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的在理,慢慢的也就放下心來,想著,蘇夕月再有算計,也不過是個棄婦,孤女,除了杜老太太之外,再沒有別的依仗。
而杜老太太年事已高,又臥病在床,還能主什麼事?
就算她真的將蘇夕月賣了,又能如何?進了何家的門,她以為還能回來嗎?
「夫人,吃了齋飯,早點歇息吧。」扇嬤嬤在旁道。
柳氏點點頭,安心吃飯,突然又問,「三小姐那邊怎樣?」
「哦,三小姐自來之後,一直在房中歇息,不準人打擾。」扇嬤嬤回答。
柳氏微微蹙眉,「這孩子。罷,她不讓去就不去吧,這幾日隨她怎樣。」
本來,處置蘇夕月的事,她也不想太多人知曉,杜雲蘿置身事外也好,若是明天鬧起來,她也希望女兒不被攪合進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黎明的曙光輕輕籠著大地。
柳氏早早的起了床,吃了點齋飯,便在房中靜坐,一面問扇嬤嬤,「去何家的人回來了沒有?」
「還沒。」扇嬤嬤笑答,「夫人莫急,此番到何家,也不算近,就算早上出發回來,起碼也得半晌午呢。尚不知表姑娘醒來之後,那邊情況如何?」
「嗯。」柳氏覺得也是,只是,不知如何,這眼皮跳了一晚上,心口總是莫名的發慌,總有一股子不好的預感,「去瞧瞧,三小姐起來了沒有?叫她過來我這邊吃早飯。昨晚也不知吃了沒有。」
「是。」扇嬤嬤依言出了門,才走出院門口,迎面撞見一個人,抬頭,一瞧見這人臉面,驚嚇的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表,表姑娘?」
如何這樣早?是一個人回來的?可是,這神清氣爽的樣子哪里看的出被男人蹂躪過的痕跡?
「喲,扇嬤嬤?你這是怎麼了?」蘇夕月連忙彎腰扶起扇嬤嬤,一邊笑道,「二舅母在吧?我正要去給她請安呢。對了,扇嬤嬤,也是怪了,跟我來的兩個丫頭一晚上沒見呢,也不知哪里躲懶去了,回頭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
說完,撇下扇嬤嬤,徑直往院子里走去。
看著她輕盈的背影,扇嬤嬤如遭雷擊,整個人怔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蘇夕月好好的在這,那麼,昨晚抬下山,送到何家的人,是誰?
直到看蘇夕月走到門口,伸手敲門,扇嬤嬤來不及細想,這才邁腿跑了過去,「表姑娘?」
「呵。」蘇夕月輕輕一笑,沒有搭理扇嬤嬤,听見里頭的應聲,徑直推門進去。
屋里,柳氏正在慢條斯理的喝粥,乍一見來人,一口惹粥嗆到了嗓子眼,又燙又咳,整張臉都嗆紅了。
「二舅母,你沒事吧?」蘇夕月連忙走過來,殷勤的幫著捶背。
然而,柳氏一把將她推開,一雙眼楮如同見了鬼一樣的,狠狠的盯著蘇夕月,「你,你怎麼回來了?」
為何沒有人向她稟報?
扇嬤嬤這時沖進屋來,扶住狼狽的柳氏。
蘇夕月一臉莫名,「二舅母問的什麼話?我一直就在寺里啊,能去哪兒回來啊?」
「什麼?」柳氏大愕,「你說你一直在寺里?從昨天到現在?」
「嗯。」蘇夕月重重點頭,看著柳氏那張失望又難以置信的臉,心里痛快極了,面上卻裝的無辜,「當然了,不然,月兒能去哪兒?」
上前一步,又擔心的問,「二舅母不信?不過,奇怪的是,我屋里的丫頭,昨日天黑後就一直沒見人影呢,也不知跑哪兒躲懶去了。對了,二舅母,月兒瞧您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這小賤人一晚上沒離開,那麼,昨晚送走的是誰?杜雲若不成?可是,昨晚杜雲若不也在那房里,那顯然送去的不是她啊。
可又會是誰?「扇嬤嬤?」柳氏厲聲質問。
扇嬤嬤一臉慘白,也是暈了,「老奴,老奴這就查去。」
「快去。」柳氏惡狠狠的催促。
扇嬤嬤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一旁,蘇夕月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二舅母,出了什麼事嗎?」。
柳氏眸光陰毒的盯了她一瞬,咬牙,「沒事,你回房去。」
昨晚送錯了,大不了今天再弄過去。
只是,到底怎麼回事?中間究竟出了什麼紕漏?
蘇夕月卻是不走,哼,一會還有好戲呢,她怎能錯過?她倒是想瞧瞧,知道親生的女兒被送到那瞎男人那里糟蹋,柳氏會是怎樣的心情?
柳氏坐在椅子上,看蘇夕月不動彈,不由眉頭一皺,嗔道,「你還待在這做什麼?叫你回房,沒听見?」
「二舅母。」蘇夕月露出擔心的神色來,「我瞧您氣色不好,想在這陪陪您。」
「出去。」柳氏直接攆人,現在的她沒什麼好心情。
「哦。」蘇夕月起身,忽而自言自語般道,「對了,二舅母,一大早起來,也沒見著三妹妹和四妹妹呢。」
「想是還沒起來。」柳氏已然不耐煩。
蘇夕月輕輕搖頭,「不對,我才去了,三妹妹和四妹妹都不在屋里呢。」
「什麼?」柳氏心下一驚顫。
「我以為她們先來了二舅母這邊,就過來呢,誰知也不在。」蘇夕月說著,突然輕輕笑了,「許是這兩個淘氣,偷偷跑哪兒玩去了。」
怎麼可能?柳氏才不信,心頭慌越發重了,已然坐不住,便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一切安排妥當,可蘇夕月現在好好的,另兩個倒不見了。
才出了院子,扇嬤嬤已然被鬼攆似的飛跑過來,驚嚇的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只顫聲道,「不,不好了,二夫人。」
「說。」柳氏已然嗅到了不好的苗頭。
扇嬤嬤慘白著臉道,「三小姐和四小姐都不見了。」
「什麼?」柳氏大喝,「人呢?」
「人?」扇嬤嬤哪里知道,「人都不見了。兩位小姐屋里的丫鬟,都昏迷在房里,老奴才要人潑了涼水,才醒過來,只是,都不知道小姐們去了哪里。」
「混賬。」柳氏的臉都扭曲了,難不成昨晚送走的是杜雲若和杜雲蘿?
不,不,若是杜雲若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是蘿兒,不要。
蘇夕月這時跟過來,一臉緊張的問,「怎麼了?是三妹妹和四妹妹不見了嗎?遇到危險了嗎?」。
「你?」柳氏陡然瞪向她,這件事,定然與這賤人有關,否則,她怎能安然在自己跟前?
「月兒,你好,你很好。二舅母真是小看了你。」
「二舅母說什麼?月兒怎麼听不明白?」蘇夕月一臉無辜。
柳氏冷哼,「你听著,若兒和蘿兒沒事便罷,若她倆有事,二舅母定然不會輕饒了你。」
「這?」蘇夕月目瞪口呆,一副被嚇蒙的樣子,「二舅母,你別嚇月兒,難道是兩位妹妹出事了不成?」
柳氏不與她分辨,又問扇嬤嬤,「這寺廟里都找了嗎?」。
「已經著人各處尋找了。」扇嬤嬤抹了下額頭冷汗,說。
柳氏咬著唇,直喘粗氣,腦子里嗡嗡作響,亂極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怎麼回事?難道是蘿兒?
果然是母女連心,彼時,在京郊的一處老宅子里。
何家大女乃女乃為了彰顯賢惠,親自在小廳里,陪著陳嬤嬤以及兩個送人過來的丫鬟,吃著早飯。
而後院的廂房里,何老爺一夜春宵,到現在還沒起床,看這種情況,何老爺對這侯門的女人顯然很滿意,日頭都要曬**了,還沒起身的打算呢。
陳嬤嬤三個,吃完早飯,也就起身告辭。
何大女乃女乃也沒挽留,派人送出了府去。
後院廂房里,門窗緊閉,屋內光線昏暗,沉悶,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男人的呼嚕聲如雷一般,震天響。
床上,男人粗黑的腿伸到了被外,擱在了床沿上,懷里,一具白女敕的女人的身體。
許是呼嚕聲太大,被吵著了,也或許是身上難受,小女人秀美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一絲難受的申吟自口里溢出來。
腦子沉悶沉悶的,就好像塞了鉛塊似的,想要醒來,但眼皮沉重的掀都掀不開。
但是,真的好難受啊,渾身上下就像被車碾壓過似的,「來人。」
杜雲蘿嘴里發干,聲音虛弱的喊了一聲。
沒人應,又喊,「紫雲。」
依舊沒人應聲,只是,那打雷聲……
一股一股惡臭的味道,正往自己的臉頰和脖子里吹。
似乎,她身邊有人,還是個男人……
心髒驟縮,杜雲蘿眼楮陡然睜開,映入眼簾的即是一張又黑又瘦的老男人的臉。
「啊!」驚叫聲戳破了屋頂,響徹整間屋子。
隆福寺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住持也急壞了,想要報官,但被柳氏攔下了。
此等事,如何能報官?
何況,定然是昨晚出了差錯,柳氏慌忙派人備了車馬,一路疾奔山下,去往何家。
半路上,恰遇到陳嬤嬤一行。
陳嬤嬤還很奇怪,「夫人,這是回府了麼?」
「出事了。」扇嬤嬤連忙將兩個小姐不見的事說了。
陳嬤嬤心下一駭,怎麼回事?可是,昨晚送進何老爺房里的明明就一個,而且,就是蘇夕月啊。
「一定不會錯的,昨晚是老奴親自送的表姑娘進的何老爺的房里呢。」陳嬤嬤再三發誓,竟忘了蘇夕月也在其中,直到她出聲問,「陳嬤嬤說的什麼?什麼將我送到何老爺房里?誰是何老爺?」
乍一听蘇夕月的聲音,陳嬤嬤整個人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