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師父裝作很不解地問了大人一句。
大人笑了笑,說道︰「師父也不是糊涂的人,應該很明白吧,難道是沒听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咱們國君喜好獨一無二的東西,獨一無二,懂嗎,明白嗎,知道什麼是獨一無二的嗎?」。
「什麼是獨一無二?」
「那就是,你死了,就沒有可以再做出如此精美的金器了!」
「大人您!!!」
師父驚慌地退了幾步,看著眼前的男子,眼神中滿是不甘心。
「別那麼看著我,」大人慢悠悠地說道,「這也不是我的意思,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手藝太好了,被咱們的國君看上了,但是國君呢,又不希望看到自己要的寶貝,還有可能再在別的地方出現,所以……」
「所以,我死了,是最安全的!?」師父似乎是在問,但是語氣,卻又十分肯定。
大人笑了,說道︰「確實如此,只能怪你生不逢時啊。」
大人的話是有幾番道理的,有的時候,有才華卻不一定能夠展現,就算展現了,也不一定能夠獲得榮耀,反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比如說師父這樣的,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他在鑄金方面,明明有著非同一般的技藝,但是卻因為在苗疆這里,遇到了苗疆的國君,所以才會陷入這樣性命不保的境地。
倘若他不是生在這個時代,或者說。不是生在苗疆,或許師父憑借自己的收益,早就成名一方了,成為眾人所敬仰的鑄金大師。
縱然是在夢中,南薰也為師父感到深深的惋惜。
師父好像也是知道自己的處境,嘆了口氣說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你說會有什麼辦法呢,國君的脾氣,你是不了解的,但是我知道的非常清楚,我可不敢就這麼放你走了。若是以後事發了。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師父一咬牙,蒙地一下起身,從爐台上拿起了銼刀。
這突然的變故,大人自然不會太緊張。他精力的場面大了。這點小事件。還不足以讓他驚慌失措。
再說了,他也相信,師父不敢對他怎麼樣。至于為什麼,那很簡單,因為師父一家老小的性命,還被他捏在手里呢。
雖然是在夢中,但南薰還是很納悶,不明白師父大順要干什麼,難道準備抓住這個大人,用他來換自己家人的性命。
這樣的計劃,不太可能成功吧,看著大人的身材步伐,應該是練過武功的人,怎麼會被師父這樣一個連粗淺的武藝都不會的人給制服呢。
除非是大人放水,但是,又怎麼可能呢,大人也是為國君效力的,要是他放水了,正如剛剛所說的那樣,如果他真的放水了,那麼萬一被國君知道了,他自己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了。
所謂伴君如伴虎,完全按照國君的意思去做,都不一定能得到國君的賞識,何況你不按照他的旨意來,那樣恐怕更是會惹得帝君不滿意。
但是,之後事情的發展,卻超乎了南薰想想象,只見師父拿著銼刀,對著自己右手的食指,恨恨地地插了下去。
剎那間,鮮血滿桌。
到了這一幕,南薰在夢里都感到無比的痛惜。
作為一個手藝人,靠的就是自己的這靈巧無比的雙手,而如今,師父竟然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右手給廢了,這無疑是把自己以後的前程都給毀了。
而且師父有著技藝如此了得,要是就這麼廢了,那豈能不可惜。
南薰很想阻止,但是怎麼努力,都沒有用,畢竟她只是做夢,卻參與不了夢境中故事的發展和情節。
她想告訴師傅,不要這麼做,但是怎麼喊也沒有用,師傅根本听不到她的話,想要去阻止,連自己在那里都不知道,更別說去阻止了。
當然,南薰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在夢中的,她只是知道一直在努力去阻止,可是沒有什麼效果。
夢中的故事還是要繼續和發展的,師父銼掉了自己的食指之後,面無表情,似乎都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
看來師父的忍耐力,非同一般,不過想想也能明白,他是一個鑄金師父,平時難免會被燙到,所以,一點點地就練出了這麼強的忍耐力。
何況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候,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在意這些疼痛。
師父捂著手,對著大人說的︰「這樣大人滿意不滿意?我自斷食指,從此就無法在做出精美的金器,更別說做出和這尊金獅子一樣的獅子了。」
大人也是猶豫了許久,微微點點頭說道︰「沒想到,你這人如此果斷啊,師父你可以不要怪我,既然你都能狠心自斷食指了,我也不好再為難師父,你可以去見你的家人了。」
大人知道,對于一個手藝人來說,少了一根手指,在制作東西的時候,就會少了很多的準頭和細致,做出來的東西,就不會像之前那樣精美,甚至有可能連一般的物件都比不上。
因為這少了一個指頭,刻刀握的就不穩,錘子砸的的也控制不好力度,這樣打造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好到哪兒去。
師父這決定,可算是下了不少的狠心才行,猶如壁虎斷尾,以求自保。
而且這一招也確實有用,既然國君不希望他再做出這樣的獅子來,他干脆斷了自己的手指,這樣,就做不出來了,總比被大人抓去,丟了性命要好得多。
相信,大人也會把今天發生的事兒告訴國君,國君自然也而不會再追究師父的什麼責任。因為國君很忙,應該沒有時間去過問這等小事。
安排了大人處理一下就行,最多就是順口問一下,這是世上不會再出來第二尊這樣的獅子吧。
大人也就會告訴國君,絕對不會再出來了,因為那師父的手指已經斷了。
國君就算再殘暴,也不會說,不行,得把他殺了本王才安心。
所以,師父如此做。以退為進。斷指續命,可是下了大本錢,以此博取大人的信任。
只得慶幸的是,他賭對了。這大人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行。只要他沒法再做出這樣的東西。就不會再計較什麼。
師父捂著手指,走到了門外,看看外面的守衛嘆了口氣。身影消失在院子外。
大人自然不會去理會他,而是轉頭看了看金獅子,說道︰「為了你,我這幾日可是心驚膽戰啊,現在好了,隨我去見國君吧。」
隨後,他就把金獅子放進盒子中,帶著盒子,去面見國君。
南薰的夢境瞬間變得漆黑無比,只能听到幾個人閑聊聲,馬蹄聲,腳步聲,而且一路上這夢境都是黑的,什麼都看不到。
等到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南薰的夢境突然亮了起來,一只大手,伸進盒子,將金獅子一把抓了出來。
南薰突然發現,金獅子已經到了皇宮之中,富麗堂皇的宮殿中,只有幾個人站著。
而拿著金獅子的人,身著華麗,面相威嚴,似乎還透著些許戾氣,這幅模樣,應該就是大義寧國的國君——楊干貞。
這個名字,是在來羊苴咩城的路上,南薰听言少提起的,所以才記住了。
之前,他是不知道大義寧國國君到底姓甚名誰,更別說長相模樣了,現在她可以清晰地看清國君的模樣。
正如同人們常說的那樣,面相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南薰覺得,楊干貞此人的長相說明了他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不說生性殘暴吧,但是面相之上,絕對顯得戾氣很重,脾氣應該不怎麼好。
這樣的人,還坐上了國君的位置,怪不得剛剛那個人說,自己不敢私自放師父走呢。
看了幾眼,楊干貞說道︰「嗯,不錯,不錯,是個好東西,那鑄金師父呢!?」
「回稟國君,」之前的那個大人說的,「他的食指在做金獅子的時候,不小心被金水燙掉了,恐怕以後都不能再做金器活兒了。」
「嗯!?」楊干貞說道,「那可真是不小心啊,可惜可惜,如此為我效力,應該多多賞賜才對,哈哈哈哈,賞他黃金百兩。」
「遵命。」
雖然楊干貞說的好,可惜,但是臉上竟然哈哈大笑,這哪是什麼可惜的樣子,分明就是在高興才對。
估計帝王是覺得,這件事情,那個大人辦得很好,于是楊干貞就說道︰「嗯,思平,此事你辦得不錯啊,說,想要什麼賞賜!?」
那被稱作思平的人說道︰「回稟國君,為您效力是我的本分,豈敢說什麼賞賜。」
「哈哈哈,」楊干貞說道,「嗯,本君想來賞罰分明,既然有功,那就該賞,這金獅子我也看了,很不錯,就賞賜給你了。」
思平趕緊回到︰「不敢,這是敬獻給國君您的,下官怎麼敢……」
「是我要的,」楊干貞反復看著金獅子,說道,「不過我已經得到了,再賞賜給我的重臣,也是應該的事兒啊。」
有此可見,這楊干貞還真是個反復無常,琢磨不透的人,為了這金獅子,為了讓它獨一無二,楊干貞不惜逼得之前的鑄金師父斷指求生。
而現在得到了,只是看了幾眼,然後就隨便地賞賜給了別人。
一點都不珍惜,甚至沒有一絲表情,覺得很正常似地。
其實也對,對于一個國君來說,他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想扔掉,也可以隨便地扔掉,完全不必在意別人的感覺。
這是什麼,這就是權利和地位,這就掌權人的特權,他們可以任意所為,沒有個人敢說不是,尤其是,國君還是一個像楊干貞這樣的人,喜怒無常,讓人無法揣摩和猜測。
當然,這也是一種帝王之術,常人說,莫測君心,不止是指不要去猜測君王的心意,更是讓你們知道,帝王的心意,是無法猜得出來的。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帝王的威嚴,若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猜得到,那你這帝王就沒有什麼威信可言了。
這些帝王之術,南薰也是明白的,但是她沒有想到,楊干貞和洛陽城的明宗,差別如此之大,明宗是個親民的帝王,所以,南薰在洛陽城的時候,從沒有感到什麼惴惴不安,洛陽城里也沒有什麼緊張的氣氛。
但是在羊苴咩城,南薰最然轉了半天左右,就能感覺到城內似乎有些沉悶,好像所有人都是謹言慎行,街坊鄰里的,也都是很少交談。
一種壓抑的氣氛,讓她覺得,自己慶幸選擇了住在洱海水邊,而不是住在城里。
甚至此時,南薰能從被楊干貞稱作思平的人身上感覺到,他很不安,不明白帝君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太敢應聲。
想不明白帝君的意思,這思平只能不應聲,南薰也在思考,思平到底是誰,腦海中不斷地回憶,一點點地想起來。
似乎之前听到過這個名字,只不過,名字不是這兩個字,而是段思平,思平,只是差了一個段而已,結合現在的情況,楊干貞應該不會直呼段思平,叫他思平,也應該是比較合理的。
如果南薰猜的沒錯,這應該就是之前紫鈴提到過的段思平。
只是沒有想到,段思平和帝君的關系這麼好,好像還有些很不一般的關系。
段思平許久沒有說話,楊干貞就說道︰「思平,怎麼了,如此見外,我給的賞賜,你都不打算接了?」
「回稟帝君,思平不敢,只是,這金獅子,是帝君費勁心思想要的東西,也請了那麼有名的工匠來打造,世上獨一無二,若是給了我,真是有些大材小用,而且,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怕我受不起啊。」
楊干貞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這又沒什麼外人,你不用這麼見外,我之前就說過了,這天下有我的一半,剩下的,都是你的,這一尊小小的金獅子,算什麼,拿去就是了!」
听著楊干貞的語氣越來越有些不滿了,段思平也不敢再推辭,只好跪地叩首說道︰「多謝國君賞賜,我願追隨國君左右,肝腦涂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