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若起身,看著一地碎裂的杯子,顯然被嚇住了,「爹?」
「以後休要在本侯跟前提那賤人。」杜天風惡狠狠的喝斥,看都沒看杜雲若一眼,就攆人,「出去!」
「爹……」杜雲若真懵了,記憶中,父親還不曾這樣粗暴的對待過她?難道真的是人走茶涼嗎?娘一走,爹也不是曾經那個將她捧在手心里的爹了。
心里委屈難過,杜雲若眼淚唰唰的落了下來,再沒爭辯一句,捂著臉轉身跑了。
杜天風這才坐下來,因為情緒激動,仍舊喘著粗氣,心里一想到白氏那婦人,就暴躁憤恨起來。
這些天,不停的有親朋來往杜府,為的是慶賀他喜得貴子。
可哪里來的子?連媳婦都沒了呢。
就連上朝,還有不少人也不知是真心祝賀還是有意調侃,總會提他老來得子一事`.``。
他根本不知要如何答復,家宅丑事還能向外解釋不成?只得哭喪著臉說,幼子生下來沒多久便去了,想來是跟他這個父親沒緣分,然後,眾人又會變著法子的安慰,說他老當益壯,還怕以後沒有子嗣嗎?再有想看望白氏的,也都被他擋了,說是白氏中年喪子又加上生產時難產,體虛的很,不適宜見人,都被擋了。
原以為這樣的煩擾,隔個幾天就會沒事。
豈料,白氏假孕一事也不知怎麼就傳了出去,在京城中鬧的沸沸揚揚,甚至還有謠言,說是白氏並非假孕,孩子也生下來了,只是,並非杜天風親生,他是被戴了綠帽子,當了活王八了,這才休了白氏,什麼病重不能見人,全都是假的,知情人透漏,白氏早已回到白府,如今只仰仗兄嫂度日呢。
還有說這本是杜家的一場宅門內斗,說杜天風早已喪失了男人的雄風,白氏為了鞏固在府中的主母地位,而不得不借精生子,跟外面的野男人有了野種。
孰料,此事被二房知曉。
一場內斗由此展開。
據知情人爆料,京郊那邊前些天差點發生命案,兩幫人互相打殺起來,其中一幫就是白氏的人,為的是命那野男人的口,另一幫人卻是二房柳氏的,為的抓住白氏偷人生子的證據,這才救了那個野男人,帶回府中對質的。
杜天風正因為知曉了這些事實,才痛恨的休了白氏,不然,圈里可都知道,這夫妻向來以恩愛著稱,什麼事能鬧的如此分崩離析呢?
傳言之多,內容之詳細,就好像那些人親身經歷過一般,這讓杜家人恨之痛絕,然而,誰都明白,謠言是止不住的,毫無意外,這次,杜家兩房是兩敗俱傷,誰都沒落得好。
整個杜家再次成了世人口中的笑柄。
這些日子,杜天風連早朝都推病不去,只躲在府中不敢出門,一應應酬全部推了,而讓他心底發悶的卻不單是這件丑聞,而是,傳言中竟有說他不能再展雄風,這可是對他男性尊嚴赤luoluo的蔑視和嘲諷。
然而,他確實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悶中,除了李氏給他生了二女一子外,也就白氏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再無其他子嗣,而他後宅中也是有幾個年輕妾侍的,雖然白氏看的緊,但他也總會得著機會去寵幸的,然而,卻無一人有孕。
其實他也納悶過,莫非真是自己不行了?
若真是如此,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滅頂的打擊。
背地里,他卻也在探醫覓藥,想要弄個究竟。
可有些真相,寧可不知道為好,知道了,必是受傷。
若不是傳言,他也想不到這一層,可是,怎麼會?他竟然不能生育?
還是因藥所致。
被藥物所致?那麼,誰給他下的藥?該死的,思來想去,從二房那一幫人,最後到大房,甚至和他平時交好的人,甚至仇家,但,最終都被他一一排除,白氏這賤婦卻在他腦海里慢慢清晰了出來。
只有她,負責著他的一應生活起居,也只有她,對他了如指掌,只有她最有機會下藥。
但,杜天風就是萬萬想不通,白氏為何要對他下藥?她是他的女人,他也知道,她有多想再要個孩子,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機的鬧出假孕這件事來,然而,她卻背地里下藥……
這事讓杜天風怎麼都想不通,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白府。
對于杜天風的造訪,整個白家都是激動的,尤其是白豐濤,那簡直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
然而,杜天風無心跟白豐濤糾纏,只吩咐叫白氏來。
杜天風只想跟白氏問個清楚。
白豐濤連忙差人去請。
等丫鬟過來請時,白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頭一時滾過萬千思緒,激動的情緒很快溢滿全身,她拉著那丫鬟,緊張又激動的問,「真的是侯爺來了?他在哪兒呢?他一個人來的?」
「嗯,侯爺正在老爺書房里。」那丫鬟回道,「姑太太,您快些過去吧。」
「是啊。」那丫鬟重重點頭。
劉嬤嬤忙道,「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嗯。」白氏忙道,「快,把那件……」
一時激動,倒忘記了,倒是劉嬤嬤激動的說,「那件藍色的翠煙衫,夫人穿的最好看。」
「嗯,侯爺也這麼說過。」白氏點頭,忙和劉嬤嬤一起去翻找衣物首飾,然後,陳嬤嬤打水梳洗。
好好的收拾停當,劉嬤嬤又覺得白氏臉色差點,又幫著染了點腮紅,照著鏡子,白氏覺得滿意了,這才道,「夫人,快去吧,別叫侯爺等急了。」
「嗯。」白氏點著頭,扶著劉嬤嬤就往白豐濤那院趕著。
杜天風此番來找她,是來接她的嗎?
分別有些日子了,他該是為他的行為後悔了吧?畢竟,兩人恩愛多年,情分還是在的,即便她做錯了,可也是被逼無奈,他該了解她的苦心的。
只要他來接她,那麼,一切的過去她都不會去計較,從此以後,她都會好好的跟他過日子,替他守好這份家業。
到了書房這邊,白氏一進屋,就看見端坐在椅子上的杜天風,似乎瘦了,鬢角竟有了白發,也老了。
白氏心頭一酸,她也知道假孕一事,對他影響有多大,讓急于得子的他有多受傷。
「侯爺。」聲音一哽,白氏虛弱走來,朝杜天風行禮,望著杜天風的眼楮里,慢慢蓄出淚來,一時委屈幽怨思念各種情緒全部涌出來。
杜天風看著她,眼底卻是寒涼一片。
白豐濤瞧著這對夫妻,自是不會留下打擾,他是巴不得妹妹能得著這機會,能夠挽回局面,重新修復和杜天風的關系。
于是,寒暄了兩句,囑咐妹妹好生招待侯爺,然後,徑直離去了,出了門,也吩咐劉嬤嬤等人,不要在門口站著打擾。
屋里一片死寂,白氏只站著,並未落座,她也後知後覺的看出杜天風情緒不對來。
這些年,她對這個男人可謂說了如指掌,就是他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和動作,她都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所以,一開始的激動,很快就從心底退卻,白氏很清楚,杜天風怒火未消,此番前來,不是接她,怕是要找麻煩的。
「侯爺。」對上男人的眼楮,白氏只露出悲戚的神色來,希望能借此打動男人,哽咽道,「侯爺這些日子瘦了,妾身不在的時候……」
「住嘴。」杜天風已然不想听她這些虛假的話,直接沉著臉,從懷里掏出一張方子,扔給了她。
白氏一驚,忙展開看,暈了腮紅的臉頰瞬間又蒼白了不少,但心驚只那麼一會,便奇怪的問,「侯爺,這是什麼?藥方嗎?妾身卻不大能看明白。」
「看不明白?難道不覺得熟悉?」杜天風冷聲嘲諷,這方子竟是在白氏的房里搜刮出來的,他也找人瞧過,卻是能夠扼殺男人精子,長久服用可以導致不孕的藥。
他真不明白,白氏為何對他下這種藥?也很疑惑,白氏為何沒有將這方子給毀了?難道沒想到終有一天被他找到?
可等他在後宅中一番審問之後,才在一個近身伺候白氏的丫頭口里得知了真相。
原來,當年白氏生下杜雲若後,身材豐腴肥胖,而他那時因為白氏不能侍奉,那些日子就專寵了一個年輕的侍妾,想來,白氏心里擔心會被奪寵,便求了一個極速瘦身的法子。
後來,效果很明顯,不出三月,白氏又恢復少女般的身材,且肌膚水女敕,神采奕奕,根本不像生過孩子的。
杜天風對她的寵愛不但沒減,反比以前更甚。
只是,誰也沒想到,白氏所用藥物,除了能讓自己變得更美貌之外,卻也能導致身體不孕。
而白氏知道這可怕的真相,卻是兩年之後。
這兩年之中,杜天風對她寵愛有加,然而,那麼多的寵愛,卻始終沒讓她再懷上孩子。
白氏自己也覺得奇怪,就悄悄的找了大夫瞧了。
這才發現了以前的藥方有問題,但用藥時間過長,對身體傷害已然造成,再後悔來不及。
後來,她還試過很多的藥,卻都收效甚微。
直到,她確定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了,這才絕望起來。
絕望之余,想到了杜天風,想到了後宅里的女人,最後,她終于下定了決心,讓杜天風絕育。
只要後宅那些女人不能生育,那麼,有了一個女兒的她,就依然在這大房中有著難以取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