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
葉漣漪猛地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她竟讓她跪著?!
葉漣漪咬唇,不知為何,安九那清冷的聲音,讓她心里有些犯怵,葉漣漪看著安九,想到今日在園中發生的事情,目光微閃,終究還是扯了扯嘴角,「好,漣漪就跪著,只要姐姐能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行,不過……」
葉漣漪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姐姐,這是我找太醫要的凝香膏,太醫說,這對傷口最有用,你額上的傷可萬萬不能留疤!」
安九和北柔看到那東西,眸光禁不住變了變,小巧精致的盒子,可不就是跟方才北柔拿來的一模一樣麼?
一時之間,北柔也有些尷尬,葉漣漪許是感覺到氣氛不對,突然瞥見桌子上放著凝香膏,神色一怔,恍然明白了什麼,她竟是晚了一步!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個個給我送藥膏。」安九挑眉一笑,言辭犀利,她們對她示好,是擔心她像今日對待顏側妃那樣對待她們麼?
呵,若她們不惹到她的頭上,她可沒那閑工夫!若有一天真惹到了她的頭上,那又豈是一盒凝香膏可以擺平的?
葉漣漪看了一眼北柔,強撐起一抹笑容,「原來姐姐已經有這東西了,那我也就不擔心了,漣漪還有一事……」
葉漣漪頓了頓,見安九神色冷淡,便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今天皇後娘娘下了旨,說再不久便是乞巧節,按照規矩,是要回宮大辦的,這幾天就要離開春暉園回京都了,娘親和爹爹早就想著將你接回府,卻無奈一直尋不到契機,索性這次回京都,姐姐就直接回府吧,爹爹和娘親都想你回去呢。」
想她回去?安九揚起的嘴角,諷刺隱現。
她腦中的記憶可不假,他們巴不得她在荒野自身自滅,何時有想她回去過?
「姐姐若是同意,那我就去書信一封給娘親,讓娘親好好為姐姐收拾一下院子,那清寧小築,娘親很早之前就為姐姐準備好了呢!」葉漣漪看著安九,心里卻是忐忑著,模不透安九的心思。
安九卻似沒听見一般,只見她眉心微蹙,手扶著額頭,似在思考著,卻是讓人猜不透。
回府?安九知道,葉漣漪主動邀她回府,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可是……一有拒絕的念頭,腦袋里就針刺般的疼,想到先前這身子主人的執念,安九的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是她想回府麼?
「我安九以命起誓,若能重活,我不要這太子妃之位,我願強大無懼,只有我欺人,不容人欺我!」
腦海中,這聲音越發清晰,一遍又一遍,安九眉峰也隨之越皺越緊。
「該死!」安九禁不住低咒,怒聲喝道,「好,我回去,回去又如何?」
突然而來激烈反應,讓北柔和葉漣漪都是一驚,但很快,葉漣漪意識到什麼,面上一喜,「好,我這就寫信回去,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
說著,葉漣漪起身便急著往外走,剛到門口,安九的聲音便在身後再次響起……
「站住!」安九冷聲開口,撫了撫額,赫然發現竟是在自己說出「回去」二字之時,頭莫名的不痛了,安九禁不住蹙眉,敢情她佔了這個身子,還攤上了一堆破事兒不成?
葉漣漪頓住腳步,回頭望向安九,滿臉笑意,「姐姐還有什麼吩咐?」
「不是要長跪不起麼?既然起來了,那就換個地兒,到門外跪著吧!」安九瞥了她一眼,淡淡開口,省得在這屋子里礙眼!
話落,葉漣漪笑容瞬間垮了下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袖口之下的手緊握成拳,心里更是羞憤難當,可她卻只能隱忍著,強扯出一抹笑容,「是。」
葉漣漪回頭,緊咬著牙,美麗的小臉竟是有些猙獰,一步一步的走到門外,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北柔看著這一切,溫柔的眸中笑意閃爍,葉漣漪這般忍氣吞聲,這可不是她的性子啊!
不過,葉漣漪雖是嫡出,可安九不僅是嫡出,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多了一個郡主的身份,地位可不知高了多少,安九讓她跪,葉漣漪也只能受著!
「姐姐,柔兒叨擾了許久,就不擾姐姐休息了。」北柔起身,聲音溫和如水。
「也好,紅翎送客!」安九吩咐道,門外的紅翎應了一聲,北柔轉身,優雅的出了門,安九看著那背影,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一閃而過,讓人抓不住。
門外,烈日依舊炙熱,葉漣漪跪在地上,足足過了兩個時辰,門內的安九依舊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葉漣漪望著門扉,直到太陽西斜,直到夜幕降臨,最後到深夜,屋內熄了燈……
翌日一早,安九起來的時候,瞧見門外沒了葉漣漪的人影,眉心禁不住微皺。
「昨晚二小姐她昏了過去,奴婢見小姐已經睡了,怕擾了小姐休息,便讓二小姐的侍女沛兒將她帶走了。」紅翎在安九身旁,明亮的眸子神采奕奕,「二小姐可是足足跪了五個時辰呢,方才奴婢出去,听說這幾日二小姐怕是都不能下地了。」
不能下地了麼?安九斂眉,沒有說什麼,紅翎卻是突然蹙眉,「只是小姐,你昨日答應回國公府,梅夫人最疼的就是二小姐,你讓二小姐跪壞了腿,咱們這次回去,梅夫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不會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安九眼底一片清冷,以前的安九好欺,現在的她可不是好惹的,梅夫人麼?只管放馬過來便是,她安九難道還會怕了她?
紅翎見小姐無懼的眼神,想到昨日園子里小姐的機智聰慧,殺伐果決,不由得安心了不少,不過,這次回府,怕是注定不會太平!
幾天之內,顏側妃被罰之事在春暉園中不脛而走,安九被逼上絕路,性情大變的事,也是被說得繪神繪色,好些人都對這變了性情的安九充滿了好奇,可是誰也不敢尋來探個究竟。
這一日,原擬定的回京時間,春暉園外,皇家的御林軍早已整裝待發,御駕鳳鸞為首,緊隨其後的,便是幾個皇子以及北王府和豫親王府的馬車,安九坐在晉國公府的馬車內,紅翎在一旁扇著扇子,安九听著馬車外的熱鬧,閉目養神。
「馬車內的可是安九?」
馬車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驟然響起,那聲音溫暖和煦,听在耳里,不禁讓人想起了春日里的和風,尤其是……這聲音竟透著幾分熟悉!
安九知道,這份熟悉定是因為這身子先前的記憶,正思索著,馬車簾子倏然被挑開,安九看去,只見一青衫男子坐在駿馬之上,環佩玎,溫潤如玉,那眉眼之間的笑,如朗月入懷,暖人心脾。
北凌……安九的腦中猛然跳出這兩個字,北王府的三公子,這身子少有的朋友!
「怎麼?听聞你性情大變,難不成變得連我也不認得了?」北凌笑道,黑眸燦若星辰,上下將安九打量了一遍,眉心皺了皺,有些心疼,「是變了,比起五年前,越發瘦弱了,一定又被不少人欺負了。」
五年前?
腦中思緒攢動,一幕幕浮現,大街上,她正受欺凌,兩個少年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嚇跑了一干欺負她的人,他們一個青衫玉立,溫文爾雅,風采翩翩,一個白衣勝雪,芝蘭玉樹,俊秀出塵。
青衫的是他,三公子北凌。
而白衣的……安九蹙眉,竟是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世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