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室,赫連胤也沒拿請假條,平時翻牆習慣了,忘了赫連尹這個病號的存在。
直到被守衛大叔攔住,赫連胤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跟大叔講了好一會,大叔始終不同意,名校向來規章嚴格,只按規矩行事,若沒有假條,不會受理一切特殊情況。
完全的見死不救型。
赫連胤面容一沉,有些憤怒于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冷嘲幾句,被一旁的赫連尹拉住了手。
她沒受傷的手和他修長的五指緊緊絞著,陽光落在她潔白的面容上,視覺有些模糊,她輕聲道︰「算了,不要去醫院了。」
赫連胤不同意,下頜繃得緊緊的,看了守衛大叔一眼,神情冰冷,「你站這里等著,我回去拿請假條,馬上就來。」
赫連尹目光擔憂,軟言勸道︰「哥哥,我真的沒事了,剛才撞到的時候有點疼,<但是現在又不疼了,我想應該沒打問題的。」
赫連胤被這句哥哥轟得腦袋一疼,仿佛耳邊打了個炸雷,所有的意識被炸成碎片,混亂的浮在空中。
很久之後,他也無法平定心中的驚雷,如同一圈圈漣漪,蕩漾在心中柔軟處。
她承認他了,亦關心他了,而正是因為這樣,他更不能容許她的手有任何閃失。
「骨頭受傷非同小可,我們一定要去醫院。」
「我真的沒事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去醫務室看看吧。」
「不行。」
他態度強硬,命令赫連尹站在一旁等他,自己則轉身跑了。
很快,他拿來了請假條,一路風風火火把赫連尹拖到醫院去,繃帶拆下的時候,手腕處腫了一些,赫連胤人小鬼大,狡猾地給醫生塞了個紅包,免去了掛號等候的時間。
見到手腕腫了,赫連尹也有些擔心,第一次上大規模醫院的她顯得有些迷茫,白衣天使們從身邊匆匆而過,讓她看得應接不暇。
醫生仔細地模了模她的骨頭,開口問︰「是疼還是酸?」
「都有點。」赫連尹回答,聲音平靜。
「初步判定發炎了。」醫生放下她的手,寫下病例單,遞給赫連尹,「去拍個片吧。」
赫連尹一臉迷茫,醫生不是說發炎了嗎?為什麼還要拍片?這得花多少錢啊?
她的思考落進赫連胤眼里就變成了忸怩,少年沒什麼耐心,一把抽走了她的病例單,「還坐著干嘛?去拍片室啊。」
她只好應了一聲,站起身,跟在赫連胤身後來到拍片室。
白熾燈下。
銀色的醫學器械顯得無情寂寥。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讓她躺到CT機上,X光從手臂掃描而過,片被拍了出來。
回到骨科,醫生仔細看了看片子,沉吟道︰「沒什麼大礙,就是發炎了,打個吊瓶吧?不然疼得難受的。」
兩個孩子怎麼會知道這是醫院坑錢的手段呢,眼見做的檢查越來越多,赫連胤心中的內疚也越放越大,手這麼嚴重嗎?做了這麼多項檢查。
赫連尹略有遲疑,但終是沒有反抗。
她了解赫連胤的脾氣,按照星座上的分析,他屬于獅子座,非常霸道,非常大男子主義,也非常好面子。只要乖乖听他的話,就能換回他的真心和溫柔,哥哥對她那麼好,她也不想激怒他,還是等時機恰當的時候再說吧。
接下來就是輸液了。
護士把吊瓶掛在銀鉤上。
針頭扎進赫連尹的手背里。
透明的液體靜靜在輸液管中流淌。
長長的等候椅上只有赫連尹一個人,她垂著睫毛休息。
赫連胤去拿藥了。
回來的時候,晚霞已映紅天空。
他的視線盡頭,一個少女靜靜地望著前方,恍如坐在春日花瓣下,疏離的氣質,半眯的眼瞳,雪白的衣裳,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卻美麗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赫連胤怔怔站著,風吹動他的衣角,窗外青天耿耿,碧落茫茫,天地一色,極為傳神動人。
他淡淡微笑,眼珠被染成失神的墨黑色。
他在她身邊輕輕坐了下去,隨手拆開一罐膏藥,赫連尹的身子一僵,抓住他的手臂。
「你受傷了?」
那一天,他對她明媚微笑,然而眉頭的微蹙和笑聲中不易察覺的停滯,顯示著他也在忍受痛楚。
那一刻,赫連尹竟覺得他像個毫無防備的寂寞孩童,眼底郁積著濃濃的壓抑,那些能量暗暗積聚,隨著歲月被埋入那雙妖邪的眸底,最終迸發而成詭異的美麗。
她的心髒驟然跳動。
為了掩飾那絲慌張,她掀開他的短袖,袖下的傷口不大,但是已經凝固了,暗紅色的血液,如玫瑰般綻放在他潔白的手臂上。
「你這是干嘛?」赫連胤的臉離她很近,看著她緊握自己的手,笑容戲謔。
赫連尹這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條件反射般地縮回手,扭開頭,本來平靜的目光,仿佛著了火般,連面頰都映得通紅。
他的眼神百般調侃,看得赫連尹無地自容,深深呼了一口氣,她搶過他手里的藥膏和棉簽,態度認真。
「我來幫你擦藥吧。」
赫連胤深深看了她一眼,爽快道︰「好啊。」
清涼的藥膏抹在皮膚上,換回他的抽氣聲,赫連尹嚇得停下動作。
「很疼嗎?」。
「不疼。」他的笑容欠扁,「是很爽。」
短短幾個字,化解了彼此之間的尷尬,赫連尹忍俊不禁,低下頭去,用沒受傷的手仔細地為他涂抹藥膏。
她清淺的呼吸恍如在鼻尖。
赫連胤心神一蕩,別開頭,拋給她一包活血化瘀的背貼,「我夠不到背,你幫我貼下吧。」
說著利落掀起體恤。
原本赫連尹應該臉紅的,可看著他背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她只覺得難受。
她閉了閉眼楮,開始觀察他的傷口,「只貼背貼效果不大的,要先擦點紅花油消腫。」
「不行,藥油的味道太重了,會被爸媽聞出來的。」他這樣說,眼尾的笑容漫不經心,「你也記得,回家了不要告訴爸媽。」
這便是大部分叛逆學生的心聲,不管在外面多麼囂張,進了家們,他就是爸媽的孩子,一是怕父母的責怪,二是不想父母擔心。
學校那邊都知道他是市長的兒子,只要他不尋事,對方是絕對不敢聲張的,這年頭惹什麼都好,就是不能惹軍家子弟,要是易臣敢去告老師,他們就去校外堵他,到時候看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