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慧斂眉,呵呵一笑,「這不,玥兒身子有些不適,怕是氣得晚了,本宮讓人去喚了,可又不忍心打擾她休息,本宮這個佷女兒,身世可憐,讓本宮心里憐惜。」
身世可憐,讓人憐惜嗎?
「可憐之人,自然讓人憐惜!」安九淡淡的笑著,有句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知道玥郡主這個可憐之人,會是如何的情形。
安九正說著,房間外,一個宮女匆匆進來,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徑自在蕭文慧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眾人只見得蕭文慧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許多,「呵呵,說曹操曹操到,玥郡主,總算是來了。」
眾人看向門口,也是詫異,總算是來了?可卻是遲遲不見那玥郡主的身影,許多人心中都不禁月復誹,這玥郡主當真是仗著是蕭皇後的佷女兒,端起了派頭來了嗎?
她們可更是∼要看看,這玥郡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正如是想著,一陣琴聲響起,安九眉峰一挑,微微有些詫異,眾人還沒有從那突然飄起的琴聲中回過神來之際,不知從什麼地方,一抹白色倩影,飄然于房間內,隨著那琴聲,舞姿優雅,竟是讓人眼前一亮。
這舞姿入了眾人的眼,僅僅是一瞬,繞是這些向來心中不服人的妃嬪們,也禁不住有些贊許,如果說夏侯音的琴,是這京都城內的一絕,那麼眼前這個女子的舞姿,便是可以和夏侯音的琴技相提並論了。
白衣女子,一舉手,一投足,步履輕搖,顧盼顧盼生輝,可覆蓋著輕紗的面頰,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面容,但那露在面紗外的雙眼,卻猶如一個妖精,在誘惑著旁人,饒是安九,心中都不禁一陣酥麻,這女子,當真有幾分狐媚子的特質。
這該就是蕭皇後口中的玥郡主了吧!
不做他想,便可認定這個女子的身份。
不僅僅是安九,在場的每一個女人,憑著女人獨有的直覺,皆是感受到了這個女人的危險,蕭皇後尋來這麼一個佷女兒,又是在打著什麼主意?
終于,一曲罷了,那白衣女子,才停了下來,蕭皇後立即熱絡的朝著那白衣女子招了招手,「玥兒,來,來,可是辛苦你了,來,到本宮的身旁坐。」
含笑的雙眼,帶著慈愛,眾人也是詫異,听聞那日崇寧公主生辰,崇寧公主被流放的時候,蕭皇後這個母妃,可是連情都沒有求,此刻,竟是對一個旁的女子,這般慈愛,不僅如此,她對安九的態度,也是讓人心中覺得奇怪,好似安九亦或者眼前這個玥郡主,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般。
眾人的目光之中,那白衣女子緩緩走到蕭皇後的面前,猶如一朵水仙花,沉靜安詳,讓人看著,有幾分沉醉。
「玥兒參見皇後姨母!」白衣女子朝著蕭文慧福了福身,溫柔似水的模樣,更是讓人憐惜。
這倒是讓安九想起了方才蕭皇後所說的那句話,身世可憐,讓人憐惜,這一看,卻確實是讓人憐惜啊,不禁看著楚楚可憐,還顯得無辜無害,可是,按照她的經驗,這樣的女子,要麼當真是無害之人,可要麼……那就是一肚子的壞水兒。
不過這份楚楚可憐,配著方才那狐媚勾人的舞姿,卻是頗具殺傷力,只怕,每個幾分自制力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怕是把持不住的!
「玥兒,來,見過各位妃嬪,見過北王妃!」蕭文慧說話之時,看也沒有看那些妃嬪一眼,徑自將目光投注在安九的身上。
白衣女子,面紗地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轉身朝著一干嬪妃福了福身,最後面對安九之時,那眼里,亦是充滿了笑意,「玥兒見過北王妃!」
安九迎上這女子的視線,這女子給她的感覺,倒是有幾分熟悉,可卻又是陌生的,那陌生的熟悉,讓安九的心中,頓生了幾分防備,「玥郡主有禮了,昨日收到玥郡主的禮,安九實在是受寵若驚,方才听皇後娘娘說,玥郡主身子不適,安九的心中,本是有些擔心,不過,剛剛看玥郡主的舞姿,倒也看不出不適的跡象,安九也著實是放心了不少。」
白衣女子斂眉,「北王妃恕罪,玥兒這身子,是一直以來的郁疾,玥兒今日見各位主子,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便只能自舞一曲,以娛眾樂!」
以娛眾了?這還真是以娛眾樂啊!
不僅僅是安九,在場的妃嬪們,也對這話,嗤之以鼻,今日,蕭皇後專門召集了這麼多人來見她,她們還不得眼巴巴的來嗎?她這個郡主,只要有著蕭皇後的寵愛,哪里還需要娛樂她們?
況且,方才那樣的一支舞,分明是在告訴眾人,她這個玥郡主,是有兩把刷子的,誰也不能小瞧了去。
安九但笑不語,沉吟了半響,那白衣女子緩緩走到安九的面前,竟是跪了下來,這一幕,眾人看在眼里,都不由得一驚,甚至連安九,也是詫異。
「玥郡主,你這是作何?如此大禮,安九可承受不起啊!」安九起身,倒是看不懂了,這玥郡主,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這時,紅翎上了藥,也匆匆的回來了,這皇宮里,牛鬼蛇神,她實在是不放心,可一回來,看到安九面前跪了一個人,心中也是奇怪,立即小跑著到了安九的身旁,滿臉防備的看著地上跪著的那個白衣女子。
「王妃承受得起,王妃是玥兒的恩人,自然承受得起。」白衣女子一字一句,言語之中,謝意誠懇。
「恩人?」
在場的人,皆是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
這玥郡主……
「郡主,恕安九記性不好,何時對玥郡主有恩了,我們似乎不認識,不是嗎?」。安九銳利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子,靠近了些看,那份熟悉的感覺,越發的清晰。
白衣女子意識到什麼,忙的揭開面紗,看到面紗下的那張臉,安九微怔,這……這張臉,並不陌生,而這人……
「藍……藍玥……不,表,表小姐!」紅翎首先驚呼出聲,滿臉的不可思議,自從葉家垮了之後,各方姨娘夫人們四散了,而這表小姐,也離開了府邸,之後,便沒有了下落,卻沒有想到……她竟是來了皇宮里?
藍玥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紅翎,目光轉回到安九的身上,臉上依舊是那淡淡的笑意,「蕭玥見過北王妃,當年在晉國公府,多虧了北王妃,不然,玥兒的處境,這怕會寸步難行。」
蕭玥?
精明如安九,在微微詫異之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眼前這個曾近的藍玥,早已經不再是哪個寄人籬下的她了啊!
「蕭玥……不錯的名字。」安九淡淡開口,「不過玥郡主方才的話可是嚴重了,玥郡主本就非池中之魚,就算是在淺談,也不會是寸步難行。」
蕭玥眉心一皺,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王妃是在怪罪玥兒嗎?」。
這突然的變換,讓安九禁不住挑眉,曾經的藍玥,模樣長的不錯,比起那葉家二小姐葉漣漪,還要美上幾分,不過,那時候,一臉病態,渾身沉靜的氣質,好似時時刻刻都將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蕭玥,少了以往的病態,更加明艷動人,尤其是這份楚楚可憐,怕無論在哪里,都會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吧。
是什麼,讓她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安九眸光微斂,和她離開葉家之後所發生的事情有關嗎?
安九心中明白,無論是否有關系,有一點事肯定的,蕭玥如今的變化,和這蕭皇後月兌不了干系,這蕭皇後,著實是讓人意外,意外極了!
「玥郡主哪里的話?安九有什麼可責怪玥郡主的呢?只是安九不知道,以前晉國公府的表小姐,怎麼就突然姓蕭了呢?」安九斂眉,聲音依舊雲淡風輕,讓人模不透她的情緒。
蕭玥還沒有開口,蕭皇後的笑聲便再次傳來,「這個還是本宮來說吧,大家都知道蕭家當年全數被誅,除了本宮一人,可前些時候,本宮輾轉得到消息,說是當時蕭家老爺的一個私生女,並沒有認祖歸宗,所以,也就沒有在那場屠殺之中殞命,本宮想著,左右蕭家只剩下本宮一人,實在是孤單,而蕭老爺的那個私生女,若是活了下來,那年紀,也該比本宮小不了多少了,蕭家的事情過了二十多年,如今,皇上既接受了本宮,那過去的事情,也就都過去了,本宮便派人去尋找,可惜,本宮那妹妹,卻是不在了,好的是留下了一個女兒,玥兒從小母親便沒了,父親又不承認玥兒的存在,可不是可憐嗎?本宮是仁慈之人,又怎會看著她這般可憐而不管?所以,本宮便讓她進宮陪著本宮,改了姓,也不過是想讓她有一個新的人生罷了。」
新的人生?
安九但笑不語,默了半響,安九才又開口,「那當真是可喜可賀,玥郡主迎來了新的人生,想來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樣,寄人籬下,受人欺負了。」
「是啊,不再像以前那樣寄人籬下,受人欺負了。」蕭玥口中喃喃,眼底有一抹異樣一閃而過,可僅僅是片刻,卻又消失不見,臉上瞬間恢復了先前的真切,「可縱然是不再像以前那樣,不再受人欺負,可有些事情,玥兒是如何也不能忘的,比如王妃對玥兒的恩情!」
「不過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玥郡主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安九淡淡開口,這個藍玥,搖身一變成了蕭玥,和蕭皇後同氣連枝,這對她來說,是敵是友,可還未可知呢。
可蕭皇後的謀劃……安九想到什麼,對蕭玥的防備更濃。
「呵呵,你們二人,既然以前是熟識,怎的這般生疏了,都是本宮喜歡的丫頭,不如這樣,我看你們差不多大小,不如玥兒就喚安九一聲姐姐,姐妹相稱,也親近許多。」蕭皇後突然開口,那深邃的眸中,隱隱含著算計。
姐妹相稱?不僅僅是安九,就連蕭玥也是一愣,這安九對自己,素來都是不咸不淡,今日,她厚著臉皮拉攏二人的關系,便已經是有些大尺度了,還要姐妹相稱,即便是她願意,安九也不會願意的啊!
「玥兒,還愣著干什麼?快叫姐姐啊!」蕭皇後催促道。
蕭玥猛然回神,對上安九的眼,心中有猶豫,可感受到蕭皇後的視線,蕭玥卻是不得不開口,「姐……」
可她剛剛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安九的聲音便響起,將她要說的話打斷,「皇後娘娘可真是會開玩笑,玥郡主是蕭皇後的佷女兒,身份非比尋常,安九可不敢高攀了。」
言下之意,什麼姐姐妹妹,她安九可沒心思搞這些東西。
一旁看著這一切妃嬪們,更是竊竊私語,方才的一切,她們可是看得清楚明白,這玥郡主一來就討好安九王妃,死命的拉關系,可安九王妃,卻是絲毫也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啊!
如今朝中的局勢,只有旁人高攀她安九王妃的,哪里有她安九高攀別人的說法?
一時之間,蕭玥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可卻只能壓在心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蕭皇後也沒有料到,安九竟是如此不給面子,沉吟片刻,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呵呵,瞧瞧,是本宮的不是了,本宮多了嘴,北王妃,你肚中的胎兒,這些時日可還好?」
蕭皇後轉移了話題,安九嘴角牽出一抹笑容,「謝皇後娘娘關心,月復中胎兒安好是安好,就是鬧騰得很,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哎呀……」
安九突然皺眉,紅翎立即扶著安九,「小姐你怎麼了?」
安九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娘娘,大夫讓安九靜養,可來宮中的路上,不免折騰,他怕是抗議了,左右今日玥郡主也是見了,若是沒什麼事情,安九就先告退了。」
這什麼勞什子的宮宴,她也就只是為了看那玥郡主一眼。
知道這玥郡主是何許人也,她的心里也是有了底,在這宮中待著,也著實是沒有意思。
蕭皇後蹙眉,也不好多留,「如此,王妃便慢走,肚中的胎兒第一。」
安九在紅翎的攙扶下,起身,朝著蕭皇後福了福身,便離開了棲鳳宮,安九一離開,蕭皇後也沒了興致,讓其他的妃嬪也都散了去,房間里,獨獨留下蕭皇後,文姑姑,以及蕭玥三人。
蕭皇後臉色微沉,淡淡的瞥了蕭玥一眼,「怎麼,覺著自己受委屈了?呵,那安九,是直接了些。」
直接嗎?蕭玥斂眉,安九的性子,她是有些了解的,她可是個不怕事的人,更是不會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在晉國公府的那些姐妹,也不過是為了各自利益,表面上恭維,背地里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子。
安九哪里相信什麼姐妹之情?
再說了,就算是自己曾經對她有恩情,那恩情在安九從葉清的手中救下她一命,再讓她住進清寧小築之後,那也算是還清了。
想到葉家的下場,蕭玥眉心微皺,看向蕭皇後,「玥兒不知道姨母為何要讓玥兒親近安九,甚至喚她姐姐?」
這些時日她雖然住在棲鳳宮中,在外人開來,她是最得皇後寵愛的,正如日中天,可事實上,蕭皇後卻是鮮少和她多說什麼,她只是吩咐她多親近安九,她本以為,是因為如今北王府朝中的勢力,安九身為北王府,就連蕭皇後也要極力討好。
可今日,她的心中,卻是有些不安了,似乎蕭皇後的目的,沒那麼簡單啊!
蕭皇後嘴角微揚,自然明白蕭玥的心思,「你是害怕了?」
「我……我不想和安九為敵!」蕭玥斂眉,那安九的手段,她雖然沒有領教過,可卻是見到過。
「誰說要讓你和她為敵?」蕭皇後輕笑一聲,起身走到蕭玥的面前,拉著她的手,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本宮是在為你謀劃你的未來!」
「謀劃我的未來?」蕭玥對上蕭皇後的眼,「玥兒不明白姨母的意思。」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安九的年歲,相差無幾,如今安九嫁了北王爺,都已經懷了身孕,你呢?本宮知道你苦,當年在晉國公府,那些個掌家的夫人,哪里會留意你的婚事,不過沒關系,有些東西,本宮會幫你打算。」
蕭皇後臉上的笑意漸濃,可蕭玥臉上卻是劃過一抹紅暈。
自己的婚事……突然想到什麼,蕭玥的心中,突然警鈴大作,看向蕭皇後,「姨母答應過玥兒,玥兒的婚事由玥兒自己做主。」
這才答應了幾天?她竟是要反悔了嗎?
「本宮沒說不由你做主啊?你的夫君,你自己選!」蕭皇後眉峰一挑,淡淡開口,「不過,你是本宮的佷女兒,要嫁也該嫁一個足以與你相配的人才行。」
「那和安九有什麼關系?」蕭玥更是不解,越是不解,便依舊越是不安。
「安九的身份尊貴,能和北王府扯上關系,自然對你有利,只是可惜了,那安九,似不屑和你稱姐道妹!」蕭皇後斂眉,意有所指,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蕭玥,果然瞧見她的臉上,一抹異色閃過。
「安九王妃,身份尊貴,自然是對我不屑的。」蕭玥的眼里,一抹失落凝聚,腦海中浮現出安九的身影,以前,她在晉國公府,寄人籬下,受盡了冷眼,如今成了郡主又如何?
依舊是不被人看在眼里,而安九……自從性情大變之後,似乎無論在哪里,都是焦點,她此刻看來,竟是有些羨慕呢!
「本宮答應你婚事你自己做主,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縱然是你自己選夫君,也得先選了再說,兩月之後,便是乞巧節,乞巧節這日,你便好好選一選吧!」
「乞巧節?這……這是不是……」這是不是太快了。
蕭玥的話還沒說完,蕭皇後便冷聲打斷她的話,「就這樣定了,今日你也乏了,下去吧。」
蕭玥微怔,知道自己無法動搖蕭皇後的決定,更是明白,她雖是答應了自己婚事自主,可只怕到頭來,也由不得她自己。
蕭玥斂眉,朝著蕭皇後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間,倒是文姑姑,看著蕭玥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那玥郡主只怕難以服從。」
「難以服從嗎?本宮讓她心甘情願,又不會強迫她。」蕭皇後嘴角的笑意,越發多了幾分深意,「她的婚事,可是本宮手中的籌碼,本宮又怎會不掌控在手?」
「娘娘可是有了打算?」文姑姑試探的道。
蕭皇後眸光微轉,「方才本宮已經說了,乞巧節那日,為玥郡主選婿,你將這消息傳出去,凡是京都城內的公子,無論是否婚娶,都在甄選之列。」
「是,娘娘。」文姑姑領命下去。
很快,蕭皇後要為玥郡主選婿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京都城,一時之間,成為京都城內,競相談論的熱門盛事,這事情傳到安九的耳中,安九倒是有些詫異,選婿嗎?
這蕭皇後就這樣將蕭玥給嫁出去了?
以蕭皇後的冷血無情,又怎會是真心為了蕭玥的幸福?
這蕭皇後的心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安九猜不透,倒是赤盟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安九的赤盟令一下,由赤盟中的那幾個長老牽頭,已經將先前四散的赤盟人員,集結了三分之二,赤盟的規矩,世世相傳,那些赤盟後人,一見赤盟令,多說二話不說,便歸于麾下。
兩個月的日子,很快便過去,安九的肚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起來,皇宮里,靖豐帝依舊被軟禁著,一片平靜,承輝殿的後庭內,靖豐帝在池子邊喂著魚,秦公公親自帶了個宮人進來,形色匆匆,剛走到距離靖豐帝不遠的地方,靖豐帝的聲音,便淡淡的傳來……
「秦公公,打理這池子的人可找來了?這池子的水許久不換,里面的魚,都不見了,饒是丟下這一大把的魚餌,也沒有什麼用,將這池中的水給朕換了,再尋幾條好的錦鯉,重新換換這池中的風水。」靖豐帝說著,索性將手中最後一把魚食,全數丟進池子里,隱約之間,有些怒意。
「父皇,兒臣參見父皇。」身後,那太監打扮的人倏然跪在了地上。
這聲音傳入靖豐帝的耳里,靖豐帝身體一怔,有了愣然,轉身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眸子猛的收緊,「彥兒?怎麼是你?」
「父皇,這承輝殿有那些侍衛守著,猶如銅牆鐵壁,兒臣每日心系著父皇您,卻是不得們而入,今日只有趁著這個機會,做了此番打扮,才……」百里彥蹙眉,一字一句的道。
靖豐帝上前,親手將百里彥扶起來,「你堂堂皇子,為了見朕,竟是如此委屈,讓自己穿著這樣,呵……咱們父子,當真是……哪里還有分毫皇上和皇子的樣子?哎,可笑啊可笑,也難怪,這幾個月,除了身旁有秦公公伺候著,連飯菜都是經了的北策的人的手,朕……朕的心中憋著一股氣,縱然是這承輝殿的池子,都無人打理了,朕這里,和冷宮無異了!」
「父皇,讓你在這承輝殿中,委屈您了,那北策也當真是大膽,竟是敢仗著北王府的勢力和地位,將父皇你軟禁再次,他的這個舉動,和篡位有什麼區別?父皇,如今朝堂之上,許多都成了他北策的人,就連奏折,都是送到北王府,等他的批示,如今他北王府才是真正的皇宮啊!」百里彥將這些時日,心中的憋屈全數道了出來,听在靖豐帝的耳里,那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難看。
在承輝殿內,他幾乎是與世隔絕,甚至連那些原本是他自己的人,也不好用了,秦公公也是不許出去,外面的消息,分毫也飛不進來。
他早猜到,北策會插手朝政,可卻也沒有想到,竟是如此徹底。
「蕭文慧呢?」靖豐帝的手緊握成拳頭,那個女人出了凌霄宮,就懷著野心,她能讓自己剛坐上皇後之位,便眼睜睜的看著朝中大權,落入外人之手?
似是沒有料到靖豐帝會這般急切的提及蕭文慧,百里彥心中詫異,想到蕭文慧,那眸中的顏色越發深沉了些,「蕭皇後如今得了個佷女兒,名喚蕭玥,賜為郡主,兒臣調查了那蕭玥,之前,曾是晉國公府的表小姐,也不知怎的,竟搖身一變,成了蕭皇後的佷女兒,如今,蕭皇後可是在籌備著為她這個佷女兒選婿呢!」
想到蕭文慧杖殺了母妃的事情,百里彥的心中,添了幾分恨意。
靖豐帝眸子一凜,「玥郡主?可惡,他蕭氏一族當年謀亂,早就是我東楚國的罪人,蕭氏那賤人,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賜封她那勞什子的佷女兒為郡主,實在是可惡,當真沒有將朕放在眼里了啊!」
「父皇,蕭皇後杖殺了母妃,兒臣實在是……」百里彥低泣一聲,胸中氣憤難平。
靖豐帝看了百里彥一眼,淑妃那日在承輝殿外被蕭氏帶走,他就知道,淑妃是逃不過一死,就算是不被蕭文慧杖殺,那身上的毒,她也逃不了,可眼下,她畢竟是百里彥的母妃!
靖豐帝咬著牙,低聲呵斥,「你母妃于朕,是救命之恩,朕卻是連保他能力也沒有,朕有愧于心,朕曾經對你母妃承諾過,有朝一日,定要立你為太子,若是她在天有靈,看到那一日,也該寬慰許多了。」
「父皇……」百里彥驚詫的對上靖豐帝的眼,立他為太子?
「朕的幾個皇子之中,百里騫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百里璇聰慧,卻太小,不足以堪當重任,而唯獨你,是朕最貼心的一個兒子,這些年,你在朕的身旁,立了不少的功勞,而和你所得到的相比,朕實在是太虧待你了,在廢太子百里騫死後,朕心中便在盤算著,何時將這太子之位給你,也算是對你們母子的彌補。」靖豐帝拍了拍百里彥的肩,如今,便也只有百里彥能夠讓他依靠了。
百里彥自然也不笨,在初聞要立他為太子之時,百里彥確實是吃驚不小,不過細細一想,如今,北策掌控著朝局,父皇的處境,甚是尷尬,父皇的性子,怎麼能容忍自己落得這般下場?
他需要一個助力,而他便是唯一,能夠助他的人了。
今日自己來這里,不也是為了表明自己對父皇的忠心的嗎?
只是這太子之位,比他想象中的,來得快些罷了。
「父皇將這重任交到兒臣的手上,兒臣定會不遺余力,為父皇分憂解難,只是……」百里彥說到此,眉心微蹙,似有難處,「如今父皇您在承輝殿中在,高手環視,那北策朝中的勢力,又頗為信服他,如何才能立下兒臣這個太子?」
靖豐帝思索著,老練的眸中,風雲際會,沉吟了半響,便開口道,「按照慣例,乞巧節這日,宮中會有七巧宴,屆時,朝中重臣也該會到來。」
「乞巧宴……」百里彥口中喃喃,突然想到什麼,眼楮一亮,「父皇,左右那蕭皇後會在乞巧節這日,為那玥郡主選婿,看蕭皇後那陣仗,是要將整個京都城都驚動了,咱們倒可以利用這一日,做些什麼事情出來,父皇,咱們百里家的江山,如今被他人掌控著,兒臣的心里,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父皇又何嘗咽得下這口氣?」靖豐帝咬牙道,他可從來沒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此刻,他更是迫切的想要翻身!
「來日方長,他北策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百里彥斂眉,記起那日在承輝殿外听到的,百里彥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父皇,有一件事情,兒臣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我父子,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靖豐帝對上百里彥的眼,親和的道。
「父皇,兒臣覺著有些奇怪,那蕭皇後如此處心積慮,從凌霄宮中出來,僅僅是為了坐上皇後之位嗎?兒臣曾听聞,她對母妃說,子嗣上,她比母妃更富有,兒臣知道,蕭皇後有個女兒,崇寧公主,可她卻對崇寧公主分毫也不關心,不像是母女,不過她對安九,倒是關懷備至。」
「你什麼意思?難不成崇寧不是她的女兒,安九才是嗎?」。靖豐帝好似听了個天大的笑話般,崇寧公主今年二十三,那安九,才不過是十九歲,這年齡上,相差這麼大,不是笑話是什麼?
百里彥明了靖豐帝所想,那雙眉峰更是皺得緊了些,「是啊,兒臣也是奇怪,安九王妃,怎麼會是蕭皇後的女兒呢?這年齡上,首先就不相符,但兒臣細細一想,竟是有了另外一個發現。」
「什麼發現?」靖豐帝眸子眯了眯。
「不知北王爺幾年是何歲數?」百里彥意有所指,在初得到這個猜測之時,他也是不可思議,更是不敢相信,可是,他的心里卻因為害怕,而沒有底氣。
靖豐帝身體一怔,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記憶中,北策好似重來沒有辦過生日宴,不過,他卻是記得,當年齊王謀亂之後,北王妃產下一子,而那個時候……
「不,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北策是北策,崇寧是崇寧,二者沒有絲毫關系,再說了,那蕭皇後對安九格外在意些,不過是因為當年,安沫郡主和她私交不錯,她不過是照拂一下故人之女罷了。」靖豐帝目光閃了閃,竟是拒絕去想這其中的任何可能。
怎麼會呢?
一定是百里彥多想了。
百里彥斂眉,忙道,「兒臣糊涂了,兒臣想多了,也不過是猜測罷了,還請父皇恕罪。」
靖豐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雖然說是猜測,可這猜測一到了他的腦海里,卻是揮不去了,擺了擺手,轉過身體,重新面對著池子中的那一灘死水,「秦公公,帶宣親王去將那聖旨拿著,其余的事情,彥兒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百里彥看了一眼靖豐帝的背影,斂眉道,「兒臣知道,兒臣定不辱命,父皇請等著兒臣的消息,兒臣告退。」
百里彥朝著靖豐帝一拜,轉身出了庭子,池子邊,靖豐帝站在那里,面容越發的陰沉下去,身後的秦公公,方才一切都听在耳里,此刻,更是明白皇上心中在想些什麼。
「秦公公,你說,宣親王的猜測,是否站的住腳?」靖豐帝的聲音響起,異常嚴肅。
秦公公也是有些誠惶誠恐,「回皇上的話,既然是猜測,那便是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雖然崇寧公主和北王爺的年歲想當,可那不能成為這這件事的證據啊,再說了,北老王爺是怎樣的人,皇上比奴才清楚,他北王府,又怎會將所有的家業,交到一個外人的手上,還有當年,太子妃生產,皇上派了人去看著,晾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機會做什麼手腳不是?」
「當真是如此嗎?那蕭氏……」靖豐帝腦海中浮現出蕭氏的模樣,「朕總是覺得,那蕭氏此番回來的目的不簡單,她要的不僅是皇後之位而已啊!」
「皇上,蕭氏的目的再不簡單,那也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罷了,奴才想,她對北王妃親近,除了是故人之女之外,也不能排除,她想依仗著北王府的勢力。」秦公公在身後道。
「是嗎?可朕的心中,有些不安呢,那北策……」靖豐帝眸中微微收緊,竟是有些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沉吟了半響,這才開口,「罷了,眼下的事情,是彥兒的太子之位,只要彥兒登了太子之位,那北策便沒有理由,再把持著朝政了,朕便是身體不適,也該是太子監國才對。」
「皇上,宣親王是可個托重任的人,皇上且放寬了心。」秦公公看了一眼靖豐帝的背影,有些話,卻是不好說,北王爺是什麼樣的人,若他對朝政沒有興趣倒好,可若是有興趣,宣親王哪里是他的對手啊!
承輝殿內,又恢復了一貫的寧靜,但北王府,卻是迎來了一個讓安九意想不到的客人。
琉璃軒內,安九看著面前坐著的人,臉上淡淡的笑著,「快兩個月不見,玥郡主的氣色,越是好了許多,皇宮里當真和晉國公府不一樣啊!」
不錯,來的人,正是蕭玥!
蕭玥自然感受得到安九對她的疏離與排斥,扯了扯嘴角,「王妃折煞蕭玥了,那皇宮和晉國公府,不都是一樣的地方嗎?寄人籬下,我藍玥這輩子,還真是逃不過這個命數了。」
安九挑眉,「玥郡主如此說,可有些不對了,皇後娘娘為玥郡主選婿的事情,整個京都城內,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我還听說,許多王孫公子,都想娶玥郡主為妻呢,皇後娘娘對玥郡主的事情,如此上心,這哪里是寄人籬下的待遇?」
「王妃可別笑我了,皇宮是什麼地方,王妃比我可是清楚得多,就連公主的存在,都不過是用來拉攏關系的棋子,更可況是我這麼個郡主呢?郡主不過是叫著好听些罷了,最後被嫁給什麼人,藍玥自己也做不得住。」蕭玥斂眉,嘆了口氣,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安九。
她知道安九素來精明,她便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安九的身上了。
安九听著蕭玥的話,倒也不像是虛情假意,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安九道,「玥郡主今日來,該不會是向我抱怨吧!」
蕭玥微怔,猛地起身,竟是再一次跪在了安九的面前,安九看在眼里,吃驚不小,「玥郡主,你這是做什麼?」
「王妃,求你幫幫我,皇後娘娘那所謂的選婿,不過是要利用我的婚事而已,她要左右我的婚事,可我不願意,王妃,你知道嗎?我最羨慕的便是你,你可以不顧世俗,知道什麼是你想要的,什麼是你不想要的,想要的,便努力爭取,不想要的,誰也休想強加在你的身上,我不想我婚事,被人左右,王妃,求你幫幫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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