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兩個人將車停在外面的公路上,並肩向棚戶區外圍的小市場走去。
雖說這里是整個鎮子最破落的地方,但卻也有一條小型的商業街。不過這條商業街顯得很髒,路面到處都是垃圾,四周有賣菜的,也有賣百貨的,都是地攤,顯得魚龍混雜。
很快,秦時月便看到了在遠處一個低矮的小屋門前,掛著一塊髒兮兮的牌匾︰菲菲美發。
秦時月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大步流星的向理發店而去。劉曉鵬則是緊跟在後面。
靜靜的站在理發店門口,秦時月視線向里面望去。
隔著玻璃,看到一個長相恬靜的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梳著馬尾,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為一位男顧客理發。她的樣子很認真,雙手因為長時間干活而顯得有些粗糙,但整個人依舊帶著獨有的氣質與美麗。
「菲菲?」秦時月站在外面輕輕的召喚了一句。
秦菲菲此刻正背對著秦時月,似乎是听到了秦時月的召喚,她的身子突然微微一抖,拿著剪刀和梳子的手,也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後卻見她苦笑著搖了搖頭。
見到這一幕,秦時月的眼楮瞬間便紅了起來。只看秦菲菲的樣子,顯然以為是她自己出現了幻覺。而看她那自嘲的笑容,這種幻覺,應該經常出現在她身邊。
五年的時間,本以為自己寄回來的錢,足可以讓這個妹妹考上一所好的大學,但卻沒想到,她竟然流落到這里,當了一個小小的理發師。
秦時月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不由得加大了一些︰「菲菲……」
這一次,秦菲菲的身子陡然定在了原地,嬌軀微微顫抖起來,但是,她卻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她怕這一切,又都是她的幻想,會在她回頭那一刻,土崩瓦解。
嘎吱……
房門被打開,緊接著,一道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菲菲……我……回來了。」秦時月的聲音有些哽咽,走到了秦菲菲的身後,寬大的雙手伸出,放在了秦菲菲的雙肩上。
秦菲菲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手中的剪刀和木梳也都不自然的掉落在了地上。
「嘿,你這人怎麼……」
「你走……」那顧客還沒等說話,站在門外的劉曉鵬已經走了過來,竟然是直接將那個理發到一半的顧客拎了起來,扔出了門外。
而此刻,秦菲菲卻已經再也顧不上那麼多,幡然回過身來,看向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高大身影。
「哥哥,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一瞬間,淚水如決定的洪水,從眼眶中奔涌而出,秦菲菲的雙手死死的抓住秦時月的雙肋,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里。
還是當年那種熟悉的味道,還是當年那種讓人心安的感覺。
「你怎麼才回來?」秦菲菲趴在秦時月的懷中,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膩在了自己爸爸的懷中一樣,根本就不松開。而她的言語之中,帶著欣喜,也帶著委屈。
秦時月心中五味具雜,本以為自己的津貼足以讓自己的妹妹舒舒服服的上完初中和高中,然後去讀大學,卻沒想到……
「你怎麼沒去讀書?」秦時月大手輕輕的撫了撫秦菲菲的後背。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懂事,輟學出來賺錢,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沒什麼,不想讀了。」提到自己讀書,秦菲菲的語言平靜了很多,隨後緩緩從秦時月的懷中爬了起來,模了模臉上的淚水,然後將秦時月讓到了椅子上。
「別撒謊,我看得出來……」秦時月雙眸死死的盯著秦菲菲……
「我……我沒錢讀書……」秦菲菲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秦時月面前低下了頭,不敢再抬頭看他。
「沒錢?我每年都給你寄錢啊……」
「什麼?」听到這話,秦菲菲微微一愣,猛的抬起頭來,一雙大眼楮撲閃撲閃的,顯得十分吃驚。自己的哥哥一走就是五年,音訊全無,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的哥哥不管自己了,還曾為此夜夜傷心。原來,自己的哥哥每年都在給自己寄生活費。雖然自己沒有收到,但只要知道自己的哥哥在關心自己,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秦時月卻沒有想那麼多,只在疑惑自己的這五年寄回來的錢,少說也得有一二百萬了,妹妹居然一分都沒收到,這中間,肯定有鬼。
不過這些事情,他自然不會對妹妹說起,轉而問道︰「你怎麼搬到這里來了,家里的房子怎麼不住了?」
「我……」提到這里,秦菲菲又將頭低了下去。
「說。」秦時月雖然對自己這個領養的妹妹十分關愛,但自小他對妹妹的要求也十分嚴格。
感覺到秦時月語境的嚴厲,秦菲菲抿了抿嘴,道︰「那你要答應我個要求……」
「什麼要求?」秦時月並沒有盲目的答應。
「我說了,你不能去打架……」
「我不打架。」秦時月直截了當的回答。心中卻已經猜測出來了大概。
看到秦時月毫不猶豫的承諾,秦菲菲突然感覺沒底,但話已至此,只能細聲細語的道︰「你走了之後,我在那間大房子住了半個月,後來……後來就……」
「後來怎麼了?」
「後來,姑姑說他們的房子漏雨,就……就搬進來了……」
「然後呢?」秦時月的雙拳已經攥緊了起來。當初自己父母還在的時候,姑姑姑父一個勁的討好自己家,父母不在了,姑姑姑父看著他們流落街頭都不管,有了房子,他們竟然又貼上來了,秦時月心中哪能不氣。
「然後……然後王沖想要欺負我……」說到這里,秦菲菲的眼圈有些泛紅,而秦時月,此刻身子都已經繃直了,但卻強忍著怒意沒有發作。
秦菲菲看了秦時月一眼,繼續補充道︰「後來姑姑給我出主意,說讓我搬出來……」
「你為什麼不讓她們搬出去?」秦時月皺眉。
「她們……不肯……」秦菲菲的聲音越來越低。
秦時月怕自己的聲音嚇到妹妹,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緩︰「走,跟我回去……」
說著話,秦時月已然站起,拉住了秦菲菲的手。
「哥哥……你……你不是說好不打架的麼……」
「我不打架,只是要你搬回去住……」
「可是……可是……」秦菲菲有些著急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要哥哥回來就好,我住什麼樣的房子都一樣。」秦菲菲一個勁的對秦時月搖頭︰「而且,王沖現在好像在鎮上很厲害,我們……不要去招惹他們好麼?」
說著話,楊菲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快速的走到化妝台胖,打開了一個帶鎖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大把的領錢︰「哥哥,我們有錢,你看,這些都是我賺的,我們不用去和他們爭的……」
看著自己妹妹那有些慌亂的舉動和水汪汪的大眼楮,秦時月的眼楮終于濕潤了,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一把將秦菲菲手中的大把領錢打飛,將秦菲菲死死的抱在懷里︰「讓你受苦了。」
感受著秦時月堅實的胸膛,秦菲菲臉上卻露出笑容︰「只要哥哥回來就好。」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一個胖大媽敲了敲玻璃︰「吆呵,居然敢欺負我們菲菲。」
這大媽聲音很大,隨後卻見其陡然回身,對著四周扯著嗓子叫嚷了起來︰「都快點過來,有人要欺負菲菲了……」
話音落下,卻听四周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隨後卻見一群衣衫有些破舊的人,快速的聚攏了過來,有的拿著木棒,有人拿著鍬鎬,還有拿著菜刀和殺豬刀的,一個個凶神惡煞,直接將秦菲菲小店的入口堵死了。
這時,那胖大媽帶著兩個中年壯漢已經破馬張飛的沖進了秦菲菲的小店︰「哪里來的野小子,連我們菲菲也敢欺負?」
胖大媽背後的兩個人,一個人手中拿著殺豬刀,一個人手中拿著根鐵棒,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態勢。
劉曉鵬站在一邊,看得眼皮直跳,這什麼狀況?難道秦大哥的妹妹是小太妹,道上混的?
而這時,秦菲菲也猛的反應了過來,急忙從秦時月的懷中抽出身來,抹了下眼角的淚痕︰「王大嬸,你誤會了,這是我哥哥……」
「你哥哥?」胖大媽一愣︰「就是那個當兵一走五年,音訊全無的兵蛋.子?」
秦時月對于兵蛋.子這個稱呼有些無語,秦菲菲卻是滿臉幸福的點了點頭,轉身拉著秦時月的手對眾人道︰「這是我哥哥,不是來欺負我的。」
然而,听了秦菲菲的話,王大媽卻不干了︰「這小子一走五年,音訊全無,對你不管不顧,讓你在這里吃苦,哪像一個做哥哥的樣,不行,我得幫你教訓教訓他。」說著話,這王大媽便沖了過來。
秦時月眼珠子一跳,這什麼情況?不過他還是很識時務的躲到了秦菲菲身後。
秦菲菲伸手攔住︰「王大嬸,我哥哥不是一般的軍人,是特種兵,政府不允許他們隨便和外人聯系的……」
「可是……可是這……丫頭,你別護著她,大嬸今天說什麼也要和他說道說道。」說著話,王大嬸一把拉開秦菲菲,走到了秦時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