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嫻妃姑姑舍得將小皇子假以他人之手,也著實是難得。」安九斂眉一笑,扶著肚子,「自從安九懷了身孕,這才體會到當年嫻妃姑姑,為了孩子不顧一切的心情,我阿九換做是嫻妃姑姑,也會為了孩子,哪怕是命豁出去,都要護得孩子周全。」
嫻妃目光落在安九的肚子上,目光閃爍,蕭皇後讓她請安九進宮,沒安什麼好心,可她隱約覺得,這事兒和安九肚中的孩子有關,蕭皇後對安九的在意,當真是源于這個孩子嗎?
可安九的孩子,蕭皇後又能有什麼想法?又能有什麼算計?
北似嫻猜不透,想著她的忌兒,好似有一塊石頭,壓著她的心,她將安九引入這陷阱里,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會怪自己嗎?
想到此,北似嫻的心,更是一緊。
「嫻妃姑姑,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像比方才還白了些,可是身子有什麼不舒服?」安九將北似嫻的反應看在眼里,北似嫻似意識到什麼,忙的扯了扯嘴角,「是有些不舒服。」
「嫻妃姑姑可要將息著自己的身子,小皇子還小,什麼事情都要依仗著嫻妃姑姑,不過還好,安九肚中的孩子,和小皇子的年紀相當,以後,也可以做個伴。」安九話落,北似嫻的臉上,似有動容。
一時之間,安九對她和小皇子的恩情,浮現在腦海,她對自己有恩,而自己為了忌兒,卻是拉她入險境,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她不能失去忌兒,那北策如何能失去了安九和她肚中之子?
「安九……」北似嫻強撐起身子,剛想說什麼,門外便一個爽朗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嫻妃妹妹,听聞你身子抱恙,本宮特意讓人熬了些補藥,給你送過來,咦,安九王妃……」那人走到門口,正是蕭文慧,看到安九,眼底明顯一抹詫異,「近日王妃就要臨盆,怎麼進了宮來了?」
北似嫻臉色微變,掙扎著想要起身,蕭文慧看在眼里,忙道,「嫻妃妹妹,你身子不適,就免了禮數了。」
「扶我起來。」北似嫻給宮女使了個眼色,堅持起身,「皇後娘娘,安九進宮看臣妾,這即將臨盆,確實不妥,左右看也看了,該也放心了,臣妾這就送安九回府,紅翎,還愣著干什麼?扶著你家小姐出宮吧。」
安九斂眉,笑意更濃,蕭文慧卻是微微變了臉色,這北似嫻,臨時想壞了她的事嗎?
「那可真是不巧了,本宮也好些時日沒見到安九王妃了,不過也罷,嫻妃能起身下床,本宮也是放心了,不如本宮送安九王妃出宮吧。」蕭文慧順著的北似嫻的話,給文姑姑使了個眼色,「將補品給嫻妃放下吧,仔細扶著安九王妃,小心腳下的路。」
「是。」文姑姑領命,將補品放到長樂宮中宮女的手中,就要扶著安九。
可哪知她的手還沒有觸踫到安九分毫,安九微微一閃,走到嫻妃的身旁,「嫻妃姑姑,我這還沒坐多久呢,嫻妃姑姑就攆安九走,安九可是不依啊!」
這蕭文慧要送她出宮?只怕一出了長樂宮,許多事情,都只能由她蕭文慧掌控了吧!
她又怎會讓這主動權,落入了蕭文慧的手中。
北似嫻一愣,抓著安九的手,「安九,你不能在這里,你快些……」
「嫻妃妹妹,你這話可就好笑了,安九如何不能在這里?你這長樂宮,難道會有什麼洪水猛獸不成?」蕭文慧打斷北似嫻的話,「小皇子呢?今日听聞小皇子哭得厲害,不知道是怎麼了。」
北似嫻心中一顫,瞪向蕭文慧,她分明就是在威脅她!
北似嫻咬著牙,一想到她的忌兒,在這蕭文慧的手中,一時之間,竟是失了方寸,倒是安九,斂眉一笑,「長樂宮哪里會有什麼洪水猛獸?皇後娘娘不是在說笑嗎?唔,我這肚子,站這麼一會兒,就乏了,實在是不中用。」
「坐,安九王妃坐。」蕭皇後溫和的笑著,安九倒也不客氣,讓紅翎扶著重新坐在了先前的椅子上。
蕭皇後也尋了個位置坐下,兩個女人,神色如常,唯獨北似嫻,緊緊攥著衣裳的一角,承受著內心的掙扎,她該怎麼辦?
害了安九,她于心不安,牽連到忌兒,她又于心不忍。
「嫻妃姑姑,你別站著了,你身子不適,好生躺著才好。」安九吩咐宮女扶著嫻妃回到榻上,心中微暖,嫻妃那般在意她的忌兒,就算是因為忌兒,豁出所有,她也在所不辭,可這個時候,她終究還是對她不忍。
安九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次轉向蕭皇後的時候,那笑容,卻已經無法直達眼底。
蕭皇後千方百計的將自己誘入宮中,究竟意欲為何?那看似溫和的嘴臉,此刻在安九的眼里,怎麼看怎麼像一只老狐狸。
這老狐狸想吃小白兔,可不好意思,她安九偏偏不是什麼小白兔,而是一只大灰狼。
安九這廂,如是想著,蕭文慧看著安九的肚子,也是有些按耐不住了,「大夫說,何時臨盆?」
「也就這幾日了。」安九嘴上溫和,心里卻是翻了個白眼,她何時臨盆,蕭皇後這只老狐狸,怕早早的就該算得清清楚楚,如此壓抑著她心中的意圖,也著實是委屈她了。
「就這幾日了嗎?北王府就要添喜,實在是可喜可賀。」蕭文慧心中明白,這所為的喜,最終只會對她來說是喜,而對安九和北策……想到自己的盤算,蕭文慧心中微冷,片刻柔軟都不曾浮現,「文姑姑,去給王妃上茶,這長樂宮中嫻妃妹妹身子不適,宮女們也都沒了規矩了嗎?當真是沒有禮數。」
這一頓呵斥,來得突然,蕭文慧面容慍怒,煞有其事,若是在眼前,不知道這蕭文慧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之時,她也會感嘆這蕭文慧真誠,此刻看在眼里,卻也不得不嘆服蕭文慧的演技。
北似嫻神色微閃,微愣之間,文姑姑已經領命下去,北似嫻回過神來,也是對身旁的宮女斥責道,「你是怎麼招待客人的?怎能讓文姑姑動手,還不快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蕭文慧讓文姑姑上茶,指不定會做什麼手腳。
北似嫻話剛落,便招來蕭文慧的一瞪,那本是含著笑意的臉上,眼神卻是讓人心里泛寒,北似嫻目光微閃,攥著衣角的手,越發的收得緊了些。
蕭文慧心中不悅,這北似嫻當真不將她的兒子放在心上了嗎?
呵,不過那又如何?如今,安九進了皇宮,一切就都是她蕭文慧掌控著全局,北似嫻就算是阻擋,怕也阻擋不住。
僅僅是片刻,便有人端著茶水進來,是文姑姑,而長樂宮中的那個宮女,被甩在身後,一臉為難,不知所措。
「這是今年春日里采集的花,晾曬干了,做成茶,一直收藏著,王妃嘗嘗這味道。」文姑姑端著茶杯,到了安九的面前。
安九倒也沒有猶豫,接過玉杯,掀開茶杯,清澈的水中,玉杯通透,映著杯中點綴的嫣紅,單是那顏色,就分外誘人,讓人禁不住想要品品這茶水的味道。
「有勞文姑姑了。」安九斂眉,柔聲開口,杯蓋輕拂著水面,眼皮微掀,便瞧見北似嫻緊張的神色,以及蕭文慧掛著淡淡笑意的面容。
那張臉上,看不出急切,可仔細一探尋,倒也有幾分緊張,北似嫻的緊張源于害怕安九喝下了這杯茶水,而蕭文慧的緊張……怕是和北似嫻相反了。
果然,這茶水中,有問題嗎?
安九指月復摩挲著杯,她是喝,還是不喝呢?
若是不喝,豈不讓蕭文慧失望了?
她千方百計算計自己進宮,自己又怎能讓她失望?
安九淡淡一笑,一手端著茶杯,另一手一揚,水袖遮住茶杯,似要往口中送,旁人一瞬不轉,一個欲言又止,另外一個,小心謹慎,只要安九喝下這杯茶水,一切不僅開始,還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蕭文慧的眸中,更是有些急切,恨不得安九來得利落爽快些,一口將那杯中的水喝下。
可安九,卻利落爽快不得!
「王妃……王妃……」門口,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屋子里的人一愣,本要喝茶的安九的動作也是突然停住了。
砰地一聲,安九重重的放下茶杯,這一放,蕭文慧提著的心,好似瞬間從雲端跌落,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眉心一皺,心中暗道該死,哪里跑來的小丫頭,生生壞了她的事!
「怎麼了?」開口的是紅翎,「如此慌慌張張做什麼?這可是皇宮,不是咱們王府,你也這般冒冒失失,沖撞了主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丫鬟確實穿著北王府下人的衣裳,她方才也是隨安九進宮的丫鬟之一,卻是沒有進長樂宮,此番進來,神色匆匆,听到紅翎的話,不免也露了怯意,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丫鬟倒也顧不得許多,沖到安九的面前,跪在地上,「王妃,奴婢忘了,王爺先前吩咐,今日大夫要來府上,看這時辰,該是到了。」
本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大夫上門的事,因為這事,這丫鬟打斷了蕭文慧的好事,她自是覺得可惡,看了一眼安九,眉心微皺,卻只見安九在紅翎的攙扶下起身,頓時,蕭文慧的臉色,更是微微一變。
她這是要走嗎?
瞥了一眼那茶杯,安九今日既然進了皇宮,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走出去。
蕭文慧牽唇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安九卻是上前扶起那丫鬟,「這麼急吼吼的做什麼?不過是大夫到府上,北王府給的銀子倒也不少,讓他在府上等等又何妨?」
那丫鬟順著安九起身,誰也不知道,那宮女的手,在廣袖的遮擋之下,輕敲著安九的手腕兒,時急時緩,時快時慢。
「也難為你了,為這這些瑣事操心,你且先回府去,給府上傳一句話,就說,我難得進宮一趟,多在長樂宮中陪陪嫻妃姑姑,陪陪皇後娘娘,一切事情,都等我回府。」安九接收到了某些信號,嘴角一揚,轉身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坐下。
那丫鬟領命下去,蕭文慧的心中,早已經準備好了留下安九的說辭,可沒想到,她竟是主動要留下,蕭文慧心中一喜,面容平靜了許多,可看安九身旁的茶水,蕭文慧眸光微轉,沉吟片刻道,「文姑姑,這茶水怕是冷了,重新為王妃上一杯。」
文姑姑正要稱是,安九卻是先一步開口,「不用麻煩了,這才一會兒的時間,換了倒是可惜了。」
安九隨意伸手,將身旁桌子上的茶杯,輕輕拿在手中,仔細端詳,「這茶的顏色,我甚是喜歡,方才那丫鬟不懂事,打斷了品茶,可這興致還未歇,倒也可以繼續。」
安九看了一會兒茶水,眉心卻是一蹙,「皇後娘娘不喝嗎?」。
蕭皇後微怔,呵呵笑道,「本宮自然願意陪王妃一起嘗嘗,文姑姑……」
文姑姑意會蕭皇後的意思,重新上了一杯茶,端給蕭皇後,安九看了蕭皇後一眼,如敬酒一般,對著蕭皇後舉杯,「今日我安九,以茶代酒,謝皇後娘娘這些時日對安九的照拂,日後,免不得有娘娘體恤安九的地方,安九再此先謝過了。」
日後?蕭皇後面色如常,心中卻是好笑,過了近日,她手中握有的籌碼,犯不著再對安九,有任何體恤。
這安九,也著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不過,有了合適的籌碼,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到此,蕭皇後眉宇之間,笑得更是溫和,那笑容看在安九的眼里,同樣意味頗深的笑在安九的眼中,也跟著蔓延了開來,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淺淺的打濕了唇。
茶水入了口,馨香馥郁,唇齒留香,安九倒是詫異,這明明藥,為何入了口中,卻是這般絲毫沒有藥的氣息,看來,這蕭皇後還著實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這花茶,是我喜歡的味道。」安九贊嘆道,放下茶杯,看著蕭皇後,笑得溫和,如今她喝下了這杯茶,蕭皇後的心中,該是放心了吧!
此刻,她怕是該籌劃著其他的事情了。
果然,蕭皇後確實如安九所料,一顆心安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狂喜,不過,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卻是無法掉以輕心。
摩挲著茶杯,她在等,等著那杯茶的效果。
僅僅是片刻,安九的面色,就隱隱有了些微異樣,嫻妃首先急切的上前,「阿九……」
「嫻妃姑姑……」安九皺著眉,扯著嘴角看了嫻妃一眼,「瞧肚中這小家伙,又在折騰了……」
嫻妃更是意識到不尋常,這蕭皇後果然是要對安九肚中的孩子不利嗎?
「宣太醫,不,北策,來人,去宣北策進宮。」北似嫻朗聲道,心中的自責襲來,她無力和蕭皇後抗衡,可是北策可以。
安九的肚子,隱隱作痛,長樂宮中的宮女正要領了北似嫻的命令下去,蕭皇後卻是朗聲阻止,「不必了,北王爺日理萬機,不過是肚子有些不適,宣太醫,就已經足夠了,王爺來,反倒是起不了什麼作用,長樂宮嫻妃身子抱恙,安九王妃在長樂宮著實是不妥,將太醫宣到棲鳳宮,你們這就將王妃也移過去。」
蕭皇後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安九听在耳里,心道這蕭皇後一步步的思路果然清晰,將她帶到棲鳳宮?
若她任憑她將她帶到棲鳳宮,那方才,就不會堅持留在這長樂宮中了,她既然留在這長樂宮中,自然有她留下的道理。
听了蕭文慧的命令,幾個隨著蕭文慧來的宮女,立即上前,想要將安九帶走,安九眸子卻是一凜,拿著桌子上的玉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那杯子碎裂,水花濺起,著實是嚇了那些人一跳。
「我肚子痛,這怕是要生了,誰若動了我,我和我肚中的孩子,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北王爺知道了,仔細你們的腦袋。」安九厲聲喝道,她的威嚴氣勢可不是唬人的,饒是臉色微沉,便讓人畏懼三分,此刻,那些宮女更是靠也不敢靠近。
蕭皇後卻是皺眉,安九的視線突然看過來,「皇後娘娘,棲鳳宮我是無法去了,太醫若是不來長樂宮,那我便只能出宮,回北王府了,紅翎!」
安九朗聲一喚,紅翎扶著安九,作勢要走,蕭皇後哪曉得安九突然之間,會莫名的發了這樣一通氣?
看她要回北王府,這可怎麼行呢?
蕭皇後沉吟片刻,左右無奈,便只能道,「安九,你也知道,你若當真是要生了的話,最好是莫要大動干戈才好,你不去棲鳳宮便不去棲鳳宮吧,文姑姑,宣太醫進長樂宮!」
蕭文慧給文姑姑使了個眼色,她不得不妥協,畢竟,安九肚中懷著她的籌碼,這籌碼還沒平安降生,她對安九,也不能太過決絕,眼下便也只能從了安九,終于其他……就算是在長樂宮又如何?倒也沒有多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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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白天有事,辦完事才回來寫,終于上傳了,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