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錦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耐與厭惡,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怎麼就遇到這麼幾個渣滓。
「額?」陸天龍微微一怔,狹長的鳳眸漾著一絲難以置信,更多的卻是驚艷與欣喜,忍不住拍手叫好,「果然夠冷夠味,合我陸天龍的脾氣,哈哈~」
「讓開。」杜雲錦最厭煩這類紈褲子弟,星眸射出冷意,唇瓣微啟,凜冽的說道。
「去去去,本公子從來都喜歡……」那位姓陸的公子睨了一眼哥們兒,轉而又拿眼楮深深的望著杜雲錦,竟然前所未有溫柔起來,輕聲說道,「在下陸天龍,敢問姑娘是?」
「陸公子,又換口味了?今兒改冷美人了?」後頭幾個隨行的公子哥們開始起哄,每人懷里摟著美貌的女子,卻都拿眼楮放肆的在杜雲錦身上打量著。
那位公子見她停下,便得了意,急忙走了上去,轉到她正面,一瞧她清麗靈秀的臉龐,眼楮里立刻露出貪婪的顏色來,口里更是嘖嘖贊嘆,「嘖嘖~想不到听個戲還能遇到如此佳人,看來,本公子今兒算沒白來。」
杜雲錦微微頓住,眸心閃過一抹肅殺的寒意。
說話間,人已經竄到杜雲錦身後,那只邪惡的手輕佻的搭在了她的肩頭。
「喲呵~」這聲音流里流氣,還沒等她走上樓梯,一個長相也算俊美的公子哥嗖然追了兩步,邪惡的笑道,「姑娘,請留步。」
不想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讓人討厭的聲音。
她只趕忙往上,想等這些人上來,自己再下。
這要往下,好像不大好。
杜雲錦微微凝眉,帶著沉冷的氣息匆匆穿過走廊,欲下樓,不想正有幾個公子哥兒勾肩搭背的往上走。
出了牡丹閣,儼然又進入了另一番脂粉天地,整個國香堂里彌漫著濃烈的讓人眩暈的香氣,跟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趙天煜也沒跟著,徑直走到桌旁,自己倒了杯茶,淺淺慢飲。
「不用,茅房那里有什麼好陪的。」杜雲錦嘻嘻一笑,扭著細腰就朝門口走去。
趙天煜點頭,「好,要我陪著嗎?」。
「那個,五叔,我要去方便一下呢。」也感覺到了略沉冷的氣氛,杜雲錦忙將茶盞放下,想出去待一會,整理好情緒再回來。
真的讓人糊涂啊!
都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她這人生,有時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現在的生活,究竟是在現代的一個夢,還是現代生活是她的臆想……
杜雲錦心里突然也有點怪怪的,低著頭,看著台上的演出,忽然有些恍惚。
很明顯的敷衍,趙天煜听的出來,同時,心頭也隱隱失落,這丫頭到底沒有她認為的那樣信任他,那般深愛他吧。
最後,話到嘴邊卻是一句,「以後空了再慢慢跟你說,先听戲。」
她不知道。
他又會怎麼看她呢?
說她不是杜雲錦,那她是誰?現代來的?靈魂穿越?會不會被人當成妖怪?
然而,話到嘴邊,她卻不知從何說起,或者說,仍舊不敢吧。
杜雲錦看著他,忽而有種沖動,想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很想告訴她,她其實不是杜雲錦,至少,她不是杜府的千金,她有她的生活,二十多年,其實,她是生活在另外一個時空,有自己的爸媽,親人,朋友,生活圈子。
只是,無論她是誰,他都想了解她更多一些。
他心里早有判斷,並且,也做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嗯,說說看。」趙天煜其實很早前就懷疑過,一個人的變化,可以從相貌上,見識上,可是,性格上也能變的如此,簡直就是兩個人,這太詭異。
杜雲錦眨巴下眼楮,「呵,跟你說了,怕你也不能理解。」
「念書?」趙天煜深邃的眸子盯著她。
「哦。」杜雲錦看著他,嘻嘻一笑,「就是念書的時候。」
「中學?」趙天煜听完,只是疑惑這個,他不懂,而且,兩人相識以來吧,她經常說一些他不太懂的話。
杜雲錦抿了抿唇,道,「說起來,這事還挺曲折。我以前吧對戲曲可是一竅不通,總覺得那咿咿呀呀的有什麼好听,愛听的怕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可後來,大概是中學的時候吧,偷看《紅樓夢》,里面有節賈母掰謊一段,後來,我就想到了這個,鬼使神差的就看了遍戲文,又听了戲曲。結果听著听著就入迷了。不光是唱腔,里頭的唱詞也實在是美,慢慢的,竟就愛上了听戲。」
「為什麼?」趙天煜伸手將她藏在衣領里的頭發,輕輕捋了出來。
杜雲錦接過,淺淺抿了一口,斜身依偎到他懷里,稍稍抬首,看著男人的眼楮,道,「我最喜歡這個戲,沒想到,今兒還真撞到了。五叔,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個戲嗎?」。
趙天煜倒了一杯熱茶,端過來,遞到她手邊。
雙手托腮,倚在窗邊,听著那一句一句的唱腔,十分受用。
那崔鶯鶯的扮相還真是美。
听了幾句唱詞,頓時樂了,不就是一曲西廂記麼?
穿戴好了,走到窗邊,掀了簾子,朝下一瞄,那戲台上的扮相,立刻就吸引了杜雲錦。
杜雲錦無趣,這老古板,就想他做點什麼,怕也不能。
「亂想了。」趙天煜面無表情,拿著衣服往她身上套。
「你該不會是趁我睡著了,又做了壞事吧?」她挑了挑眉梢,壞壞笑問。
杜雲錦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時被月兌了,只穿著單薄的里衣。
趙天煜卻一把捉住她的胳膊,又將她按回到榻上,拿起衣裳幫她穿。
「那當然。」杜雲錦掀了被子就跳下來。
「嗯。」趙天煜輕笑,「還想繼續看?」
杜雲錦揉揉腦袋,坐起來,這一听,似乎還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不由愕然,「外面的戲還在唱著呢?」
「嗯。」
「天還沒亮?」
一番甜蜜過後,杜雲錦才松開他,這時才發現,屋里仍舊點著燈。
剛才被他吻醒,現在,她要吻回來。
「誰小豬了?有我這樣美麗可人的小豬麼?」杜雲錦雙手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將他腦袋往下拉,唇便貼了上去。
「不是說睡不著麼?怎麼又睡的跟小豬似的,叫都叫不醒?」
醒來,入眼便是他溫柔的笑顏。
就這樣相擁著,杜雲錦竟很快進入了夢鄉,最後,還是趙天煜將她吻醒的。
杜雲錦也沒糾結,他看起來著實倦了。
「 。」趙天煜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杜雲錦的心,頓時就軟了,小手從他腰上圈了過去,緊緊抱住他,「好吧,那我陪你。不過,下次听戲,要听我的?」
「陪我不好?」他垂下眼楮,亦是期待的看著她。
「可是,我還想去看戲。」杜雲錦巴巴的說著。
趙天煜唇角微勾,輕笑,「沒事,你這樣就好。」
「噯,你自己睡嘛,我睡不著,會擾到你的。」杜雲錦長睫輕顫,說出的話也充滿的討好的味兒。
趙天煜雖疲倦,卻閉著眼楮睡不著,此刻,懷里摟著綿軟的小女人,心思卻一點一點的靜下來。
然而,過來容易,要走卻難。
與其閉著眼楮睡不著,還不如去看猴子打架。
「啊,我不困啊。」杜雲錦尖叫著掙月兌開。
「不想看,那便陪我睡覺吧。」趙天煜伸手,將她肩膀一攬,扯進自己懷里。
杜雲錦嘻嘻一笑,「他們都打了半個多時辰了,還沒分出高下,挺急人的。而且,我都看不出一個人樣來。」
「不想看了?」趙天煜問。
杜雲錦心口一跳,忙道,「怎麼了嗎?這樣的戲不會吵人的,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趙天煜眼楮猛地睜開,黑黝黝的眸子盯著她。
杜雲錦眼楮一亮,小手體貼的揉在他的眉心,輕聲細語道,「既困了,那就好生睡一覺,外頭那樣太吵了吧?我一會去問問,有沒有別的戲目,比如,書生和小姐月下相會,狐狸精半夜入屋照顧潦倒書生,李大郎坐享齊人之福……」
「哦。」趙天煜眼皮未抬,只輕輕哼了一聲。
「嗯,可是,我更愛看人家兩口子打架。」樓下還在打,杜雲錦沒多大興致,看著榻上躺著的男人,眸光一閃,哧溜的竄到他邊上,笑嘻嘻的拉下他的胳膊,望著他略顯疲倦的臉,好奇的問,「你很困嗎?」。
趙天煜一手擋在臉上,含糊回了一聲,「你不是喜歡看打架麼?」
之前听人說什麼這里的名角兒小杜鵑的,也不知出場了沒有,可千萬不要是那演猴子的,根本一句唱腔都沒,全程都在拿棒子跟人打架了。
可這戲台上的,都打了半個多時辰了,還沒分出個高下來。
依她現在這種沉溺在愛情中的女人來說,她最想看的是這種。
她可是知道的,這古代好多描寫男女情愛的戲文,听起來浪漫纏綿、或者悲苦淒楚的。
杜雲錦瞪大眼楮,瞧了半天,才悟出這是一出猴子鬧天宮的戲碼,她回頭,看著不知何時靠在軟榻上小憩的趙天煜,問,「怎麼都是打來打去的?就沒別的了嗎?」。
下面戲台上,唱唱打打,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