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會結束後,向尹跟著赫連胤從後門離開,此時已是晚上八點,桐桐去練琴了,所以整個赫連家都空蕩蕩的,除了幾個打掃的佣人,氣氛冷清。
向尹回自己的房間去卸妝洗澡。
洗完澡。
她拿著白色毛巾擦頭發。
房間的燈被人關了,只留下一盞暖黃的壁燈。
紗簾漂浮。
向尹站在洗浴間門口,微微愣住了,「是誰在我房間里?」
她敏銳地覺得,黑暗中有一個人在注視著她。
「是我。」
昏暗的光線里,赫連胤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向尹,他的唇抵在她耳邊,輕輕吐息,「小尹,我是來恭喜你的。」
他的呼吸灑在她臉上,灼熱滾燙。
向尹只覺得心中升起了一陣顫栗,偏開了頭,「恭喜我什麼?」
「恭喜你人氣大漲啊。」他仍然輕輕的吐息,微笑,「我剛才看了下電腦上的貼吧,《兩天一夜》的粉絲們對你是一致好評,真好。」
向尹不自然地伸手撥開他的腦袋,「謝謝,不過不要這樣站在我身後,覺得好別扭。」
「別扭什麼?情侶之間擁抱不是正常的嗎?」。他吻著她背後的肌膚,笑容極妖,「本來只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看見了你穿睡衣的樣子,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說著抱歉的話,表情里卻沒有一絲歉意,有著,只是深沉炙熱的感情。
向尹拉開他的手。
輕笑著說︰「雖然正常,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很奇怪,還是算了吧。」
「不要。」他輕聲撒嬌,收緊手臂,「你不同意的話,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只是想抱抱你,沒別的意思。」
她的心髒猛然停住。
「別鬧了。」
「沒鬧呢,就是抱著而已,哪兒鬧了?」
「快放手,我頭發還濕的呢,我要去吹頭發了。」
「我幫你啊。」
他松開她的腰,轉而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梳妝台前,拿來吹風筒,通上電,慢慢幫她吹頭發。
鏡子里,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瞳深邃。
向尹淡淡地笑著,沒有說話。
「媳婦兒,你真漂亮。」他輕聲逗她。
向尹忍俊不禁,蹙眉,「不要說那些營養不良的話。」
「情侶之間本來就應該甜言蜜語的,我們成天不親密不纏綿,那還是情侶嗎?你也要適當的親近我嘛,不要老是表現的那麼抗拒好不好?不然我會很難過的。」
「你有什麼好難過的?」
「我都這麼出賣色相了,你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我能不傷心嗎?難道我這張臉,就一點兒魅力都沒有嗎?」。他的眼里帶出惱意,手朝向尹腰間一呵,她低叫了一聲,忍不住扭過頭去瞪他。
「喂!不準呵我癢。」
「你怕癢?」
「怕癢是缺點嗎?」。
「不是。」
「是陋習嗎?」。
「也不是。」
「所以為什麼不可以?」她靜柔地看著他。
這樣的表情,讓赫連胤心動,他關掉吹風筒,靠近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沒說不可以,只是我終于找到你的弱點了,我必須報仇一下。」
向尹眼珠一瞪,腰已經被他襲擊了,她笑得摔進他懷里,怎麼也抑制不住,一邊笑一邊瞪他。
「別撓了別撓了,我不行了啊,哈哈哈……」
這種笑聲不是她自願的,事實上,她心里是很痛苦的,承受著無法停止的笑聲,心里默默流淚。
「不行,你最近對我這麼壞,我要報仇。」
「哈哈哈……我哪里……哈哈哈……對你壞?哈哈哈……」
「你跟陸臻銘聯盟來坑我,還跟他拍熒幕情侶照,一起擺鬼臉,哼!你對我都沒有這麼好,居然對一個陌生男人全做了,快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怎麼可能啊?哈哈哈……別撓了哈哈哈……先讓我回答問題好嗎哈哈哈……」
「好吧。」赫連胤停下動作,「答案要是我不滿意,我就撓死你。」
「好好,我求饒……」向尹笑得眼帶淚花,比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表示求他,「我跟他關系好,是因為我心里把他當成跟桐桐一樣,把他當成一個孩子了。」
「這也不可以!」赫連胤態度堅決,「你少唬我了,這明明是你想出軌的理由。」
「哈哈哈。」向尹笑得不能自抑,她靠在他的懷里,身體放松柔軟,「在我眼里,除了桐桐以外,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比得過你,信不信?」
「真的?」
「真的。」她默默地注視著他,眼楮明亮。
夜涼如水。
赫連胤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他望著她,美麗的眼里卷涌著妖氣,親吻她的鼻尖,「媳婦兒。」
「嗯?」
「我愛你。」
他吻了她的鼻尖,又來吻她的下巴,笑意溫柔,「我每天都很想你。」
「為什麼想?我們不是每天都見面嗎?天天一起錄制節目,還不夠粘的嗎?」。
「當然不夠,因為我想每天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你。」
他的聲音里有種陌生的暗啞。
向尹暗自吃驚,腦袋一片空白,被他吻得雲里霧里。
「媳婦兒……」
「嗯?」
「我們以後每天都一起起床好不好?」他說著,輕輕吻住她的唇,眼神極度虔誠。
向尹被他抱到床上。
仰起頭看他,兩頰處如染了彩霞,她的眼楮沉靜溫柔,吸引著他,不禁情動。
「好不好?」
「嗯?」她懶懶應了一聲。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都不分開了好嗎?」。
他細細密密地吻她,吻得她無法思考,向尹的腦袋暈眩著,陷入美麗的夢境中,理智漸漸淪陷……
一室旖旎。
*
錄完了《兩天一夜》,向尹就進入了休息期,這期間,桐桐已經上幼兒園了,只有晚上才能看見他。向尹開始了自己的腦部治療,她的主治醫生仍然是于歌,每天早上九點到十二點,是她的治療時間,為了幫助她恢復記憶,赫連胤還從美國請來一個頗有名氣的心理醫生,與于歌協助向尹恢復記憶。
昏暗的房間里。
窗簾緊閉。
向尹在地毯上痛得瞳孔緊縮,滿頭冷汗。
她痛苦得不住打滾。
燈光的死角處。
掩著一抹英挺的身影,他就那麼一直坐在那里,俊美的輪廓僵硬如冰雕。
時間不斷流逝。
她的痛苦沒有減緩,美國醫生給她打鎮定劑,讓她緩和情緒。于歌站在她跟前,他逆著光,于心不忍地看著她,神情壓抑。
「我想不起來……」她顫抖著睫毛,唇色蒼白。
美國醫生點頭,用憋足的中文說︰「不要緊張,順其自然,不要逼迫自己,不然會很痛苦。」
她微點著頭,趴在地毯上,面容灰敗,「打了針,我感覺好多了,我們繼續治療吧。」
「小尹,先休息一下吧。」于歌說。
「沒關系的,若是天天這麼休息,我要何年何月才能恢復記憶呢?來吧,痛苦只是短暫的,忍耐過去,就能看見曙光了。」她還記得年少說過一句話,每個人人生總會多多少少遇見黑暗,不要害怕,讓我們借一點光,勇敢闖過黑暗。
于歌皺著眉,「為什麼總是這麼要強?」
「因為不想做一個不完整的人。」
于歌沉著臉,轉過頭,問美國來的心理醫生,「為什麼每次催眠,她進入的都是兒時那段記憶呢?難道那段記憶跟海難有關系?」
「我不清楚。」美國醫生說。
「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赫連胤忽然從黑暗中站起身,他走過來,凝著眸,下巴緊繃,「我猜想,她是怕水。」
于歌一怔,「你說什麼?」
「我記得小尹是很怕水的,因為兒時親母讓她下水去坐著,打那以後,她就很怕水了,我猜想,兒時的記憶和海難,都是圍繞著水的,也許她怕的不是當時記憶,而是因為怕水,所以不願回想關于水的事情。」赫連胤沉吟了片刻,說。
于歌和心理醫生眼楮都一亮。
心理醫生忽然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沉聲道︰「赫連先生,五年前那場海難,是否有生還者?」
「有的,那場海難中共有一百零二位生還者。」
「既然令夫人想不起來,我們為什麼不讓生還者來講給她听呢?也許感同身受的聲音能喚起她的記憶呢?」
赫連胤瞳孔發亮,「好,那今天的治療就到這里,等我把資料查出來,我們在進行治療。」
「好極了。」醫生說。
于歌沒有意見,他也覺得這個辦法好。
向尹听完這番話,也是倒頭閉眼,動腦片刻比干苦力還累,她現在昏昏欲厥,極度困倦。
赫連胤把向尹抱回客房,其他人由管家送走。
戴慕跟著赫連胤進客房,听著他的囑咐,即可動身去聯系報社,將五年前的資料都調出來。
赫連胤把向尹輕輕放在床上,拉上窗簾,蓋好被子,然後靜靜地坐在床邊,狹長的鳳眸里,氤氳著深刻的感情。
向尹躺在被窩深處,呼吸均勻。
他模了模她的額頭,見她睡熟了,拿過一本雜志,慢慢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烈陽慢慢落下。
夕陽西斜。
桐桐背著小書包,在元熙的陪伴下,一本正經地邁步向尹的客房。
「媽媽!」他的聲音非常響亮。
床上的向尹沒有反應。
赫連胤卻一個不穩,手上的書掉落下去,他眼疾手快接住,沖桐桐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媽媽在睡覺,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她。」
桐桐噘嘴,「爸爸重色輕兒。」
赫連胤在他漂亮的小腦袋上扣了一個板栗,表情傲嬌,「那當然了,你以後可是有老婆的人,但是爸爸,就只有你媽媽這個老婆了,不能相比。」
桐桐微微蹙眉。
元熙噗呲一笑,眼瞳魅惑,「阿胤,當著你兒子的面,你連這話都敢講啊?」
「我怎麼不敢?我們桐桐智商比你還高呢,他怎麼會不懂?」赫連胤反過來糗他。
桐桐的小臉優雅一笑,「沒錯,元熙叔叔,你不用避著我說話的,我都听得懂,嘿嘿。」
「……」元熙一陣無語,憤怒臉︰「我靠,你媽父子聯合起來欺負我。」
赫連胤沒理他,看向自己粉雕玉琢的兒子,戲謔道︰「桐桐,你元熙干爸腦子不太好使,但他心眼不壞的,我們不能歧視他,知道嗎?」。
「爸爸我知道了。」桐桐認真點頭。
元熙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指著兩父子,手中微微顫抖,「你們這對父子,太不要臉了!」
「桐桐,你元熙干爸說你不要臉。」
赫連桐︰「……」
元熙怒吼︰「老子說的是你!管我干兒子何時?」
「就是,爸爸才是不要臉。」
赫連胤︰「……」
元熙哈哈大笑,模桐桐的發絲,「真聰明,我們桐桐就是可愛啊,干爸太愛你了。」
「謝謝干爸夸張,桐桐也愛你。」赫連桐說完,有覺得不對,一臉天真的說︰「不行,我不能愛干爸的。」
「……」元熙一頭黑線,忍著心口的血腥氣息,問道︰「為什麼?」
「因為干爸是干爹的啊,干爸啊,你跟辰希干爹什麼時候結婚啊?我要去給你們當伴郎。」
赫連胤︰「……」
元熙︰「……」
赫連胤皺眉,「桐桐,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辰希干爹說的,辰希干爹說,桐桐不能愛干爸,干爸是干爹的,干爹還說,讓桐桐問下元熙干爸,到底你怎麼說嘛?他說你們美國戶口都辦好了,不結婚要留著過年嗎?所以干爸,你怎麼說?」
元熙差點吐血。
赫連胤哈哈大笑,「那辰希,就是雞賊。」
說完,他抱過桐桐,揉亂了他的短發,親兩口,才笑著跟他說︰「桐桐啊,你元熙干爸是保守派,跟你辰希干爹那種豪放派不一樣,咱們不能逼問他,就讓他自己想,他覺得行那就行,要覺得不行那就不行,咱不搭理他。」
「喂!」元熙不滿了,把桐桐扯過來,抱在懷里,臉貼著臉,「我怎麼說也是桐桐的干爸吧?你們這麼對我?不怕老天劈死你們嗎?這麼絕情。」
「那你不願意我們能說什麼啊?」赫連胤揚著下巴,「都多少年了?你一直沒想明白,一個人就是人不老,心也等老了。」
「我又不是不願意,就是不知道我爸媽那邊怎麼說嘛,你看你都有桐桐了,也長得這麼大了,我媽每年都在催我,你以為我不痛苦啊。」
赫連胤再一次把桐桐搶回來,抱著,笑眼濯濯,「你就別糾結了,以哥這麼多年對你判斷,你估計也是喜歡不了女人的,這種情況下,你去跟人家女孩兒結婚,那可叫形婚騙婚,因為你不是為了愛而結婚,而是為了傳宗接代而結婚,你會害了一個女孩的。」
元熙沉默不語。
「爸爸,什麼叫形婚?」桐桐適時提出自己的意義。
赫連胤瞪了他一眼,「你一個小孩子那麼好奇干嘛?」
「告訴我嘛。」
「問你元熙干爸好了。」
「噢。」桐桐應了一聲,從赫連胤懷里抬頭看元熙,「元熙干爸,什麼叫形婚?」
元熙一愣,俊眉垮下,「形婚就叫形式婚姻,沒有愛情,而是為了某種目的而結婚,夫妻兩人之間可以說是陌生或者沒有感情基礎。」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桐桐點頭,「我明白,對爸爸來說,只要娶的人不是媽媽,那麼對于爸爸來說就是形婚。」
赫連胤身子一震。
元熙努嘴,「我靠,這腦子還是小孩嗎?」。
「你認為他像個小孩?」赫連胤反問。
元熙搖頭,望著桐桐,「不,他完全就是個成年人。」
桐桐皺眉,「喂,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說我壞話,不然我會告訴媽媽的,爸爸,你給我小心一點。」
赫連胤︰「……」
元熙差點笑得岔氣,「太有趣了,阿胤,桐桐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送你?」赫連胤懶洋洋挑眉。
桐桐錯愕瞪眼。
元熙大笑,「好啊,我今晚就帶回去,抱著睡覺。」
「滾!」
「哈哈哈……」
吵鬧間,向尹微微抖了抖睫毛,抬起眼楮,映入視線的,是一間裝修溫馨的房間,床對面的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和一個孩子。
休息了幾個小時,向尹的精力漸漸回來,她望著被落日染成金色的桐桐,微微一笑,「桐桐,你放學了。」
桐桐扭過頭,金色的夕陽中,他的眼瞳呈現透明狀,「媽媽。」
他叫了一聲,從赫連胤懷里掙月兌出來,跑向向尹的方向。
「桐桐……」向尹模他白淨的小臉,「今天在學校過得好嗎?」。
「不太好。」桐桐沉著嘴角。
向尹微微錯愕,坐起身,長發蓬松,「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今天小皇帝欺負我了。」桐桐低著頭。
向尹轉眼珠,「小皇帝是誰?」
「小皇帝就是我女朋友的哥哥。」
「……」
向尹一頭黑線,赫連胤走過來,望著桐桐,滿眼的危險警告,示意他不要說出來。實際上,今天桐桐跟班上的胖熊打架了,赫連胤要照看小尹的病況,沒辦法去學校,所以讓元熙代去了。
看著爸爸的眼神,桐桐努了努嘴,什麼都沒說。
這一幕落在向尹眼里,她已經猜到七八分了,垂著睫毛問桐桐,「桐桐你連女朋友都有了?」
「女性朋友,她是我的同桌。」桐桐糾正。
向尹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原來只是女性朋友啊,嚇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