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妻在手狂妄爺有 084 生死與共

作者 ︰ 九序

因為停電了,序序是寫到凌晨三點半才好的,天快亮了,序序卻毫無睡意,因為序序也被自己感動了,多麼美好的愛啊,大家晚安。

------題外話------

「才沒有胡說八道,你看,我們睡過了婚床,現在還在生死與共,都不知道幾天後能離開東北不。不,不對,老實說,不能離開我也無所謂的,每天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

她微笑,眼楮亮亮的,「胡說八道。」

這一刻,他們溫存相擁。

「是啊,短短一年,沒想到我的變化那麼大。」他抱住她,下巴貼著她的頭頂,「是你改變了我,小尹,你可知道,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

「才時隔一年。」

他忍不住笑起來,「只能說,年少輕狂啊。」

「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我似的。」

赫連尹差點笑得岔氣。

「是啊,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那麼閑,時間總是用不完似的,每天都覺得無聊,覺得沒事干。」他回憶起還沒認識她的日子,輕輕笑了起來,「現在想想,那時候太煞筆了,總覺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誰惹我,爺就二話不說端了他。」

赫連尹莞爾,「你還真是閑啊。」

「爺爺告訴我的,當初我還因為這件事,特意來東北看了下這張床。」

「你怎麼知道?」

「嗯。」他輕輕笑了一下,「這是爺爺和女乃女乃的婚床,以前的人,都是通過部隊相親結婚的,爺爺是在部隊里迎娶女乃女乃的,所以婚床一直放在了部隊里,後來爺爺遷到京城,婚床帶不走,就遷到二叔這里來了,雖然床很舊了,但爺爺一直不舍得扔掉,你能想象那種感情嗎?」。

她揣測道︰「是婚床?」

她聞言,扭頭打量床頭板,這張床雖然有些破損了,但富貴華麗,線條流暢,看得出一張喜慶的床。

少年在房間打量了一圈,唔道︰「小尹,你知道我們現在睡的是什麼床嗎?」。

「聊什麼?」

他靜默了一會,而後,睜開疲憊的眼楮,笑道︰「那我陪你聊天吧。」

「嗯,睡不著了。」

他的手模到她的額上,輕輕一笑,「你的燒退了。」

「突然覺得精神很好。」

背後的人被她驚醒,翻了個身,手搭在她肩膀上,聲音朦朧,「怎麼醒了?」

他躺在她背後,怕她重新感冒,用體溫護著她冰涼的後背,忽然間,她感覺自己的嗅覺靈敏了起來,病癥退卻,意識洞明。

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交錯糾纏。

中途她醒了過來。

睡眠綿長。

*

他雙手環住她,聲音堅定,「小尹,不管要等多久,我都無怨無悔。」

淡淡的清香撲入她鼻尖。

在即將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到少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入她脖子底下,將她擁抱在懷中。

窗外的雨勢仍沒有轉小。

她再一次睡著了。

感冒藥有安眠的作用。

沒多久,他又端著藥劑上來了,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少年下樓去沖藥劑了。

她點頭,輕輕放開了他的手。

少年模了模她的頭,「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沖藥劑給你喝,不然水要涼了。」

她笑了,視線有些模糊。

良久,他淡淡嗯了一聲,「嗯,我以後會記得這些話的,記得我們小尹是個女權主義者,時時刻刻保護你。但是小尹,我要再一次告訴你,這輩子,只要你不願意,我絕對不會逼迫于你。」

赫連胤沒有說話,凝望她蒼白的臉龐,眼眸深深。

「其實你也沒有做錯,只是當時的場景讓我有些不舒服,我聯想到一些**案的畫面,當時陸梓潼拒絕了元熙,他惱羞之下強吻了她,我就覺得,你們逼迫了她,也許我是女權主義者,見不得這樣的場景,一群男人逼迫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絕望。」

他伸手撫模她的頭頂發絲,「不會,小尹,你是個有智慧的人,我知道你生氣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許是我做錯的,但是我不知道錯在哪里,小尹,你可以告訴我嗎?」。

她微笑,沉默片刻,又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對你太苛刻了?傷害了你的自尊心?」

「沒有,只要你肯理我,我就很開心了。」

「我還以為你想等我先開口。」

「沒有勇氣,怕我一開口,你就馬上掛了,並且以後再不接我電話了,所以不敢說話。」他坦誠,眼眸認真。

「為什麼不說話?」

他愣了一下,笑著點頭。

她搖頭,「早就不氣了,那個電話,是你打來的麼?」

「你……」他問得有些遲疑,「還生我的氣麼?」

她楞了一下,也笑了,神情虛弱,「你是我哥哥,我當然擔心你了。」

「你在擔心我?」他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也是,不過你就不要出去了,外面太危險了,讓救援隊伍來做吧,畢竟他們是專業的。」

「沒有,還是暴雨,我來到這里兩天,雨勢一直沒有轉弱,可是現在物質越來越匱乏,就算暴雨,也要鏟出一條生路出去呀,不然能怎麼辦?」

「外面雨停了嗎?」。

「我昨天冒著雨出去打探過了,現在外邊的情況還不是很好,可能還得等上三天,被泥石流堵住的路才能徹底清除。」

赫連尹捂住起伏不定的心髒,張嘴喝粥。

「吃飯了。」他墊了一條餐巾在她脖子下,心里涌上一絲幸福,小尹與他說話了,眼神也沒有很冰冷了,她不生氣了。

也許是因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九死一生來到自己眼前,抱著自己,就算死也要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不是愛,有誰會願意做這樣一起同葬異鄉的決心呢?

很深沉很深沉的安全感。

而現在的哥哥卻讓她莫名的感到安全感。

從前的哥哥讓她覺得浮躁。

奇怪的是。

這句話讓少年驚喜,他凝視著她,眼眸像一汪不可探測的光影銀河,要她竭了力屏住呼吸,才能壓抑住胸腔里如潮水般起伏的悸動。

「沒有。」她放輕呼吸,終于說出了一句話。

少年疑惑,再一次靠到她跟前,用自己的額頭觸踫她的前額,「還是跟剛才一樣啊,只有低燒,小尹,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

她第一次感覺心跳這麼不正常。

他的溫柔像是從眼眸深處散發出來的,滲透了赫連尹的心脾,纏住了她的呼吸,讓她心跳加快。

「快吃呀,吃完我還要下去燒水沖藥劑呢。」

怎麼感覺一段時間不見,哥哥成熟了很多,一言一行,都變得內斂溫柔,從前那些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張揚的光,似乎都不見了,完全糅合到他眼眸中,美麗深遠地讓人無法捕捉。

這還是她哥哥嗎?

赫連尹還是沒有動,靜靜地注視著他。

「還有點低燒,在吃點藥就應該好了。」他自然地將粥遞了過來,吹了吹,喂到她嘴邊,「吃飯啦。」

她想,也許就是那時候,她真正心動了。

見她張開了眼楮,將臉湊到她眼前,把額頭貼在她的前額,她沒有避開,沉靜地眼珠定定地看著他。

赫連胤端著粥從房外進來。

病愈後的她,像是被風吹干的白色梨花,懨懨的,瘦瘦的,沒有一絲血色。

她覺得自己像沉在湖底,听不見任何聲音,靈魂沒有方向地漂浮著,忽然之間,水面上有光影飄蕩,很斑斕的光影,很明亮很溫暖,閃耀在她頭頂的位置,吸引著她,要回來,要回來……

赫連胤照顧她的那兩天。

大約是天亮的時候,他發覺小尹的呼吸變重了,體溫也回升了,他在晨光中靜靜地看著她,疲倦的容顏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可他卻覺得幸福,安穩。

大雨籠罩在屋外,使得屋內的氣氛更加靜謐,就像沉沉夜色中的寂海,很靜,很靜……

他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那一個夜晚。

他將她冰冷的臉貼在自己溫熱的胸膛上,手不斷捂熱她的手,希望可以將自己身上的體溫傳給她。

吃完藥,她的身體還是很冷,少年在房間里走了一會,月兌掉自己的衣服,鑽進被子里去,抱著她。

她的意志力很強,就算病成這樣,也沒有放棄自己對生的渴望,當然,人到死亡地步,都是不會隨遇而安死去的,就算只剩下一線生機,也會與死亡搏斗。

赫連尹意識混沌地吃著。

他的神情很專注。

少年坐在潮濕的床邊,將稀粥慢慢吹冷,喂進赫連尹蒼白的唇中。

燭光搖曳的房間里。

冷雨磅礡。

小尹生病了,他不能讓她吃面包,守在瓦斯爐前,笨拙的攪著鍋里的粥,少年沒有煮過飯,不知道怎麼樣算熟透,只能不斷試吃,直到口感像自己平時吃的那樣,才關掉火,端著稀粥重新上樓了。

這里已有一個人生病了,不能在病倒一個,不然這樣希望渺茫的日子里,會產生沒有歸途的絕望。

他一邊煮飯一邊把自己的濕衣服給月兌了,換上了二叔的衣服。

他帶著蠟燭   跑下一樓,幸好廚房里還有大米,也幸好這里用的是瓦斯罐,他拿了個水桶,冒著暴雨出去外面的井台打水,小尹現在生病垂危,沒有心情顧井水能不能喝了。

對了,小尹生病了,可能很久沒吃東西了,畢竟她沒有力氣可以起來煮飯。

他將幾盒藥的說明書都看了下,在這樣艱苦的環境里,這些藥物已經是最珍貴的了,他找到一盒感冒沖劑,說明書里指明要在飯後喝,特效藥太強烈,必須在保護好胃的情況下喂食。

黑暗的房間頓時有了光亮可循。

他點了蠟燭。

昏暗的房間里,他將志願者給他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里面還有一些蠟燭,一些面包,一些干脆面。

少年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開始翻看書包中的東西。

所幸藥是吃下去了。

少年打開礦泉水,灌著她喝了下去。

赫連尹沒有回答,頭重腳輕,就像靈魂漂浮在半空一樣,思緒找不到一個落點。

他快速翻看幾盒藥物,找到感冒藥,拆了包裝遞到她唇邊,「小尹,我找到藥了,你先吃下吧。」

片刻之後,他又抬起頭來,重燃希望似的趴下自己背上的書包,找到幾盒用透明袋子封好的藥物,那是他進山前,那些志願者派給他的,說是如果遇到需要的人,就拿給他們。

少年痛苦地垂下頭。

出不去了。

他是九死一生進山的,若是爸媽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的。

他進山的時候,踫巧遇到一波新的泥石流,身後的車瞬間被泥土掩去,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外面確實是出不去了。

他發上的雨水不斷滴落在地毯上,往日美麗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團黑霧,再沒有明亮和耀眼,變得黑洞洞的,像是藏著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深淵。

「沒用的。」她握著他的手,眼神渙散,「外面還在下暴雨,出不去的,太危險了。」

他渾身濕透,跪在她面前,要將她抱起。

他一路不停歇地趕到二叔的住所,暴雨傾盆中,他被澆了個滿頭滿臉,可他心里更害怕的,是小尹的安危。

少年是在她昏迷後的6個小時後趕到的,新聞聯播播出了這段新聞,他瘋一樣買機票飛過來,遇到山路堵塞,本來只需要3小時的車程,堵了14個小時。

抱著她的人身體一僵,手溫溫的,模在她的額頭上,聲音顫抖,「我帶你去醫院。」

「是幻覺吧。」她的聲音輕輕的,看向那張模糊的臉,眼瞳對焦不了,沒有光,「哥哥,你來了。」

意識渙散中,她感到有人抱起了她冰冷的身體,迷蒙的燈光下,讓她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幻覺。

她心灰意冷地閉上眼楮,就像大海中一只孤舟,沉向暗不見底的海洋……

可是交通早斷了,電話打不出去,寫信也來不及了。

置身于孤立無援中,她內心有一絲空洞的孤獨,就要這樣死去了麼?如果這就是盡頭了,她真希望可以跟哥哥講上幾句話,告訴她,她不生氣了。

她就像被浸在冰水中,滲透到骨頭中的寒意無法抵擋,身上裹著幾層的棉被,卻還是覺得不夠,手指僵硬無法動彈,唇色蒼白。

她的病情惡化了。

藥吃完了。

缺水缺電。

電線壓塌。

水管爆裂。

國家也終于重視了這次危害,救援隊伍陸續登陸山中,但人員杯水車薪,醫護人員遠遠不夠。

泥石流越來越嚴重了。

外面的暴雨還在持續。

第四天。

她從藥箱中翻出感冒藥服下,祈禱著千萬不要生病,否則就完了,現在山中多人受傷,藥物根本就救濟不過來,而且暴雨不斷,路況全堵住了,她出不去。

八月的天氣,像是進入了寒冬,凍得人瑟瑟發抖。

天氣太冷了。

赫連尹感覺自己發燒了。

整個天空向被拉了下來,烏壓壓地卷著龍鳳。

兩天之後,暴雨不但沒有轉弱,反而是夾雜了駭人的驚雷, 里啪啦的炸響了天空。

天然災害來得迅速不可抵擋,赫連尹隨遇而安,每日坐在家中看書,等待氣候轉好。

況且外面暴雨不斷,天氣太危險了,如果出發了,隨時會被迎面填來泥石流撞下山崖,那樣就尸骨無存了。

赫連尹被滯留在二叔家中,搭不上去縣城的車,只有抵達了縣城,才能前往機場。

二叔去京城匯報工作了。

所有山路被堵塞,交通癱瘓。

泥石流來了。

最終,成為一次災害。

一場暴雨突然降臨東北,下足了三天三夜。

*

其實赫連尹也覺得無所謂了,能接到他的電話,知道他平安,就夠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了三周。

兩人就那樣抱著電話,听了半個小時的滋滋電流聲,而後,赫連尹嘆了口氣,掛斷電話。

她亦沒有說話。

他沒說話。

只有滋滋電流在耳邊回響。

彼端沒有說話。

她接了起來,聲音沉靜,「喂。」

果然,那電話一到八點就響個不停。

她心里有某種預感,覺得那個電話是他打來的,便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靜靜地坐在電話旁等著。

但他掛了電話後,又會重新響起。

她住在二叔家里,那里有電話,每個星期六晚上,那個電話就會響很久很久,二叔去接電話,總沒有人說話。

赫連尹不願讓自己沉浸在壓抑的回想中,于是便發了瘋一樣訓練,寂白色的肌膚,因為夏日的烈烤,變得黝黑了一些。

那端。

于兄弟之間的情誼,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會怪元熙。也許是女孩子們不懂男孩子之間的友誼,但是他令小尹失望了,就是他做錯了。

心里頭覺得壓抑,可是不敢放松自己,小尹已經對自己失望一次了,他恐懼再看到她冰冷的眼神,那樣毫無溫度的瞳孔,仿似要將她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要把痛苦記錄下來,這樣,他才能時刻銘記自己對她的不舍。

感受小尹過去讀這本書的心情,他將那種寧靜的閱讀狀態深刻在腦中,流瀉于自己的創作上,就算痛苦,他不願忘去。

他每日都閱讀英文書籍與詩詞,用字典查出每個字的含義,品讀每一首赫連尹喜歡的詩詞,但凡是她讀過的,上面都做了譯注,那個暑假里,他才知道,原來她讀過那麼多書。

他每日都寫暑假作業。

他每日都去練琴。

他翻著日歷,細數著暑假的倒計時,等待她的歸期。

他每日面無表情,拿著那顆刻胤石頭,在書房和她房間坐了又坐,閱讀每一本她捧過的書,很多時候,他非常思念她,可是又不敢打電話給她,害怕她的再次失望。

赫連胤心中亦是郁著一口氣。

或許某個夜晚,她會想起當日的畫面,時間真是很好的東西,擱淺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她已經不生氣了,只是心頭還縈繞著淡淡的愁。

暑假,一連六十天,赫連尹都呆在東北進行特訓。

拉開了彼此如膠似漆的生活。

一段隔閡就這樣在兩人心中扎根了。

年輕的男孩們,會因為得不到而心生恨意。元熙的所作所為,也許是出自他對陸梓潼的愛,可在赫連尹看來,這種行為非常令人反感,別人不愛,為什麼要強迫呢?這跟**陸梓潼又有什麼分別呢?

信任又是一回事了。

愛是一回事。

看見那樣的場景,她覺得失望,世界里那種美好的純純的感情,因著那一個午後,被徹底打破了,男生們的訕笑,陸梓潼的絕望,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但其實,她又不願意听他說下去,人在復雜的憤怒中,听什麼都是火上澆油,還不如自己清淨清淨。

她也就只能離開。

他讓開了位置。

可是他終究少說了一句。

那一刻,她其實是希望他拉住她的,只要再多解釋一句,她就會心軟了。

她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冷寂的眼眸變得黯沉。

搖曳秋風中。

少女騎著單車離開了。

少年怔怔的,而後,緩步讓開了位置。

「既然不會,那就讓開吧。」她的聲音中,有令人窒息的冰冷。

少女怔了一下。

他的眼圈有些紅,唇緊緊抿著,卻愈發襯得他性感美麗,越是受傷,越是美得驚天動地。

「我不會。就算你一輩子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迫你,就算我怎麼努力你也不喜歡我,就算我心痛到要死,我也不會強迫你,不會逼你。」

下巴繃得很緊很緊,抿緊的嘴唇透出深重的孤獨。

他的面容驟然蒼白。

赫連尹的眼眸毫無感情,冷笑道︰「那他們要是叫你強吻我,你是不是也會照做呢?」

「頌尹。」他叫她過去的名字,面色冰冷,「原來你就是這麼不講理的人是嗎?男生聚在一起,向來都是那樣的啦,我也是男的,跟他們一塊玩就要融入大家的世界,這樣才不會孤僻,而且元熙又不是調戲冒犯她,他是真的喜歡她,如果陸梓潼願意,元熙會好好待她的。」

「物以類聚,我沒什麼好說的,讓開。」

少年抓住她的胳膊,手臂僵硬,「赫連尹,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說完,她俯下冰冷的身子開車鎖。

「你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不關我的事情,也不用告訴我,我沒有興趣知道。」

良久之後,他的聲音很沙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年身子一僵。

垂在風中的手涼得驚人,「關我什麼事呢?」

她沒有收住指頭。

「元寶喜歡陸梓潼你應該知道吧?剛才元熙是打算向陸梓潼表白的,可陸梓潼拒絕了,他又被幾個男生一起哄,就管不住自己的腦袋了,小尹,你應該了解元寶的,他本性不壞,就是自尊心要強了點,陸梓潼當眾拒絕了他,他心里不好受。」

赫連胤輕輕將手伸到她掌心間,小心翼翼握住。

無聲的寂靜。

寂靜。

赫連尹垂下幽黑的睫毛。

「小尹,他們只是玩鬧的,不會傷害她的,你不要想太多了。」赫連胤試圖解釋,臉色蒼白。

身影立在夕陽下,冷得像是要滲出寒霜來。

赫連尹抿住唇,一句不答。

「小尹。」剛才遠遠赫連胤就發現她了,見她轉了身,就知道事情大條了,他飛奔追來,絕色面容焦慮不安。

但總而言之,那場表白對她來說,一定是屈辱的。

而柔弱如陸梓潼,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也許是害怕的,也許是憤怒的,也許是受傷的,又也許是絕望的。

只要是女生,看見這樣的場景就會覺得不舒服,就好像在路上看見一個女孩被侵犯,而施罪方和幫凶竟然是自己的朋友和哥哥,陸梓潼明顯是不願意的,卻被十幾個人逼迫在角落里,當然,哥哥也在其中,那笑容,要說有多惡劣就有多惡劣。

一直走到僻靜的停車場,她才閉了閉眼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轉身離開。

赫連尹手腳冰冷。

男生們還是笑,齊齊鼓掌,瘋狂起哄……

而後,他模著臉轉頭,再一次強吻了陸梓潼,將她緊緊抵在黑板上,蠻橫而凶狠地強吻著她。

元熙的身子僵在夕陽中。

陸梓潼眼眶里都是淚,一巴掌打在元熙臉上,面色惱怒,「你這個神經病,變態。」

良久,元熙放開了懷中的陸梓潼,笑容惡劣。

面容冰冷。

赫連尹站在五班的門口看著。

她的眼神變得絕望,被元熙固定在懷里吻著。

漸漸地。

陸梓潼求救的眼神對上他,一開始她對赫連胤是有期望的。

長腿懶懶地架在凳子上,為兄弟的行為大力鼓掌,碎金般的夕陽下落在他瞳孔上,金金的,無比耀眼。

赫連胤坐在其中一張課桌。

耳邊都是男生們的興奮的口哨聲,鼓掌聲。

陸梓潼瞪大迷離的眼楮,不斷掙扎。

金色夕陽中。

赫連尹走近了一些。

而後,元熙強吻了她。

陸梓潼臉色難看。

他對陸梓潼說了幾句什麼。

一群男生將坐在中間的陸梓潼圍了起來,窗戶的細縫間,赫連尹看到元熙走過去,一把抓住了陸梓潼的肩膀。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一幕。

腦子亂哄哄的,各種揣測情緒你來我往,紛繁迷亂。

赫連尹遠遠看著六班的窗戶。

已經放暑假了,六班里的男生們肆無忌憚地笑著,但那些訕笑下,其實隱藏著羨慕,全校沒有一個人不羨慕他,得天獨厚的外貌,得天獨厚的家境,還會彈鋼琴,簡直就是傳說中童話故事中的優雅王子。

聲音有很多種,嗲嗲的,柔柔的,粗獷的,但大抵都是嬌羞的。

「赫連胤,你好帥——!」

遠遠地,她看見一片白色校服聚在六班里,估模有十幾人,還有一群助威的女生,那群女生手牽著手,對著教室內的赫連胤大喊。

然後頭也不回地下了樓,但她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折到同層的另一條樓梯,悄聲無息地上了四樓。

赫連尹停下腳步,面容寧靜地說︰「不用啦,你回去吧,不要耽誤了回家的時間,我自己去轉轉。」

怎麼那麼好說話啊?于舟心里覺得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里,于是向她背影追去一句,「尹同學,我陪你去吧?」

說著下了樓。

「這樣啊。」她很從容地點了點頭,「那好,我不上去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樓下轉轉。」

「你別去了。」于舟的棕瞳微微縮起,「有人要向陸梓潼告白,所以他們把人都趕出來了,將陸梓潼一個人圍在班里,女生去不太好的。」

「你不說我自己上去看咯。」

畢竟赫連胤是赫連尹的哥哥,如果被妹妹看見那種場景,不太好的吧。

他說不下去。

「別!」于舟抓住她的手,面容慌張,「你別上去了,剛才咱們班的男生把人都趕了下來,因為……因為……」

「那我自己上去看看。」

「沒有。」于舟搖頭。

赫連尹目露狐疑,「好端端的怎麼要請我喝汽水了?是不是上面在搞什麼?」

于舟唔了一聲,「沒什麼,就是想請你喝瓶汽水。」

「怎麼了?還有事?」

于舟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看了看頭頂的階梯,想找個借口讓她別上去了,但又覺得她太聰明了,借口估計瞞不住她,于是瞪圓眼楮看她,「尹同學,你現在可以先不要上去嗎?」。

「我哥還沒下來呢,也不知道在干什麼,我上教室去叫他回家。」

「對了……」于舟叫住她,似乎想幫誰拖延時間,面露難色地看著她肩上的書包,「你書包不是拿了嗎?怎麼還不回家?」

「沒關系,下學期見了。」她沖他揮揮手,邁上樓梯。

這也許就是她的特質,博學多才,從容不迫,矯健敏捷,吐氣如蘭,令人不得不佩服她,一個女孩,要形成這股志薄青雲的氣魄,是要有多強大的靈魂啊?

他微微一笑,唇角優美,「謝謝你鼓勵我,雖然我並沒有灰心,不過你真是一個良師益友,跟你聊幾句,就會覺得心胸寬廣。」

「人各有魅力和特長,你們兩本就是不一樣的人,不需要做對比,你羨慕他的張揚,也許他羨慕你的成績,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有一種日積月累後,自己形成的特質,這種特質就是你吸引人的地方,有人喜歡他的張揚,那麼同樣,就會有人欣賞你的才氣和博學。」赫連尹淡淡說道。

好比瘦的人,感受不到胖的苦惱,高的人,感受不到矮的悲哀,嬌小的,羨慕高挑的,而體型龐大的,卻羨慕嬌小的女孩總能得到男生們的憐愛和保護,能被疼惜地攬入懷。而她們,卻要假裝堅強地對所有人說,對啊,老娘就是女漢子,不服來戰!

也許,自己覺得一般的東西,都是別人羨慕的,而自己羨慕的,又恰好是別人不屑的。

「沒有,我就成績好,體育和身體都不太好,所以只能呆在教室里看書寫習題。」也許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里也在渴望做一個外向的男孩,馳騁球場,將汗水揮灑在烈日下,吸引女孩們痴迷的目光與尖叫。

「那是因為你的成績太虐人了吧?」

于舟哈哈大笑,「要女孩子保護的男人有什麼用啊?我還是比較羨慕你哥哥,籃球打得那麼好,身手也那麼好,還有那麼多同學跟他關系好,我比較呆,男生們都不太喜歡跟我當兄弟。」

赫連尹微笑,調侃他,「你現在都是名人了,哪還需要身手好啊?許舫那樣的人要是敢再動你,估計會被全校女生通緝追殺的。」

他模著脖子,笑得有些靦腆,「我也很崇拜你啊,身手那麼好。」

這就是于舟的天才之處,雖然平時呆呆的,敦敦的,但這並不影響他的發揮,也不影響女生們對他的欣賞,天使一樣的臉孔,再配上一個天然呆的性格,完美。

好像對知識有著與生俱來的敏銳,只要看過一遍課本,就能很深刻的記得,簡稱過目不忘。

「不必謙讓,你確實實力擔當的,才來港島一個學期,已經適應了環境,還考上了全校第一,老實說,你是我所見過的人里面,最成功的。」

這個于舟果然是很呆很單純的人,只要是美好的東西,他都會露出欣賞的眼光,像個初涉人間的孩童,靈魂干淨得沒有一絲雜質,保留著人性最初的善良與純淨。

他就是那麼鄰家大男孩的模樣,甚至還對赫連尹說過,他很崇拜赫連胤,覺得他很有人氣,讓他敬仰。

「不謝,我這次只是運氣好,你的數學基礎比我好的。」于舟走下來,笑得像個孩子。

她抬頭看他,眼瞳是一貫的寧靜,「我考了第三,你是第一,恭喜。」

那頭棕發還是那麼蓬松,要不是天生的,真要以為他是染的,幸好他瞳孔的顏色也很淺,不然早被老師抓去教育學生儀容儀表了。

「考了第幾名?」四樓的樓道口,于舟背著書包走下來,他的手放在扶梯上,透出白得病態的味道。

赫連尹雖然是學術奇才,但她的英文還有點瑕疵,只待在了全校第三的位置,第二名是陸梓潼,她看著公布欄,除非試題能出到高中去,不然她的發亮點就會被英語壓制住,她微嘆口氣,默默離開。

當然了,于舟也終于在期末考試發光發亮,奪得全校第一,令全校刮目相看。

赫連胤的威望再一次轟動全校,美麗的人兒就是這樣,考到全校50名,比那個全校第一名的學霸還讓人矚目吃驚。

自此,恐龍總是驕傲地對眾老師說︰「我果然是個教書的奇才,赫連胤才來到我們班上一學期,成績就突飛猛進了,果然是快好料。」

第二學期期末考的時候,赫連胤的成績擠進全校五十名內,震驚了全校的眼球,他居然憑著自己的實力考進了初三快班。

林蔭道上落了一地黃。

少年對單車已經掌控得揮灑自如,從前讓他灰頭土臉的斜坡,現在也能輕而易舉攻克,秋風從他面頰上吹過,暖了他的輪廓。

夏天過去了,秋天來臨了。

春天過去了,夏天來臨了。

幾月的時間,他的身體不斷抽高,14歲的少年,已長到180,而赫連尹也高了些許,長到了164。

赫連胤的吃相是狼吞虎咽的,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顏值,有道是,有顏值,拉屎也是漂亮的,沒有顏值,做什麼都是影響市容的。

林婉言見赫連胤那麼勤奮刻骨,不斷夸小尹能干,經常給兩小只炖各種補品,說孩子正在長身體,一定要多吃點。

少女蹙眉,但最終,她妥協了,將被子給他掖好,自己在地面鋪了條毯子,一半身子靠在枕頭邊,另一半身子坐在地面上,就那麼端詳著他絕美的五官,直到沉沉入睡。

那端已沒了聲息,睫毛長長蓋在臉上,呼吸綿遠均勻。

「赫連胤。」她輕叫他的名字。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喃喃自語,不知道是沉睡著,還是清醒著。

「嗯?」她以為他在叫她,俯子,將耳朵靠到他的臉頰處,面容有些燙。

「不要,小尹……」他轉了個身,緊緊抱住枕頭,猶自睡得昏天暗地。

「很晚了,快回去房間睡覺了。」她輕輕拍打他的臉。

失了被子的少年,瞬間蜷住自己修長的身材,冰肌玉骨的白膚,幾乎要與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發絲凌亂,唇色緋紅,就似一瓣飄蕩在水中的櫻花,散發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不要啊,好困……」

「哥哥,回你房間去睡覺。」她拉他的被子,試圖讓他在冷吹的吹拂中清醒。

很多時候,少年在少女房間中看書,看得晚了,便直接睡在她床上,任她怎麼趕都沒有用。

滿滿都是兩人的身影,有一起背靠著背閱讀詩集的畫面,有兩人一起伏案寫作業的畫面,也有兩雙手放在鋼琴上,四手聯彈的畫面。

赫連胤的房間里。

赫連家的客廳里。

赫連家的書房里。

兩人就這樣相互扶持了一個月。

這畫面時不時會發生,有時,是少女拿著英文詩集請教他,他斂眉解答,陽光恍如琉璃流瀉過他的臉,美得令人暈眩。

「這樣這樣……」手中的筆點著那道題,忽明忽暗的陽光中,她的輪廓有些模糊,但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溫柔得山水明淨。

少女扭過頭去。

「小尹,這道題怎麼解?」少年捅了捅她的背,表情糾結。

于是老師們就經常看見下面這一幕。

自從她那個擁抱後,少年就似換了個人,收斂了玩世不恭的心性,每日坐在課堂里認真听課,不懂了就用筆捅了捅赫連尹的背,虛心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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