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侍衛,擋著我的路了。」蕭玥開口,打斷百里羽的凝視,腦中依舊回憶著這一道視線,不過,片刻,她卻是揮開了方才那怪異的感覺,這是北秦國,她自從來了北秦國之後,便只在北秦國的皇宮里,見過的人也就那幾個,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確定是不認識的,至于他的視線……許是方才的錯覺吧。
百里羽被拉回神思,收回視線,往後退了一步,為蕭玥讓開了一條道。
等到蕭玥推著輪椅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百里羽心中的疑惑依舊不減,「方才那女子是誰?」
百里羽開口,不僅僅是香菡,就連赫連玉也是明顯露出震驚之色,這個男人自從進宮之後,就鮮少主動說話,今日竟因為玥郡主開口了嗎?
赫連玉也是看了一眼蕭玥離開的方向,嘴角淺淺揚起一抹笑意,那眼神之中的神色,卻是添了幾分怪異,「難道你不知道嗎?那是玥郡主。」
百里羽蹙眉,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她什麼來歷?」
來歷?赫連玉看了百里羽一眼,卻也沒有避諱什麼,「來歷嗎?具體的,怕也只有我那皇兄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一點,似乎皇兄從東楚國回來之後,這個玥郡主就出現了。」
赫連玉沒有再說別的,不過,透露的這個信息,卻足以讓百里羽肯定了這個玥郡主的身份。
果然是藍玥!
只是,現在的藍玥,似乎已經不一樣了,在東楚國發生了什麼?
是否又和九兒有關?
百里羽蹙眉,這次赫連璧迎娶皇後,北策和安九會來,又是否和這個藍玥有所牽連?
百里羽腦中太多的疑問與擔憂,不過卻也慶幸,自己如今有機會在皇宮里,如此,他便也多了許多防備一切的機會。
百里羽思索著,涼亭里,赫連玉慢慢收回落在百里羽身上的目光,斂眉之際,眸中亦是若有所思。
北秦皇帝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臨近,三月十五這日,南境宇文氏的宇文楔已經率領著他的精衛到了,可剛到都城,在城門口便被守門侍衛攔了下來。
豪華的馬車上,宇文楔明顯有些怒意,便是表明身份,那守門的侍衛,依舊不給面子,最終兩方僵持,守門侍衛才派人進宮稟告皇上。
宇文楔本以為,赫連璧知道他來,必會親自迎接,可是,那赫連璧竟只是打發了一個內侍前,讓宇文楔將所帶的精衛,全數安置在城外,一個也不許進入,只帶幾個隨從照顧,才能放他進來。
宇文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常年的戰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魁梧,渾身更是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本以為,他是貴客,卻沒想到,這赫連璧竟是如此對待他。
這分明是沒有將他宇文楔放在眼里啊。
宇文楔當下盛怒,可是,想到北秦國終究是比宇文一族強盛,尤其是此刻還在北秦國的領土之內,他的怒氣若是發了出來,指不定會招來那赫連璧更加無禮的對待,只會更加丟了他宇文一族的面子。
宇文楔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怒氣,吩咐貼身侍衛,將所帶的精衛全數安置在城外,自己一輛馬車,帶了幾個隨從,便入了城。
南境的宇文楔到了三天,西涼國的使臣也是來了,這一次,西涼所派的人,是西涼的錦環公主,這個錦環公主一到北秦都城,便將隨著自己一道來的同伴丟在了行館之中,自己卻是悄然潛入一個地方。
大公主府上,一處僻靜的院子里,春日里的花盛放,花圃間,一個婦人侍弄著花草,陽光之下,畫面分外恬靜。
大公主引著一個人進了院子,那人正是錦環公主無疑,二人相攜而入,看到花圃間的婦人,大公主赫連顏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一邊朝著花圃那邊走,一邊朗聲道,「姑姑,您看誰來了?」
花圃中的婦人身體一怔,抬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目光所及之處的身影,讓她面上一喜,「環兒?你怎麼來了?」
「師父,你忘了嗎?北秦皇上迎娶皇後,西涼國要有使臣前往,所以,我便求了父皇母後,讓環兒來,環兒可是好久沒有見到師父了呢!」錦環公主飛奔向花圃中的婦人,甚至比對自己的父皇母後,還更要親昵三分。
花圃中的婦人斂眉,「呵呵,你看我,在這院子里待得久了,連皇上迎娶皇後這麼大的事情都忘記了。」
「姑姑不喜外界之事,自然沒心思關注。」大公主忙道,「姑姑,錦環公主遠道而來,自然有許多話要和姑姑說,我這里就不打擾了。」
大公主說著,溫婉的朝著那婦人福了福身,她口中的姑姑,是先帝嫡親的妹妹,曾經榮寵一時,可是,二十多年前,她游歷回來之後,就變了性子,只喜歡整日將自己關在一個院子里,誰也不願意見。
前些年,她本是在皇宮住著,可有一次到大公主府來,瞧見了這個院子里的花圃,說喜歡,後來皇上便讓她搬進了這里。
北秦國的兩個公主,甚至連赫連璧,對這個嫡親的姑母,都是十分的尊重。
大公主離開,院子里,便只剩下了錦環公主和這婦人二人,突然,錦環公主卻是倏然跪在地上,那婦人神色微怔,「你這是做什麼?」
「錦環來向師父請罪,上次去東楚國,師父交給錦環的事情,錦環沒有辦好,請師父責罰。」錦環公主跪在地上,神色嚴肅,滿臉自責。
婦人斂眉,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錦環,隨即目光轉向院子里的花圃之間,沉默了半響,才淡淡開口,「你倒是說說,你如何沒有辦好?」
錦環公主微怔,小心翼翼的道,「錦環沒有刺殺得了東楚皇上。」
「但你已經逼迫百里羽離開東楚國。」那婦人淡淡開口。
「可是……」
「可是什麼?」
錦環公主看了那婦人一眼,似是在試探著她的反應,沉吟了半響,才繼續開口道,「可百里羽不知所蹤,這段時間,錦環一直在尋找,可還是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他……他是師父的……」
「沒找到,便不找,一個大活人,在外該不會有什麼閃失。」婦人拿著剪刀,修剪著花圃中長出來的一些花樹枝椏,雲淡風輕的道,好似在說著什麼和她不相干的事情。
錦環听在耳里,心中詫異,想要問什麼,可思慮片刻,還是沒有問出口。
「錦環,在東楚,你已經和他定下婚約。」沉默了許久之後,花圃中忙碌的婦人,突然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讓錦環公主一怔。
婚約?在東楚,她在和百里羽拜堂之時,刺殺靖豐帝,若不是那場刺殺,自己已經和百里羽成了親,此刻想著,不知為何,錦環公主的臉上,閃過一抹異樣的紅。
婦人正好在此時看過來,瞧見她的這分異樣,心中了然。
但沉吟片刻,卻是轉移了話題,「我來信,給你傳的消息,你打探得如何了?」
錦環公主想到什麼,神色立即嚴肅了起來,「回師父的話,確實如外界所傳的那樣,北策就是靖豐帝的兒子,是當年的蕭太子妃生下的一子,藏在北王府中,如今,靖豐帝抱恙在皇宮里養病,可實際上,是被北策軟禁著。」
「呵,靖豐帝他也有這樣一天嗎?」。那婦人手中的剪刀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北策?看來,東楚國的天,是要變了麼?」
「師父,那北策如今已經掌控著東楚朝堂的大局。」錦環公主道,「那靖豐帝,咱們是不是還要刺殺?」
婦人斂眉,眼底一抹幽光凝聚,「要,自然是要,東楚國的天,終究有一天會變,不過,還是他靖豐帝的後人……」
錦環公主立即明白婦人的意思,師父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她和靖豐帝有不共戴天之仇,況且那皇位……錦環公主試探的看了婦人一眼,沉吟片刻道,「師父,這次北秦皇上迎娶皇後,幾個國家都要來觀禮,南境的宇文楔來了,至于東楚……听說,北王爺和北王妃,已經在路上了。」
那夫人身體一怔,「北王爺也北王妃?」
瞬間,婦人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春日里的花,著實是讓人聞著連心情也舒服。」
錦環公主看婦人走進花圃的深處,微微蹙眉,竟是有些不明白她心中到底在怎麼想,她以為師父對這北策該是有興趣,卻沒料到……
錦環公主心中一股落寞,可想到什麼,錦環公主的眸中,凝聚起一抹幽光。
安九也會來嗎?看來……故人就要重逢了呢!
不過……百里羽……錦環公主眼楮一亮,嘴角一抹笑容綻放開來,朝著花圃中的婦人叫道,「師父,徒兒改日送師父一份大禮!」
百里羽……他不是心中念著安九嗎?這次安九來北秦國,她為什麼不以此為餌?
這麼久了,百里羽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看著花圃中的婦人,錦環公主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堅定,她倒是要看看,百里羽究竟有多在意安九!
距離赫連璧的婚事,不過只剩下五天的時間,整個北秦都城,都競相談論著五日之後的大婚,可關于赫連璧要迎娶的皇後,卻是沒有露出絲毫端倪。
眾人只嘆,皇上對皇後娘娘保護周密。
西涼和南境的使臣,早早的就到了,可是,赫連璧卻只是讓大臣接待著,這麼長的時間,甚至見也沒有見使臣一面,錦環公主一心留意著自己散播出去的消息,對此沒有絲毫在意,不過,這可是氣煞了宇文楔,幾次讓大臣向赫連璧轉達不滿,卻猶如石沉大海。
北策和安九一行隊伍,臨近北秦都城,一處客棧內,北策和安九听著凜峰的匯報,沉靜的面容之間,多了一抹異樣。
「刺殺我?」安九听到這個消息,覺得有些好笑,赫連璧大婚,幾國的使臣都是地位顯赫之人,而便是她和北策之間,北策也比自己重要太多,而那坊間竟有傳聞,有殺手欲行刺她安九!
這是什麼情況?
安九瞥了北策一眼,只見他面容陰沉,似有不悅,安九的面容,反倒更加舒展開來,「倒真是怪了,若我要刺殺誰,必定會偷偷進行,這樣刺殺成功的概率也會高些,又怎會如此大張旗鼓的,全天下的宣揚,我要刺殺誰?這不是擺明了,要讓人做好防備嗎?」。
「我也是如此想,可這坊間的消息,不像是假的。」凜峰開口。
安九斂眉,散布這消息的是誰?又有什麼目的?
腦中浮現出赫連璧的身影,他不會刺殺她,就算她和北策都知道,這次赫連璧大婚,是一個陷阱,以赫連璧的野心,也不會置安九于死地,他在意她的命,怕是恨不得將她供起來,又怎會刺殺?
那除了赫連璧,又會是誰?
這一次,饒是安九也猜不透了。
「我這就幽冥衛加強對王妃的保護。」凜峰見北策和安九都是沉默,繼續道。
「不用了,一切照常就行。」安九斂眉,對方的目的不是要她的命,那麼,便也只有等到最後,才能探出,對方的真正目的了。
「是。」凜峰領命,沒有再說什麼,退了下去。
房間里,只剩下安九和北策二人,北策起身,走到安九身旁,將安九攬入懷中,寬闊溫暖的胸膛,讓安九莫名安心。
「明日,就要到北秦都城了。」北策長臂將安九圈住,「一切,你都不用怕,你是我北策的妻子,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是,誰也奪不走。」
那日,得知赫連璧的野心之後,北策考慮了一夜,便做了決定,這次北秦國赫連璧的邀約,他們不得不來。
赫連璧那麼大的野心,勢必要得到安九,那麼就算是他此次不成功,以後也會一而再再而三,直到達到他的目的,與其讓安九日日擔心,他還不如迎面而上?
安九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生生世世?那下一世,你可要認得我。」
「認得,自然是認得,下輩子,我還會找到你,要你做我的妻子。」
「那若是下輩子,我成了個男人該怎麼辦?」
身後,男人低低的笑聲,多了些微寵溺,「那我便做你的妻子!」
總之,會是夫妻。
可安九想到什麼,眼底一抹促狹閃過,「若你我同為男人呢?」
話落,很明顯,安九感覺到身後男人的身體,片刻僵直,北策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僵住,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沉默半響,才道,「無論成為什麼,你生生世世,都休想離開我。」
安九心中一暖,可心中還是不免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畫面。
北策的意思,也就是若同為男人,他們也要在一起了?那誰為受,誰為攻?
無數少兒不宜的東西,在安九的腦中浮現,安九禁不住呵呵的笑出聲來,身後的北策听到這聲音,不知為何,臉上的表情,更是不自然……
過了好半響,北策才打斷安九的思緒。
「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安九微怔,如此嚴肅?
「何事?」安九轉過身體,對上北策的眼。
北策斂眉,朗聲道,「進來吧!」
話落,門從外面被打開,安九看過去,看到進來的人,身體不由得一怔,「這……」
安九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北策,臉上的震驚,不言而喻,她看到了什麼?進來的這個女子,竟是長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就連……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一樣的。
這……是什麼情況?
很顯然,她需要北策說清楚。
北策還沒開口,倒是那個有著和安九一模一樣的臉的女子開口了,那女子朝著安九福了福身,「小姐……」
這聲音,更是讓安九微怔,「紅……紅翎,你……你不是留在王府?為什麼如此打扮?」
「阿九,此次來北秦國,赫連璧定沒安什麼好心,既然是一個陷阱,我不能讓你親自冒險!」北策摩挲著安九的手心,安九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所以,便讓紅翎帶她我,代替我冒險?」安九目光閃了閃,看著眼前的女子,此次來北秦國,她和北策的心思一樣,都想著迎面而上,可她卻沒有想到……
安九打量著紅翎,該是易容吧,這易容的技術,算得上是爐火純青了,至少,這張臉是分辨不出真偽的。
紅翎猛地跪在地上,「小姐,你別怪王爺,王爺擔心小姐的安危是對的,奴婢也擔心小姐的安危,王爺本是要讓旁人假扮小姐,可是,那些人雖然易了容,短時間卻無法熟悉小姐的習性,只有奴婢……奴婢一直伺候在小姐的身邊,對小姐的習慣和經歷都有了解,奴婢才是最合適的人,只有奴婢,才能瞞得過大家,瞞得過赫連璧。」
安九的眉心依舊緊皺著,「那赫連璧又豈是容易對付的?若是紅翎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該怎麼辦?」
「讓紅翎扮作你,是為了防範于未然,有幽冥衛,還有我的人,不會讓赫連璧有機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