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園
不遺余力,不留余地,不再周旋!
血染了江山,覆滅了天下,不容任何人再踫他一下!
容傾說出的話,鐘離隱護衛告辭時剛好听到的話!
此時,鐘離隱听了護衛稟報,良久無言!
這是怒到何種程度,又愛到何種地步,才能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失了理智,舍了性命,只為護他一個極致!
有人欲用雲得天下。而容傾卻是相反,縱然是毀了天下,也要保全他!
這清楚的認識,讓鐘離隱心頭不可抑止的泛起一抹澀意,壓都壓不下。
抬眸,望天……
對抗太子,覆滅天下!
這不是一個女人該做的事,也不是一個女人該說的話。但……
當那個女人是她,一切不可能都變得——皆有可能。
護他,她沒有猶豫不決,更沒有優柔寡斷。
而這樣一個敢于舍了生死的主子,必將帶出千萬無所畏懼的下屬。
雲的倒下,世人看到的不會是湛王府急速的衰敗。而是將要見證,湛王府沖天的氣勢,還有比以往更甚的傲然。
一個與眾不同的王妃,一眾忠心護主的下屬。
一個紅妝女將,萬千甘願臣服的精兵。
讓那些坐等遙望,想看湛王府倒下的人。她用行動,讓他們的期盼變成笑話!
因她的決絕,讓樹倒猢猻散,在湛王府變成不存在。
容傾一舉,驚天下,撼心魄!
也因此,讓湛王府那萬千護衛,甘心臣服于她。這一點兒,從他的護衛剛巧听到那些話足以證明。
正房里的話,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听到的。現在讓你听到了,絕對不會是湊巧。純粹是他們想讓你知道,更讓他知曉。
護送容回京,這一恩,湛王府會記得。但,于容傾他就別再動心思了。因為,他們的王妃心里只有湛王!
鐘離隱扯了扯嘴角,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
雲是個小心眼的,他的身邊人也都沒一個大方的。
他什麼都沒做呢,就先被警告了!
「主子,顧公子來了,在外請見。」
鐘離隱听言,抬眸,眸色已恢復如常,眼底那一抹失意隱匿不見,「顧廷灝?」
「是!」
一猜即中,鐘離隱嘴角揚起一抹隱晦難辨的淺笑,「請顧公子進來。」
「是!」
古家
從梧州到京城,鐘離隱,容傾先行,古家兄妹隨後。雖所走路不同。但,因為擔心再發生意外,古家兄妹也是加足了馬力前行。
繼而,他們幾乎是跟容傾差不多的時間到達了京城。也因此……
京城街頭,那一路的廝殺,那令人心驚膽顫,夢中想起都心有余悸的一幕,完完全全被看在了眼里。還有……
「你說在此之前,湛王妃是跟皓月的攝政王在一起的?」古家大家長看著古鋮,看著古玉榮神色不定。
古玉榮點頭,肅穆道,「絕對不會錯。雖在京城街頭跟宮中侍衛廝殺的是湛王府護衛,並未看到四爺(既鐘離隱)的身影。但,在梧州時,確實是他護在湛王妃的身邊。」
古鋮听著,凝眉,面色凝重,「在梧州出事兒的時候,可曾看到湛王府護衛的蹤影?」
古玉榮搖頭,「因為當時太亂,我沒太注意。不過……仔細想一下,當時湛王府護衛應該不會在。因為,他們若是在的話,又何需四爺來保護湛王妃?」
那不是多此一舉,徒惹閑話嗎?
古鋮垂眸。
古玉榮繼續道,「而從京城街頭的對持看。兒子推斷,湛王府的護衛應該是在半路迎過去的。之後,由他們護送湛王妃入京,四爺也就順勢隱匿其後了。」
而鐘離隱在廝殺時隱匿,也很容易理解。因為他是皓月的攝政王,若是在大元京城的街頭,跟大元的宮中侍衛動手。那……
不顧兩國邦交,致使兩國交惡,挑動戰爭,趨勢兩國百姓陷入戰爭的苦難,活于水深火熱等等!
一系列的罪名,都將會落在他身上。
一個弄不好,他直接從皓月的攝政王,變成皓月的罪王。不止大元難饒他,就是皓月也難寬容。
不過,縱然最後沒露面。但,他護送湛王妃回京一事,卻是瞞不住,太子早晚會知道。說不定……現在就已經知曉。如此……
太子怕是對鐘離隱很有意見。
掌權者的不滿,很多時候是語言不能化解的。往往一定要見點兒紅才可以。對于這一點兒,鐘離隱這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經歷暗斗的皇室之人不會不懂。那麼,既然明知其後果,為何還要這麼做呢?
古玉榮想著,腦中不由映現出,鐘離隱從背後環抱著湛王妃站在窗前看雨的一幕!
臉上的柔和,眼中的寵溺,現在想起仍是那樣清晰,不容錯辯。而,鐘離隱為何這麼多的理由,也隨著變得清晰……
想著,古玉榮垂首,眸色變幻不定。世人口中不近的仁王爺,原來心里已有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湛王的王妃容傾!
這清楚的認識,讓古玉榮心里直哆嗦。而在心驚不已的同時,亦是有些不明。
既然喜歡了,為何不把她帶回皓月,反而還要大費周章的把她送到湛王身邊的呢?古玉榮想不通!
「玉榮!」
古鋮開口,古玉榮回神,抬頭。
古鋮看著他,緊聲道,「你即刻把這次隨行的下人都召集起來。警告他們,對于這次在梧州巧遇攝政王的事,讓他們都把嘴巴閉起來,一個字也不許多言。」
「是,兒子知道怎麼做。」古玉榮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古鋮坐在屋內,
湛王妃與攝政王之間,那曖昧不明的關系,就算是看出來,也絕對不可多言。不然,就是自惹麻煩。
攝政王鐘離隱,那不是他們能惹的人。而湛王妃……
縱然湛王倒下了,但湛王府護衛對她的擁護還在。特別……
開口既是殺令,動手既是索命,如此湛王妃,也不是他們可輕易非議的。
想到湛王妃回到京之後的手段,那狠戾,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吶!
怎麼也想不到,如湛王妃那樣嬌滴滴的人,竟然還有此等驚人的一面。只是,總歸是太過沖動了。一下子把事做絕,可是連後路都沒有了呀!
湛王府
「奴婢麻雀叩見王妃。」
「屬下青安叩見王妃!」
看著從暗莊回來的兩人,容傾面色溫和,「起來吧!」
「是!」
兩人起身,青安看著容傾,眼里恭敬依舊,只是多了一抹沉重,為湛王的突然倒下,為湛王府難測的以後。
麻雀看著容傾,眼里溢滿的是心疼。
公子逝,公子歸,歡喜的日子才多久。現在王爺又倒下了。雖日子都會有起伏。但,容傾所承受的是否太多了些?每次波折,都是一種重創。
「這時候看到你們,我很高興。」
青安听言,嘴巴動了動,又沉默了下來。好听話,她總是不會說。
「這次,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保護好小姐,絕對不會再重復上次的錯誤。」麻雀開口,代表自己也代表青安說出一直想說的話。
容傾點頭,未再多言。
青安,麻雀俯身,而後退下。
屋內靜下,容傾端過一盆溫水走到內室,放在床尾,給湛王月兌去襪子,開始給他洗腳。
「相公這腳可真大。是不是跟著脾氣長的呀?」
容傾洗著,念叨著,「這指甲才多久沒剪,就長這麼長了!等下我們洗過腳後,再剪剪指甲好不好?」
問話,得到的是一片沉默。
容傾垂眸,繼續洗著,自然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在雲海山莊幾天,相公一定很想我吧?」
「你不說話,這就是默認了很想我了對不對?這樣很好!」
「不過,比起默認我更想听你親口說。不說想我也可,說什麼都行。」
「幾天不見,相公訓斥的話,我都分外想念。特別那句‘容九你又皮癢了’尤其想!」
「所以,相公大人,你準備何時開個尊口呢?」
容傾話落,屋內隨著靜下,躺在床上的男人依舊沉默。
容傾抬眸,看湛王一眼,柔和道,「相公這是不舍得訓斥我嗎?」。
沉默!
「我想也是這樣!」
說完這句話,低頭給湛王把腳擦干淨,開始剪指甲,不再開口。
仔細,認真的把每一個指甲修剪的平整,看它們變得整整潔潔,放下剪子,視線落在湛王的腳底板上。靜看少時,伸出一手指,在他腳底心輕撓。
那癢入心的地方,被踫觸,男人卻一絲反應都沒有。
容傾看此,垂眸,隨著抬手擦去眼角快要溢出的水色。
走進內的青竹,看到容傾那一動作,腳步頓住,心口微窒。
自主子出事,青竹看到的只有王妃的怒火和強硬,從未流過一滴淚。王妃這樣的反應,是好事兒但不覺也有些冷情,因為看不到她的傷心。
然,現在方才知,是她想錯了!
而比起那痛哭,王妃這種默默的,讓人心里更不是滋味兒。
堅強在外,穩人心;淚水在內,心中藏!
「什麼事?」
聲音入耳,青竹回神,抬眸……
容傾那漆黑,清亮的眼眸,映入眼簾。清透,幽深,已不見一絲水色。
青竹垂眸,「王妃,容大人來了在外求見。」
「容家三爺嗎?」。
「是!」
確定,容傾眼底極快的劃過什麼,稍縱即逝,淡淡開口,「讓他進來!」
「是!」青竹領命走出。
容傾走到湛王身邊,握住他的手,輕柔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說完,想到什麼,又望著湛王道,「雲,我這次從雲海山莊回來,是鐘離隱送我的。對此,你怎麼看?」
怎麼看?閉眼看!
「好想等下我進來的時候,看到相公你正在瞪我。」說完,俯身,在湛王額頭上親了一下,抬步離開。
***
「下官容琪叩見王妃,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容琪跪地,行大禮。
容傾神色淡淡,「父親請起。」
「謝王妃!」
「坐吧!」
「謝王妃。」容琪在容傾下首坐下,自然抬眸,看向這個許久未見的女兒。
一襲素雅長裙,跟華麗完全不沾邊。
滿頭青絲,竟只是梳了兩個長辮,連發髻都沒挽。
白皙的小臉兒亦是完全素淨,不施粉黛。
這打扮,簡直比村姑都簡單。
「父親來此有何事?」
容傾開口,容琪瞬時收回視線。縱然打扮的似村姑一樣,可她湛王妃的身份足以壓倒一切。
「知曉湛王不適,我過來看看。」開場倒是說了一句人話。
「嗯!父親有心了。」
「應……應該的。」容琪的關心透著不自然。
容傾听著,神色淡淡,「父親有話可直說。」
容琪看著容傾也不再繞彎,開口道,「就湛王當下的身體情況,也許該換個地方養養。」說著,不待容傾開口,忙道,「京城之外有一處很不錯的療養聖地,你要不要帶湛王過去住一陣子。對王爺的身體必很有好處。」
容傾听言,眸色越發清淡,「療養聖地嗎?」。
「嗯!就是白雲寺院下,那里常年祥雲籠罩,再加上哪里的主持可是大元最有名的得道高僧,讓他再給湛王……」
容傾話未說完,既被容傾打斷,「父親什麼時候回京的?」
「呃,才回來沒幾日。趁著沐休,回來給你祖父燒點兒紙錢。」
「是嗎?父親若說不說,我還以為是太子殿下特召你回來的。」
容琪搖頭,「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不要緊。但父親可一定不要少想了。」
容傾這話,容琪一時不明。
容傾卻沒給他解釋的意思,轉頭看向凜五,「給容大人探脈。」
「是!」凜五上前,在容琪怔愣不定的神色中,伸手扣住他脈搏。
「王妃你這是作甚?」容琪皺眉。
容傾沒說話,只是淡淡看著他。
清淡的眼神,不含任何情緒。然,容琪卻不由的面皮開始發緊。
是跟湛王在一起待久的緣故嗎?不但人變得分外暴虐了,連眼神也開始讓人慎得慌了。
在容琪有些無措,有些沉郁間,凜五把手松開,看向容傾,眸色沉沉,「已被下毒!」
被下毒?
三個字出,容傾面色不見一絲波動。容琪神色不定,「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很快會死。而我,會隨著落下一個弒父的名頭。」
容琪凝眉,「王妃這話我不懂。」
容傾看著容琪,眸色涼涼,「官職低微,手無實權,又是湛王妃的父親。如此,你想輔佐太子,太子都不信你,也不屑用你。可你卻太子召回了,為何呢?因為,讓我背上弒父的名頭,遭世人非議,是你唯一的用途。」
容琪听言,放在椅子扶把上的手收緊,臉上力持平穩,「王妃,你真是想太多了,我並未想過輔佐誰。」
想多了嗎!呵呵……
「凜五!」
「屬下在!」
「送容大人出府。」
「是!」
容琪听言,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沒有再說明,沒有多辯駁,直接的送客。信與不信,都隨著你便。
容傾這態度,直接的讓容琪沒脾氣。
「容大人,請!」
容琪卻是沒動,直直盯著容傾,道,「若你說是真的。那麼,你現在如此態度,就不怕真的落上一個弒父的名頭嗎?」。
容傾轉眸,淡淡一笑,「父親這是脅迫我嗎?」。
容琪面色沉沉,「我只是……」
「若是,我可告訴父親。只要你不怕死,我無所謂!」
容琪听言,直直盯著容傾,沉沉道,「既不怕,那你剛才還跟我說那些作甚?」
「因為我哥還沒成親,而他年紀卻已不小了,真的沒時間再給你守孝。所以,你若不想死,我會盡力讓你活。但,你若無所懼,我也無所謂。」容傾說完,抬步進屋。
容琪剛欲上前,被凜五攔下,面無表情看著他,「根據容大人的脈象看,還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如此,還請容大人盡快離開湛王府。在你心里,王妃的坎坷跟你無關。所以,我們湛王府所有人也真切希望,你不要給王妃添麻煩,要死請死在外面。」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要死請死在外面?這話容琪听的汗毛直立。
「我……我真的被人下毒了?」
「容大人,你是否以為,跟王妃關系僵硬,就有了被太子相信你的理由?」凜五涼涼一笑,「官場沉浮多年,沒想到容大人連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道理都沒滲透。」
容琪听言,一個激靈,臉色微變,臉上的鎮定已開始消散。
就算他跟容傾父女關系僵硬,可他總歸是容傾的父親。而眼下,容傾幾乎跟太子站在了絕對的對立面。如此……
太子看容傾礙眼,看他又怎麼可能會順眼。再加上……
官職低微,手無實權,又是湛王妃的父親。以上三個理由,讓容琪已開始相信容傾所說的話。太子真的沒有重用他的理由。
而且,今日來湛王府,讓他說那些話,除了讓容傾不愉之外,沒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反倒是……
弒父!
才這能真正給容傾造成一些困擾。
「凜護衛,我身上的毒,還有解嗎?」。
「我會盡力。邢虎,先帶容大人下去歇息。」
「是!」
容琪還想說些什麼,但凜五已轉身往屋內走去。
「王妃,人已穩住!」
容傾點頭,「看好他,別讓他踏出王府一步。之後再由容家人來,直接驅離。」
「是!」
容琪于她,屏退血緣,就心理上是一個完全無所謂的人。但,容逸柏呢?在心理上跟她總歸有些不同吧!
所以,就這樣吧!留下他,圈禁他,免于他成為太子的棋子。
太子府
「殿下,屬下去時,容琪已先一步去了湛王府。」
太子听言,挑眉,「已去了湛王府?這麼說,本殿是晚了一步嗎?」。
飛影沒回答,只道,「屬下問了容琪近身的人,听他那話里的意思,容琪好似是受了太子的令才會去湛王府的。」
「受了本殿的令?」
「听太子的令,去給湛王妃添堵。」
聞言,太子眸色變幻,沉寂,良久,沉沉道,「看來,本殿不止是晚了一步呀!」說著,勾了勾嘴角,「一直都知道這位小皇嬸,有那麼些與眾不同。只是沒想到,心思竟縝密到如此程度。」
人有軟肋才好拿捏。但,縱觀所有卻發現除了容逸柏跟雲,竟再無可牽制容傾的人。這發現讓人分外不喜。
不過,無牽制她的人,有可跟她添阻的人也是不錯。而容琪這個生父,無疑的是最好的選擇。然……
沒曾想,他這邊剛有動靜,容傾已先一步把人給糊弄過去了。且還是以他的名義。這麼一來的話……
給容琪下套的是她,給容琪解套的也是她。直擊容琪的心思,一猜一個準兒,讓容琪對他這個太子瞬時離了心。如此,就算他再想利用容琪,怕是也沒那麼好使喚了。
想著,太子不覺又笑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