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阿胤先喜歡小尹,在成長中成熟。至于小尹對阿胤的愛,是要從感動中累積的,是什麼感動,就要請寶貝們慢慢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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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闢邪?」赫連胤勾唇,似乎同意她這個說法,眉眼亮盈盈的,笑道︰「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就這麼辦。」
赫連尹噗呲一笑,「你這是打算闢邪嗎?還要驚天地泣鬼神的功效?」
赫連胤想了下,「那還是先掛上去吧,等回了港島我在想辦法,總之,我一定要做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風鈴。」
「那你覺得是能掛上去但丑比較重要呢?還是不能掛上去但漂亮重要呢?」
「可是這是就是要長才好看啊,短了就丑了。」
赫連尹听他這麼說,也沒掙開他的懷抱,端詳了那薰衣草半天,一本正經道︰「這W@薰衣草是真植物,有點軟女敕,掛不住這麼長的薏豆的,你試試把那串薏豆改短一點吧。」
「沒有。」少年搖頭,卻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大咧咧的笑著,一手勾住赫連尹的脖子,被迫她貼到自己懷中,調皮道︰「手環做好了就幫我看看這個風鈴,我的薏豆老是掛不上去,這是怎麼回事?」
「笑什麼?」赫連尹仰頭問他,眼楮沉靜如海水。
赫連胤心中一動,笑出了聲音。
漂亮的腦袋就在自己跟前。
慢慢將赫連胤手腕處的薏豆繞成一個死結,然後低下頭去,用她的牙齒將繩子咬斷。
赫連尹低下頭。
暖黃的燈管下。
這點赫連胤倒是說對了,以他的皮囊,是沒幾個女子抵擋得住的。
他們的年紀還小,在等等也不會怎麼樣,說不定等小尹進入了花樣年華,有了青春萌動,就會喜歡上他了也說不定,他這麼帥,又這麼溫柔,專一,哪個春心蕩漾的女孩子不著迷啊?
如果他總為了自己的感情去鬧小尹,久了他會覺得自己委屈,而小尹卻不知道自己在惱怒什麼,最重要的是,那樣會失去她。
「好。」赫連胤點頭,目光交匯間,心中甜蜜,其實這樣是最好的,起碼小尹一直在自己身邊。
赫連尹額外給他穿了一串薏豆戴在手上,快完工時,她將串好的薏豆放在在手上比了比,然後笑道︰「好了,薏豆手環完工了,我給你打上死結吧?」
得到稱贊,赫連胤又有點飄飄然,坐在她身邊,就著她的指點,笨拙地將薏豆串了起來。
「這主意太好了,哥哥,真的很棒。」
赫連尹目光露出了微微的贊賞,她似乎有點說不出話,左右想了想,才說出一句最真誠的話。
話剛落音。
「我知道啊,先做出來嘛,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拿回去叫人加工成不會枯萎的,不行我就去定制一個,只屬于我赫連胤一個人的風鈴。」
「但是,薰衣草會枯的啊。」赫連尹眉眼透著不忍,雖然看時漂亮,可枯時,看著就難受了。
赫連尹靜靜聆听,第一次覺得哥哥很有才,這個提議是真的好,把出去玩的紀念品做成一個飾物,閑暇時候看著,也能想起一些美好的回憶。
「對,就是那種可以掛在窗前的風鈴。」他把薰衣草花環放好,然後拿著綠鶴在上面比劃,「你看,薰衣草是紫色的,做架子,千鶴是綠色的做吊飾,這兩個顏色還蠻適合的,然後薏豆是白色的,參合在其中會很好看。」
「風鈴?」
「不是,我想做個風鈴。」他想把小尹給他的這些東西,做成一個風鈴,薰衣草花環為架子,綠鶴為吊飾,加上薏豆珠子,滿滿的都是小尹給他的禮物。
赫連尹愣了一下,笑容清和,「可以啊,是不是衣服破了?要我幫你縫嗎?」。
假如今日他放棄了小尹,讓她以後嫁給別人,他一定會遺憾終生的,為了不留下遺憾,他的革命需要多多努力。
他想過了,小尹的家庭不像自己的那麼幸福,她會抗拒也是應該的,他要放寬心,去體諒他。
燈光下,他的笑容美麗耀眼,哪還有剛才憤怒的樣子?
他忽然起身,‘蹭蹭蹭’跑上閣樓,拿了自己的書包,又‘蹭蹭蹭’地跑下來,將自己書包中的薰衣草花環和綠鶴拿了出來,對著赫連尹道︰「小尹,你可以教我怎麼用針線麼?」
這部影片開啟了赫連胤對愛的全新意識,因為愛著對方,所以可以受盡委屈,可以受盡流言蜚語,因為愛著對方,可以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摯愛之所以叫摯愛,便是一種你想放也放不下的感情,你想逼自己忘記也忘記不了的感情,就算被強行逼著放下,也會讓自己懷念一生的感情。
而他的摯愛在眼前,卻因為對方說了幾句不願接受愛情的話,他就如此挫敗,呵呵,他真是太不成氣候了。
如此摯愛,卻要等到死後,才能共眠。
那種酸澀的感覺深深地震撼著他的心靈。
赫連胤怔怔地看著,尤其是影片中,女主對攝影師的思念及期待,當攝影社對她說,他不能去邀約時,女主眼眶里泛著淚,卻笑著說,沒有關系。
那四天之後,他們沒有在見過面,可這份愛卻是今生的最摯愛,伴隨著女主度過了清寂的一生。攝影師死後,將他的遺產都留給了女主,而女主亦要求死後,骨灰能灑在廊橋上,生前不能與他一起,但願死後,共他長眠。
攝影師慢慢開車了,在拐角的時候,注定了他們永遠分離,女主默默落淚,到了家中,她假裝若無其事,把音樂開到最大,走進儲物房里,咬住自己的手指痛哭。
女主的手緊緊握著車把,她很想下車與攝影師私奔,可一想到她的家庭和孩子,她只能無聲淚流。很快,丈夫開始按喇叭催促前面攝影師開車。
最後一場戲,是在大雨里,攝影師將車擋在女主與她丈夫的車前,將女主送他的定情信物掛在後視鏡上,希望她與他離開。
四天的愛情,抵過了她與丈夫20年來的溫吞感情,她瘋狂地愛上他,就算備受鄰居的爭議也不在乎。可是她有家庭,有孩子,她痛苦地淪陷于道德和愛情中。
電視里正在播放1995年的《廊橋遺夢》,影片講述生活單調沉悶的家庭主婦在家人外出的四天里遇到了一名雜志攝影師,這個爛漫的男人讓女主心中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情愫,她愛上了他。
赫連尹坐在電視機前穿針引線,打算把洗好的薏豆用線起來。
元熙內流滿面。
過了一會,他也把衣服洗好了,晾在衣架上,拋下獨自洗碗的元熙,也進屋去了。
赫連尹見他不想說,也就沒逼他,拿著手中的薏豆進屋去了。
少年心中似有一團火,用力搓著手中的衣服,想將心里的壓抑之情發泄出來。
「沒有。」赫連胤冷冰冰回答,這一刻,他心里是矛盾的,她說她不願意愛,那麼他應該繼續堅持麼?
心動可以隨著時間淡去,而愛上代表要用一輩子來刻記,如果這個人跟自己不適合,還是不要展開愛情好,人之所以珍貴,是因為懂得拒絕不適合自己的人和事。
心動不代表會立刻愛上,每個女孩在與心動的男孩在一起之前,都需要通過層層考慮,直到確定這個人的品性,個性,以及這個人跟自己在一起後性格適不適合,假如其中一關過不去,這個女孩都是會選擇放棄。
女孩一旦愛上,就會付出自己的全部,再無收回的道理,赫連胤想要打開赫連尹的心扉,只靠愛是不行的,還需要毅力,勇氣與能力。
男孩前期狂熱,後期理智。
女孩前期理智,後期狂熱。
在愛情里。
只不過是那人想把花在愛情的時間拿來放在別的地方而已,比如充實自己,追求夢想。
雖然自己害怕愛,但總不能勸別人放棄愛吧,這世界的人千千萬萬,思想各異,她的思想不代表別人的思想,別人的思想也不能代表她的思想,各人追求不同,有人想要被愛,于是就去尋找愛,有人不想要愛,于是就拒絕愛,這本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邏輯,也不需要理解。
其實這心里一點也不復雜。
赫連胤沒答話,心中的郁結之氣散不去,她可以勸別人去愛,可以鼓勵別人去愛。卻獨獨不讓自己去愛,他想不通,也理解不了,為什麼人有這麼復雜的心里?
「哥哥,你是不是被誰拒絕了?」赫連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惹了他的不高興。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總覺得哥哥是故意噎她話的,好像被誰無情的拒絕了,所以說話這麼沖。
「喂喂喂,你們聊天就聊天,能別拿我和陸梓潼當例子行嗎嗎?」。元熙大聲嚷嚷,這兩兄妹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說話這麼爭鋒相對,真是搞不懂這兩人,一會好得不行,一會又講話句句帶刺。
「那如果陸梓潼剛好就是顆冥頑不靈的石頭呢?」
「難道喜歡一個人,就只有這麼點勇氣,你愛的人,只值得你追求一次?失敗了就永遠放棄?」
「那如果元寶追求了陸梓潼被拒絕怎麼辦?你這不是勸他去做傻事嗎?」。
「自然是可以,但是我也可以選擇不接受。」她的笑容疏離。
「那如果人家心中的窈窕淑女是你,又可否君子好逑呢?」一直沉默的赫連胤突然問,眼神淒絕得如同枯萎的櫻花,她勸別人勇敢追求愛情,自己卻要躲著,這是什麼邏輯?
少見他這麼靦腆,赫連尹覺得好笑,吟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歡就喜歡嘛,人之常情,我們都能理解的。」
「我又沒掛念她,只是送個同學禮物而已。」元熙笑得不好意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元熙,如果是想念,應該要送思念豆串子噢。」赫連尹看著他,笑得意味深長。
「沒有啊,這不是分開了挺久了嗎?回去給同學送點禮物也正常吧?」
「想她啦?」赫連尹調侃他。
「要啊,怎麼不要,來一趟東北,怎麼也要帶個紀念品吧?你能多串一個給我嗎?等回去了,我要給陸梓潼。」
「能保健身體不不敢說,但不危害身體倒是真的,要嗎?雖然串起來不是很好看,但重在心意。」
「不是吧?這麼神?帶著就能保健?」
赫連尹噗嗤一笑,「不是,這個不是吃的薏米,只是同名而已,這個薏豆是一種植物,也是一種藥材,可以串成門簾和手環帶著,能保健身體。」
「那必須要啊。」元熙加入他們的話題,「不過薏米不是吃的嗎?怎麼串成手鏈啊?能吃嗎?」。
「洗薏豆呢,對了,我想串幾條薏豆手環,你們要嗎?要的話我也給你們一人串一條。」
「小尹,你在這干嘛?」赫連胤突然扭頭問她。
哥哥這幾個小伙伴都是很值得深交的朋友,正直,爽快,仗義,不記仇,也比較幽默,她可以想象,幾人在一起一定是非常快樂而有趣的。
赫連尹靜靜地听著他們聊天,笑容明淨。
「能啊,怎麼不能?」只要小尹在這里,不用爸媽逼他他也會迫不及待想來。
「切,那還不是被你爸罰的?要不是你爸下的令,你能心甘情願來嗎?」。
他確實是比很多同齡孩子要出色,雖然煞氣重了點,但好在不叛逆,霸道卻不失穩重。
「那當然,小爺可是在部隊混過的好嗎?哪像你們,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斬雞,說出來都丟臉。」赫連胤挑唇,眉宇間有懶洋洋的傲氣。
元熙卻吃了一驚,「我靠,阿胤,你居然會洗衣服!」
他嫻熟地舀了熱水,抹上洗衣粉,用刷子清洗今天在山上沾了泥土的衣服,部隊他來過好幾次了,也知道這邊的規矩,一切靠自己。
正好這時候,赫連胤也拿著臉盆出來了,他剛洗完澡,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衛衣,氣質懶洋洋的。拿著一盆髒衣服出來外面清洗,見赫連尹也在,便坐在了她的背面處,與她背對著背洗衣服,畢竟,他是要洗內褲的嘛,怎麼能跟小尹面對面呢,是吧?
「你也可以的。」赫連尹安慰他。
「哎。」元熙搖頭感慨,「所以偶爾吃吃苦還是不錯的,不然都活得不把自己當人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小尹妹妹身上有滿滿的正能量,到哪里都能適應似的,看得好羨慕。」
「還好吧,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
「小尹妹妹,你就不覺得苦嗎?听說你在部隊里的時候,多冷都不能用熱水洗衣服的,是不?」元熙壓了點洗潔精在盆里,一邊笨拙地洗碗,一邊問。
「當然了,來部隊就是吃苦的嘛。」
「嗯,以前听阿胤說起過部隊,那時候總覺得羨慕,現在一來,才知道生活有多麼艱苦,什麼都要靠自己干,幻想完全破滅了。」
「你是第一次來部隊麼?」赫連尹側頭問他。
「好吧好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元熙認命,拿著水瓢去灶台舀了熱水,直到手伸進熱水中,他才舒服地發出一聲感嘆,「還是熱水舒服啊。」
赫連尹忍俊不禁,「部隊在山里頭,也就這樣了,難道還有人千里迢迢來部隊當保姆啊?」
「昨晚是阿希幫我弄的水,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弄的啊,也不知道洗碗還有熱水可以用,哎,這鬼地方,連個佣人也沒有,委屈死小爺了。」
「我以為你知道啊。」赫連尹微微覺得疑惑,「你不知道熱水在哪里,那你昨晚是怎麼洗澡的?洗冷水啊?」
「……」元熙捂著自己凍紅的手,表情委屈,「為什麼不早說?」
「有啊。」赫連尹指著不遠處的灶台,「那里面就有熱水,一整天都燒著的。」
「這有熱水嗎?」。元熙反問。
赫連尹不由哂笑︰「你怎麼不用熱水洗?」
這冷的天還用冷水洗碗?!
透明的水冒著寒煙。
朦朦朧朧的霧氣中。
赫連尹探過頭。
清水寒冷,他的手一扎進去,就尖叫了幾聲,「啊——!這水好冷啊!」
元熙端著個盆子從屋里出來,晚上輪到他洗碗,他皺著眉,把盆子放到少女身邊,打了一桶水。
少女蹲在院子里洗薏豆,煤油燈很暗。
夜色濃濃。
走在前頭的少女,沿途摘了許多薏豆。一陣強風吹來,她打了個哆嗦,卻不回頭,腳步慢慢前行著,緩慢而孤冷。
赫連胤沒辦法反駁她的話,走在後頭,心中有一種掙扎和矛盾,他強烈地想改變她的想法,又不知道從何改起。
她固執地認為愛情是不好的東西,想憑借意志來控制自己的思想,讓自己放棄對愛的萌動和渴望,從而崇尚自由。
他隱隱覺得,赫連尹的內心並沒有她表面的那樣平靜寧和,也許她恨自己母親,恨她愛上別人,背叛了父親,還想殺了自己。
風極大,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惆悵。
目光交匯。
鬢發凌亂。
寒意深重。
晚風拂來,吹動了赫連胤的衣襟,他怔怔的站著,心中千百種念頭此去彼來。
永遠都不會遭受背叛的親情。
也許,她要的只是親情。
也許是因為她的母親,她認為婚姻是不好的,兩人一旦分開了,冷淡了,就會換來殘忍的背叛。
她對愛情的看法有些憤世嫉俗。
「誰說女人一定要嫁?」她回過頭,茫茫霧色中,面容有異乎尋常的堅毅,那是她對自由的渴望,那是她對婚姻的諷然,「婚姻是愛情的埋葬,無論多麼相愛的兩個人,只要生活在一起,就不再有樂趣和快樂了,有的只是爭吵和矛盾。付出一生只換來哀怨,這不是我的選擇。」
「女孩子練那麼剽悍的動作干嘛?到時候練一身肌肉看你嫁不嫁得出去。」赫連胤調侃她,瞳孔惑人。
「這麼厲害?」赫連尹眼眸一亮,「可以教我嗎?」。
「肯定可以啊,還可以後空翻夾住別人的脖子在繼續後空翻一個呢。」
「安啦安啦,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對了,那你們站著的時候可以後空翻嗎?」。
手臂被赫連尹親昵的挽著,他心中一動,火氣就散去一半了,「那不一樣,我幾乎每年都來鍛煉,而且我們練的是自衛能力和搏擊,並不是攀爬,你在半空翻身太危險了。」
「知道了。」赫連尹點頭如搗蒜,見赫連胤還是臭著一張臉,將手纏繞到赫連胤手臂間,靠近他,笑容略帶討好,「我就是練練嘛,不氣啦,我練好了也是保護自己,你以前不也是這樣訓練過來的嗎?」。
「你的手是彈鋼琴的,自己要注意一點,還有,之前已經骨折過一次了,要保護好自己,不要亂跳亂蹦。」
赫連尹只笑不語,低著頭,任由他數落自己。
「那萬一摔了呢?」赫連胤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赫連尹嘴角掛著一絲含義不明的笑容,小聲地對赫連胤道︰「苦學了這麼多天,不試試成果,怎麼能甘心呢。」
只有赫連胤眼中露著擔憂,他走到赫連尹身邊,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誰叫你翻下來了?」
幾人哈哈大笑。
韓洛宵聞言笑他,「元寶你的詞能別亂用嗎?這是後空翻,叫倒縱翻雲還差不多。」
元熙大聲喝采,「好身手!小尹妹妹,好一個追星逐月,精彩!」
「走吧。」她拍拍手,解下手里的布塊。
幾人目瞪結舌,赫連尹剛才是故意跳下來的?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摔下來的,頓時大驚失色,卻見雜草叢生中,她穩穩落定,笑容從容淡然。
沿著原路返回,到了離地面兩米處,赫連尹忽然停下下來,想著自己這半個月的訓練,略略思考,便突然放了手,雙腳一蹬,向上縱起,一個後空翻,直直跌了下來。
赫連尹笑了笑,並不打擾幾只鳥兒團聚,她攀回樹身,又消失在了樹葉間,沒多久,她的身影就重回幾個少年眼中,
兩只喜鵲見有人來,略略飛開,卻並不遠遁,繞著赫連尹固定好的鳥巢上下盤旋,鳴聲轉急,大有催促焦急之意。
過了一會,她出現在兩只喜鵲的視線中,一手攀在錯綜復雜的樹枝中,另一手把書包里的鳥巢掏了出來,固定在一顆較大的枝椏上。
好在元熙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被赫連胤說了也不生氣,循著幾人的目光,他仰頭看去,就見赫連尹的身影很快就沒入了枝葉中。
「滾。」這話是赫連胤說的,簡潔明了,護妹心切。
元熙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卻還是要嘴硬,「所以我才說小尹妹妹可怕啊,都出現返祖現象了,活月兌月兌的猿猴一只啊。」
「你別自己爬不去就找借口好嗎?」。江辰希哂笑,「瞧瞧人家小尹妹妹,哪像你,在那爬了半天,都不動一下。」
「小尹妹妹真的是女人嗎?」。元熙心里有深深的質疑。
幾個少年目瞪口呆。
「放一百個心吧。」赫連尹安撫她,而後伸出手臂,盤住樹身,交錯用力,迅速地爬了上去。
「確定嗎?」。赫連胤不放心。
「嗯,我小時候經常爬樹,有經驗了,哥哥可以放心。」
赫連胤拉住她的手,眉眼擔憂,「你要爬上去?」
而後,動作利落地拉起外套的拉鏈,走回來,將自己割出來的布纏在自己手上,又把書包單肩背上,向元熙要了他手里的鳥巢,擱置在身後的書包里。
只見她拉開外套,‘撕拉’一聲,她割掉了自己穿在里頭的體恤。
幾人都不知道她在干嘛。
這時候,赫連尹已經書包放下,將里面的戶外刀拿了出來,背對著幾個少年轉了身。
「你有辦法嗎?」。元熙回頭問她。
「你等下。」赫連尹不忍心看他受苦,這毫無章法的爬法,只會折損他的體力和磨壞樹的體身。
「臥槽,這樹是誰建的啊?特麼磨人。」元熙吐槽,將汗濕的手放在衣服兩側擦了擦,「真難爬。」
鳥巢是元熙撿到的,他的心情多少比其他小伙伴要沉重,他暗自想了想,便第一個上去實驗,奈何他使勁全身力氣,也爬不上這顆光滑的樹,沒有技巧的攀爬,多少次都上不去。
幾個少年都是在城里長大的,看著大樹,眼底散發出無可奈何的惘然。
這是當地最普通的白楊,樹干雖然不粗,但是筆直向上,兩三米以上的地方,才有第一棵枝丫,要爬上去有點難度啊。
赫連尹打量著那棵樹。
幾人頗有感觸,都不知道能說什麼,赫連胤抬頭看著那棵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感同身受,他忽然眯起眼楮,「試試能不能爬上去吧,這三只小鳥都需要媽媽。」
只可惜樹太高了,幾人都沒有爬樹的經驗,上不去,韓洛宵本來就熱愛小動物,這會子心生憐憫,嘆道︰「好好一家人就這麼散了,哎,真可憐,它還這麼小,不會飛翔,若是離了鳥媽媽,一定活不下去了。」
幾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
他想著,便指揮幾個小伙伴向那顆大樹走去,遠遠的,兩只喜鵲在枝頭盤旋往復,哀哀鳴叫。
赫連胤聞言臉色一變,想起了他走丟時被蔣媽媽撿到的事情,那時候媽媽估計很傷心吧。
「帶我去看看。」赫連尹臉色凝重,「要是鳥媽媽發現小鳥不見了,估計會很難過。」
估計是這幾天冷了,風太大,把鳥窩所依附的枝條刮斷了,才會落到地上。
「那邊的樹下。」元熙指著遠處的白楊樹,鳥的窩總是織在最高大的樹,最高遠的枝條上,又牢固結實,很難弄到。
「你在哪找到的?」赫連尹忽然問。
幾個少年驚呼,都頗覺有趣,圍著雛鳥仔細端詳。
他把鳥巢湊過來,三只雛鳥躺在巢中,羽翼未滿,嘴角猶黃,雖然虛弱,卻仍在呼吸。
幾個小伙伴正想損他,忽見被江辰希打跑的元熙奔過來,頭上的狗尾草花環已經散掉了,他卻沒有理會,捧著一個小小的鳥巢,眼神振奮,「你們看。」
「那是,小爺的美貌可是能恩澤萬物的,什麼東西到了我身上,那都是對它的一種恩賜。」赫連胤微微抬起下頜,表情臭屁。
良久,赫連尹輕輕的聲音飄進風里,也飄進了赫連胤心里,這個愛炫的年紀,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可以做任何糗事,只要赫連尹喜歡,沒什麼他不可以做的事情。
「好看。」
一下子,幾個人又說不出話了。
赫連胤心中得意,比了比元熙剛才手捧臉頰的姿勢,笑容妖嬈,「小爺好看嗎?」。
幾個少年忽然停下動作,怔怔地看著赫連胤,沒有什麼語言可以形容他,可哪怕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也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強烈美麗。
眼瞳變成了失神的茶褐色。
赫連尹嘴角的笑容突然淡去。
說完,他將花環戴在頭上,妖冶如曇花的輪廓,襯著神秘的紫色薰衣草,竟有種讓人無法逼視的美麗,無比張揚,無比耀眼。
良久,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他深了眼中的笑意,「正好,這個花環我也有用。」
赫連胤低頭看著。
赫連尹本來想偷偷戴到赫連胤頭上,看看他戴花環的模樣,沒想到計謀失敗,她捂著嘴,笑得眼楮晶亮,「送給你。」
赫連胤眼疾手快接住,手中的花環,不像元熙那個那麼扁,蓬蓬的,輕輕的,纏繞著無數紫色的薰衣草,叫人目光流連。
直到赫連尹跳起身子,把花環戴在赫連胤頭上,他才回過神來,花環沒戴準,從頭頂上跌了下來。
赫連胤看著看著,就入了神,他常年生活在城市,沒有這樣花花草草的地兒,有也是後花園,自己一個人玩,都是騎單車和蕩秋千,不會想到這麼奇異的玩法,也可能是男孩跟女孩天生不同,女孩玩得都是編編織織的玩意,而男孩們玩的都是蹦蹦跳跳的游戲。
縴細的手纏纏繞繞,就編出一個薰衣草花環,這些趣事赫連尹小時候沒少做,因此,非常有經驗。
也可能是因為她不喜歡花香的緣故,總之,她欣賞不來吧。
赫連尹一路看著幾個少年鬧,一路笑,也隨手摘了幾朵紫色的草,據說這樣的草叫薰衣草,味道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美妙好聞,相反,有點酸酸的,略帶刺鼻。
「你才娘炮呢!你全家都娘炮!」元熙秀氣的五官擰成一團,就著暖暖的夕陽,一路追著江辰希的**踢,「看老子不踢死你……」
江辰希給出一句中肯的回答,「很好,很適合你這個娘炮!」
幾人笑作一團。
元熙隨手拔了幾條狗尾巴草,編一個草環戴在頭上,男生都有一種尿性,就是做好一件事就會特別得意,他喊住前面幾個小伙伴,手捧著臉,笑容燦爛,「看小爺的帽子,漂不漂亮?」
他們沿著曲折的山路往回走,磅礡的大山千里延綿,簡直就是一幅美麗的水墨畫,山茫茫,水茫茫,宛如萬物一色,相交共天長。
赫連尹指揮幾個少年用溪水把火澆滅了,將吃剩的番薯帶回家,少年們意猶未盡,相約著下次還要再來玩。
回時霞光滿天,白霧茫茫。
來時陽光正好,綠草蒼蒼。
赫連尹哈哈大笑。
幾個少年都是肉食動物,聞見這味就受不了,一人撕一塊,吃得狼吞虎咽,差點把手指吞了下去了。
一股肉香頓時飄來,混合著荷葉特有的甘甜,勾人食欲。
很快,叫化雞也出爐了,外層泥土都被烤黑了,赫連尹眼疾手快,抄過身邊的石頭敲掉泥土。
一個個黑乎乎的番薯從火中被撬飛出來,冒著一團熱乎乎的白氣,江辰希就坐在赫連胤對面,看見一個個番薯朝自己飛來,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跳開身子,防止番薯砸到他。
赫連胤見狀,也覺得番薯和叫化雞差不多了,拿了一根青樹椏將叫化雞和番薯挑出來。
玉米的香味頓時四溢。
聊著聊著,玉米串烤焦了,元熙手忙腳亂把醬料涂上去,放置在洗好的荷葉上,用戶外刀割開。
其實總體上就是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一雙眼楮仿佛能洞悉一切,從容淡定的外表下,蜷著一絲敏銳和野性,似乎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楮,叫人自行慚穢。
她的氣勢太凌人了。
NONONO……
說她是小龍女那種冰清玉女。
氣質太冷了。
NONONO……
說她是鄰家妹妹。
元熙略作思考,其實仔細想想,小尹也沒對他做過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是他總覺得小尹不是他可以駕馭的類型,也許人天生都是有第六感的,跟一個人接觸之後,便能從她的行為舉止上感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有你說得那麼可怕麼?」
「那我能不怕嗎?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娶個簡單點的還好月兌身一點,要娶了小尹妹妹這種的,說個謊估計都要絞盡腦汁,不是我的菜啊。」元熙感慨,「哥就是不羈,珍惜生命,遠離小尹。」
「怎麼?你還怕我吃了你?」赫連尹抿唇,笑吟吟的樣子。
他並不是吃醋,而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小尹的那番話,不會為了愛而停留,她是這樣的人麼?
幾人噗嗤一笑,只有赫連胤沒笑,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雙眼楮竟如同深淵般探不出深淺。
「我可不想一輩子跟面癱生活在一起啊,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小尹妹妹,都覺得渾身毛骨悚然的,要是真娶回家了,估計晚上都不敢跟小尹妹妹睡在一起。」
赫連尹一愣,「為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以至于你要這麼躲我?」
「那要看遇上什麼樣的真命天女了是吧?如果遇上蔣玟這種,就一腳踢開不解釋,如果遇到陸梓潼這種,那還可以小小停留,若是遇上小尹妹妹你這樣的……」他故意拖長尾音,等吊足了所有小伙伴的胃口,才施施然道︰「有多遠跑多遠。」
「確定嗎?」。赫連尹眉眼彎彎,「以後遇上真命天女真的會這樣告訴她?」
「那是,說不定我就是你口中的,可以為了愛而沉淪,卻無法為了愛而停留的人呢。」
赫連尹默了一下,「你還真看得開啊。」
「一樣的,分開的結局最後就是放手,跟地球離了誰一樣能轉是一個道理的,反正最終的結局是忘記,欣然接受就好了。」
「我有這麼說嗎?」。赫連尹微微皺眉,「我說的是針對那些不會為了愛而停留的人,而不是說地球離了誰都能轉吧?」
「那天晚上在阿胤房間里啊,你說為一個人顛覆全世界,不覺得那樣太苦了麼?萬一對方不領情,豁出一切的那個人不就慘了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我怎麼不記得?」赫連尹反問,笑意慧黠。
「毛地步,現在就是筆友而已啊。」元熙翻了翻火架上的玉米,笑容狡黠,「其實小爺嘛,沒什麼所謂,能追到就追,追不到就算了,就像小尹之前說的,這世界月兌離了誰不照樣轉啊?風水輪流轉,女人也一樣,現在是她拽,說不定將來她就得跪在小爺面前懺悔了呢。」
「噢——」幾個少年起哄起來,「發展到哪個地步啦?」
「沒有,陸梓潼哪有那麼好追啊,慢慢來吧,我又不著急。」這話倒是真的,陸梓潼說她上學期間不想戀愛,哎,好學生都是這樣的啦,他能明白。
「怎麼這表情?難道成了?」江辰希笑容加深。
元熙沒說話,笑得一臉不好意思。
幾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韓洛宵斜斜地看著他,促狹道︰「追到陸梓潼了沒有?」
「猴急什麼啊,選就選,什麼私密問題,趕緊問。」
「滾!元寶你別想拖延時間,快選。」江辰希催促他。
元熙調皮眨眼,「好吧,你們容我考慮30分鐘。」
一輪游戲下來,韓洛宵文靜的臉也變得生動,施施然道︰「兩個選擇,一是自個跳進河里去洗個頭,二是回答我們一個私密的問題。」
「……」元熙哭喪著一張臉,對韓洛宵求饒道︰「宵哥,手下留情啊。」
「認賭服輸!」幾個人異口同聲。
「媽的你們也太邪惡了吧?玩這損招。」元熙不服。
眾人大笑,都對元熙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你輸咯。」
徹底接不下去了。
然後元熙,「……」
最後韓洛宵再來一聲銷魂的,「啊……」
赫連胤嘟起嘴,「muma~」
赫連尹毫無壓力,「eon!」
江辰希道︰「老子成全你。」
樓接得越來越歪了。
元熙露出賤賤的表情,「來吧寶貝,虐我。」
韓洛宵捏住嗓子,佯裝那個胸大**小的第三者,「兩個神經病,本小姐不跟你們玩。」
「犯賤!」赫連胤忍著笑意。
赫連尹憋著笑,「來吧,撕碎我吧,虐待我吧,凌虐我吧,我好愛你這麼男人的樣子啊。」
江辰希︰「滾犢子!你說分就分,說不分就不分,你當老子是什麼人?」
劇情急轉直下,元熙撫著笑抽的眼角,「親愛的,我不和你分手了。」
韓洛宵道︰「哇,老娘認識他三年,第一次見到他發火,真是太MAN了,我舍不得分手了。」
本來接到這里就快死局了,赫連胤趕緊用男音說道︰「你們兩都滾!把我當成什麼啦?」
典型的電影畫面,赫連尹接道︰「滾!這種破鞋本小姐不屑要。」
江辰希表情為難,模著下巴思考片刻,道︰「這種賤男人老娘不要啦,送給你!」
「啪啪啪!」元熙比出連續抽巴掌的動作,代表著其中一個女人連續甩了那個男人幾巴掌。
「又一啪!」韓洛宵答,這意思很明顯,就是兩個女人都打了那個男人一巴掌。
「啪!」赫連胤說。
話題又重新回到赫連尹身上,她憋著笑,裝出男人低沉的聲音說︰「你們別吵了……」
江辰希頓時噴笑,模仿著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麼樣?本小姐胸大**小,就是比你叼,勾你男人只需要一秒,不服氣嗎?」。
元熙一向不走尋常路,大喊一聲,「賤人!敢搶老娘的男人,我跟你拼了!」
韓洛宵佯裝一臉怒意,「媽的,老娘跟你在一起三年,沒見過你給我買過冰淇淋!你居然給這個狐狸精買!」
赫連胤是填詞的,腦袋照樣很好轉,「她一把奪過了男朋友手中的冰淇淋。」
赫連尹輕松答曰︰「女人快步走上去。」
「兩人吃著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江辰希險險接住,這個游戲就是要亂接,接到下家接不下去了就算贏。
元熙捂嘴笑,「她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在曖昧。」
韓洛宵沉思,「她看見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赫連胤挑眉,「比神情更落魄的,是她的眼神。」
赫連尹從容接口,「但很落魄。」
氣氛一時緊張了起來,江辰希笑道︰「漂亮的女人。」
元熙頓時領悟了精髓,「女人。」
韓洛宵表情認真,「雨中有一個人。」
右邊的赫連胤立刻接道︰「很大的雨。」
赫連尹是提議方,所以先由她發話,她目光在幾個少年之間梭巡一圈,笑道︰「雨。」
幾人異口同聲,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可以。」
「主角自然是不能死的。」赫連尹簡略回答,見四個少年都來了興趣,便大概講解了下規矩,「從左到右接話,誰接不上誰就接受懲罰,懲罰就由輸的上家出主意,可以嗎?」。
「隨便怎麼編嗎?死了也行?」韓洛宵提問。
「這個好。」四個少年都來了興趣,還從來沒玩過這樣的游戲呢。
赫連尹覺得好笑,便說道︰「剛才不是要玩游戲嗎?不如還玩一個故事接龍怎麼樣?每人只能接一句,順序輪到誰誰就要馬上編出一句話,如果編不上,就要接受懲罰。」
赫連胤臉色陰沉。
「真好吃。」元熙不要命地對赫連尹放電,「尤其是從小尹妹妹手中遞過來的,真是太甜了。」
「臥槽,老子好不容易才挑出來的,就這麼喂了元熙這頭吃貨豬。」赫連胤吐槽。
「嗯!」元熙用力點頭,赫連尹就把那顆最大最紅的草莓給他了,換回了赫連胤一個大白眼。
「這個?」赫連尹舉著手中的草莓問他。
「我靠,兄弟一場你要不要這麼看不起我們?」元熙噘嘴,眼角余光一直看著赫連胤手中的草莓,希望阿胤把那顆草莓給他,他看啊看,最後那顆草莓被赫連胤遞到赫連尹眼前,他努著嘴,「那顆草莓好紅,我想吃。」
赫連胤不屑,把草莓上的綠葉摘掉,表情嫌棄,「成語接龍有什麼好玩的,就你們那點知識,沒幾下就死詞了。」
「成語接龍嗎?」。韓洛宵猜測。
「什麼游戲?」元熙往嘴里塞了顆草莓,一臉的興味盎然。
「我們這也算是野餐了吧?」江辰希拂開眼前的白煙,笑意盈盈,「應該來玩個游戲,才對得起我們這次的出行。」
待到東西都洗好了,五個人圍著篝火團團坐定,把用泥土包好的叫化雞和番薯扔進火里,玉米串在架子上烤著,白煙濃濃,火不夠旺,韓洛宵不斷添草,把火堆里的柴燒旺起來。
赫連尹但笑不語。
元熙倒抽一口氣,「小尹妹妹,你不是吧?原來你這麼剽悍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當然,山里的孩子嘛,都是調皮的,我還跟獵戶們進過山打獵呢。」
「這麼有經驗,小尹妹妹,你以前是掏過蜂窩嗎?」。
「不行的,我們沒頭罩,等下蜂蜜追來了,我們連躲都沒地方躲。」赫連尹言語老練,看得出經常干這事。
「我剛才在路上看到一個蜂窩,想著我們要不要去弄點蜂蜜來吃。」
「有何貴干?」赫連尹挑眉問他。
而元熙和赫連尹負責清洗食物,元熙拔掉玉米須問她,「小尹妹妹啊,你會爬樹不?」
韓洛宵和江辰希負責去撿干柴枯草。
赫連胤負責生火。
赫連尹把折好的幾只綠鶴遞給赫連胤,就去幫忙了。
中午的陽光很大,少年們的衣服很快就干了,幾人爬起來,把書包里的食物拿出來,就著溪水洗啊洗。
赫連胤也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溫柔。
「好。」赫連尹不作它想,拿起身邊的蒲葦折起來,陽光下,她的頭發被染成金色,有種無法逼視的聖潔高貴。
這個時候,少年是溫柔的,美麗的臉龐,在看著赫連尹時,會染上淡淡的溺愛,「小尹,你能多折幾個給我麼?我有用到。」
他把綠鶴收進書包里,心中有暖暖的河流在徜徉,仿佛被冬日里若渴的陽光照耀,熱烈,溫暖,美妙,令他身心愉悅。
生活在大城市的男孩們早被鋼筋水泥包圍,月兌離了童年的樂趣,他們都沒見過這樣的小玩意,覺得頗有趣,便圍著少年手中的綠鶴瞅,元熙伸出手去戳,被赫連胤冷冷瞪了一眼,訕訕縮回手。
幾個小伙伴都沒有多想,發聲稱贊,「真好看。」
赫連胤怔怔接過,嘴角勾起,有著沐如春風般的笑容。
「小時候經常玩,折久了就有經驗了。」赫連尹回答,將手中的綠鶴遞給赫連胤,「哥哥,這個給你玩。」
元熙最是沉不住氣,對赫連尹比出一個大拇指,「小尹妹妹你神了。」
幾個少年看得吃驚。
赫連尹坐在一塊石崗上,手拿著蒲葦在折千紙鶴,她的手很巧,折折疊疊,一只綠色的鶴就出現了。
陽光耀眼。
天空媚藍。
玩累了,少年們就平躺在河邊休息,清風徐徐,他們咯咯咯笑著,頭枕著腦袋,好不愜意。
江辰希正在水中折蒲葦,听遠處的韓洛宵這麼說,趕緊把蒲葦丟到岸上,加入了三人的混戰中,一瞬間,水花四濺。
元熙毫無骨氣,赫連胤便沖了過來,把元熙從韓洛宵手里拽了出來,一瞬間,兩人又把韓洛宵按進水里,韓洛宵在水中憋氣,過了一會,他尋到個空擋,趕緊把頭掙出水面搬救兵,「阿希快來救我,他們兩聯盟了,你要不救我等下也會被他們欺負的。」
「胤爺爺啊,快救我。」
赫連胤雙手環胸,恣意而笑,「不救,除非你叫我爺爺。」
韓洛宵把元熙拖到水里按著,他鬼哭狼嚎,一邊被迫喝溪水一邊掙扎,「阿胤救我救我。」
水花四濺。
下一秒。
韓洛宵頓時濕了一個肩膀。
「水也很清澈啊。」元熙笑著,朝韓洛宵身上潑去一掌。
溪水只到膝蓋處,很清很淺,若是低頭望去,還能看見魚兒來回游動,韓洛宵心情大好,閉著眼楮呼吸,「大自然的空氣真清新,真好聞。」
幾個少年歡呼雀躍,都卷了褲腳下水。
水中的蒲葦簇擁著,像一柄柄朝天的槍戟。
幾人一路登了山,在一面湖泊旁停下,溪水靜靜流淌,在陽光下被渲染成燦爛奪目的顏色,仿佛無邊綠野里的一道金色絲綢,分外好看。
河靜靜。
風清清。
路上,這些食物都被裝在小伙伴的書包里,由四個少年分攤背著,赫連尹一身輕松,拿著樹椏走在前頭指路。
幾人挖了番薯,拔了玉米,摘了草莓,在偷一只雞,就妥妥出發了。
大城市沒有條件讓他們這麼瘋,所以元熙一提議,就被幾個少年一票通過了,赫連尹見他們興趣盎然,便不想掃了他們的興,點頭答應了。
「這主意好,我們還可以帶一只雞去,做個叫化雞,剛好二叔家里有荷葉,可以拿去包雞肉。」江辰希也同意,這些趣事他們四個小時候做過不少,甚是懷念。
「等下。」元熙望著不遠處的大山很久很久,而後,他露出一口白牙道︰「要不我們帶點番薯和玉米去山上一邊烤一邊玩?我好久沒吃番薯了,有點懷念了呢。」
菜園就在部隊的廁所旁邊,一回到大自然的世界,赫連尹好像換了個人,變得侃侃而談,她說道︰「這邊是菜園,想吃什麼可以自己摘,要是不想吃蔬菜,對面有果園,可以摘水果吃,你們要是想去,我帶你們去看看,現在的草莓正是時候,開了一片,你們可以嘗嘗。」
第二天,二叔讓小尹帶幾個少年去玩玩逛逛,但盡量要避免進入部隊的軍事重地,還有部隊的地雷區,赫連尹將注意事項一一應下,帶著他們幾個去了菜園摘黃瓜。
少年想不通這層問題,最後深夜來襲,他抵擋不住困意,睡著了。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多,似乎彼此的心扉都被打開了,赫連胤的發現果然是對的,小尹只對他一人話多。除了他,其他人都被她擯除在世界之外,也許她的世界,只容納了赫連家一個家庭,可她對二叔,同樣的淡漠。
似乎在學習與成長中,她的世界多了那麼一點點不同。
赫連尹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這一刻,她恍惚覺得自己的世界不再單調,有了哥哥的陪伴,她發現原來樹葉是綠的,花朵的紅的,天空是藍的,而夢境,是五顏六色的。
「不知道,不想對你說謊。」
赫連尹掩嘴微笑,「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實話?」
「其實吧。」赫連胤突然安靜下來,目光流連間,凝成幽幻之色,「我已經知道這事我做的魯莽了,只是礙于面子,我不想承認。」
上帝的寵兒啊。
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了吧。
果然赫連胤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有人都愛他寵他,就算他為所欲為,就算他做錯了,所有人還是愛他,寵他。
「沒有,我哪敢啊?哥哥這是在保護我,是正義,是護花使者。」赫連尹吐了吐舌頭,她總是改不了這樣的性格,一見到赫連胤,就想給他洗腦,可能是因為她太在乎他了,希望可以過得很好很好,不受到外界的一點點傷害。
「我听出來了,你這是在教育我對不對?讓我以後不要魯莽行事對嗎?」。
「借用哥哥一句話,那就是必須的,容別人不能容,忍別人不能忍,才能得到別人所得不到的東西。」
赫連胤被她逗樂了,「你還真有見地啊?」
赫連尹見他笑了,也跟著一起笑,「哥哥,男兒志在四方,不要為了一些小事而介懷,我們都要看遠一點,這樣我們才能成為與別人不一樣的強者,正所謂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只要敵人不死,還怕沒機會報仇麼?」
不知道為什麼,赫連胤毫無懷疑的她的話,總覺得眼前這個少女,有一股令萬民臣服的氣勢,英姿凜凜的,非常凌人。
赫連胤不禁笑了。
「當然,開學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屈辱的滋味的。」赫連尹莞爾,平靜的眸底露出了微微的冷意,「還有,哥哥,不要管女孩之間的事情,會被人詬病的,我不希望因為我而損害了你的名聲,哥哥,相信我,我會解決得很漂亮的。」
「那你是想好了怎麼對付蔣玟了吧?」赫連胤一臉篤定地看著她,小尹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她若這麼說,必定是想好計劃了。
「自然是不高,我們干嘛要一直為了恨我們的人而奮斗呢?人生有這麼多事情可以干,我們只要活得漂亮,讓恨我們的人仰望就行了,為什麼非要干掉對方呢?讓她活在自己眼下,沒事就氣氣她,噎噎她,不是更有趣嗎?」。
這句話逗樂了赫連胤,他挑著眉,眼底妖氣流轉,「要求還真不高啊。」
「我?」赫連尹指著自己,眼神寧和,「我要求不高的,只希望我愛的人都活著,然後我恨的人,一輩子都只能活在我腳下,想干又干不掉我,每次看見我都恨得牙癢癢,而我一直過得比她們好,這樣就夠了。」
「那麼小尹,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說不定你走到那步,又想給自己積德了,然後開始吃素,建寺廟,幫助以前傷害過你的人呢。」赫連尹轉著眼珠笑,眼底充滿了慵懶和親近,不似往日的淡漠疏離。
赫連胤抿著唇,「你說的對,我只有成為最惡的人,成為所有人都對付不了的人,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強者。」
幽靜的院子。
星疏的月夜。
「你還別說無語,這個故事是可以反映到現在的一些現象的,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蔣玟這個惡人來欺負我,又有你這個惡人來欺負她,然而這世界還有更惡的人可以欺負你,反抗不一定代表勇氣,因為你要明白,這世界有很多亡命之徒,他們可以不要命,只要自尊,只要錢,惹了這樣的人,除非你比他們更惡,更有手段,你才能生存下來,不然死的那個人,就會是你。」
「無語。」
「送醫院的途中死了,後來听說女孩被男孩的家人暴打,因為當時要不是女孩戀財,男孩就不會死,19歲的美好人生,就那麼斷送了。」
赫連胤一愣,「真的死了?」
「就是我們家鄉那邊比較亂,大馬路上也有人搶東西,我們俗稱那群搶劫的人為飛車賊,因為那些人都開著摩托車。有一天,一對男女出去約會,听說那對男女是十八九歲,他們走在路上,女孩帶著一條金手鏈,于是引來了一群飛車賊,本來女孩把金手鏈給他們就沒事了,但女孩偏偏不肯給,死拽著不放,男的就想幫女孩,伸手去搶那條金手鏈,結果惹惱了飛車賊,男孩被飛車賊一刀捅死了。」
「嗯?」赫連胤用眼神詢問她什麼事。
良久,她微笑瞅他,眼神明淨,「那也不是,我覺得反抗不一定能解決問題,還要看一下自己的能力,另外還有父母的態度,我記得我听我們家鄉那邊一個同學說過一個事。」
赫連尹沒答話。
「小時候嘛,肯定都被大塊頭欺負過,反正我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反抗,不然就會被永無止境的欺負。」
赫連尹覺得有趣,挨著赫連胤問︰「我一直覺得你才是欺負別人的那一個,沒想到你也有被欺負的時候啊?」
沒想到媽媽是這麼烈的性格。
「你真是太高估林師女乃的肚量了,怎麼說咱媽當初也是潑婦出名的,怎麼可能被欺負不吭聲啊?記得我小學跟二年級的同桌打架,那個男生很胖,老是招惹我,林師女乃知道後,就找到學校,一直弄到那胖同學被開除了才罷休的。」
「媽媽真這麼說的?」赫連尹不信。
但是成人就不行了,假如林婉言公開袒護小尹,那麼大家就會認為她這個做家長的為人有問題,竟然恩將仇報欺負恩人的女兒。
孩子可以有孩子的心性,思想不成熟,可以原諒。
這些話是林婉言私底下告訴他的,媽媽說他雖然處理的魯莽,但好在也替小尹報了仇,不至于讓小尹白白受委屈,不過以後長大了可就不能這樣了。
「那我不同意,蔣阿姨救了我我以後報恩就是了,跟你又沒關系,憑什麼她女兒可以隨便欺負你?而且林師女乃私底下也是支持我的,她說我做得很對,大人的世界我雖然不能參合,可我是個孩子,我就是做錯了,蔣家也要用我是孩子這個理由來原諒我。」
赫連尹看懂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你們啊,就是太氣盛了點,容不得一點委屈,蔣家對你有恩,你當然是不能動手的啦,不然爸媽會為難的。」
赫連胤沒說話,心想︰哥這還不是為了你麼?
赫連尹見少年面色復雜,大致猜到了一些苗頭,歪著頭問他,「你已經去了?他們幾個人臉上的傷,都是因為這件事挨的教訓?」
「……」都已經報了。
「你千萬別去幫我報仇。」赫連尹眉眼有些著急,以哥哥那有仇必報的性子,她還真無法保證啊。
少年明白到,魯莽只會變成家人的負擔。
不過,經過這事,他漸漸明白了一些道理,也懂得了權勢的重要,如果他手中沒權,他有再大的力氣也保護不了家人。而如果他手中有權,就算不花一份力氣,也沒人敢傷害他的家人。
「嗯,我已經听媽媽說了。」他沒說替她報仇的事情,因為不知道怎麼啟齒,自己做的那點蠢事,回想起來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為了教訓蔣玟,他害得兄弟們都被家里責罰,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你已經知道了?」
「小尹,你和蔣玟那事……」少年欲語還休,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魯莽之下做的事情告訴她。
「嗯。」她點頭。
他的笑容被月光灑照出柔和的光芒,「暖吧?」
毛毯蓋在兩人身上,有一種曖昧的氣氛在縈繞,可仔細一想,這又有什麼呢?親人之間這麼做,不過是關懷彼此。
與他並肩而坐。
赫連尹沒有拒絕。
就像被催眠般,少女不忍拒絕,主要是太冷了,一沾上毛毯就覺得渾身舒服,果然,冬天的被窩讓人墮落啊。
暖融融的氣息包圍了她。
她還來不及說話,少年已經把毛毯掀開,包圍住了兩人的身體。
赫連胤見狀,將自己的身體往旁挪了挪,讓出一個空位,對她道︰「你也坐到椅子上來吧,我的毛毯和你一起蓋,不然風太大,容易吹感冒。」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鼻子酸酸的,手也冷冷的,被風吹得倦意陣陣。
風有點涼。
赫連尹也明白這個熟能生巧的道理,點了點頭。
「嗯,學這東西就是要靠慢慢累積的,但最重要是不能厭惡它,要把它當成興趣愛好來對待,不能因為煩躁就放棄,否則適得其反。其實嘛,就是跟你愛寫詩是一樣的,一開始肯定不可能寫出驚天動地的詩句啊,但是慢慢的,就能掌握了,歌詞也一樣。」
「嗯,我沒著急,就是不太懂而已,嘿嘿,听了哥哥的指點,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你不用太著急,寫詞這個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練成的,慢慢來就可以了。」赫連胤安撫她。
赫連尹點頭,心下一片茫然,她還沒消化哥哥這些指點,但她知道這些話是正確的,有點打開她迷惘的心扉,但還沒消化完畢。
「你要填詞,首先要拋卻你原來寫詩的風格,寫詩是抒情,抒發你對一個人的感覺,思念,愛慕或者執念,但是那是以你的內心為中心寫的,跟填詞不一樣,填詞你要讓大家看見那個主人公活起來,它得有靈魂,這首歌才能動人,懂了嗎?」。
赫連尹靜靜听著,「好像是這麼回事。」
「小尹,你看這段歌詞,短短幾句就包含了三個人,然後也講得很清楚,這里面的主人公的男朋友的原配死了,那個原配跟主人公長得很像,主人公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里面,這就能表達出主人公那個心情了,你寫的詞只凸顯了等這個詞,然後就沒有任何體現了,這樣的詞是沒什麼渲染力的。」
「歌詞的靈魂就是從短短幾段句子里面看故事,比如一個微型文章,來,你听我說的這段詞,她在世界上最後的照片,我嚇一跳那麼像我的臉,然後我才發現,思你無名指長情的曲線,一段感情能有幾個十年,感謝你讓我快樂過的每一天,站在你身邊,活在她影子里面……」
「畫面感?」赫連尹第一次填詞,有點似懂非懂,「其實我也覺得這歌詞有問題,但就是一直找不到訣竅,哥哥,你能幫我指點一下麼?」
良久之後,少年微微皺著眉,「小尹,這詞若當做詩句來用是沒有問題的,但要說用作歌詞,好像有點弱了,不夠有畫面感。」
像絲線盤旋。
像烈火蔓延。
你還會愛我。
刻骨若在重現。
枯等的年輪一圈又一圈。
時光割不斷我對你的眷戀。
輾轉一生你我情深緣淺。
沉寂在殘垣百年。
是誰的臉。
卻吹起人間。
我借來吹吹。
風屬于天。
「好。」少年低下頭去,認真地看著她填下的詞。
「嗯。」少女似乎也不怕冷,從他身旁蹲下,拿出兩張曲譜,就著微弱的煤油燈,笑容寧和,「哥哥,這些曲譜我填了一些歌詞了,你幫我看看?」
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凍僵了,微微一笑,「剛才在想事,沒注意到冷呢。」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也不怕著涼?」
他有些錯愕,看著為他蓋上毛毯的人,赫連尹站在他身前,沉靜的眼眸照亮了他的輪廓,在沉寂的夜風下,她的笑容美麗如星光。
少年身邊被蓋了一條毛毯。
頭頂的煤油燈閃了下。
良久之後。
赫連胤卻像沒有知覺,修長俊美,倚靠在夜色下,任冷風吹亂了他的發,蓋住了半只迷人的眼楮。
晚風很冷。
她出神地看了好一會。
赫連尹在閣樓里填詞,夜色寂寂,她從窗外望下去,正見赫連胤坐在葡萄架下的涼椅上,一雙妖氣流轉的眸,凝望著茫茫夜色,竟仿佛已經痴了。
晚飯後。
赫連尹見他走了,模了模小兔子的頭,沒說什麼。
一直到晚飯時間,赫連胤都沒有說話,二叔講解花草的時候,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隨便應付了兩句就進屋了。
好吧,雖然動物們的名字都很隨便,但總體上,這是一間很有趣的房子,種植各種名花異草,還有各類珍貴動物,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桃源仙境,赫連尹覺得吧,二叔的房子還是挺有趣的。
「……」
「叫灰灰。」
「穿山甲叫小黃和小灰,那這只叫什麼?」赫連尹指著旁邊的灰色兔子問,兔子正在吃蘿卜,眼楮紅紅的,閃著天真的光芒。
「也是可以放出來的,不過你們在這里,我擔心它們傷到你們,所以你們自個注意點,這兩只脾氣可不太好,別招惹它們。」
「問題是你把它們關著了啊。」
「叔又沒想吃它們,養養怎麼了?在這吃好喝好,難道就沒外面強?」
元熙立馬就提出了疑問,「叔,這穿山甲可是國家保護級動物啊,你怎麼敢圈養?」
幾個少年湊過去,兩只穿山甲盤旋在鐵欄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們皮膚的顏色,總覺得這兩個外表堅硬的小家伙很高冷。
也太普通了吧!
這兩個名字……
講完花朵,他又開始指著遠處圈養棚里兩只駭人的穿山甲,「來,我給你介紹我的朋友們,灰色的那只叫小灰,黃色的那只叫小黃。」
他為幾人一一介紹花朵,幾個少年似懂非懂地听著,外行人看花朵朵一樣,哪里分得出它們的品種。
之所以會住在這里,是因為高樓大廈無法讓他養這麼多東西,而他本人也喜愛著大自然最原本的面貌,住豪宅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束縛。
「你們懂什麼啊?叔這叫回歸大自然,看,那些花花草草,每日看一看心情多好啊,還有那些動物和蓮池,多愜意啊。」赫連靖是個非常熱愛小動物的人,除此之外,他也喜愛花草,這房屋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親自栽種栽培。
「二叔你不是吧?就住這種房子?你的房屋補貼不至于這麼差勁吧?」元熙四處打量,這房子跟他們的祖宅差不多,院子的牆壁都長青苔了,看來年份也不低了。
說丑不丑,但要說意境又似乎不夠,總而言之,這房子估計是以主人的喜好擺設的,但以二叔的地位,不至于住這樣老舊的平房啊。
這房子太詭異了。
所有少年驚呼連連,不是因為這平房太過美麗,而是因為這平房太過詭異,種了滿院子的花花草草,還有一個大型蓮池,圈養棚,里頭住著各種動物。
二叔的平房里。
可同樣的,她感到無與倫比的恐懼,仿佛會將她淪陷,將她毀滅,她害怕,不敢接受這樣熱烈執迷的感覺。
心跳很快。
她感到心悸。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美好的感覺。
她的血液在燃燒。
少女平靜的青春,因著這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從此被攪動了。
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
沒有哪一刻,她比現在更加煩惱,心中懸浮著一個想踫不能踫的疑惑,揣著一個想問卻又無法問出口的問題。
不可能不可能!
微微晃了下腦袋,將心中的疑惑擯除,這不可能的,他們是一家人,他是她哥哥,他那麼的美麗遙遠,他怎麼可能?
她不敢想下去。
赫連尹慢慢走著,腦海中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幕,心跳如打鼓,剛才哥哥在做什麼?晚安吻?國外的禮節麼?還是……
少年凝視著她,眼底有寂寞黯沉的微光。
夜色將她徐徐籠罩。
少女走在前頭。
「嗯。」身後的少年輕輕應道。
赫連尹低著頭,誰也沒有看見她氤氳著緋紅的臉,走快幾步,平靜道︰「快走吧,等下晚了會更冷的。」
寧靜的夜里。
氣氛有些尷尬。
「嗯。」
「不過現在還不是晚安時間。」
他站直了身子,雙手插兜,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少年的瞳孔透明而失落,不知道是因為她的突然遠離,還是因為她的話。
赫連尹的臉突然紅了,而後,她退開幾步,沉靜的曈中閃過一絲忐忑,「謝謝哥哥的晚安。」
如此甜蜜曖昧的吻。
如此深沉寒冷的夜。
熱燙的吻似乎要透過她的頭皮灼燙她的臉頰。
牆上的兩抹身影纏繞在一起。
眼底飄出妖嬈的霧氣。
「謝謝你的禮物,我本來想給你個晚安吻的。」他這麼一說,又吻住了她的短發。
少女神色驚慌。
那個吻淺淺的,冰冰的,卻燃出了一大片火辣。
少年的唇落在她的額上。
淡淡的甜蜜縈繞在心頭,令她有一瞬間的沉淪,而後,少年冰冷的唇落了下來,她突然像被什麼蟄了一口氣,驚慌地抬起了頭。
「嗯。」少女輕聲應答,她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她並不厭惡,哥哥靠近她的時候,她的呼吸甚至有一剎那的停滯。
少年的身影稍稍高出半個頭,他輕輕握住她汗濕的手,「你每天都覺得難過,這是真的嗎?」。
兩人的影子映在牆上。
路燈泛黃。
星光很淡。
他這樣說,溫熱的氣息鑽進自己鼻尖,少女猛然一怔,側開了頭,「每日都很懊惱,想和哥哥道歉,可是怕哥哥不原諒我,所以每天都覺得很難過,很低落。」
少年眼眸一亮,「多難過?」
「肯定難過。」
「那麼你難過麼?」
她的面容冷靜如昔,笑道︰「還說不生氣,整整一兩個月沒跟我說過話。」
不過也好,當初那件誤會總算落幕了,雖然那天晚上她沒听到自己的解釋。但在沒听到解釋的情況下,她道歉了,證明她與自己一樣,都希望彼此不要遠離。
「沒關系啊,我又不怪你。」少年嘴角笑著,眼底卻有失落,還以為是她特意挑選的禮物,沒想到只是一件彌補歉意的禮物。
「其實我當時只是有個疑惑而已,沒想到哥哥那麼生氣,我還來不及解釋清楚。」她的眼珠很靜,看著他,「哥哥,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
「為什麼現在又信了?」
「信。」
「你相信我沒看麼?」
她強壓住心頭的悸動,理智回答。
赫連尹的大腦漸漸空白,那一瞬間,她恍惚失神。「那一次,誤會哥哥看了我的日記,所以買了個禮物,希望哥哥可以原諒我。」
他的眸里蜷著妖氣。
「還刻了一個胤字,是你特意挑選的嗎?」。低迷的聲音里氤氳蠱惑,他眼珠烏黑如瑪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也許是如此夜色,如此夜風,叫人不由自主吐露心事。
赫連尹微微錯愕,「我……」
「你為什麼送了一顆石頭給我?」赫連胤的面容美麗如罌粟花,透著夜霧的妖嬈。
赫連尹惘然地看著他,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輕盈了起來,仿佛一根小小的羽毛,被和風輕輕托起,飛啊飛啊,好久都不能落地。
彼此的氣息相互縈繞著。
兩人距離這樣近。
「小尹。」寂靜無人的街道上,他突然輕輕喚她的名字。
呼吸咫尺可聞。
赫連尹的眼眸忽然變得像海洋一樣深邃,此時此刻,她內心是惶然的,是復雜的,也是掙扎的,哥哥靠她這樣近,她應該躲開嗎?
仿佛有不可掌控的事情正要發生。
夜色如此美麗。
夜色如此寂靜。
他系好圍巾後並沒有退開,距離她很近很近,漆黑的睫毛慢慢抬起,眼底沒有一絲妖氣,只映出了濃而烈的思念。
「打噴嚏了還說不冷?」
「其實我不冷。」赫連尹低頭說,眼珠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