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妻在手狂妄爺有 119 藍色妖姬

作者 ︰ 九序

到底是為什麼?

她突然對自己那麼上心。

那麼溫柔。

過去,她不曾這樣主動對自己。他忍不住問她為什麼,她又說是因為家人!她明知道這些答案不是自己要的,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自己。

一堆問題在腦中糾纏,他糾結,疑惑,不解,悶得胸口陣陣疼痛,仿佛堵上一塊大石,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以至于他沒有辦法維持理智,更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艷陽下。

赫連尹肌膚蒼白,唇色更是蒼白,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瞳象深海一樣黯沉不可觸模。

「我明白了。」

本來她想著說完這句話就走的,豈料心中翻起一股無名火,緊緊抿住唇,利落的長腳掃出去,踢翻了他椅子旁邊礦泉水,轉身離開。

透明的礦泉水瓶子砸在地面上。

水流泊泊流淌。

在水泥操場上暈開了一片暗影。

赫連胤低頭看著地面上的礦泉水瓶。

陽光灑在他發頂。

他眼珠漆黑漆黑,恍若透出孤寂的光芒,周身繚繞著似有若無的白色霧氣,仿佛他隨時會在霧氣中消失。

「阿胤,你干嘛這樣說小尹妹妹?你明知道她最近有多忙的,現在學校把所有期望都放在她和于歌身上,可想而知她的壓力有多大了。」韓洛宵拍他的肩膀。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小白臉。」

「你們怎麼了?」

他沒有答話,緊緊閉著眼楮,氣息冰冷。

韓洛宵嘆了口氣,「好吧,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但是你跟小尹妹妹好歹是兄妹,就算不能做戀人,你們仍然是兄妹,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所以你這樣跟她拗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們仍然生活在一個家庭,擁有共同的爸媽……」

這段話不知道哪一句刺中了赫連胤的點,他瞳孔一擴,三步並作兩步跑出操場,快步往赫連尹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在樓道口截住了她。

赫連尹瞳孔冷冷的,沉默地望著他。

赫連胤居高臨下。

帶著護指的手扯住她的校服領口,將她拉到角落的陰影里。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導權,像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眼瞳冰涼地俯視著她。

「如果你敢跟于歌那個小白臉在一起,看我怎麼收拾你。」

「……」

赫連尹太久沒見過這樣霸道的赫連胤,都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可惜,他還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初入國際之城的少女,還以為她弱得手無縛雞之力。

「憑什麼?」良久之後,她抬起頭看他,並沒有反抗他的壓迫,神色漠然。

「憑我是你哥哥。」

赫連尹被他氣盛的模樣氣笑了,勾起笑容,懶洋洋地看著他,「哦?哥哥就可以干涉妹妹的自由?」

「當然,你喜歡的人我看不順眼,你就休想跟他在一起。」

「那要是我喜歡的人你都看不順眼,那我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對。」他學她之前的蠻橫,既然兩人不能相愛,那就折磨到底吧,是她招他的,他不能放過她,一輩子都不能!

赫連尹冷笑,「你覺得我可能答應你嗎?」。

「你沒得選擇。」他攥緊她的衣領,陰影里,他的笑容美得心驚動魄,卻無比陰冷,「我並沒打算給你任何選擇,我只是通知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話,我會讓你知道我的能耐。」

「能好好講話嗎?」。赫連尹無奈。

他表情無比陰冷,慢慢勾唇,「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她反唇相譏,「沒什麼好說的你對我自稱哥哥,還干涉我的未來和自由,管怎麼寬你有意思嗎?」。

「老子樂意。」

「你的樂意關我屁事?」

「我已經說了,我只是通知你,沒有給你反抗的選擇。」說著扯開她的領口,潔白美麗的手指伸到她的脖子上,打算去探取那道黃符扔掉,赫連尹沒有反抗,她左手被壓在背脊後,有點難受,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他失望了,看著她空蕩蕩的脖頸,聲音冰冷,「那道黃符呢?」

赫連尹沒有說話。

他瞳孔一縮,箍住她的下巴,已現怒意,「我在問你一次,那道黃符呢?」

赫連尹輕輕嘆了口氣,妥協道︰「還給他了。」

「被甩了?」

赫連尹表情冷淡,「我們只是朋友。」

「被甩就說被甩嘛,說什麼朋友?誰信?」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但是快放開我好嗎?這里是樓梯,等下要是被人看見了,還以為你這個哥哥要謀殺親妹呢?」

「我才不Care。」

赫連尹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她的左手被壓在身後,她一定動手揍他。

又等了好一會。

下課鈴聲響起了。

體育課結束了。

樓道口慢慢傳來吵雜的聲音,學生們陸續下樓來了。

「你別鬧了,已經下課了。」赫連尹皺著眉,她倒不是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哥哥,他的明星,這樣蠻橫的動作,及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赫連胤沒有動,漫不經心地看了頭頂的扶手一眼,微笑,「怎麼?怕被人看見你衣衫不整啊?」

她的領口被赫連胤攥著,衣服向上升去,露出了肚臍眼,確實是衣衫不整。

半響之後,她嘆了口氣,「知道了,我答應你的要求,現在可以放開手了麼?」

赫連胤終于慢慢松開了手,笑容邪佞,拋下一百塊,聲音傲慢,「去小賣部幫我買一瓶橙汁上來。」

赫連尹瞪他。

他美麗的眼底隱約流露出嘲弄,「如果你不伺候我,將來,我是不會讓你拿到我們家里一分錢的。」

赫連尹身子一震。

緊緊捏住那張一百塊。

「就算你要報復我,也沒必要這樣詛咒爸媽吧?」

「是我爸媽,不是你爸媽,不要亂叫。還有,我只說不會給你一分錢,並沒有詛咒爸媽,拜托你的腦袋靈光一點OK?你這麼拼命讀書,報各種競賽班,國際奧林匹克競賽,無非就是為了拿獎早點獲得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是麼?呵呵,你的目標是哈佛?還是劍橋啊?」他像是捏住了她的致命點,低低的微笑,「可是怎麼辦呢?就算你獲得了錄取通知書,去國外留學,一年的學費包括吃住娛樂也要花個百來萬吧,四年就是四百萬,呵呵,如果沒有我們家的支撐,你認為你可以完成你的學業夢?我想想,你十二歲就無父無母了,如果沒來到我們家,或許你現在已經輟學外出打工了吧?既然佔了我們家這麼多好處,伺候一下我也是應該的啊。」

聞言。

赫連尹瞳孔縮緊。

她低下頭去。

長長的頭發覆住了她的五官。

她沒有答話。

影子斜映在地面上。

孤獨冰冷。

原來,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仍然是他眼中的養女,原來她拼了命想去強大,換來的卻是她想要佔他們家便宜的看法,呵呵……

生。

是她可以選的嗎?

如果可以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誰希望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呢?無論家庭中發生什麼事,生為養女的自己永遠沒有話事權,所以也就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她恨透了這種看人臉色的日子,她要變得強大,主宰自己的人生,主宰別人的思想,而不是一旦惹別人不高興了,她就變成貪錢的養女,忘恩負義的養女,她不是!

她不是啊——!

*

英語培訓班里。

赫連尹木然地坐在位置上,老師講了什麼她都沒有听,抱著自己的左手,眼眶里的淚轉了又轉,最終被咽了回去。

于舟坐在她身側,見她一言不發,也沒有再听課,便傳了一張小紙條給她。

白色的紙條鋪在她眼前,寫著︰

尹同學,你怎麼了?

赫連尹沒有任何反應,凝視著窗外的夕陽,默默出神。

于舟忍不住用筆踫了踫她的手臂,心中焦慮,「尹同學,你怎麼了啊?」

赫連尹這才像有了知覺,慢慢低下頭去。

看著那張紙條。

她良久良久都沒有動。

最終。

伸手將紙條卷掉了。

于舟心中的疑慮更濃了,正想跟她說話,她已經站起了身,向老師申報要上洗手間,離開了培訓班。

于舟雙手撐在下巴上,琥珀色的眼珠不明所以。

忽然一陣風襲來。

吹起了赫連尹放在課桌上的書本頁面。

于舟眼珠瞪大,怔怔地看著那幾個蒼勁欲飛的字。

只恨此身不死。

短短幾個字,透著沉痛的絕望之意,欲要破紙而出。

尤其是中間那個‘死’字,縱橫深刻,觸目驚心。

于舟幾乎不敢再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不安忐忑。

他幾乎是在一瞬間站了起來,向老師告了假,沖往女廁所的方向。

綠植高冒的男女廁所前。

于舟在男廁所前來回走動,猶豫不決。

女廁所對他來說是有陰影的,他初中的時候就有過一次進女廁所的經歷,當時把人家姑娘嚇得魂飛魄散,那次要不是赫連尹幫助他月兌險,說不定他就無辜含冤被學校開除了。

思考再三,他還是決定進去看看赫連尹,雖然他心里覺得赫連尹不會輕生,但萬一她真的太絕望了怎麼辦?也許她會希望有個人能開導開導她吧?他鼓起勇氣,擰開了女廁所的門。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赫連尹剛好解完手從廁所里出來,看見他擰開了女廁所的門,微微愣了一下,「于舟,你來女廁所干嘛?」

她的面容已恢復成一貫的淡漠。

似乎已經沒事了。

但于舟還是不放心,尷尬著臉色說︰「剛才你的筆記被風吹起來了,我看見你的筆記上寫了一句只恨此身不死,我怕你會……」

赫連尹眉頭微微皺起,「你怕我會輕生?」

「對不起啊尹同學,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筆記的,是因為剛好風吹來,我想幫你把筆記頁面蓋上,才不小心看見的。」

「沒關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嗯嗯,所以我才跟出來看看你的,既然你沒事,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了。」他說著松開了門把,臉色羞紅。

赫連尹被他這麼一鬧。

心情反而回升了起來,她望著那扇重新閉合起來的門,聯想到門後那個單純美好的男孩,是啊,于舟從小病到大,都沒有消極過,她不過就是手受傷了,又被人輕蔑地損了幾句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看開點,把他的話當做耳邊風,也就無所謂了。

半響之後。

她慢慢走了出來,看著別扭害羞的于舟,淡淡一笑,「剛才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放心。」

于舟臉色更加羞紅了,「我不是為了這件事等在這里的,其實我是擔心你會難過,所以等在這里,想著如果你孤單的話,就在這里陪陪你。」

赫連尹心中一暖,笑著說︰「你不覺得這里蚊子很多嗎?」。

「是嗎?我沒感覺到啊。」

「那是因為你一直走來走去,所以才感受不到呀,要是站久了,等下一身叮包的,好了,我們回去上課吧。」

「尹同學。」他忽然叫住她,梨渦深深,「其實已經快放學了,還有三十分鐘,我們沒必要回去上課了,不如我們去操場走走吧?我請你喝飲料啊。」

見赫連尹沉默著,他又補了一句,「還有瓜子,我們可以一邊磕瓜子一邊聊天。」

「也好,我活這麼大,還沒試過逃課的滋味呢,今天就當嘗鮮了。」

「嗯。」于舟點點頭,眼眸在一瞬間彎起,純淨得天地同色。

兩人到小賣部里買了飲料和瓜子,混到了解散的體育課學生里,坐在草地上,看著跑道上奔跑的學生和爬單雙杠的學生,淡淡微笑。

微風吹來,伴隨著于舟溫柔的聲音。

「尹同學,我最近總是看你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赫連尹搖頭,一腿放直,一腿曲著,尖削的下巴撐在膝蓋上,玩著足球場上的小草,聲音清溫,「沒事呢,就是最近學業中,覺得有點悶而已。」

「是啊,你報了所有的培訓班,有點壓力是正常的,其實說句真話,如果你覺得太累,就少報幾個競賽班吧,選自己以後要專研的專業就可以了,高三我們就要分文理班了,如果你選理科,就不要報文科這邊的競賽,如果選文科,就不要報理科的競賽了,這樣休息時間就能多一點了。」

「這個倒沒問題,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學習進度了,如果不去上課,反而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干什麼。」

「好吧,對了尹同學,你以後選文科還是理科?」

赫連尹抬頭微笑,「你覺得我會選什麼科?」

「你是數學金牌,應該是選理科吧?」

「嗯哼。」她點點頭,「機智。」

見到她笑了,于舟也舒心了不少,認真地觀察著她,面容小心翼翼,「尹同學,世事如舟掛短篷,或移西岸或移東。幾回缺月還圓月,數陣南風又北風。

你知道這是什麼詩嗎?」。

「歲久人無千日好,春深花有幾時紅。是非入耳君須忍,半作痴呆半作聾。」赫連尹隨口接住下半段,笑道︰「是唐伯虎的警世,怎麼?你想安慰我?」

「嗯,尹同學,你學文造詣這麼高,一定懂我的意思,世間變遷滄桑,人生如船上掛的短篷,因著風向不同而不停轉換,由不得自己操控,當我們無能為力時,那就半做痴呆半做聾,想太多,也是令自己傷心而已。」

赫連尹靜靜地听著,眼神寧和,「這就是你的人生觀麼?」

「嗯,世事無常,尹同學,其實人活著就像一盞風箏,風吹向何處,我們就飄向何處。左邊為生,烈火鮮花,烹灼游戲。右邊為死,清靜滅寂,陰陽輪轉。無論自己怎麼選擇,沒有對錯,無怨無悔就好,保持目光清淨,心中明覺,相信自己,所有人都不可以左右你。」他不知道赫連尹有什麼煩心事,所以只能以自己的生死來安慰她,他的人生因為病魔已經失去了太多選擇,有時候覺得痛苦,想放棄。可一想到放棄自己就只能面對死亡,他還是猶豫的,而既然他明白自己會猶豫,那就是還想活著。

治療為生,可以繼續享受人世間的溫暖與美好。

不治為死,從此滅寂人間,陰陽輪轉。

也許活著並不是那麼快樂的,因為有各種磨難,各種阻礙。但比起死,活著更能讓人更有希望和期盼。

赫連尹凝視著眼前這個臉孔蒼白的少年,他是那麼地善良美好,令人感動。

「謝謝你的安慰,我真的沒有想死,只是出于發泄寫了幾個字而已,人脆弱的時候難免胡思亂想,但你放心,我的人生我會好好掌握,就像你說的,堅持是烈火鮮花,放棄是從此滅寂,為了烈火鮮花,我怎麼也要堅持到底的,你說是不?」

于舟莞爾,輕輕道︰「是。」

「你也是,于舟,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放棄自己,你的思想很好,令我受益匪淺。」他的話道破了她心中的陰雲,宛如清澈溪水,緩緩從心底流過。也許吧,听著一個生死不定的人講道理,是要比一個正常人更有說服力的,這樣的人,總能讓人敬佩。

過去那人的海誓山盟,她就當只是個玩笑話了。

而今日的言語中傷,她亦當做過眼雲煙,從這一刻開始,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她已經失去了一只手。

她已經失去了他。

她不能再容許自己在失去自我。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失去不一定代表痛苦,也許,今日的發生,是上天的注定,斷絕她念情的道路,讓她心無旁騖地開闢未來之路。

愛情道路上,總是這樣,有的人很快看開,有的人永世沉淪,不能說誰對誰錯,不能說誰愛誰不愛,只不過觀點不同,有的人愛得無法放手,則有的人,放下也能出彩的活。

寒冬來臨之前,她抵御住了痛苦,重新清醒過來。

*

很快。

她又重新投入忙碌的學業中。

赫連胤似乎也是豁出去了,將過去戀愛的歲月統統打碎,化身為初識的霸道哥哥,對她冷嘲熱諷。

他的心痛,他就要她也痛。

這招還是赫連尹教他的,她說愛上兩人她,就不準再愛別人,那他就學她,招惹了自己,就別想全身而退,要痛苦,兩人一起受著。

赫連胤過去對她的寵愛與憐惜好像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了,他將她當成卑微的保姆一樣對待,什麼事情都要她干,寫作業,買零食,打飯盒,撿籃球,如果她不妥協,他就鬧得她無法安靜學習,到哪個培訓班他就跟到哪里,有時候將她禁錮在樓梯間,有時候把她抓上天台,有時候又扯進花圃里進行恐嚇加諷刺。

為了自己的手不被發現,也為了有個安靜的學習環境,赫連尹統統答應了,她的左手仍然沒有力氣,在寢室里練習端水杯,總是端不穩那個塑料杯子,如果她對赫連胤還手,一定會被他發現不對勁的。既然決定好好拼搏了,她更不願他發現自己的手,不想看到他的憐惜與後悔。

隱瞞的人是她。

分手的人是她。

哥哥生氣,情有可原,只要他不講太過分的話,赫連尹還是可以當做沒有听見的。

她每日跟在他後面跑腿,就像多年前的自己,淡漠的就像一個影子,美麗帥氣的他,就像被天神眷顧著,其光芒可以令萬物失色,亦可以令她黯淡無光。

就算她已經是個天才一般的存在,站在他身邊,仍然略輸一籌。

好在自己身體好,多跑幾趟小賣部也沒關系。

赫連胤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跟著她報了所有競賽班,每日陰魂不散地跟著她,美曰其名幫她這個妹妹擋爛桃花。

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听課,趴在競賽班里,吸引著各路同學愛慕的眼球,呼呼睡自己的大頭覺。

赫連尹是無奈又無法避免。

所以他們的相處就變成了這樣。

他打籃球的時候,她在邊上認真看書。

她上競賽班的時候,他在旁邊忘情大睡。

他參與斗毆的時候,她在邊上冷漠圍觀。

她在教導處里幫老師批改作業的時候,他翹著二郎腿與老師們聊天喝茶。

老師們根本就不管他在學校的所作所為,第一樣子帥,第二有名氣,第三多金,人家幾根手指就值幾億元了,跟自己這種每個月領死工資的人不同,萬一踫傷了他,賠都賠不起,听說他全身上到頭發下到腳趾都買了保險,哪里傷著了都要負法律責任。所以他在校園里可以說是橫行霸道,校長見了他,紛紛要笑臉相迎,因為他曾為金中免費做了宣傳,學校欠了他人情,只能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他參與斗毆事件都只是看戲而已,人家叫他去看戲,他就去了,他雖然張揚,但還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的,他是明星,父親也是大官,在怎麼樣都不能丟家里的臉,所以表面上雖然玩世不恭,但心底里還是有原則的。也沒有學生敢叫他動手,更沒有人敢打他,不過是覺得能叫上他去坐陣,就是天大的面子,一種榮譽象征,大大地滿足了那些叛逆生虛榮的心理。

還別說,赫連胤真是有人格魅力的,他到哪里都能受歡迎,不管是不是明星,三教九流,他通通能收服,所有人以認識他為榮,以被他討厭為恥。

赫連尹看見那些個女生來送情書,心里還是有點不爽的,平時眼不見為淨就無所謂了,豈料赫連胤還讓她拿著那些情書,當眾念給他听。

她撕開那封粉色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完,機械地說︰「親愛的赫連胤同學,請允許我用同學來稱呼你,也許唐突了,也許冒犯了,但比起稱呼你為遙不可及的明星,我更願意親切地稱呼你為我的同學。赫連胤同學,現在是夜里三點,我躺在床上,窗外的雨聲一直不斷。這是一個多雨的季節,瀟瀟細雨令人惆悵淒苦,就像心底里郁抑的淚,掩埋久了,將整顆心都浸泡得傷感停滯。」

念到這里,赫連尹的聲音不覺停頓了,她低著頭,仔細地瀏覽著那女孩的信件。

這樣的心情,似乎跟自己一樣呢。

每夜听著連綿不斷的雨聲,心中一片壓抑惆悵。

赫連胤亦是出神地听著那封信,他的下巴撐在手指上,听到赫連尹停住了,有些不滿地皺了眉,「怎麼不念了?」

這封信寫得情真意切,確實可以喚起人心底里的惆悵,赫連胤現在每日都過得像毫無感情的機械般,看著沒心沒肺,瀟灑不羈,實則一點也不快樂,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肆無忌憚地想念著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兒,輾轉難眠。

赫連尹嘆了一口氣,當著所有男同學的面說︰「你確定要繼續听?你確定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念這封信?」

聞言。

鬧哄哄的男生群安靜了下來。

好像感覺到了那封信里有著什麼不可尋常的東西。

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露出如此于心不忍的模樣,好像那封信里封塵著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他低下頭,默默地想了一會,才道︰「是不是那封信有什麼?」

赫連尹點頭,「這封信,我想你自己看會比較好。」

赫連胤沒說話。

「不要把別人的信當做兒戲,一顆赤子誠心,你傷害不起。」說完,她把信重新合上,放進他手里,離開了。

赫連胤拿著那封信,久久沒有說話。

因為赫連尹說得那麼嚴重,他亦不敢貿貿然地打開那封信。

午後,他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才慢慢掀開那封信,仔細地閱讀了起來。

「赫連胤同學,在這樣冷寂的天氣以及這樣的深夜里,給了我如許感動,如許期許,讓我決定寫下這封信。我也不知道你能否收到這封信,說實話,雖然我喊你為同學,但其實我們根本就不同校,因為我已經許久沒見過校園了,也許這輩子,你都不會知道我是誰,因為我只不過是你生命中一個極其短暫的過客,一個得了血癌的普通女孩。我不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得了這個病,我不可以見血,一受傷,就很可能致命。然後很不幸的是,兩個月前我見血了,所以我到現在都沒有康復過來,面對無盡的化療,我感到人生茫然黑暗,那段日子讓我消極痛苦。是你,一個天才少年的演奏,重新喚起了我的堅強,你與我一樣歲數,你的出現給了我很多驚喜和希望,也許是因為我也有少女情懷吧,幻想著有一天可以見到你,所以我堅強地支撐了下來,我有很多你的唱片,海報,專輯……只可惜,我去不了你的演唱會,胤同學,請原諒我去不了,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去不了,因為我沒幾天可以活了……胤同學,或許我在你心中不曾佔有任何位置,你也未必會拆開我給你寄的信,但是我仍然懷有一片期望,希望你可以看見萬千粉絲中渺小的我,醫院的伙伴說,我對你的情懷,叫做連面都不曾見過的愛情,的確是這樣,我一點也不否認,因為認識你,我的人生變得更美好,你的歌聲驅散了我心中的迷霧,你的才華淡化了我無言的淒苦,雖然我的迷戀很可笑,雖然我的眼淚很廉價,但是你,是我心中無比神聖的信仰。」

看完整封信,赫連胤整個人都很壓抑。

雖然這個女孩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如果有一個人告訴自己,是因為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才勇敢地活了下來,這樣的情懷,令人感動。

不是出于什麼想法,只是來自一個陌生人給的溫暖而已,沒想到自己當明星,還能鼓勵到一些癌癥患者,這是他從前一直都想不到的。

尤其是剛才,他差點在大庭觀眾下曬出了她的期許,如果拿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來開玩笑,那真是豬狗不如了。

因著這封信,他一整天都沒有玩鬧,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晚餐的時候,赫連尹給他打了清湯牛肉面。

赫連胤是很喜歡吃辣的,所以一般看見清湯寡水,就會不高興,但今天他格外安靜,沉默地埋頭吃飯,沒有什麼表情。

「今天那封信你看了麼?」赫連尹輕聲問他。

「嗯。」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兩人頭一次沒有劍拔弩張,赫連胤沒有嘲諷她,她亦沒有冷著臉孔,兩人想著今天白天的粉絲信,默然無言。

「那……」赫連尹斟酌著怎麼開口,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突然鼓起勇氣說︰「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

「看她?那個患了血癌的女孩?」

「嗯。」或許是因為在病痛,赫連尹開始能感受到那些弱勢群體的心情,她傷了一只手,就有過好幾次暗淡消極的負面情緒,這種無奈悲哀的事情,若換了一個活不長久的人,不知道是怎樣的沉重,病痛剝奪了她們的求學渴望,剝奪了他們追求生活的激情,同樣,也剝奪了他們對未來的期許,因為她們活不到未來了。

赫連胤沉默了一會,抬起睫毛看她,「你覺得我應該去看她?」

赫連尹點頭,「也許吧,不過主要看你,你覺得值得就去,不值得就不去。」

「去吧,就當去看看朋友了。」

赫連尹莞爾。

深邃如海的眼瞳亮盈盈的,就像陽光下的海洋,美麗明亮。

有那麼一刻,她突然覺得鼻酸,很想哭泣,因為她打從心底里覺到哥哥很善良,近來他的冷嘲熱諷,只是因為不想自己冷落他吧,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情基本很好,不會亂發脾氣,雖然毒舌,但都是帶著笑意說的,無心的。她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手有問題,他也絕對不會嫌棄她的吧?他是那麼美好的人啊,他的作為,讓她感動。

「赫連尹。」赫連胤喚她的全名,手中的筷子攪著面,遲疑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赫連尹微怔,眼珠一亮,「好啊。」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面容絕美如霧中曇花,讓人心醉神馳。

赫連尹出神地看著他。

有一瞬間,她覺得兩人已經和好了,千言萬語其實不必多說,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心靈相通的人,可以心領會神。

熬完了15天。

學校終于放假了。

赫連胤帶著帽子端詳手里的書信,對正在路邊挑水果的赫連尹說︰「信上說她的名字叫安言溪,住在XX路的XX醫院里。」

「好的。」赫連尹一邊挑隻果一邊不忘叮嚀他,「你墨鏡別拿下來,帶回去。」

「好。」少年說著把墨鏡推了回去,在學校里,他有禁止貼身令,同學不敢靠近觸踫他,但出上了大街,他就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不宜招搖過市,不然會被海水般的粉絲淹沒的。

「要買點葡萄嗎?挺新鮮的,還有草莓,看起來都不錯,要買哪種?」赫連尹拿捏不好,抬頭問他。

「都買點吧,你挑好,我來給錢。」

「不用,我身上有零錢。」

赫連胤瞬間擰了眉,「誰要你付錢了?我的粉絲,我自己給錢,跟一個女人出門還讓你給,我還是不是爺們了?」

又是這句口頭禪。

赫連尹噗呲一笑,「本來就不是爺們。」

「怎麼不是了?」

「你明年才成年呢,現在頂多算一個毛頭小子。」

「你才是毛頭小子呢,你見過我這麼帥的矛頭小子嗎?瞎說,我明明是帥得驚動黨中央的爺們。」

「自戀。」

赫連尹笑他,他也不在乎,走到隔壁的鮮花店去買了一束康乃馨,如果那個叫安言溪的粉絲知道偶像要來看她,還給她買了鮮花和水果,她一定會當場樂暈過去的。

今天要去見粉絲,所以兩人都打扮了一下,赫連尹扎著兩條魚尾辮,長腿縴腰裹了條雪白禮裙,眼珠沉靜,飄逸若仙。

赫連胤也特意讓他的專屬造型師過來給自己做了造型,他將自己黑玉般的短發接長編了上去,化了黑色的細長眼線,罩上名貴的連帽斗篷,隆重得就像是即將要開演唱會。

赫連尹提著挑好的水果,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穿得這麼隆重?」

他一手抱著鮮花,一手將口袋里隨身攜帶的卡包遞給她,里面是一連串還未發行的小海報,「這是我明年開演唱會的造型,那個粉絲說,她很想听我的演唱會,可惜以她的身子,是一輩子都去不了了,所以我很想完成她人生的最後一個遺願,這個卡包,也是要送給她的。」

赫連尹微笑,「其實你人還不錯嘛,挺善良的。」

他瞪她,狹長的眼眸妖邪惑人,「老子本來就很好。」

「很好為什麼老是奴役我?」

「誰叫你惹我?」

「我哪里惹你了?我明明那麼安分。」

「扯呢,殘忍得要命,長了一張聰明溫柔的臉,哪知道心腸那麼硬,就沒見過比你更狠的女人了。」

兩人鮮少這樣愉快的聊天。

赫連尹抿唇而笑,聲音低了幾度,「哪有,只是沒辦法才那樣的而已。」

「沒辦法什麼?」

「沒有啦。」

赫連胤多看了她兩眼,把手伸進口袋里,把剛才從鮮花店里買來的藍色水晶玫瑰拿出去,表情故作嫌棄地說,「這個東西給你玩吧,剛才在花店里買花贈送的,這麼少女心的東西,我也用不上。」

聞言。

赫連尹把那朵水晶接了過來,那朵晶瑩剔透的藍色妖姬,像是盛放在自己右掌中,逼真妖艷。

「這是藍色的玫瑰花?」她從沒收過花,只覺得它的模樣很熟悉,像電視中經常看到的紅色玫瑰,但顏色不同,不知道名字是否一樣。

「不是,它叫藍色妖姬。」

「藍色妖姬?它有什麼含義嗎?」。因為赫連胤說這朵花是贈品,赫連尹也就沒有任何懷疑,畢竟以她的思想,不會覺得一朵花要多少錢,貴了她也不會消費。

「含義我不知道,但花語倒是有,它的花語是相守。」

赫連尹一愣,突然覺得掌中的藍色妖孽燙了起來,有點拿不穩的感覺。

但她的心情卻格外的好。

這種不安又甜蜜的感覺讓她的心髒暖暖的,同時又惶惶的,果然相愛的人是不可以單獨相處的,不然干柴烈火,很容易烈火重生,擦出火花。

禮物和鮮花都準備好了,兩人相視一笑,坐上了家里的布加迪威龍,赫連尹翻著剛才順手買來的娛樂周刊,上面全是關于赫連胤的緋聞,她看了幾段,忽然放下手里的雜志,扭頭問他︰「你最近早戀了?」

赫連胤一噎,「早戀個毛毛蟲啊,小爺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不知道啊?」

「這雜志……」赫連尹欲言又止,「捕風捉影,寫得太靈活靈現的,我都差點相信了。」

「他們連我的面都沒看到過,沒采訪過,隨便YY一個女生,就說是我早戀,是我女朋友,我怎麼解釋啊?況且,這些狗玩意的記者會听我解釋麼?他們要的是銷量,不是我的解釋。」

「也是。」赫連尹贊同他的話,「不過你既然知道他們在抓你小辮子了,就收斂一些吧,不要跟女孩子靠太近了,以免被抹黑。」

他挑眉微笑,「你是以什麼身份關心我啊?」

這句話大有試探之意。

最近赫連尹一直跟他呆在一塊,他原以為她和于歌的感情是在培訓班發展的,沒想到,兩人在培訓班基本是不溝通的,不,應該說整個培訓班的氣氛簡直叫烏雲壓頂,靜默得針落地可聞,那里是沒有人說話的,都爭分奪秒地吸取著老師傳授的知識,研究各種習題。

他開始覺得兩人之間不像有曖昧的關系了,一人靜默冷淡,一人沉默寡言,完全不像有瓜葛的樣子。

他開始反省。

是他誤會了她什麼吧?

可是如果沒有原因,她為什麼要分手呢?如果是為了夢想,只要她告訴自己,他一定會等她的啊,他又不是那麼強橫的人,假如是為了變成更強,他會體諒她的,就算她要出國,他也會跟她一起去留學的啊,為什麼要分手呢?他真的想不通,兩個人攜手同行,難道真的比一個人孤單前進還不如?

赫連尹微微錯愕,笑道︰「當然是以妹妹的身份了。」

赫連胤鼓了鼓嘴,表情失落,卻沒再說什麼,望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發呆。

------題外話------

這章由粉絲安言溪客串,之前寶貝們給序序的客串名單序序因為換了手機沒有存檔了,大家如果之前有報過客串名字的請在留言區在一次報名,客串角色不挑,寫到什麼角色出什麼角色,可能都只是一些小角色,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哈,提供男女名字皆可,需要角色了序序就會篩選,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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