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禮河的神情很是憔悴,想來這幾天沒少為女兒的事情操心,他本覺得當天當著那樣的面對孩子是自己的不對,可是這時候自己一大早地趕來,卻見到她衣著光鮮,對自己說話又氣沖沖的,不禁氣上心頭,怒道︰「跟我回去。」
範悠悠冷眼看了他一眼,道︰「我不。」
「你」範禮河怒不可遏,抬手便想要打她,沒想到範悠悠並不懼怕,反而把臉伸過來,道︰「你打呀,你打吧,打死我好了。」想到之前他受傷的時候,自己那般的傷心,為了治好他的眼楮又去求秦時月,可這時候他卻不分青紅皂白的打自己,不禁一陣委屈涌上心頭,登時哭了起來。
範禮河見女兒眼淚直淌,心也軟了,說道︰「悠悠,別哭,是爸爸錯了,好了吧?」
範悠悠伸手把眼淚一抹,問道︰「你是大人,我是孩子,你能有什麼錯?」範禮河是這麼認為的,可這話卻怎麼听怎麼不對勁,因此他也沒回答。
範悠悠見他不答,便即冷哼一聲,道︰「你就是這樣認為的是不是?」範禮河嘆道︰「悠悠,爸爸總不會害你就是。」
「你總是這句話,不會害我,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好心辦錯事麼?你的初衷是好的,難道結果就是好的麼?我多大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難道還分不清是非黑白麼?」範悠悠爭辯道。
範禮河無言以對,說道︰「好,我知道了,那你跟我回去吧。」範悠悠杵在那兒不說回也不說不回。
這時,听到吵鬧聲的藍初雪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範禮河見狀,連忙一把將範悠悠拉到門外,道︰「悠悠,你听話好不好?」
範悠悠道︰「我怎麼不听話了?是你,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我」範禮河心里也是無限的委屈,說道︰「我不關心你?我這幾天晚上都睡不著,就是在想怎麼處理好你的事情的,你還這麼說?哎,爸沒用,沒什麼硬關系,沒辦法幫你太多。現在跟我回去,跟那位老太太的家屬道個歉,咱們賠點錢,認個錯就算行不行?」
聞言,範悠悠大怒,一把甩父親的手,怒道︰「那人根本就不是我撞的,我為什麼要道歉,我為什麼要賠錢?你為什麼相信別人說的話,卻不相信你自己的女兒?」
範禮河一臉的為難,順著她的話說道︰「悠悠,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也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麼?我信你沒用啊,我們認個錯,我去道歉行不行?你現在還小,你還在讀書,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再這樣下去,學業怎麼辦?
認個錯,那也只是一時的委屈,你要是耽誤了學業,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爸不求別的,我受委屈也好,受別人指點也罷,賠錢也無所謂,可你呢,你還這麼年輕,要是事情鬧大了,你就完了知道麼?
趁著現在你的身份、照片還沒在網絡上曝光,等你高考過後,我們就去別的城市,那時候就當沒發生過這事兒,你明白麼?」
範悠悠心中雖然委屈忿恨,但听到父親這樣說,也終是明白父親到底還是在為自己著想,因此便不好再發脾氣,但心中也著實咽不下這口氣,說道︰「我不,我要證明清白,我不想一輩子都背著這個名聲活下去。我就算以後考上大學,我成了一個有用的人,可哪一天某個人指著我說‘看,她就是那個在XX高中旁邊撞人還不認錯的學生’,那時候我怎麼辦?我不想等到那時候才後悔,我寧願耽誤學業,也不要背著這名聲。」
「可那畢竟只是小概率事件,而且時間過去了,沒人會再記得這件事的。」範禮河說道。
範悠悠道︰「我記得,如果不還我清白,我會記得一輩子,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活得快活!」範禮河登時無言以對,只能是一聲長嘆。
「悠悠,範先生,你們進來說話吧。」這時,藍初雪出現在門口,範禮河老臉一紅,範悠悠低著頭數著拖鞋里的腳趾頭。
寧谷出來拉著她進了屋,藍初雪也微笑著請範禮河進屋,範禮河本是來勸範悠悠回去的,這時候也明白她是絕對不會回去了,于是擺了擺手說道︰「我就不進去了,這孩子哎」他搖頭長嘆一聲,又忽地想起什麼,說道︰「對了,藍小姐,之前還沒來得及感謝你,不然現在悠悠還出不來。」
藍初雪微微一笑,說道︰「範先生,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不過我也要說幾句。您在這件事上的處理的確很差。」
範禮河微微一怔,嘆息道︰「藍小姐,你還沒為人父母,不能體會做父母的心情。」
「呵呵,那倒也是,不過我之前養過一個小嬰兒,我也學過很多關于子女的教育問題。想您這樣,是真的不對。如果那天剛剛發生事情的時候,您能堅決的相信悠悠,我想現在事情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藍初雪說道,她和慕顏學的可不僅僅只是嬰兒護理。
範禮河想了想,說道︰「那樣的話,豈不是護短麼?」
「您到底是要保住自己的名聲呢,還是想保護您的女兒呢?」藍初雪微笑著問道。
範禮河立即說道︰「我根本沒考慮過我自己,我一心只是為她好。」藍初雪道︰「就跟剛才悠悠說的,出發點好,並不代表事情就做得對。做長輩的雖然比子女要多活一些年歲,可並不代表什麼都是對的。」
「我」範禮河說不過藍初雪,只得輕嘆一聲,說道︰「悠悠這孩子從小就不听話,在她看來,我說什麼都不對。」
藍初雪道︰「可據我所知,上一次範先生受傷,悠悠卻是傷心大哭了一場,還很委屈地答應了我先生秦時月的要求,她可都是為了您。」
「這」範禮河一時說不出話來,這件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可他當時一直住在醫院,對此事的具體經過卻是不甚了了。
「如果您是真心想為悠悠好的話,就選擇支持她,相信她,現在她已經只有您一個親人,如果連你也選擇不信她,她心里作何想法?」藍初雪又道。
範禮河微微一驚,問道︰「那我要怎麼做?」
「給悠悠道個歉,我想對你們父女的關系應該有幫助,悠悠雖然調皮,但絕對是個孝順的女孩兒。」藍初雪說道。
範禮河終究是典型的華夏氏父母,認為父母在家就是最大,哪有長輩給孩子道歉的?他一時無法接受這一點,說道︰「那如果真是她撞的呢?豈不是助漲她的壞脾性?」
「那如果真的不是她撞的呢?您豈不是在她人生中留下一個抹不去的傷疤?您選擇相信她,可以再去查明真相,待真相查明之後,是她的錯再批評教育她也不遲,可如果不是她的錯,您一上來就教訓她,這對她無疑是極大的傷害。」藍初雪說道。
範禮河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半晌,他才道︰「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終究不懂怎麼教育孩子。」
藍初雪淡淡一笑。
二人進屋,範悠悠坐在沙發上呆呆不動,見範禮河走到她面前,便扭過頭不去看她。寧谷與藍初雪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是無奈一笑,藍初雪輕輕拉了拉她,示意她別去管。
寧谷卻是有心想看熱鬧,站到一旁卻不走開。
範禮河見女兒越發的對自己生分,而且顯然對自己非常生氣,也漸漸覺得自己的確是錯了,嘆了一聲,說道︰「悠悠,爸認錯了,我不該罵你,也不該打你。」
範悠悠嘟著嘴轉頭看著他,道︰「那您相信我了?」
「嗯。」範禮河點了點頭。
範悠悠喜上眉梢,復又板起臉來,說道︰「那以後你都不能再這樣了,也不許嘮叨我還是孩子,不懂事這類的這些事情了。」
「好。」範禮河無奈地說道。
範悠悠大喜過望,直接撲到父親懷中。
藍初雪見狀,笑了笑,說道︰「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吧,我已經找到關鍵性證據,證明人不是他們倆撞的。」
聞言,最高興的卻是範禮河,他激動地問道︰「真的?是人證麼?那可不一定管用,有好多人都說是她們倆撞的。」
藍初雪微微搖頭,說道︰「不是人證,是一段錄像。」聞言,範禮河卻皺起眉頭,說道︰「那段路周圍的監控錄像我都去差了,沒有找到有用的監控錄像啊。」
「哎呀,爸,初雪姐哪能跟您一樣啊??」範悠悠笑道。
藍初雪道︰「是一個住在那附近的人用攝像機拍下來的,錄像我已經拿到手了,過幾天我便會交到法院去,到時候真相就會大白了。」
「哦,那實在是太好了。」範禮河高興不已。藍初雪微微一笑,忽地瞥見寧谷神色苦澀,微微有些詫異,于是問道︰「寧谷,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