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向尹看向她,眼珠靜靜地。
蕭雪兒握住她的雙手,容顏淡雅,「沒想到可以在這里踫見你,真是太好了,海藍,那天我昏倒了,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你那天沒事吧?我只听說你被赫連胤接走了,其他的,他的助手也沒有說,我就不清楚了。」
「沒事呢。」向尹微微一笑,壓低聲音,「是赫連胤先生救了我,然後他見我身體不太好,就讓我留在家里休養一段時間。」
「你一直住在他家里麼?」蕭雪兒驚奇,「之前哥哥打過電話回來,問了你的情況,我說你最近在忙簽約的事情,很忙,沒時間接電話,有時間都去忙了,他才沒問下去的,不過哥哥說會盡早趕回來的,到時候會把情況告訴我們。」
向尹沒什麼表情,「是嗎?那挺好的。」
等忘川回來,有些事情就必須要面對了。
「你哥哥是誰?」高澤偏頭問蕭雪兒。
她說︰「我哥哥就是海藍的男朋友啊,他叫蕭忘川。」
「可是海藍小姐今晚有男伴了耶,她是跟赫連胤一起來的,按照我們圈子的說法,這一般是默認的男女情侶關系呢。」高澤的聲音慢慢的,說給雪兒听。
雪兒一愣,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憤怒,她告訴是她晚上是高澤的女伴,這樣代表她的高澤的情侶了,而憤怒是海藍跟赫連胤一起出席晚會的事情,這不就代表,海藍背叛哥哥了?
「我晚上是來參加雪奈的生日的。」向尹淡淡回答,不欲多說。
「你的男朋友叫蕭忘川?」高澤繼續問。
向尹垂著睫毛,容顏潔白,「嗯。」
「他現在人在哪里呢?我現在跟雪兒交往了,想找個時間見見雪兒的哥哥,順便請他吃頓飯。」高澤的手停留在雪兒的發絲上,溫柔繾綣。
蕭雪兒滿臉通紅。
向尹皺著眉,「人在意大利呢,應該快回來了吧。」
「等他回來了,你還住赫連家不?」高澤今晚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藥,說出來的話,句句帶針。
向尹的背脊一僵,抿住唇,沒說話。
高澤輕笑。
蕭雪兒看來看去,不知道說什麼。
「高公子,她是我的客人,你不應該問這麼無禮的話,太咄咄逼人了。」雪奈舉著酒杯,為她解圍。
高澤眉一挑,「是嗎?那是我的不好,自罰一杯,希望海藍小姐不要介意。」
他舉起了杯子。
「沒關系。」向尹輕輕與他踫杯,笑容單薄。
蕭雪兒無辜地眨著眼楮。
雪奈靠在向尹耳邊,細聲問她,「這個叫雪兒的女人是誰?」
「忘川的妹妹,我們之前住在一起。」向尹簡短地說。
「忘川是你的男朋友?」
「嗯。」
雪奈驚愕,「可你跟赫連胤不是已經拿了結婚證了麼?」
「這事說來復雜。」向尹望著遠處的燭台,忘川的事情,得等他回來才能解決了。
那端。
高澤還在跟蕭雪兒說情話,「雪兒,等你哥哥回來了,我一定要見見他。」
蕭雪兒紅霞滿臉,輕聲道︰「嗯。」
「如果我在一起了,海藍就是我們嫂子了,是吧?」
「對。」蕭雪兒柔聲說︰「哥哥跟海藍的關系很好,就算還沒結婚,也跟結婚差不多了。」
「這樣啊。」高澤笑得意味深長。
「嗯。」
沒多久。
韓洛宵聚了過來,他拿著酒杯,面容矜貴,望了望雪奈,又望了望向尹,沖向尹輕輕點頭。
他已經從兄弟們口中得知,這個女人就是小尹。
向尹神情迷茫。
雪奈適時在她耳邊說︰「他是韓洛宵,你的發小。」
向尹听完,這才有了笑容,點點頭,「你好。」
「你好。」韓洛宵笑容溫和,「韓洛宵。」
「我知道。」向尹微笑,唇色緋紅,看了眼旁邊的高澤,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怕他,所以昧著心事對韓洛宵說︰「我是海藍。」
「我知道你的名字。」韓洛宵看著雪奈,神態優雅,「雪奈已經告訴過我了,很高興認識你,你很漂亮。」
「謝謝稱贊。」向尹客套地回答,幾人拿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又一會時間溜走了。
幾乎所有的客人都已經到場了,雪奈打了個響指,舞曲瞬間飄來,帶著悠揚的樂章。
不少男女聚到舞池,跳起了嚴謹高貴的華爾茲。
韓洛宵沖雪奈伸出了手,「我是否有這個榮幸?」
雪奈紅唇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好吧,既然你是第一個邀請我的,那麼今晚第一支舞,我就與你共舞了。」
韓洛宵與雪奈轉進了舞池,衣香鬢影,華麗非凡。
不少人讓開了中間的位置,晚上雪奈是主角,大家都不能搶了她的風光。
蕭雪兒看得心醉,雀雀欲試問高澤,「高公子,我們也去跳舞嗎?」。
「好啊。」高澤爽快地答應了,沖雪兒伸出了手。
雪兒輕輕蹲子,握住高澤修長的手。
又一對華麗美服轉進了舞池。
向尹靜靜看著,繞過了舞池,來到一片安靜的泳池邊,她慢慢走著,身影倒影在水中,綽綽約約。
片刻後,她坐在白色的蕩秋千上,輕輕搖晃著,容顏安謐。
「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向尹抬起頭。
她靜靜地望著來人,星空燦爛,「你是誰?」
來人懶懶地倚靠在牆上,高挑俊美的身材,陰暗禁欲的氣質,混合著淡淡的香氣,令人失神。
他斜著眉睨她,輪廓冷銳,「我還記得你是誰,你卻忘了我?」
向尹表情疑惑。
男人慢慢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帥氣逼人,俊美異常。
「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在想想。」
她眼波如海,「想不起。」
要是想得起,她就不必那樣對待赫連胤了,但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她認識的,有很熟悉的感覺。
男人嘆了口氣,雙手插兜。
他不說話了。
向尹狐疑。
氣氛安靜。
男人點燃了一支煙,不緊不慢地抽著。
「你到底是誰?」向尹緊緊盯著他。
他卻沒看她,望著天上的星星,語氣平緩,「要是有時間,就來醫院看看于舟吧,他的心髒病已經到晚期了,離不開醫療器材,沒法來見你。」
于舟?!
這個名字赫連胤跟她提過,是她的好朋友,向尹一怔,「你是于歌?」
「嗯。」他輕輕吐出一個煙圈,「你是赫連尹。」
向尹沒說話。
他又道︰「不過你是現在改名叫向尹了,也是赫連胤妻子,是吧?」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剛才在舞池內听到赫連胤跟元熙他們的對話了,你發生了海難,被鯊魚攻擊,所以容顏被改變,是嗎?」。
向尹輕輕嗯了一聲,「難得你還記得我。」
「十幾年的老朋友了,要認出來並不難。」于歌抽著煙,手指寂白,「你回來就好了,于舟這回該高興了。」
「他怎麼了?」雖然不知道于舟了,但是向尹想,他們一定是她很好的朋友。
「先天性心髒病,現在已經到晚期了,靠著醫療器材活著,估計只剩一年可活了。」于歌輕聲訴說著,于舟現在就在他的醫院里,是他名下的病人,幸好他是學醫的,可以時刻陪在自己家人的身邊,不至于讓他那麼孤單。
向尹眉眼憐憫。
于歌說︰「有時間來西醫院看看他吧,他很想你。」
「好。」向尹輕輕說。
「對了。」他轉頭看她,眼瞳深得什麼情緒都望不見,「到時候別告訴他你結婚了,因為心髒病的問題,他要保持好心態,一有波動,就會受及影響。五年前你發生了海難,他就是那時候發病的,從此,再沒有好起來過。」
向尹心情復雜。
于歌深深吸了一口香煙,面容白得病態,「這是我的名片,听說你大腦受到了攻擊,失去了大量的記憶,有時間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幫你檢查一下。」
他遞出一張名片。
向尹接了過來,眼神深諳難辨,「好,有時間我去看看于舟,順便去找你,檢查一下腦部。」
「好。」
他說完,又慢慢抽煙,什麼話都不說。
向尹沉默地望著他白得過分的側臉,心情復雜。
雖然對他們沒有記憶,可听著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就要不行了,她的內心是難受的,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很快,于歌抽完了一支煙,他把煙頭扔在腳邊,踩滅。
重新點燃一支。
向尹阻止他拿打火機的動作,「少抽一點吧,對身體不好的。」
「無妨。」
「可你是醫生啊,一個醫生都不懂愛惜自己,怎麼關愛病人呢?我理解你的心情,家人身體不好,心情自然會受到影響,但是正因為家人身體不行,你才要更加堅強嗎,否則,你怎麼當他們堅強的後盾?」
于歌沒說話。
好半響,他才把香煙收起來,「你說得對,我不該怎麼墮落。」
「你以前抽煙嗎?」。她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于歌搖頭,「不抽。」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這兩年吧。」
「煙齡才兩年,你就抽得這麼凶,當真是不要命了麼?」
「無妨。」
「無什麼妨?你家人性命堪憂,贍養父母的重任就落到了你身上,要是你還不愛惜自己,你對不起的是父母的恩情,不要因為一些挫折,就放棄自己的健康,要知道,失去了健康,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于歌眼波深沉,「這些話,我以前好像對你說過,不過現在反而是你來安慰了。」
「你什麼時候安慰的我?」
「那年奧林匹克冬令營的時候,你的手受了傷,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跪在雨中,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不會吧?一只手受傷我就難過成那樣啊?」
「那次很嚴重。」他說到這里,轉過身來,執起了她的手,細細端看,「手現在好了嗎?」。
向尹活動了一下筋骨,「我這手受過傷嗎?」。
「嗯,那年你傷了神經線,整只手都抬不起了,然而你還是參加比賽,就是那時候,我開始欣賞你的。」
「你不是說我生無可戀了嗎?怎麼還會欣賞我?難道你很羨慕我生無可戀的樣子?」向尹試圖講點話讓他開心。
于歌忍俊不禁,「我說的是你後來的所作所為讓我欣賞,受了傷,卻佯裝成沒有受傷過的樣子,最重要的是,你裝得好像是沒事一樣,繼續參賽,讓我覺得,你很堅強。」
向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過去的事情我忘了。」
她不想去想,所以屏蔽了往事。
其實她現在也蠻好的,雖然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但是朋友們對她仍然不錯,赫連胤也很好。
一想起這個男人,她心里就很溫暖。
她站起來,輕聲對于歌說︰「你的名片我收下了,現在我要回舞會了,有時間我會去看望于舟的,你也好好的。」
「好。」
他望著夜色,眼瞳淺淺。
向尹向前走。
碎鑽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背脊挺直,一步步往前走。
「小尹。」
身後的于歌,忽然喚她的名字。
向尹停下腳步。
回頭。
「怎麼了?」
于歌深深地凝視著她,眼中有迷離的色彩,「沒什麼。」
她靜靜地望著他。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你今晚很美。」他垂下睫毛,氣息陰暗,卻不駭人。
有些話,真的不必說了,有些心事,自己明白就好了,說出來,只不過是累人累己而已。
向尹擰著眉。
最終,她低柔地說︰「謝謝你來看我,老朋友。」
于歌淺笑,「應該的,大家都很關心你的病情,你是一個很得人心的人,包括我,也很喜歡你。」
「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動。」
于歌沉默了,良久,他抬起眼楮說︰「你應該謝謝赫連胤,這件事是他為你安排的,為了讓你感到熟悉和溫暖,他把你的事情都告訴大家了,還組織了所有人下個星期一起回港島母校的聚會,他讓所有人都擔待你,遷就你,小尹,他是全心全意對你好的。」
向尹一怔。
「你說,他組織了所有人回港島母校的聚會?」
「嗯,不止是我們,當初的高三尖子班,還有與你關系好的同學,都被他邀請了,下個星期,你就可以看到當初的國學了。」他不止聯系了所有同學,還包了旅程所有來回,家境困難的,他出手幫了,工作沒有著落的,他也幫了,為了小尹,向來冷漠自持的人,第一次向過去的同學們伸出了援手,還答應了要為母校演講的事情,條件就是要大家都要參加小尹的同學聚會。
于歌也是受邀人之一。
要不是赫連胤向他發出邀請,他還不知道小尹已經回來了,在很多同學的心中,都認為昔日那個高考冠軍已經過世了,也沒有想到,昔日那對兄妹竟然成了夫妻。
從泳池邊回來,向尹一直很沉默,她提著自己的裙子,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長長的過道上。
高澤站在柱子後面,身影被掩在陰影處,風度翩翩。
向尹走了過去。
他冒出頭來,眼珠含笑,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她,「海藍小姐,晚上好。」
向尹身子一震。
點頭。
「高公子,你好。」
「上次我們說的那個簽約合作的事情,我現在很有空,要不我們現在聊兩句?」
「這件事高公子跟雪兒談就可以了,我們的品牌雪兒有股份在的。」
「可是我比較想跟你談耶。」高澤很曖昧地看著她,眨了眨眼。
也許高澤生來富貴,要什麼都手到擒來,所以他偏愛那類不把他當回事的女子,她離開了,他會忘了她,但要是她在自己跟前晃,高澤就要想方設法得到。
「你今晚的女伴不是雪兒麼?不要怠慢了她,雪兒雖然驕縱了一點,但她其實很單純的,沒什麼心機。」
「哦?海藍小姐是想教訓我嗎?」。
「不敢。」向尹淡淡地說︰「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麼敢教訓高公子呢?我只是想告訴高公子,雪兒是很好的女孩,不喜歡她,請不要玩弄她,因為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傷害。」
高澤薄唇揚起,看了向尹許久,漫不經心地眯眼,「我要是不答應呢?」
向尹的唇抿成一條線。
「除非你陪著我。」陰影中,能夠看見他揚著下巴,英俊如斯。
向尹無奈般搖搖頭,邁步離開。
左邊手臂一緊。
她被高澤圈住,逼在牆角處,在他的雙臂之間。
他盯著她,徐徐微笑,「論財力和樣貌,我都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你今天錯過了我,也許就再沒機會了,真的不考慮我嗎?」。
他低沉性感的地說。
那距離近得只有樹葉般的距離。
他的呼吸灑在她臉上,溫熱曖昧。
向尹面無表情,「我只說一次,把手放開。」
「你又想揍我嗎?」。他的薄唇幾乎都要貼到她的耳朵上,吐氣,「為了你這身功夫,我還特意去學了跆拳道呢,現在是黑段,怎麼樣?要不要來試試?」
向尹眼眸一冷,轉回頭,「原來你認識我。」
高澤望著她的唇,笑容不減,「我不認識你,是听雪兒說起過你,蕭海藍,蕭忘川的女朋友,可是你這樣的女人,他配得起嗎?」。
「在我眼里,忘川比你好千萬倍。」
「是嗎?他這麼好,那赫連胤呢?蕭忘川跟赫連胤比,哪一個更好呢?」
向尹一愣。
高澤繼續說︰「蕭忘川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對不起他,投入赫連胤的懷抱?呵呵,如果雪兒知道你現在住在赫連家,還和赫連胤同床共枕,雪兒會怎麼想你呢?蕭忘川又會怎麼想你呢?可惜啊,他付出了一切去對待你,最終只能換來你的水性楊花。」
向尹臉色煞白。
「蕭海藍,你認為哪個男人有那麼大度麼?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睡在別的男人床上?我听雪兒說,蕭忘川就要跟你求婚了,結果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趁著他去意大利出差,就跟赫連胤廝混在一起,呵,你真是水性楊花中的典範啊。」
向尹眼神越來越黯然。
「而且,據我所知,蕭忘川之所以會在意大利滯留這麼久,完全就是赫連胤的功勞,赫連胤買下了跟你們合作的意大利工廠,特意出了一批有問題的皮料給你們,害得蕭忘川現在焦頭爛額的,呵呵,到時候他回來,要是他不把你讓給赫連胤,赫連胤就會讓他破產,你信不信?」
向尹慢慢抽緊手指。
「本質上,赫連胤根本就不是善良的人,如果你全心全意相信他,那你就錯了,因為你會害了蕭忘川,你會害了你的救命恩人,小藍啊,蕭忘川救了你,給了你第二次生命,結果換來的就是失去你和破產,你說,他怎麼那麼倒霉啊?喜歡上了赫連胤看中的女人,真可憐……」
高澤話沒說完,就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向尹冷冷地看著他,「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高澤扶著牆壁,膝蓋吃痛,他卻不怒反笑,「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其他的,你自己想吧,你們跟意大利合作那麼多年都沒問題,怎麼赫連胤一出現,你們的皮料就出了問題啊?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他故意支開蕭忘川的伎倆呢?」
向尹理都沒理他,在他驚愕的目光中,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
高澤痛得彎下腰去。
剛才他膝蓋給向尹踢到,摔在地上就麻了,緩不過勁來,所以站不起來,眼下又被她踹了一腳,疼得他嘴角蔓出了鮮血。
他跪在紅地毯上,望著向尹遠去的身影,大聲喊道︰「以你這麼聰明的腦子,你一定能猜到赫連胤的想法,他為了得到你,什麼都做得出來,你要是想蕭忘川好好的,就去跟赫連胤說明白,說晚了,你就一輩子都對不起你的救命恩人了。」
向尹背脊一僵。
他低笑,嘴角的血絲性感誘人,「蕭海藍,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可以隨時找我,我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請求。」
向尹已經走遠了。
她回到了正廳。
明亮的舞池。
衣香鬢影。
向尹停下腳步,暗暗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
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向尹驚怔,忽然看到那抹黑色的護指,來人穿著黑色的晚禮服,如墨般深沉的眼瞳,散發出沉靜的光澤。
果然是赫連胤。
他望著她,氣度沉穩雍容。
「小尹,你剛去哪里了?我到處找你呢。」
向尹微微垂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沒呢,就是到處走走。」
「是嗎?怎麼感覺你的臉蒼白了許多,手臂也這麼涼,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就是在後邊吹風吹多了。」
赫連胤的目光往她身後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他卻像是有什麼預感,緊緊繃住下巴,「後邊是哪兒?」
「一個泳池,那里沒人,我剛才在那里蕩了會秋千。」
「是嗎?」。他表情狐疑,「那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向尹搖頭,目光深邃,「沒有。」
赫連胤沒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他出聲提議道︰「那要不我們去跳舞?」
向尹沉默地看著舞池,點頭,「好。」
她的手臂伸出。
赫連胤輕輕握住,緩步把她引進了舞池里。
這時候。
演奏的曲目忽然停了下來。
仿佛是為了赫連胤準備的,舞池內的音樂換成了纏綿繚繞的倫巴舞曲。
听見音樂,正在跳華爾茲的賓客們頓時停下舞步,換成了婀娜柔媚的倫巴舞。
倫巴是拉丁舞中的一種,被稱之為愛情之舞,它的特點是較為浪漫,舞姿迷人,性。感熱情。
明亮的舞池內,所有男女都貼著身,跳著若即若離般挑逗的步伐。
赫連胤抓著她的白皙的手,在原地旋轉了一圈,笑道︰「小尹,你知道這首倫巴曲要表達的是什麼嗎?」。
向尹疑惑地看著他。
他緊緊圈著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了一些,鳳眸細長,「這首倫巴曲,要表達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慕,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
向尹一怔,忽然松開他的手臂,讓舞步滑得遠一點。
赫連胤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帶著護指的手,用力圈住了她的指尖,不讓她遠離。
他淡漠的神情里,帶著一種悲傷,而這種悲傷,總能讓他美得更加耀眼,他就像一只傾國傾城的妖姬,有著最驚艷的淒絕之美,「不要抗拒我。」
他略帶請求地說。
但向尹還是沒有向前邁步,她再次選擇退步,沉靜的眼眸,寫滿了對他的拒絕,「對不起。」
她輕輕搖頭。
這一刻。
身周的風景好像相繼退去。
只剩下她和他。
在舞池中央纏綿舞動。
他們頭頂聚光燈,深情對望。
向尹避開了他的視線,連連後退。
赫連胤步步逼近,漂亮的眼珠停留在她臉上,一動不動,「小尹,你怎麼了?」
「不要靠近我。」她沙啞地說。
倫巴被稱之為最有肢體表現的舞蹈,跳這種舞的戀人們,通常會被舞曲的精髓和靈魂代入,情難自拔。
她眼中漸漸有了濕意。
赫連胤瞳孔抽緊,「怎麼哭了?」
「走開。」
她一步步後退。
最終。
提起黑色的裙裾。
往大廳中央的樓梯跑了上去,消失在了宴會的大門深處。
那身影。
絕望地似乎扭曲了空氣。
赫連胤呆呆地站在舞池內,心口劇烈地疼痛起來。
那疼痛似乎要撕裂他的胸膛,在他的靈魂血脈中翻滾蔓延。
他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
「小尹。」
他強忍住心頭的悶痛,從舞池的大門追了出去。
俱樂部外。
向尹行走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冰涼起來,她的頭好疼,好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松開他的手,也許高澤說的話真的影響到了她,也許她曾想過,留在赫連胤身邊也挺好的,有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個那麼可愛的兒子。
可是如果她真的這麼選了,那忘川怎麼辦呢?那個付出了一切來救她的男人,最終換來的命運就是失去全部麼?
她望著漫無盡頭的柏油大道,不知道該去哪里。
世界空茫茫一切。
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手機是雪兒剛剛給她的,讓她好好收著,有空聯系。
向尹慢慢翻出手機。
看見屏幕上跳躍著蕭忘川三個字。
她呆呆地看著那支手機。
天空忽然飄起了細雨。
漆黑的夜色。
沒有月亮。
沒有風。
雨絲落在她發上,滿頭的霧水。
「喂。」
靜靜的聲音在雨夜里響起,她拿著手機,眼瞳黑得望不見底。
「是海藍麼?」蕭忘川好听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
「忘川……」向尹的下巴忽然顫抖起來,她蹲子,聲音輕如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他輕柔地微笑,「我剛剛回國,現在已經在家里了,好想你,你去哪啦?」
她看著地面,發絲滴著水,「沒在哪里。」
「咳咳咳……」蕭忘川克制般地低咳了幾聲,「那要回來了嗎?我想見你了。」
向尹抬起頭,「忘川,你怎麼了?為什麼咳嗽?」
「沒事呢,就是意大利的花粉太多,把我的鼻炎勾了起來,流了幾天的鼻血,現在喉嚨和肺都有點不舒服。」
「多久了。」
「沒多久呢。」他溫柔地說。
「不要騙我,忘川,你流鼻血多久了?」
蕭忘川沉默著,良久之後,他輕聲說︰「半個月了,從來意大利的第二天開始,就一直在流鼻血。」
「你沒去看醫生麼?」
「我看了,那個抗敏藥不好開,醫院不讓給,我住酒店的,沒有家庭醫生,拿不到抗敏藥。」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無妨,這只是小事而已,海藍,你不要太擔心了,我在家里休息兩天就好了。」
「你現在在家麼?」
「嗯。」
「那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開,我現在回去看你。」
「好。」蕭忘川糯糯地說︰「海藍,我想吃烤鴨。」
向尹嘴角一沉,「你現在這樣了還吃什麼烤鴨,那個東西太油了,等好了再吃。你先好好養病,到時候好了,我一定買給你吃,好嗎?」。
「好,那你快回來吧,都半個月沒見了,我真的好想你噢。」
向尹無聲地沉默。
「人呢?怎麼不說話了。」
「沒有,我馬上回去。」她站起身,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當赫連胤追出大廳的時候。
向尹已經上了計程車。
漆黑的雨夜里。
赫連胤坐在賓利車里,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緊緊跟著前方一輛紅色的計程車,面容冰冷緊繃。
馬路上車流不息。
紅燈閃爍。
直到看到那輛紅色計程車拐進一座小區。
赫連胤的眼眶悄悄濕潤。
他抿住唇,看見那輛計程車慢慢停下,穿著黑色禮服的向尹,慌亂地下了車,跑向路燈下那個拿著傘的男子。
那男子穿著白色的家居服,金發碧眼,有一張極有識別度的外國人臉孔。
赫連胤很僵硬地笑著。
原來,是他回來了,所以她推開了他,從回蕭忘川的懷抱。
昏黃的路燈下。
高大的男子抱住了向尹,他們共撐一把傘,臉色蒼白。
向尹扶著他,慢慢進了高樓。
冷雨從窗外刮進來。
赫連胤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回去的路上。
他滿頭滿臉的雨水,默默開著車,一言不發。
川流不息的車流里,他一手開車,一手撐在自己的下頜處,姿態閑散,卻明顯看出他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偶有鼻酸的時候,他就眨眨眼楮,散去眼眸深處的水汽。
寧靜的雨夜里。
他沒有打傘,緩步走回家中,桐桐已經入睡,他坐趴在桐桐的床頭處,通紅的眼楮,望著桐桐小小的巴掌臉,一言不發。
*
冰凍的雨夜里。
向尹在蕭宅的廚房里做菜,忘川生病了,她只能暫時放下心里頭的壓抑,好好照顧他。
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
向尹默默地看了一會,低頭,湯已經滾出砂鍋了,她關了火,把煲好的湯盛到一個白瓷碗里,端到臥室里給蕭忘川喝。
歐式的軟床上。
蕭忘川臉色蒼白地倚靠在枕頭深處,垂首看書。
他的興趣愛好大致上跟向尹一樣,喜靜,愛書,唯一的不同是蕭忘川有些可愛的動作,他喜歡在向尹看書的時候,把頭靠在她的雙腿上,從下向上觀察她的睫毛。也喜歡在她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幫她端茶倒水,捶肩揉背。
從本質上,蕭忘川比向尹更加溫柔。
也是,這世界上有幾個女人能像向尹這麼冷漠?幾乎她所認識的男人,都比她本人要更加溫柔。
「燙煲好了。」她走過去,把托盤上的湯遞給他,輪廓清冷,「喝點沙參老鴨湯,健脾養肺的。」
「好。」蕭忘川放下手里的書,接過湯,笑容溫和,「你剛才淋了雨,也去喝一碗,別感冒了。」
「好。」向尹點頭,卻沒有離開,她顯得有點躊躇,眼神復雜。
「海藍,你剛才在電話里對我說對不起,那是什麼意思啊?你對不起我什麼啊?」他眨著眼珠,那碧綠幽深的眼珠,就像一汪天然碧泉。
向尹無聲搖頭,「沒什麼,你先養好身體要緊。」
「嗯。」
「忘川,意大利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解決了嗎?」。向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事情,抬頭問蕭忘川。
他喝著湯,吸了吸鼻子,表情柔和,「還沒處理好呢,我就是身體受不住了,所以先回來養幾天,過幾天鼻子好轉了,還得回去呢。」
「鼻子流鼻血嚴重嗎?」。
「其實還可以忍受的,我听說很多人都會出現我這樣的癥狀,但是鼻血流多了,會影響嗅覺,有時候我覺得鼻子很遲鈍,所以就不敢多呆,馬上回來了。」
向尹一怔。
「忘川,我們明天去看醫生吧,我最近認識了一個醫生朋友,我讓他給你看看。」
「好啊。」
蕭忘川把湯喝完,忽然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個正方形地盒子,黑色的小盒子,外頭纏著白色的蕾絲禮帶。
「海藍,這個禮物送給你,之前在意大利看見的,覺得你會喜歡,就順手買下了。」他調皮可愛地說。
戒指盒……
向尹臉上血色全失。
她看著那個盒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蕭忘川見她沒什麼反應,以為是嚇到她了,低笑道︰「這只是個普通禮物,不是求婚戒指,不要負擔那麼大。」
他這麼說,眼中卻有失望。
本來想試試她的反應的,沒想到她這麼冷淡,難道在她心里,還覺得他不夠好麼?
听完這句話。
向尹終于輕輕笑了,她接過了那個小禮盒,沒有打開,她把它放在床頭櫃上,問他︰「你只給我一個人買了麼?有沒有給雪兒買禮物?」
蕭忘川看著那個禮盒,心里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冷冷的,鈍鈍的,他機械般地說︰「買了,我給她買了一枚胸針。」
向尹輕笑。
低頭的瞬間,赫連胤的臉在腦海中浮現,她搖了搖頭,甩去了那絲若有似無的掛念。
「海藍。」蕭忘川安靜地望著她的頭頂,眼神沒有對焦。
「嗯?」
「你有沒有想過……」他說不出口。
「什麼?」
「沒有。」蕭忘川的笑容略帶苦澀,要是她對他有那份心思,她早該听出了他的弦外音,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他此時是想許她一個家。
但他猜想,她不要他給的家。
向尹沉默地望著他。
蕭忘川說︰「好了,我累了,要睡覺了,晚安。」
說完,他便輕輕挪動身子,躺在床上。
向尹走上前,幫他蓋好了被子,拉上了窗簾,模糊的雨夜被窗簾隔去,亦隔去了她復雜難辨的眼底,她垂下睫毛,慢慢離開蕭忘川的臥室。
床頭櫃上的禮盒她沒有帶走。
那個精致的禮盒,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黑夜之中,任風亂了它輕盈的禮帶……
------題外話------
別罵我別罵我別罵我,重要事情說三遍,只虐男主不虐女主,來,跟著我念三遍,只虐男主不虐女主只虐男主不虐女主只虐男主不虐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