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公主的唇和百里羽分離,幾乎所有人都在震驚之中,西涼公主低低的聲音,就在百里羽的耳邊響起,那聲音,和放在跪在大殿之上的純澈,竟是大相徑庭。
這聲音獨獨傳進了百里羽的耳里,那張因為被強吻而愣了的臉,此刻,卻是微微一怔,似回過了神來。
這是他的命?
百里羽眉心一皺,逃不掉麼?
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事情,父王在臨死之時,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活著……好好的活著,以豫親王府繼承人的身份……不要仇恨,不要復仇……好好的娶妻生子……’
這是父王臨死之時,對他的期望,這些年,他也如父王所期望的那般,好好做他的逍遙王爺,混世魔王,過得沒心沒肺。
可是,有些人卻終究是不讓他安穩的苟且偷生。
而眼前這女人……
「你覺得,你的秘密藏得住麼?」
記憶中,這個西涼公主找到他的第一天,第一句話就是對他說了這麼一句震撼人心的話,他的秘密?
唯一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將這個秘密告訴他的人,便是父王,父王已經死了,在這東楚國境之內,沒有誰再知道那件事情,他這一生,便頂著羽王爺的身份,如此玩世不恭的一生,便也足以,可是,他卻是沒有料到,這一切,都因為這個西涼來的女人,而受到了威脅。
百里羽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一張臉,憋得鐵青,看著眼前的西涼公主,一雙眉心皺得死緊,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娶她,那麼,這個女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一切公之于眾,那麼,這東楚國再無他百里羽的容身之地,甚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會容許他的存在。
那西涼國傳播信息的能耐,恐怕,普天之下都要知道,他百里羽……想到什麼,百里羽心中百感交集,不甘……憤怒……無奈……苦澀……
「羽王爺,在西涼國,得了女子的親吻,就要娶她,方才你我已經……定了夫妻之約,你還想拒絕嗎?」。西涼公主朗聲開口,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得意,那澄澈的眸中,分毫也沒了方才在百里羽耳邊說那一句威脅之時的陰詭。
這話在旁人听來,是這西涼公主對羽王爺的大膽與堅定,可是,在百里羽知道,這是威脅,是更深層次的威脅。
她是在告訴他,若是他再繼續拒絕這門婚事,那麼,或許就在這大殿之上,她便當著靖豐帝,當著這所有人的面兒,將他的秘密說出來。
而那後果……皇上素來生性多疑,恐怕沒有查證,就會相信。
而安九……百里羽目光看向安九,往日那邪氣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安九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竟是微微一怔。
那是什麼眼神?
絕望……無奈?
讓他娶西涼公主,對他來說,竟讓他這樣不願意麼?
安九眉心微皺,不知為何,她竟有些不確定,促成這二人,究竟是對是錯了。
安九看了一眼西涼公主,那張臉,雖比不上夏侯音精致絕美,但是,卻依舊是傾世之貌,渾身散發的貴氣,更是不容忽視,這樣一個女子,非百里羽不嫁……看她方才的舉動,饒是誰也不會懷疑她的真心。
可是,突然……安九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絲不安,可那不安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公主……」安九赫然開口,可剛喊出這兩個字,她的話卻被另外一個聲音打斷……
「我願意,皇上,臣同意這門婚事,請求做這和親的人選。」百里羽的聲音響起,響徹整個大殿。
突然的轉變,讓還沉浸在方才那一個突如其來的強吻之中的好些人回過神來,卻再一次陷入震驚之中。
靖豐帝更是黑了臉,就在前一刻,他還不同意,這才……竟又突然轉變了話端,就因為方才那一個吻麼?
「羽兒,你可想清楚了,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你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管說出來,朕會為你主持公道。」靖豐帝朗聲開口,這轉變來得太突然,他不能接受。
若真定了百里羽和西涼公主的婚事,那老二又怎麼辦?
他想要平衡老二和太子勢力的盤算,不就又落空了麼?
無論如何,這和親的人選,必須只能是老二!
「皇上,臣和西涼公主早先便相識,方才反對,不過是因為心中賭氣,臣的心里,是喜歡西涼公主的。」百里羽朗聲開口,此刻,沒了方才的猶豫,邪魅的眸中盡是堅定。
安九听著這話,眉心更是皺緊了些,早先便相識,這一點,她是猜出來了,不過,百里羽喜歡西涼公主……
安九斂眉,身為朋友,她希望百里羽能有一個兩情相悅的人,共度一生,可直覺卻是告訴她,這句話是假的!
而這其中……難言之隱?
靖豐帝剛才說的這幾個字,似點醒了安九一般,百里羽莫不是真的有什麼為難之處?
「羽王爺對這婚事若是當真有不滿,一切便也可以從長計議,既然是兩國聯姻,那便沒有強買強賣,西涼公主既然喜歡羽王爺,自然會尊重!」安九朗聲開口,和先前截然相反的態度,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饒是北策也有些吃驚,西涼公主好看的眉峰微蹙,眼底似乎凝聚起一抹不悅,這安九,是察覺了什麼了?所以,她才會突然轉變了態度?
「安九郡主,什麼強買強賣?你和北策可以兩情相悅,我和西涼公主,也自然可以兩情相悅。」百里羽挑眉,那玩世不恭的眼里,又恢復了以往的邪氣。
轉眼看了北策一眼,促狹的道,「北策你可要小心了,你這未婚妻突然不想本王來做這個和親之人了,難免不是突然發現她其實是對本王有意,哈哈……這下可有趣了,不過,那性子……」
百里羽說著,皺了皺眉,嫌棄的癟了癟嘴,頓了頓,繼續道,「這性子,你北世子受得了,本王可受不了,方才在朱雀門外,本王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竟那般開她玩笑,現在想來,呵呵……還真是後怕,若是方才,她大小姐一個爽快,竟是順著本王的玩笑賴上了本王,那可就不劃算了!」
百里羽嘴角邪魅的揚起,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可是,這不正常……雖然此刻的百里羽,依舊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樣,嘴甚至比往日還毒,可……方才百里羽那絕望的眼神,卻是在安九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羽……」安九還想說什麼,可下一瞬,北策卻已經上前,握住她的手,優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北策斂眉一笑,「羽王爺找到幸福,我和九兒,都會祝福!」
「如此,那就多謝了。」百里羽挑眉一笑,對上北策的眼,那眼里,邪氣妖異之下,卻是藏著些微意味深長。
精明如北策,接收到了,如百里羽所期望的那樣,明了卻不點破。
多謝?他是在暗示自己,安撫住安九麼?
「皇上,這和親之人,西涼公主滿意,羽王爺也滿意,那日西涼公主交托給安九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臣和安九就先行告退。」
北策朝著靖豐帝行了個禮,決定帶安九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安九蹙眉,靖豐帝濃墨的眉峰也是緊緊的擰成了一條線,北策要帶安九離開麼?
可安九若是離開,那這和親之人,就等于是沒有了絲毫轉圜的余地了啊!
靖豐帝斂眉,思索著什麼,現下,竟來了一處西涼公主和百里羽兩情相悅的戲碼,他還有什麼理由去改變和親的人選?
若是真的強行拆散,只怕,這棒打鴛鴦的名聲,要被天下人所知了!
「罷了,你們二人退下吧。」靖豐帝朗聲道。
北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帶著安九朝著大殿外走去,安九轉身之際,百里羽的神色,分明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這反應,落入西涼公主的眼里,那澄澈的眸子微微收緊了幾分。
聯想起方才在朱雀門外,百里羽對安九的親昵,心中的那個猜測越發的清晰。
百里羽喜歡安九麼?
呵,有趣!
而他之所以突然改變了決定,也和安九有關麼?
西涼公主蹙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可是,卻不及這個發現帶給她的興奮來的明顯,那絕美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早知道百里羽對安九有意,那她早該利用這點,或許,今日,便不是由安九來提出這個和親人選,而是他百里羽,主動請靖豐帝為他們賜婚了。
不過……此刻發現,倒也不晚,這一點,她日後說不定,還能加以利用,不是嗎?
大殿之上,氣氛甚是詭異,靖豐帝雖然極其不願定下這個婚事,可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不得不忍著憋屈,將這百里羽這和親的人選給定了下來。
承輝殿外。
安九和北策出了大殿,腦中方才在大殿內的事情,依舊揮之不去。
安九回想起今日遇見這西涼公主以來所發生的事情,將事情重新理了一遍,許多事情聯系在一起,似乎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那真相越是清晰,安九的眉心,便越是皺緊,終于,安九倏然頓住腳步,暗自低咒,「該死的,我被她利用了!」
不錯,是利用!
這利用不著痕跡,就連她也沒有警惕。
她以為,那西涼公主喜歡百里羽,尤其是那眼里對的執著與堅定,讓她對這個女子,多了幾分好感,可卻沒想到,這或許正是對方給她設下的迷局。
她該是知道自己不會輕易選百里羽來做這個和親的人選,除了……呵,除了她覺得,這女人足以百里羽相配,能夠讓百里羽幸福。
而這一切,那西涼公主都做到了。
心中付出一絲憤怒,但隨即,卻是欣賞,能讓她失去了防備,那西涼公主當真是好手段,甚至是好演技!
北策斂眉,不可置否,安九下意識的抬眼對上北策的眼,「她借我的手,將百里羽拉如火坑了。」
「火坑麼?羽王爺不是說了,他和西涼公主早就相識,更是兩情相悅,他很喜歡這門婚事,何來火坑之說?」北策蹙眉,語氣依舊優雅溫和,那雙眼深不見底。
「不是這樣的!」安九目光閃爍著,搖了搖頭,「百里羽並非喜歡這門婚事。」
若是喜歡,方才她就不會從他的眼里看到絕望與無奈,她相信那不是幻覺,是她親眼所見的!
可究竟是為什麼?
前一刻百里羽都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可是,僅僅是一剎,一切都變了,是什麼,讓他突然改變了決定?
安九思索著,閉著眼,似不將這里面的東西想清楚誓不罷休。
北策看著她的模樣,心中微動,他知道,對于她來說,百里羽並非和其他人一樣,在安九心里,朋友的位置上,始終有百里羽的一席之地。
她恩怨分明,嫉惡如仇,人若犯她,她比報之,可卻不會主動對誰心存害意,今天的事情,她怕是會因為她的大意,自責不已吧!
北策心中付出一絲憐惜,突然,安九睜開眼,那眼里,閃爍著的光芒異常的熱切,口中不停的喃喃……
「對,那個強吻,一定是西涼公主趁著和百里羽如此接近的機會,輕聲對他說了什麼,而她所說的話,讓百里羽改變了決定,甚至……」
甚至讓他感覺到了絕望與無奈。
對,一定是這樣的,那西涼公主在威脅他?
可……可那百里羽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又怎會受人威脅?
那男人,怕是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無法讓他害怕,就因為一句話……
西涼公主到底對百里羽說了什麼,那句話,比刀劍還要厲害麼?
安九努力思索著,心中的憤怒伴隨著疑惑,越發的濃烈。
腦中浮現出西涼公主的身影,那雙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利用她麼?呵,這件事情她安九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靖豐帝定了百里羽的和親人選,便讓幾人退了下去,那百里彥來這一遭,心中也是知道父皇的心思,母妃的意思,自然也是讓他爭取西涼公主,可他見那形勢,連父皇都沒有主意了,他又如何爭取?
索性便作罷。
承輝殿內,一行人離開,若是放在以往,靖豐帝的怒氣,早就掩飾不住了,可是,今日夏侯音在身旁,他卻收斂了幾分。
「音兒,為朕彈首曲子吧。」靖豐帝斂眉,沉聲開口。
「是。」夏侯音斂眉,給身旁的老宮女使了個眼色,那老宮女立即將擺在一旁的琴移了過來。
夏侯音坐在琴前,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萬種,看在靖豐帝的眼里,心情舒暢了不少。
夏侯音如往常一般,不說話,那日傷了的手,已經沒了大礙,此刻彈琴,絲毫也沒有異常,那縴縴玉手,撥弄著琴弦,絲竹之音縈繞在大殿之內,分外悅耳。
夏侯音看了一眼閉眼听曲兒的靖豐帝,那平靜的眸中,一抹冷意一閃而過,隨即,手倏然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怎麼了?」靖豐帝睜開眼,疑惑的開口,沒有怒意,卻是關切,看那美麗傾城的容顏,心中微顫,也難怪北王爺獨獨為她闢了一個柳鶯水榭,這張美麗的臉,饒是他也想要獨佔。
比起那日在北老王爺壽辰上,靖豐帝對夏侯音更多了幾分迷戀。
夏侯音斂眉,目光閃了閃,「皇上,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自然是要講,朕說過,在這宮里,就當是你自己的家一樣,無需據說,缺什麼少什麼,你開口就是。」靖豐帝急切的道,生怕怠慢了佳人。
「倒不是缺少什麼,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不通罷了。」夏侯音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一時之間,那張臉越發的明艷動人。
「想不通?呵呵,你來說說,有什麼事情,是你想不通的?」靖豐帝呵呵的笑道,平日里,這夏侯音很少說話,今日倒是例外。
夏侯音承受著靖豐帝的視線,眉心皺了皺,繼續道,「方才西涼公主的作風倒真是大膽,不過,我總覺得僅僅是一個吻,就讓堂堂混世魔王軟化了,還真是有些讓人不敢相信呢。」
靖豐帝蹙眉,「英雄難過美人關,那百里羽,怕也遇到克星了吧!」
提起方才之事,靖豐帝的怒氣,又在心中竄了起來,更是覺得不是滋味兒。
「克星麼?可我覺得,方才羽王爺的反應,有些不尋常呢!」夏侯音斂眉,不著痕跡的瞥了靖豐帝一眼,瞧見他眉心皺得更緊,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夏侯音眼底劃過一抹滿意。
是啊,這夏侯音不說,他還沒怎麼去想,此刻細細思索,倒真是覺得,有些不尋常。
可究竟是哪里不尋常,靖豐帝蹙眉,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靖豐帝素來多疑的性子,自然容不下這疑惑,那老練的眸子微眯,眼底似在盤算著什麼……
夏侯音看在眼里,嘴角淺淺的勾起一抹笑意,手指再次撥動琴弦,這一次,那曲子變得激昂,好似兩軍對陣,戰鼓擂擂,那氣勢,如刀鋒,如箭雨。
那曲調在大殿中之中回蕩,傳入靖豐帝的耳里,那雙老練的眸中,似有什麼東西在變化著。
而那彈琴之人……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蕩漾的詭異,若隱若現,似妖似魅,可這一切,卻是轉瞬即逝……
安九懷著心事,依然信守承諾去看了百里璇,在未央宮待了好一會兒,才出了皇宮,北策將她送回了晉國公府,可安九,待北策一離開,便又出了府門。
京都城的大街上,人潮攢動,可行人瞧見西涼公主的馬車,都主動讓開了路子,馬車暢通無阻,坐在馬車上的西涼公主,再次掛上了面紗,身旁的丫鬟,看著那雙眼,便明白,此刻公主的心情極好。
那丫鬟臉上也是綻放出一抹笑容,討好的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能如願和羽王爺結親,羽王爺一表人才,和公主郎才女貌,實在是天作之合。」
西涼公主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丫鬟,露在面紗外的雙眼,有一抹詭譎一閃而過。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麼?
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她這般高興啊!
想到自己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半,西涼公主嘴角更上揚了幾分,想到什麼,眸光微斂,沉聲道,「你讓人傳信鬼婆婆,就說和親之人定了,如我所願,百里羽!」
那丫鬟微怔,鬼婆婆?
這等大事,不該首先傳信給皇上麼?
怎麼會是鬼婆婆?
丫鬟心中疑惑,卻沒有說什麼,應了一聲是,算是領了命。
正此時,馬車一頓,倏然一聲驚馬嘶鳴,馬車內的西涼公主一驚,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馬車一個側仰,下一瞬,砰地一聲,整輛馬車翻到在地上。
「啊……」西涼公主根本猝不及防,馬車內的主僕二人,跟著那馬車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麼回事?
西涼公主眉心一皺,與此同時,那翻了的馬車好似被什麼東西一撞,瞬間四分五裂,馬車內的主僕二人暴露在陽光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抹黑影閃過,下一刻,那一堆馬車廢墟之中,只留下方才那丫鬟一人。
「公主……」那丫鬟察覺小姐不在,頓時驚慌了起來。
方才發生了什麼?公主更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讓人心中驚恐萬分。
可此刻,西涼公主卻知道,她並非是憑空消失,而是……被人擄了,此刻,那點了自己穴道,將自己扛在肩上的人,在京都城的屋頂肆意奔跑。
「你是誰?要干什麼?知不知道在東楚國擄走使臣是大罪!」西涼公主冷靜下來,冷聲開口,似乎是想通過恐嚇,讓這人打消念頭。
可是,她卻沒有瞧見扛著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大罪麼?我可不怕,至于我是誰,我要干什麼……公主等會兒就知道了!」
說罷,更是點了她的啞穴,西涼公主心中氣憤,可僅僅是又過了一會兒,那人卻是停了下來,將她放在了一匹馬上,當西涼公主瞧見另一匹馬上坐著的女子之時,心中竟是一詫。
「是你。」被解了穴道,西涼公主看著那人,開口道。
「是我,看到我,公主該很開心才對,畢竟,才不久前,我才幫公主辦了一件大事。」那駿馬上的女子聲音傳來,正是安九無疑。
西涼公主心中微怔,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安九將她擄了來。
看此刻安九的神色,雖然她的臉上掛著笑意,但是,那笑容到了眼底,卻是透著讓人心中膽寒的森然。
「安九郡主,你這是做什麼,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西涼公主對上安九的眼,渾身警惕了起來,她一直都知道這安九危險,此刻更是對她分毫一個不敢掉以輕心。
安九听了,卻是牽唇一笑,絲毫也沒有掩飾她的諷刺,一手牽著手中的韁繩,騎著馬朝著西涼公主越來越近,那駿馬上的英姿,饒是西涼公主看了,眼底都禁不住有些折服。
她不得不承認,安九的樣貌,並非是最出色的,可她渾身散發的氣質,無論在哪里,都讓人一眼便記住了。
安九走近西涼公主,冷笑一聲,「客?西涼公主是客麼?西涼公主這般聰明的女子,自然是該知道,你若是客,我自然不會如此請你來,而我既然已經如此請你來了,那你還怎麼能是客呢?」
話落,西涼公主的臉色越發沉了下去,這安九,和先前的她,完全是判若兩人!
「安九郡主,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怎麼突然變了?」西涼公主眉心皺得更緊了些,試探的道。
「變了?」安九眼底劃過一抹諷刺,僅僅是一瞬,卻又轉化為凌厲,銳利的目光激射向對面的西涼公主,拔高了語調,「我是變了,先前那般待你,是因為你喜歡百里羽,作為朋友,我希望他能遇到一個值得讓他去愛的女子,希望他幸福,而你……西涼公主,不也是利用了這一點麼?西涼公主,你當真是好演技啊!」
西涼公主微怔,目光閃了閃,下意識的道,「你說什麼?什麼利用?什麼演技,我听不懂!」
西涼公主的心中,浮出一絲不安,這安九竟然……怎麼可能呢?
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綻?
自己化身為一個大膽追愛的女子,對百里羽喜歡得狂熱,甚至連一些細微的眼神,她都細細揣摩過,可竟是在這麼快的時間……西涼公主有些不願相信,竟是被安九看出來了麼?
「听不懂?西涼公主那般精明,怎麼听不懂?」安九冷笑,「你想借我之口,向皇上提出和親之人是百里羽,而你也做到了,現在,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戲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為何要設計利用我?你為何要嫁給百里羽,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是如何讓百里羽突然轉變了決定的?你的手上,是不是握著他的什麼把柄?」
而今日,百里羽之所以會那麼巧的去了皇宮,很顯然,並非是他告訴自己的那個理由吧。
或許,這里面,少不了這個西涼公主的算計!
呵,她先前還真是小瞧了這個西涼公主了!
西涼公主再次震驚,剛才知道這安九看出了自己偽裝,識破了自己的利用,已經讓她大為吃驚了,現在……把柄?
這個女人竟是連這個都猜出來了麼?
她當真是太低估安九了!
此刻,西涼公主的心中禁不住有些後怕,也虧得自己選擇利用安九和百里羽的交情,來做這件事情,而不是采用其它的方法,若是用別的方法,只怕,別說是想達到目的,恐怕剛一開口,就被這安九給看穿了。
安九對百里羽……果真是與尋常人不同的!
關心則亂,更何況,自己給她造了那麼一個美好的假象。
狂愛百里羽……誰都會祝福一個追愛的女子吧!
西涼公主斂眉,卻是開口道,「我要嫁給百里羽,是因為我喜歡他,我想成為他的妻子,好好愛這個男人,給他幸福,至于你所說的把柄……呵,我怎麼會有羽王爺的把柄?」
「是嗎?」。安九怎會相信她的話?
否認麼?可她又是否知道,她眼里的自信,卻已經泄露了一些信息?
把柄……安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把柄,絕對是有把柄!
可究竟是什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九早就料到,這個女人既然設計好這一切,就算是被她看穿了,也不會輕易的吐出她的算計。
不過,安九將她擄來的目的,也並非是尋一個真相。
想到什麼,安九的眸中漸漸的凝聚起一抹幽光,那森森的光芒,看在人的眼里,讓人禁不住頭皮發麻,再次抬眼對上西涼公主的雙眼之時,她的嘴角,已經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西涼公主感受到她的視線,心中竟是一顫,驟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這安九,她要干什麼?
下一瞬,卻听得安九的聲音緩緩響起……
「公主不是說,再烈的馬,你都能馴服麼?」安九淡淡的開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目光掃了一眼她的身後,朗聲道,「我這里,剛好有些烈馬,公主既然是馴馬高手,那就請公主半個忙,將這些馬馴服了,就當做今日我幫你的忙,向你討的一點回禮吧!」
西涼公主微怔,她這是在報復麼?
報復她對她的利用!
安九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眸中的顏色越發的陰沉。
報復,就是報復,她安九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仇必報,而這西涼公主,這一次也確實是觸及到她的底線了,利用她算計他的朋友……
她會讓她知道,利用她安九的代價,更會讓她知道,她安九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公主,不想看看你要馴的馬麼?」安九嘴角一揚,眼里似笑非笑。
西涼公主蹙眉,馴馬麼?
她並不怕什麼馴馬,可安九的笑,卻讓她突然意識到,這馴馬怕並非那麼簡單。
西涼公主下意識的調轉了馬頭,看到前面足足十來匹的馬,眼里下意識的露出一絲震驚,她認得出,那都是一等良駒,而那每一匹駿馬之上,都坐著一個男人,統一的黑衣勁裝,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面具,看不清那面具下的臉,可卻看得出,那勁裝之下,是怎樣強壯的體魄。
而那露在面具之外眼……幾乎每一個人,都充滿了肅殺之氣,讓西涼公主一度產生一種錯覺,好似上了戰場,兩軍對峙一般。
安九這是要做什麼?
隨之而來的,是疑惑,西涼公主看向安九,下意識的問出了口,「你要怎麼樣?」
「怎麼樣?」安九挑眉,策馬更靠近了西涼公主幾分,那臉上的笑容越是雲淡風輕,似乎越是預示著這她的不好對付,「我不過是想看看,西涼公主的馴馬技術,到底有多高超而已,這些人,都是擅長御馬之人,他們會和你好好玩玩兒,西涼公主,盡心吧!」
話落,安九呵呵一笑,調轉馬頭準備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安九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嘴角的笑意更多了幾分邪惡,朗聲開口,「公主,忘了告訴你,你坐著的這匹馬,可是很烈的呢,你可要保重了!」
說罷,那淡淡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听在西涼公主的耳里,分外刺耳。
西涼公主坐在馬上,一顆心緊緊揪在一起,這匹馬是烈馬麼?可此刻,卻是溫順……
剛如是想著,卻听得空氣中嗖的一聲,似有什麼刺穿了空氣,朝著這邊而來,西涼公主順著那聲音回頭,卻是見得一支羽箭激射而來,下一瞬,就不偏不倚的插在了馬的身上。
不好!
西涼公主心中大驚,果然,頃刻間,胯下的駿馬一聲嘶鳴,驚跳而起,西涼公主緊緊的抓著韁繩,才不至于被甩了出去,剛驚魂未定,坐下的烈馬便如羽箭一樣激射而出,直直的朝著對面的馬陣沖去。
就在那一刻,對面的馬陣也有了動靜,當西涼公主的馬和對面的馬陣交鋒,西涼公主才明白了安九的意圖……
該死的安九!她這是故意捉弄她啊,這些駿馬上的人,每一次故意朝她撞擊,襲擊她的馬,坐下的馬更是驚慌頑劣……
不遠處,安九坐在馬上,看著西涼公主在馬陣里,猶如一個球,被那十來人肆意逗弄,好幾次,都差一點兒掉下馬。
若是掉下了馬,在那馬陣之下,分秒就會被踩死吧!
所以,那西涼公主只能牢牢的抓緊繩子,分毫也不敢松懈,可是,馴馬麼?
呵,她便讓這些人來馴馴她!
安九看著眼前的一切,听著馬陣中傳出女人的驚呼聲,心中的怒氣,才消弭了一些。
可是,腦海中的疑惑,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西涼公主,到底用什麼威脅到了百里羽?
安九想到此,眸光微斂,眼底的顏色,越發的深邃……
是夜,豫親王府。
月光如華,偌大的豫親王府在這夜色中,更是顯得靜謐,花園中的涼亭里,玄衣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喝下,眼底的邪氣,不復往日那般放蕩不羈。
「羽王爺有酒喝,怎麼不派人來通知我一聲?一個人獨享算什麼?」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百里羽聞聲一怔,順著聲音看去,果然看見安九站在涼亭之外,那嘴角淡淡的笑意,也似和往日有些不同。
百里羽斂眉,邪氣的眉峰一挑,「你還缺了酒喝麼?你想要喝酒,一句話,北世子就會將天底下所有的美酒都送到你的面前,哪還需要我邀?」
安九蹙眉,走進涼亭,徑自坐在石凳上,奪過酒瓶,隨意拿了個茶杯當酒杯,滿滿的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百里羽看著她的模樣,挑眉一笑,「喝吧,喝吧,也難得能有一個人陪我喝酒。」
「今天的事情……」安九開口,試圖開啟話端。
「今天的事,可是好事,我百里羽做了這個和親之人,日後,在這東楚國的地位,又要高幾分了。」百里羽赫然開口,打斷安九的話。
安九眉瞥了一眼百里羽,眉心皺得更緊,「你在怪我?」
「怪你?怪你做什麼?我本來進宮,就是想請皇上下旨,為我和西涼公主賜婚,對了,你也看了她面紗下的容顏,呵,可真要比你好看多了!那身段兒,更是婀娜。」百里羽邪氣的一笑,玩世不恭之中,多了幾分吊兒郎當。
安九怎會不明白百里羽的心思?
他這樣說,是不想讓她自責而已。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酒,沉默著,不多久,南溟的身影出現在了涼亭之外。
「主子,事情都辦妥了。」南溟的聲音在涼亭之外傳來,異常清晰。
安九斂眉,淺淺的抿了一口酒,冷聲道,「說吧,情況如何?」
「屬下們,按照主子的吩咐,將西涼公主在馬陣中困了足足三個時辰,她總共從馬上摔下來十次,每一次都驚險萬分,該是受了不少驚嚇,屬下們沒有傷到她的性命,不過……她手臂,被擦傷了好幾處,一條腿也斷了,最終將她送回行館之前,她渾身癱軟,沒了力氣,臉色也是慘白……屬下看,那西涼公主好些日子,怕是出不了門了!」
南溟細細的描述著。
涼亭里,安九神色如常,心中甚是滿意,而百里羽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緊緊握著酒杯,眉心緊皺著。
西涼公主?
「安九,你怎麼能……那西涼公主身份特殊,你怎能如此?若是她到皇上面前告一狀,你吃罪得起嗎?」。百里羽重重的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啪的一聲,異常響亮。
這個安九,當這是太大膽了些!
安九挑眉一笑,對上百里羽的眼,「告狀麼?我還想她去告狀呢!」
可那女人精明,只怕不一定會告狀啊!
不過,就算是不告狀,這份罪,也夠她受的了。
百里羽蹙眉,看著安九,冷靜了許多。
是啊,西涼公主不會告狀,她若是告狀,不就是讓皇上知道她和安九不合,皇上怕就會順理成章的找到突破口,來取消這和親的人選了。
左右賜婚還沒有下來,西涼公主就算是忍,她也必須忍著!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竟是有些痛快!
「說吧,她到底用什麼威脅了你?讓你同意做這和親的人!」安九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夜色中,似鍍上了一層寒霜,話落,安九果然見得百里羽的神色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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