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對薛萍娘生出了那幾分憐惜。
這些日子,她回望過去,也是回過味兒了,其實,周瑞對薛萍娘若說感情的話,愧疚大于愛情,後來發生了那事,他一開始是厭惡薛萍娘的,知道她懷孕之後,再加上杜雲瑤對他那般冷落,又是周老太太母女從中斡旋,他才對薛萍娘多了幾分憐惜。
想來,孩子的緣故佔重要因素。
杜雲瑤擔心的也就是這個,如果是一開始,他沒跟自己回來,也沒有發生那晚的事情,周瑞他愛怎麼樣便怎麼樣。
可是,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晚之後,他們關系日漸緩和,甚至能依稀找到當初相識時的影子。
然而,若薛萍娘的這個孩子,也是周瑞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的話,事情會怎樣?還真難以預測。
想到此,杜雲瑤無端覺得刺心起來。
「好了,別瞎想。」杜雲錦伸過手來,握住妹妹的手,「不是還不知道緣由嗎?我想周瑞他會有分寸的,你既然選擇接受他,那就再相信他一次。」話雖這麼說,但心里卻在發狠,死Y的秀才,這次若敢再傷妹妹的心,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杜雲瑤苦笑,也只有如此了。
彼時,天已黑透,周瑞跟著本家的一個堂伯,才遲遲回到家里。
整個周家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只往里院走,才看清,從母親的房里透出些微的光亮,隱隱還有哭泣之聲,周瑞听的出,這是妹妹周鳳的。
「娘,您好歹吃一點啊,您再這樣下去,怕等不到哥哥回來,您就撐不住了啊。」
周瑞推門,就看見,周鳳坐在床邊,手里捧著一只碗。
听到開門聲,周鳳扭頭一看,「哥。」驚呼一聲,連忙放下碗,朝他飛奔了過來,急著道,「不好了,咱家出大事了,那不要臉的賤人,竟然勾搭野男人,不但打傷了娘,還將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偷走了。」
腦子嗡嗡作響,回來的路上,堂伯已經將大致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只是,看著床上,已然中風不能言語的周老太太,周瑞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娘。」撲通一聲,周瑞跪在了床頭。
周老太太兩天滴米未進,又是中風,躺在床上死人一般,直到周瑞握住她的手,連哭帶喊了好幾聲,她才緩緩睜開渾濁的眼楮,待看清楚了兒子之後,顯得很激動,然而,嘴巴歪的厲害,說話也不利索。
周瑞忙握緊她的手,道,「娘,您別著急,事情,堂伯都跟我說了,已經報官了,相信官府很快就能抓到那對奸夫yin婦。」
周老太太卻仍舊很是激動,身子不能動,口不能言,但腦子卻還清楚,那可是她好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啊,都是從杜雲瑤手里摳下來的,他們母子幾輩子也掙不來的家當啊,如今被人偷了去,還能找回來嗎?
她著急,兒子是個綿軟沒剛性的,處理不了大事,她想開口叮囑兒子,要對此事上點心,再不濟,回去找杜雲瑤,夫妻倆好好到衙門那邊打點打點,那些家當好歹找回來啊。
然而,這些,她著急,周瑞卻不懂,只一遍遍的安撫她別急,卻不知越說母親越急的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