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鳶站在祁王府門口處,睨了一眼正躺在侍女懷中昏迷的慕容青嵐,沒有半點驚慌,臉色沉靜得像是一汪湖水,頗得祁玥真傳。
對方畢竟是一國公主,若是祁王府待客不周,那可是會引史官口誅筆伐的!
「青嵐公主為何會昏倒?」夏鳶走下台階,出聲詢問,眉頭輕蹙,似乎感到非常不解。
緋煙看著夏鳶徐徐走來,而非祁玥或葉薰淺,她咬了咬唇道︰「公主親自前來祁王府,為昨日冒犯薰淺郡主之事賠禮道歉,結果祁王府的侍女通報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結果,可憐公主站在了王府門口,受烈日暴曬,如今中暑昏了過去,難道這就是祁王府的待客之道?」
夏鳶听罷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淡淡地看著緋煙,須臾,她紅唇微微動了動,聲音清晰無比,「身為公主侍女,難道不應該好好照顧好自己的主子嗎?如今主`.``子身體抱恙,不反省自己,倒怪起別人來了,這是什麼道理?」
這話一出,本來還同情慕容青嵐的百姓們立刻就轉了風頭,不得不說,夏鳶的話很有道理!
「郡主至今昏迷不醒,世子擔憂郡主安危,無暇見任何人,乃人之常情,姑娘不必責怪任何人,我家世子已經待在郡主床邊兩個時辰沒有離開了。」夏鳶面色平淡,陳述「事實」,提醒著自己面前的這兩個人,這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膽敢傷了郡主,世子看在齊皇的面子上,沒有找她們給郡主討個公道就已經是天降紅雨,她們還想見世子?簡直是笑話!
不知是不是夏鳶和緋煙的話吵醒了慕容青嵐,她緩緩睜開眼楮,看著夏鳶,聲音無比虛弱,「薰淺郡主當真昏迷不醒……?」
「千真萬確。」夏鳶點了點頭回答道,在祁玥身邊久了,連說謊都不眨眼楮,她見慕容青嵐好似恢復了生機,索性繼續道︰「那花蜘蛛之毒,沒有人比青嵐公主更清楚了,郡主情況不樂觀……是以世子不便見客,還請青嵐公主莫要見怪。」
「事情因青嵐而起,青嵐願意以鮮血救薰淺郡主。」慕容青嵐「有氣無力」地說,仿佛要在下一刻油盡燈枯似的。
夏鳶到底是夏鳶,心里不會因為慕容青嵐這樣舍身救人的舉動而掀起半絲漣漪,在她眼里,慕容青嵐目的不純,恐怕救葉薰淺是假,想見祁玥是真,此舉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世子正有此意。」夏鳶笑著說,讓慕容青嵐平靜的眸子驟然亮了亮,閃動著希望的曙光,可下一句話卻將慕容青嵐打入了地獄,「只是……郡主不喜葷腥……」
弦外之音︰郡主不喜葷腥,世子才不用你的血為郡主解毒,要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在祁王府門口蹦幾個時辰?
祁王府的人辦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時皇宮便來人了,齊皇身邊的太監總管曹順、皇後身邊的李嬤嬤以及拓跋烈同時來到祁王府,那倒在地上的女子,天姿國色,我見猶憐……
夏鳶見救兵來了,頓時松了一口氣,朝著拓跋烈行了個禮,「烈王殿下,貴國的青嵐公主還請殿下多加照顧了。」
「薰淺郡主現在情況如何?」拓跋烈擰著眉毛,在夏鳶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伸出手,似乎想要隔空拉住夏鳶,這樣的動作已經泄露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份擔心……
「昏迷不醒。」夏鳶言簡意賅,語話真誠得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拓跋烈一雙碧眸幽深至極,不知是在惱慕容青嵐,還是在為葉薰淺而心揪。
恰在此時,永華街南側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急速趕來,身著黑衣的那一位儼然就是多日不見的元翰,而元翰身邊的白衣男子書生模樣,手中羽扇輕搖,唇角掛著一抹閑適而恬然的笑意,若是瓊華在此,定能認出他的身份。
「夏鳶,淺妹妹還沒醒嗎?」。元翰喘著氣兒,由此可見他已經跑了很長一段路。
夏鳶搖了搖頭,郡主說了,不管是誰問,都說她昏迷不醒!
「那花蜘蛛之毒解了嗎?」。元翰滿臉都是擔心,急切地問。
「世子說郡主不喜葷腥,所以堅持不用青嵐公主的血為郡主解毒,然後……藥老回藥王谷,至今未歸,所以郡主……情況不是很好……」
「哦,那這樣好了……本王的軍師不僅擅長排兵布陣,對醫毒之術也頗為精通,平日里非疑難雜癥不治,本王請他來給淺妹妹瞧瞧!」元翰越說越有勁,他都好多天沒見到淺妹妹了,這些天母後整天安排他和那些名門閨秀見面,都快煩死他了!
夏鳶听罷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心里早就將元翰罵了無數遍︰翰王殿下,您來湊什麼熱鬧啊?
「這……好像不太好吧……」夏鳶眼神往元翰身邊的那名書生身上瞧了瞧,長得眉清目秀,跟小白臉似的,話說郡主最近口味變了,喜歡這類型的男人,用郡主的話說,那叫小鮮肉來著……
因為這件事,世子一怒之下,離賢王府最近的好幾個相對特殊的妓院都關門了……
「有什麼不好的?人命關天!」元翰心中焦急,一把推開了夏鳶,和寧若塵徑直而入,此番動作,就是影沉都覺得應接不暇,當反應過來時,元翰已經走到了祁王府的門口。
影沉整個身體堵住了大門,面對元翰,以禮相待,「翰王殿下,郡主在靜養,您這樣風風火火貿然闖入,會擾了郡主歇息的!」
元翰一听,非常不滿地握住了影沉的手腕,往邊上拉,「你這家伙,磨磨唧唧做什麼?淺妹妹都昏迷不醒了,若是被本王吵醒了,那豈不是皆大歡喜?連治都不用治了!」
眾人,「……」
就這樣元翰和寧若塵沖破了影沉那一關,可不到剎那,面前從天而降一堵人牆,再度擋住了他們二人的去路。
「翰王殿下,世子和郡主不見客,請回吧!」影風身後九人一字排開,身上幾乎沒有任何內力的波動,將氣息收斂到了極致,此時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怠慢。
「誰要看祁玥那張棺材臉了?他不見本王,本王還不想見他呢!本王想見的是淺妹妹,他憑什麼不讓本王見?霸著淺妹妹,還佔著茅坑不拉屎,簡直是太可惡了!」元翰義憤填膺地說,仿佛祁玥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寧若塵站在元翰身邊,一言不發,似笑非笑,看著一眾隱衛齊齊無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祁王府外,慕容青嵐被拓跋烈、曹順和李嬤嬤一同送回了月仙閣,並將太醫院中經驗最豐富的姜太醫也請了過來,因為這件事,皇後親自來到月仙閣,警告所有的下人,「公主任性,你們做下人的非但不勸著,還要任由著公主胡鬧,這樣的事情若是再發生第二次,本宮決不輕饒!」
此話落下,月仙閣里跪了一地的宮人,躺在床上歇息的,慕容青嵐自然也听到了皇後的話,她是聰明人,知道皇後這是在警告她,否則便會處罰她身邊的下人,斷她的臂膀!
「之後本宮會吩咐姜太醫,每日按時為青嵐公主請脈,直至痊愈為止。」皇後說完這句話,便在李嬤嬤的攙扶下離開月仙閣,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齊都的晝夜溫差較大,連路邊的石頭也被傍晚的露水浸濕了。
皇後和李嬤嬤徐徐向長寧宮走去,晚霞如火,將這磅礡的大齊皇宮襯托格外壯美,只是,再壯美、再輝煌也不過是這世間最富麗堂皇的牢籠,困住了很多人的一生一世。
與此同時,瓊華、夏鳶陪著葉薰淺在觀景亭外的草地上練武,十名隱衛站在草地邊緣上,時刻注意著附近的風吹草動,葉薰淺睡了很長時間,又吃了祁玥的苦心青蓮,這會兒有力氣沒處使,想起了賢老王爺說的話,遂找瓊華和夏鳶喂招。
草地旁是一汪靜湖,倒映著天邊萬頃雲霞,祁玥坐在亭中,手指撫琴,那旋律,時而如平湖秋月般靜美,一色湖光萬頃秋,時而似高山流水,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曲音變幻無極,手指飛快,錚錚琴音揚起,盈滿天地。
不論他的手指如何飛快,他的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草地上那抹飛揚靈動的湖藍色身影,約莫過了五十招左右,瓊華和夏鳶漸漸覺得累了,葉薰淺凌空飛過,一掌將兩人擊出了十丈之遠。
她翩然而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進步,就在這時,祁玥朝著一旁「觀戰」的影閣七星打了個手勢,幾乎同時,七人動了,身影如風,飄落在了葉薰淺周圍。
女子的額上沁出了點點細汗,可心中戰意未減,她微微側首,向那觀景亭中撫琴的男子匆匆一瞥,這時,七人忽然出招,葉薰淺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全力應戰。
這七人,不是瓊華和夏鳶……
葉薰淺輕功施展,從七人包圍圈中飛身而起,凌空一翻,落在了包圍圈之外,原本垂落在手臂上的飄帶,隨著女子九轉回旋,成為了真氣的載體,如鋼如鐵,勁風一揚,草葉狂飛,朝著身邊的影閣七星進行了無差別的攻擊。
時光飛逝,葉薰淺在七人的合力攻擊之下,竟然抵抗了三百余招,她覺得有些累了,可是連喊累的話都來不及說,影閣七星的第四百招接踵而至,葉薰淺深深地覺得,她以後找誰喂招也不要找影閣七星,太他媽的能打了!
祁玥時刻注意著葉薰淺,焉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于是琴音漸漸變得舒緩了起來,節奏突然變慢,影閣七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無比默契,同時收勢!
葉薰淺如蒙大赦,站在一旁,身上沾染了不少花花草草,她眼角余光悄悄掠過祁玥那如詩如畫的臉龐,黑玉般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就在這時,女子翩然而動,恍如一抹穿行天地的驚鴻流光,朝著觀景亭中飛射而去,掌風直逼祁玥面門。
男子神色淡然,深深看著向自己撲來的女子,墨眸里翻卷著情意綿綿,恰在那凌厲的掌風與他僅有幾寸距離之際,男子動作快如流星,手掌輕飄飄地閃過一陣風,瞬息之間將女子的凌厲的攻勢化為繞指之柔。
葉薰淺在祁玥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殺氣,只有一望無際的深邃和博大,她如斯剛勁的一掌,好似掌落棉花、石沉大海……
祁玥伸出手臂,將前一刻打得酣暢淋灕的女子圈在懷里,壓在了琴弦之上,傾身在她唇上落下熾烈的吻,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著他的佔有權。
「祁玥,你又輕薄我!」葉薰淺小宇宙爆發,用力推開祁玥,喘著氣兒,嬌嗔道。
「你謀殺親夫未遂,這是懲罰!」祁玥凝視著她那誘人而飽滿的紅唇,意猶未盡地說。
「我哪兒有?」祁玥禁錮著她的力量稍減,葉薰淺腰部一動,從七弦琴上直起身來,瞪著他,不滿道。
祁玥手指游離在她身上,為她拂去身上的落花草片,十分認真,「你看你,每次都把衣裳弄髒,跟只小野貓似的!」
「就你愛干淨!」葉薰淺不介意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反正她又不是沒在草地里打滾過,反倒是祁玥,愛干淨得不行,有時,她真懷疑,祁玥上輩子是不是高貴的波斯貓啊,容不得自己的衣裳髒一點點……
「唔……我身上全都是汗,髒兮兮的,祁玥你別踫我呀……」葉薰淺抬起手,嗅了嗅,她都有些嫌棄自己了,于是後退一步,和祁玥保持距離。
祁玥感覺到女子可以的遠離,皺了皺眉,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將她抱在了懷里,「薰淺你胡說,你身上干干淨淨的,哪里髒了?」
腦門兒上還掛著一根草,這叫干干淨淨?某郡主汗噠噠了一下,徹底佩服起某世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世子,翰王殿下已經在前廳等了近一個時辰了。」碎玉見祁玥不再撫琴,于是走上前來,徐徐稟報。
「元翰來了?你怎麼不早說?」葉薰淺神采奕奕地說,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元翰了,這會兒听到元翰的消息,自然有些激動,不管怎麼說,她回到這個時空,在沒有記起過去的事情之前,她熟悉的人不多,元翰勉強算得上一個,畢竟,他們曾經是患難之交!
碎玉神色無比委屈地瞅著祁玥,這不是世子說讓翰王殿下和他的侍從在前廳里候著嘛……她哪兒有機會說?
不過,這樣的話,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在葉薰淺面前透露半句,這些東西,還是夏鳶姐姐教給她的,免得討好了郡主,卻讓世子鬧心!
「奴婢見郡主和瓊華、夏鳶兩位姐姐在練武,所以就沒有打擾,自作主張請翰王殿下在前廳等候,請郡主恕罪。」碎玉屈膝請罪,葉薰淺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兒,只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她一般不會輕易責罰下人。
「哦,既然這樣,那我這就過去!」葉薰淺心生歉意,元翰定是听說她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才急著趕來祁王府的,如今她卻讓人家等了將近一個時辰,著實是不禮貌!
誰知腳步還沒邁開一步,就被祁玥拉住了衣角,她瞅著男子,眉梢微揚,有些不解,「怎麼了?」
「薰淺,你可是大家閨秀,這般見客……有些不妥……」祁玥眼珠子一轉,如是回答。
葉薰淺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對祁玥道︰「我都快忘了這個了,幸虧你提醒我!」
她並非不在乎形象的人,哪怕是在現代,她也在乎形象,良好的教育告訴她,形象是最好的禮儀!
「嗯,那你讓人跟我準備熱水,我沐浴一番再去見他們。」葉薰淺對祁玥道,語氣無比隨意,儼然將祁王府當成了自己的家!
或許,此刻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和這個男人相處的過程中,他已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
「可這樣,讓他們等太久會不會很不禮貌啊?」
過了一會兒,葉薰淺糾結了,她覺得不管怎麼做,似乎都無法達到兩全其美的境界,而她,天生追求至善至美!
祁玥明白葉薰淺心中的糾結,于是開解道︰「沒關系,反正都等了近一個時辰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兒,待會兒留他們在祁王府吃晚飯,算作賠禮便是了!」
葉薰淺這才展顏一笑,連連稱贊祁玥有辦法!
「好!」女子眉飛色舞,她已經很久沒有和這麼多人一塊兒吃飯了!
「碎玉,給郡主準備熱水和干淨的新衣。」祁玥平靜地吩咐一聲,黑眸里幽深一片,宛若星空。
碎玉忙不迭地點頭,一邊領著葉薰淺回房,一邊在心里想著︰青裳姐姐說了世子愛吃醋,討厭任何男人靠近郡主,今晚怎麼忽然轉性了?不僅允許郡主和翰王殿下私下見面,還要留翰王殿下在祁王府吃飯,這種事情,這麼多年來還真是頭一遭呢!
祁玥目視葉薰淺離去的背影,半晌才對琉璃道︰「去前廳轉告翰王,就說本世子為答謝他珍珠橋舍身救薰淺,請他在祁王府用晚膳!」
「世子……」琉璃忽然出聲,眉心一凝,仿佛在猶豫著該不該說。
「怎麼了?」祁玥看著她,隨口一問。
「翰王殿邊還跟著個人,書生模樣,長相清秀,手中拿著柄羽毛扇……」琉璃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覺得這人並非普通的侍從,像翰王殿下那樣的人,身邊跟著武將才正常,跟著個文弱書生著實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祁玥略加思考,琉璃的話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地響起,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大概,「他是翰王麾下第一軍師,不夜城城主愛徒。」
「可是那位寧先生?」琉璃撲閃著一雙大眼楮,神情有些激動地問。
祁王府的侍女和一般高門大院的侍女有很明顯的區別,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不論是容貌氣質還是才華見識,都不輸于大戶人家的小姐。
祁玥從來都不是把她們當做普通的侍女對待,哪怕是端茶倒水也需要藝術,哪怕是泡茶也能泡出技術來,青裳便是如此!
「對。」祁玥不吝嗇于回答琉璃的問題,在他眼中,人本無貴賤之分,只要有上進心,懂得利用時勢,加上自身的努力,誰都可以擁有追求美好未來的權力,哪怕是下人也亦然!
「奴婢這就去告訴翰王殿下。」琉璃屈膝行了個禮,得到祁玥的允許後,匆匆離開。
此刻,葉薰淺房間里霧氣繚繞,她已經兩天沒有沐浴了,這會兒盡情地躺在寬敞的浴桶中,享受著熱水的感覺,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她小心翼翼,不讓水沾濕傷口,以免造成感染。
過了一會兒,房門上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葉薰淺出聲問道︰「誰?」
她之所以不緊張,是因為她知道,祁玥不會讓不熟悉的人靠近她的房間,此時敲門的,定然是那幾名侍女中的某一個!
「郡主,是我,碎玉!」碎玉左手捧著衣裳,右手敲門,盡管她知道門是虛掩的,可以直接推門而入!
「進來!」葉薰淺閉著眼楮,清聲一喚。
碎玉見狀推開房門,走進房間後立刻關上,生怕那鑽入房間的風會讓葉薰淺受涼,她將手中的衣裳放在了床上,隔著屏風,向葉薰淺詢問︰「郡主,世子說……晚膳已經備好了,就等您了……」
「哦,我這就出來!」葉薰淺應了聲,縴縴玉腿跨過浴桶邊緣,用干毛巾將身上的水珠全部擦干,而後鑽出腦袋,眼神在前面飄呀飄,最終飄到了碎玉身上,她伸出手,朝碎玉招了招手,「碎玉,替我將貼身的衣物拿過來。」
她不習慣將自己的身體**在別人面前,哪怕是瓊華也不例外,碎玉听罷點了點頭,拾起床上疊放整齊的白色衣衫,遞給葉薰淺。
葉薰淺將衣衫懸掛在屏風上,接著窸窸窣窣地穿了起來,穿好之後才從屏風後走出,碎玉微微一笑,「郡主,奴婢伺候您梳頭更衣吧!」
「好。」葉薰淺也不浪費時間,自己不擅長的東西就不要逞強了,要知道,現在祁玥、元翰可都在等著她,讓別人久等也是件失禮的事情。
碎玉為葉薰淺穿上外衣,顏色是她常穿的湖藍色,只是和平日有些不同,質地模起來依舊柔軟,卻少了平日里的一份飄逸,盡顯莊重之感。
若是細看,還能看到衣裳上以無色細線串起的湖藍色水晶珠子,低調而奢華,簡約而不簡單。
「碎玉,你有沒有覺得這衣裳有些奇怪呀?」葉薰淺到底是敏感的,她感覺到了異樣,卻說不出是哪里不尋常。
「呃……沒有呀……」碎玉咽了咽口水,為了打消葉薰淺的疑慮,她繼續道︰「奴婢覺得,這衣裳很適合您,世子挑衣裳的眼光一向很好。」
葉薰淺不是一個會為了件衣服糾結半天的人,既然碎玉也說了沒什麼奇怪的,那她也就可以坦然受之了。
「郡主,坐,奴婢替您梳頭。」碎玉站在妝台前,伺候葉薰淺穿衣戴首飾之後,又跟她梳頭。
梳頭可是她的一手絕活,就是青裳和夏鳶都比不上,她看了看葉薰淺的臉型,不一會兒便想出了個特別的發式,「郡主,奴婢替您將頭發盤起來吧,這樣會涼快一些。」
「好。」葉薰淺一口答應,按照她的習慣,在夏天,她還是比較喜歡將頭發盤起來,清清爽爽!
碎玉一邊給葉薰淺盤發,一邊解釋道︰「等郡主及笄後就可以將頭發都梳起來了,世子說了,下個月郡主便及笄了,不差這幾天。」
「哦。」葉薰淺輕輕地應了一聲,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她沒有想到祁玥連這些都注意到,話說……直到現在,她連她生辰是哪天都不清楚呢……
最後,碎玉給葉薰淺梳了個無比別致的飛仙髻,端莊而不失靈動,葉薰淺不喜歡滿頭珠玉的感覺,碎玉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沒有不識相地往她頭上插一大堆珠花,而是僅僅以一支廣玉蘭花簪固定,起畫龍點楮的作用。
「郡主,您看有沒有哪里不滿意的?」碎玉將鏡子遞給葉薰淺,讓她仔細瞧瞧。
「碎玉,你這梳頭的絕活兒跟誰學的,我看比瓊華和夏鳶梳得都好!」葉薰淺好不吝嗇地贊美了一聲,依她看,瓊華和夏鳶是業余的,這碎玉絕對專業的,若是放到現代,那些古裝劇的發型設計師恐怕都得靠邊站!
「郡主謬贊了,奴婢愧不敢當!」碎玉忍不住笑了,自打青裳離開祁王府兩天以來,她和琉璃調到清蓮小築頂崗,就沒做過一件討主子歡心的事情,如今葉薰淺這般稱贊,她自然十分開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葉薰淺瞧著鏡子里的自己,長得的確標致,不多時她放下了手中的鏡子,碎玉把梳妝台收拾好,將葉薰淺從座位上扶起,「郡主,走吧,奴婢給您引路。」
「引路?」葉薰淺雖然感到困惑,卻還是跟隨著碎玉的腳步離開房間。
「世子在風雅閣設宴,款待翰王殿下和寧先生,不在清蓮小築。」碎玉輕聲解釋,她知道,葉薰淺在祁王府,一直都是待在祁玥住的清蓮小築里,很少到其它地方去玩。
「原來如此。」葉薰淺離開清蓮小築後,回眸朝著那座水上建築看去,果真是如同從畫中走來。
風雅閣,位于祁王府東部,此刻燈火輝煌,侍女們捧著精美的菜肴、水果進進出出,好不熱鬧,葉薰淺忍不住驚嘆了一聲,「想不到祁王府有這麼多人!」
碎玉「撲哧」一笑,向葉薰淺耐心解釋,「郡主,這只是冰山一角呢!」
「您平日里來祁王府,十有八九都是去清蓮小築,世子喜靜,清蓮小築平日里除了就近照顧世子起居的人外,不會有多余的人前去打擾……祁王府家大業大,清蓮小築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碎玉笑容明媚,每每提起祁王府時,她的眼里總是浮現出一種名為自豪的神情,足見她對祁王府的喜愛。
兩人邊走邊聊,葉薰淺發現碎玉知道的東西不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風雅閣門口,她提起裙擺,跨過門檻,視線向閣內飄去,不多時便匯聚在了心愛之人身上,女子敲了敲身邊的門,笑靨如花,「祁玥……」
熟悉而嬌軟的嗓音,像是世間最動人的音符,在空氣中響起,剎那間吸引了閣內三人的眸光。
祁玥即刻起身,向葉薰淺走去,他的身材是如此的頎長偉岸,在一室璀璨燈光中向她走來,雍容清貴,上一世的葉薰淺習慣了槍林彈雨,自立自強,她是女王,可是這一世,祁玥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公主,那個被王子用一生的愛去守護的公主!
「薰淺。」男子握住她縴縴柔荑,放慢腳步,和她一同前行。
今夜的她很美,美得端莊,美得雍容,和祁玥站在一塊兒,更是登對。
元翰想起了祁玥和葉薰淺的關系,黑眸暗了暗,可眼神卻依舊膠著在了她身上,不願離開……他的淺妹妹定是不知曉,她現在穿的這套衣裳,是祁王府世子妃的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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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哈哈~偶們滴柿子究竟是設宴答謝情敵,還是故意讓淺淺穿著世子妃滴衣裳去刺激情敵捏?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