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看著她那精致的容顏,不知該如何作答。
元毓的腿剛剛被治好,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至今仍然覺得有些疼,每當她走路時感受到腿關節處隱隱的酸痛,總會讓她對葉薰淺恨意更上一層樓,如今見慕容青嵐居然在听到齊皇的夸贊後迫不及待地拿自己和葉薰淺比,心里恨得牙癢癢,這不是在間接告訴別人,她這個大齊六公主比不上那賢王府的葉薰淺嘛!
「怎麼一個個都看著我?難不成我長得很好看?」
慕容青嵐眸光掃過元啟、元洵、元翰、元修四人,反問一聲。
「噗——」元修一听到這句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桃花眼微微上翹,看著慕容青嵐那略顯困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不得不承認,慕容青嵐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不管是身段還是姿容都屬于上乘——,一身火紅色的百褶裙,綴以黑曜石點綴,艷中帶雅,不落俗套。
黑色的長發編織成了幾十綹辮子,披散至腰間,顯得十分干淨利落,沒有半點齊都貴女的拖泥帶水。
腳踏長靴,同樣以黑寶石為飾,仔細觀察她的衣著打扮,簡單明了,只有黑色和紅色,連手腕上都沒有戴任何飾物,只是在頸上戴了一串純黑色的格桑花狀寶石項鏈,落落大方。
「青嵐公主艷色無雙,不過和我的夢中情人淺妹妹比,自然是比不上的!」元修手中搖著扇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青嵐,那烈焰紅唇當真是極具誘惑力,弄得他都快心猿意馬了。
慕容青嵐一听,倒也沒有各種撒潑生氣,心里對葉薰淺更加好奇了幾分,元修就是只花蝴蝶,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若是連他都說葉薰淺好看,那必定沒有錯。
只是那葉薰淺……多年前她見過一面的,靜雅有余,靈動不足,也沒美到傾國傾城驚天動地的地步吧?
「本王也覺得前淺妹妹比較好看。」老實孩子元翰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元修的話,他還小的時候,就覺得淺妹妹比他那囂張跋扈的六妹好看多了,淺妹妹身上總是藏著各種各樣的香料,每當從他身邊走過,他總忍不住深深呼吸,好嗅到那沁人心脾的氣息。
這些,是其他人都沒有辦法擁有的。
在他心中,淺妹妹就是那花叢中的花仙子,青嵐公主再漂亮,也只是凡人,怎能和仙子相提並論?
「哈哈,青嵐,這下你可遇到對手了!」拓跋烈爽朗一笑,笑聲響徹整個御花園,這下子齊皇和雲淑妃也笑了,似乎十分欣賞慕容青嵐的直白。
慕容青嵐有些郁悶,一個人說好,那也許只是個人看法,若是所有人都說好,那就極有可能是真的好!
她扭頭看著還未發表看法的元啟和元洵,問道︰「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也這麼認為麼?」
「淺妹妹清冷如霜,青嵐公主熱切如火,兩者之間一熱一冷,不能比較。」
元啟的評價還算客觀,巧妙地避開了慕容青嵐的問題,然而,元修听到這,卻蹙了蹙眉,為元啟繼續「補充」道︰「太子皇兄這話說得對,只不過有一點漏了。」
「哦,是什麼?」元啟饒有興趣地瞧著元修,他倒要看看修能說出什麼高見來!
「淺妹妹清冷如霜是沒錯,不過祁玥那個軟柿子總是能讓她這冰霜融化。」
元修邊說邊回想起和葉薰淺、祁玥在長寧宮一起吃飯的情景,她最愛欺負的就是祁玥了,而祁玥總是任由著她欺負,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不止如此,還擔心她動手有沒有傷到。
「都說女大十八變,本公主倒是來了興致,趕明兒一定要去賢王府看看,太子殿下、翰王殿下和五殿下都稱贊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天下無雙!」
慕容青嵐骨子的戰意絕對不少,天下人都知道,她來齊都,本就是來搶男人的,若是謙虛相讓,倒顯得她虛偽!
「公主恐怕要失望了。」
此時,一言不發的元洵忽然開口了,給慕容青嵐潑了盆冷水,她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淺淺擅闖祠堂犯了錯,被賢老王爺罰背書,不見客。」元洵對葉薰淺的事情一向了解,哪怕遠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都能在得知她宮門墜馬一事後急速趕回,更何況現在他人在京城。
「什麼時候的事情,朕怎麼不知道?」齊皇詫異無比,本來還覺得奇怪,這幾天都听不到和葉薰淺有關的消息,敢情是又關在了書屋里看書去了!
「父皇日理萬機,不注意到這些小事也是人之常情。」元洵微微一笑,給齊皇找台階下。
倒是元毓小人得志,心里很怨毒地想著,最好被賢老王爺關在書屋里一輩子,免得出來禍害人!
「淺妹妹恐怕待不了幾天就溜出來了吧?」元啟搖頭輕笑,自從葉薰淺從棺材里爬出來後,那性情倒是跟小時候有些像了,當年賢王妃逼著她念書,她三天兩頭跑出來,那身逃跑的功夫,放眼齊都,恐怕還沒有誰能比得上的!
「賢老王爺在淺閣外安排了二十余名侍衛看守,還嚴令淺閣的侍女不許幫她溜出來,這次恐怕是插翅難飛了。」元修昨天才剛去過淺閣,結果被擋在了門外,後來剛好遇見瓊華,方才知曉此事。
「本公主就不信她能在賢王府里待一輩子,等過幾天再去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祁世子甘願為之入贅賢王府!」慕容青嵐的話泛著醋意,在場之人都听得出來,很顯然,那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她的耳中。
眾人各懷心思,本來祁玥以東南水患的事情要挾齊皇賜婚,他們心里就各種不滿意,但一想到這門婚事最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也就沒有再攪和進去。
畢竟,祁玥只有半年之壽,他活不活得過十八歲還是個未知數呢,更別說是娶葉薰淺了!
「薰淺郡主當然是千般好萬般好,要不然又怎麼會把祁世子迷得團團轉呢!」
這時,元毓出聲了,見慕容青嵐戰意已然被挑起,她唯恐天下不亂地說,憑什麼葉薰淺克死了她喜歡的人後,自己還能得到幸福?她偏要葉薰淺感受一下失去摯愛之苦!
「六公主這話我不喜歡。」慕容青嵐說話一向直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不怕得罪什麼人,听到元毓說的這後半句話,她眉頭蹙了蹙,然後反駁道︰「祁世子高天孤月,慧絕眾生,號稱大齊術數第一人,怎麼會輕易被迷住?六公主失言了。」
元毓頓時一陣尷尬,被慕容青嵐指責,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
拓跋烈無比嫌棄地睨了一眼元毓,當初若不是看上了她的身份,這種女人送給他他都不要……
「毓兒被本宮寵壞了,一時失言,讓大家見笑了。」雲淑妃急忙出來打圓場,生怕元毓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慕容青嵐在漠北並不只是擁有一個公主頭餃這麼簡單,她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同時也是一名優秀的馴獸師,能夠馴服漠北性子最烈的天馬,因此深得漠北王的喜愛。
見雲淑妃都開口了,眾人自然不好再對元毓多加苛責,元毓被雲淑妃以眼神警告過後,也不再說話,以免越說越錯,要知道,她可是齊皇的掌上明珠,在別國貴賓面前失言,丟的可是大齊的臉面。
「青嵐本以為,只有我們漠北人才喜歡直來直往,卻沒想到六公主也是如此。」
慕容青嵐一笑而過,將元毓的失言解釋為心直口快,顧全了齊皇的面子,元洵笑而不語,心道︰這青嵐公主果然不簡單……三言兩語就能扭轉乾坤,六妹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御花園中百花盛放,好不熱鬧,與此相比,祁王府就清淨了許多,清蓮小築之中,祁玥坐在餐桌前方,嘗著葉薰淺給他制作的巧克力,味道很美,每次吃巧克力時,他總會想到她飽滿的紅唇,那味道……比巧克力更好吃……
「世子,這巧克力真有這麼好吃?」青泉見祁玥捧著那個心形食盒跟捧著寶貝似的,無比好奇地湊了過去,問道。
祁玥數了數食盒里僅剩的三塊巧克力,皺了皺眉,只剩下三塊了……吃完了就沒有了……可是薰淺還沒出書屋……
「嗯嗯,味道很特別,改天讓膳老跟薰淺學一學,做給你們吃。」祁玥自然是看出了青泉的蠢蠢欲動,他將食盒揣到自己懷里,薰淺親手做的東西,他才不要和別人分享呢!
須臾,祁玥從座位上起身,將食盒放在了自己書桌上,然後對青泉問道︰「宮羽現在到了哪里?」
「回世子的話,快出海了。」
青泉知道祁玥關心著這件事,因此格外留心。
「讓影沉尋個機會,將冰蠶還給他們,不要露出馬腳。」祁玥食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一邊翻開尚未處理的卷宗,一邊吩咐。
「好。」青泉點了點頭,心想︰冰蠶是郡主做主送給宮少主的,世子斷然不會出爾反爾,只是心里過不去那道坎……所以才給宮少主制造麻煩,不想讓他留在郡主身邊太長時間。
宮少主和郡主之間的事情,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只要他們不說,那麼便無處可查,要不然世子又怎會如此不淡定?
「未來七日之內,本世子不希望杜若出現在薰淺面前,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祁玥想起了葉薰淺兩次遇險都在那家茶樓附近,臉色一沉。
「屬下這就安排幾個人到溪靈間去喝茶,順便在茶水里‘發現’蟲子,然後再透露給目前暫代京兆尹一職的五殿下……」青泉賊兮兮地笑道,在祁玥身邊久了,這種栽贓陷害的把戲早就信手拈來了。
「把‘蟲子’換成‘蠱蟲’,溪靈間明面上是茶樓,實則悄悄在茶水里動手腳,企圖以蠱蟲控制食客。」祁玥補充了一句,若只是發現蟲子,那麼完全可以解釋為不小心,可若是發現了蠱蟲,那可就不是一句「不小心」就能了事的!
青泉不由得在心里為祁玥豎起了大拇指,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和世子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要知道,溪靈間是齊都最有名的茶樓之一,平日里到那里去喝茶的官員可不少……若是這樣的傳言出來,恐怕有些人有心包庇都包庇不了!
「世子,恕屬下多嘴,您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青泉總覺得,祁玥的笑高深莫測,似乎並不僅僅是為了給杜若找麻煩那麼簡單。
「林茜救了薰淺一次,本世子欠她一個人情,這權當做是給她找回場子!」
祁玥抿了一口茶水,接著繼續說道︰「薰淺在珍珠橋遇刺那件事,她給人背了黑鍋,卻不能將此公諸于眾,所以想用陰招,折了那人一條臂膀,本世子成全她!」
「放心好了,這件事一旦捅出來,沒那麼容易了結。」
祁玥從座位上起身,有條不紊地分析給青泉听,而後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青泉知道祁玥從來不說廢話,也沒有再多問,一溜煙便閃出了清蓮小築。
與此同時,葉薰淺身在淺閣書屋,已經將書屋里的大半書籍都看完了,兩日的的書海徜徉,讓她更加透徹地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歷史、地理、政治及文化格局,看到入神時,甚至達到了忘我的境界。
日落下山,這一日終將成為過去……
葉薰淺放下書本,赫然發現了書桌上每日必然出現的食盒,另外,還有一罐松子。
她唇角勾了勾,走了過去,一**坐在了柔軟的靠椅上,把食盒和那罐松子一起拉到了自己面前,享受美食。
「薰淺,好幾天不見你,我想你了……」葉薰淺從松子罐里掏出小紙條,打開,然後念出聲來。
直白的話,用最清晰的字跡去演繹,顯得格外真誠,葉薰淺拿起一顆松仁,往自己嘴里送,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口齒留香,她覺得,這幾天,她最幸福的時光莫過于此,美味佳肴入口,即使沒有見面,也能感受到屬于他的溫暖。
葉薰淺吃好後,沒有急于起身繼續看書,而是靠在椅子上,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入定之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了那上百本武學功法記載的內容,儼然是她剛看過不久的書,她記清楚了上面的內容,甚至連書頁一旁空白處的注記也記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一連兩天都在書海中度過,她確實有些累了,漸漸地,睡意漸沉,可腦海中的書頁卻如影隨形般揮之不去,這個時候,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一縷細而綿長的氣流自心髒之處而出,流經各大穴位,漸漸匯聚于掌心,而後又原路返回心髒,如此往復,竟然循環了上百次。
深夜時分,瓊華走了進來,見葉薰淺歪著脖子在睡覺,搖了搖頭,從她房間里取來靠枕,輕放在她頸後,生怕她第二日醒來覺得脖子酸。
翌日,清晨的陽光如約而至,穿越窗台,落在了她的眼楮上,感覺到了些許刺目,葉薰淺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然後雙臂向上伸展,睡了一個晚上的她,只覺得神清氣爽。
這樣簡單的日子,對她而言單調不失愜意,簡單地梳洗過後,葉薰淺繼續過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日子,她看著書屋中的書架,嘴角微微翹起,比她想象中要快,把最後兩排書架上的書看完,她就可以解放了。
以她現在看書的這個速度,兩排書架的書,大概也就需要半天的時間……只要一想到再過半天,她便可以出門去祁王府,她的心都好像要活了過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葉薰淺抬起手臂,嗅了嗅,沒有嗅到什麼怪味,方才放下心來,此時的她無比慶幸,這書屋冬暖夏涼的,要不然以外面炎熱的天氣,她一連三天不沐浴,恐怕連她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在書屋里找書看,葉薰淺已經意識到了這麼一個理兒,看書絕對不能看封面,因為封面的書名與書的實際內容絕對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至少,看了將近九成的書,她還沒有發現哪一本的內容是真的在講述這個時代女子道德規範的。
以古梵文攥寫的書籍,對葉薰淺的閱讀和理解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反而讓她更加熟悉了,在看武學心法書籍的時候,不知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她總是忍不住邊看邊照著自己的理解,按照書中所述的方法去做。
于是,當她眼神從書頁上移開之際,右掌張開,朝向一側架子上的花瓶,彈指一剎間,只覺一股氣流勢如破竹般從掌心迸射而出,緊接著「砰」的一聲響起,花瓶碎裂,濺起一地瓷花。
就在這時,書屋的門被推開,瓊華神色緊張地走了進來,心急火燎地尋找葉薰淺,「郡主、郡主……你在哪兒?」
葉薰淺回過神來,應了聲,「我在這兒。」
瓊華循聲而來,果然看到了地上碎裂的花瓶,她打量著葉薰淺,語氣難掩緊張,「郡主,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好著呢!」葉薰淺唇角一翹,笑著說。
瓊華見葉薰淺面色紅潤,確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她轉身看著地上的碎瓷,不解道︰「怪了,這花瓶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了下來?」
郡主離花瓶可是有足足五尺遠,怎麼著也不可能將花瓶磕著踫著的!
不過,話說回來,幸虧郡主離得遠,要不然被砸到老王爺肯定又要心疼了。
瓊華蹲體,將花瓶碎片收拾干淨,生怕葉薰淺一不小心踩到傷了腳,「郡主,奴婢來收拾就好了,您繼續。」
葉薰淺有些心虛,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瓊華,這花瓶很貴重嗎?」。
「不是很貴,也就一千兩銀子的價吧!」瓊華漫不經心地回答,卻讓葉薰淺涼透了心,一千兩銀子……那不就是五十萬元人民幣麼……?放在現代,那也算得上的古董一枚的價錢了……
「哦。」葉薰淺悻悻而歸,繼續掛羊頭賣狗肉般取過一本書看,可心里早就把自己怨了個半死,五十萬塊錢啊……就在她手里這麼弄沒了!
瓊華收拾爛攤子的功夫一等一的好,不多時便將地上清理得干干淨淨,同時喚來打掃的丫鬟,把花瓶碎片端了出去,書屋里霎時又只剩下了葉薰淺一個人,雖然心疼花瓶,但是她的性子終究是灑月兌的,不一會兒便忘得干干淨淨,花瓶易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碎了便碎了!
女子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到了書海世界之中,兩個時辰後,終于全部看完,她臨窗而坐,松了一口氣,而後朝著門的方向喚了一聲,「蔻月。」
蔻月听到葉薰淺的傳喚,推門而入,「郡主有什麼吩咐嗎?」。
「將書屋收拾一下,然後讓夏鳶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葉薰淺右手捧著瓷杯,悠然品茗,寫意閑適地說,全然沒有前兩日的忙碌。
「好。」蔻月對葉薰淺三日把淺閣的書看完並背下這件事並不感到奇怪,在她眼中,她家郡主本來就能做到,若是做不到,那才是奇怪呢!
蔻月離開之後,葉薰淺對著自己手中的茶杯皺了皺眉,她……還是喜歡現代那種吸管與杯子一體成型的杯子,每當想喝果汁的時候用吸管喝,連端起杯子都不必,省時省力。
想到這,葉薰淺執起細筆,在宣紙上隨手勾勒出了一款新杯子,與普通的玻璃杯沒什麼不同,只是在杯壁上嵌入與杯子同材質的吸管,看起來渾然一體。
葉薰淺絲毫不客氣,畫好了帶吸管的果汁杯後,標注尺寸,接著又將高腳杯的設計圖紙也畫了出來。
自打知道祁玥下面有一大批手藝極好的工匠後,她根本不用擔心這些東西能不能做出來,連攪拌機和離心機都能純手工打造得讓她驚嘆,就更別說是這些小東西了!
這個時代的工藝看似落後,可實際上,真正先進的工藝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並且不為外人所知,祁玥是其中之一。
夏鳶備好熱水之後,便走了進來通知葉薰淺,葉薰淺徐徐站起,拿著自己剛剛畫好的圖紙,走了過去,在經過夏鳶身邊時停了下來,遞給她,「按照圖紙上標明的形狀和尺寸打造,至于所用的材質,僅供參考,我也一一在圖例上標注了。」
「是,奴婢知道了。」夏鳶低眸看了幾眼設計圖,這一次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杯子,從造型上看,應該比攪拌機和離心機簡單很多,不涉及復雜的機械運動。
她也就能看出個大概,這圖紙畫得極為專業,但是一個簡單的高腳杯,葉薰淺就畫了三視圖,但凡有經驗的匠師,嚴格按照圖紙打造,絕對不會出錯。
夏鳶將圖紙收下後,會直接差人送到祁王府,祁玥對葉薰淺親自畫的圖紙,視若珍寶,真正送到工匠手中的,往往是臨摹檔。
葉薰淺揉著自己的腰,腦袋轉了轉,她覺得,自己再不活動活動,整個人都快僵硬掉了。
浴室中,屏風後,霧氣繚繞,葉薰淺泡在熱水里,閉上眼楮,無數的文字恍如調皮的精靈般徜徉在腦海中,睜開眼時,她的記憶更加深刻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她小時候肯定背過這些東西,否則,她不可能再次輕易地記住這些內容。
心中默念錦繡神功心法口訣,那熟悉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縷縷細而綿密的真氣自丹田而出,快速凝聚于掌心,速度比第一次快了不知多少,只是這一次,葉薰淺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再打破花瓶。
「收!」她紅唇動了動,不多時又恢復了正常。
關在書屋里三天,卻換來的一身內功,葉薰淺怎麼想怎麼覺得值!
只是……她還沒有辦法收放自如,熟練運用……
就在葉薰淺沐浴之際,淺閣迎來了一位常客,祁玥站在院落里,感受到這里的氣氛與兩人前截然不同,見夏鳶匆匆而出,連忙叫住了她,「夏鳶,薰淺可是出了書屋?」
夏鳶猛然抬頭,本想贊一下自家世子料事如神,可轉而一想,又覺得這不是什麼稀奇事,世子的觀察力十分敏銳,非同一般,即使是猜到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閣樓,忐忑地點了點頭,祁玥听罷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箭步上前,向閣樓走去,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她到底好不好,在書屋里待了三天,不知道有沒有變得清瘦憔悴……
祁玥走路的速度很快,當夏鳶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了十米遠,想到了葉薰淺正在沐浴,夏鳶臉色一變,立刻跑了上去,等跟上他時,祁玥都已經走到了屋子里邊,和葉薰淺僅有一門之隔。
「世子,您不能進去!」夏鳶一緊張,口不擇言地說,鑽到了祁玥和門之間,張開雙臂,擺出了十字造型。
祁玥不習慣與除了葉薰淺以外的女子親近,哪怕是青裳和夏鳶也不例外,因而往後退了一步,他眸光凝駐在夏鳶臉上,如此緊張、焦急……這樣的表情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難不成薰淺在做什麼事情他不能看?
祁玥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會有什麼事情他見不得,除非……薰淺和男人……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祁玥的臉色就難看得不得了,縴薄的唇冰涼地吐出兩個字,「讓開!」
夏鳶腦袋如同撥浪鼓一般搖了搖,在自家世子積威已久的壓勢之下,吞吞吐吐,「不……不行……世子,郡主在……」
不待夏鳶說完,祁玥彈指一揮袖,一道風刃從他指尖攢射而出,直逼夏鳶耳廓,夏鳶一驚,情急之下拼盡全力躲開,卻依舊被生生斬斷了一縷發,她身體向左側一倒的同時,祁玥已然推門而入,「薰淺。」
話音剛落,男子腳步驟然一頓,眼前霧氣朦朧,潮濕的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花香,女子輕靠在浴桶邊上,冰肌玉骨,宛如上蒼精心雕琢的杰作,那輪廓、那線條……無一不展露出女子曼妙的身姿,剛柔相濟,分外妖嬈。
葉薰淺冥想之時,絲毫沒有想到會有人奪門而入,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還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
意識回籠之際,男子熟悉的聲音像是繞梁的余音鑽入耳廓,她雙臂交叉置于胸前,有些緊張地扭頭,男子月華色的身影在縹緲的霧氣中屹立如山,風雨不動,宛如謫降的天神,當想到了彼此目前的處境,她紅唇動了動,聲音有些顫,「祁玥,我在沐浴,你快出去!」
嬌嗔般的話音,如玉如風,讓祁玥瞬間反應過來,望著她白皙如玉的美背,嗓音略顯低沉,仿若大提琴之音般性感,「薰淺,我……我在外面等你。」
說罷轉身而去,還不忘為她掩上房門。
听到門關上的聲音,葉薰淺懸空的心頓時落了下來,加快沐浴的速度,她在浴桶里泡著的時間也夠長了,再待下去水就涼了。
祁玥在淺閣正廳里靜靜等待著,夏鳶給他到了一杯茶,他伸手接過,神色似是在猶豫,須臾才出聲問道︰「薰淺在沐浴,你怎麼不早說?」
夏鳶,「……」
話說世子,您有給奴婢早說的機會麼?
「奴……奴婢還沒來得及說……世子就已經推門而入了,所以……」夏鳶在祁玥面前一向實話實說,哪怕冒著有可能讓他不高興的風險。
他不高興所引發的一系列後果,總好過自己說謊引起的後果要輕一些。
夏鳶站在祁玥身邊,時刻留意祁玥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就在這時,屋子里傳來了葉薰淺的聲音,「夏鳶,干毛巾在哪兒?我要擦頭發。」
「郡主您等一下,奴婢馬上就來。」夏鳶顧不得祁玥,走向櫃子,從中取出一方雪色的毛巾,準備走進房間,遞給葉薰淺,然而在經過祁玥身邊時,那方雪色方巾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奪走了。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無比淡定道︰「本世子給薰淺擦頭發就好了。」
說罷也不去管夏鳶那驚訝的表情,來到門口,這一次,他吸取教訓,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
葉薰淺清澈的聲音響起,祁玥輕輕推開木門,葉薰淺全身上下也就裹著一襲雪緞,雪緞上邊緣剛好蓋過胸口,下邊緣抵達腳踝,襯出她縴細柔韌的身姿。
他的腳步很輕,仿佛踏在雲朵上一般,走上前去,見葉薰淺身軀完成了月牙形,五指如梳,理順自己的長發,他唇角一彎,來到她身邊,將雪色的毛巾裹住她的發絲,輕輕擦拭。
起初葉薰淺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可當她回過神來後,便感覺到了異樣,「祁玥?」
「嗯。」
男子的聲音很輕很淡,他全神貫注地給她擦拭發絲上殘留的水珠,「薰淺,別動。」
葉薰淺輕嗅著空氣中屬于他的氣息,腳趾頭一上一下地動來動去,她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他月華色的袖子在不斷地擺動著,宛如銀灘細浪一般。
「祁玥……那個……我來就好了……」
兩個人緘默不語的氣氛,最終由葉薰淺率先打破,她直起腰肢,伸出手,準備從他手中接過毛巾,可是祁玥卻好像沒看到似的,微微蹙眉道︰「不用。」
「我還沒給女孩子擦過頭發呢!」祁玥伸手攬過葉薰淺的腰肢,直接將她帶到了屋子中間的一方軟榻上,然後讓她躺在上面,他坐在軟榻一頭的小凳子上,繼續給她擦拭,「我听藥老說,女孩子洗頭後,一定要及時擦干,要不然寒氣侵入,以後容易頭疼。」
葉薰淺听到他這漫不經心的話,心一暖,干脆也不再抗拒,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榻上,安然享受男子細心的服侍,他的動作很輕,沒有扯到她的頭發,也沒有讓她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適。
她原本濕漉漉的頭發被他擦得差不多了,她正要起身,卻被他按了下來,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直到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發不復最初的潮濕,方才明白,原來他是要為她烘干頭發。
「薰淺,好了。」祁玥拿著梳子,替她梳理頭發。
葉薰淺月復誹︰敢情祁玥還是個移動的吹風機?真是居家旅游殺人放火之必備良品!
祁玥給葉薰淺把頭發理順了之後,方才注意到她的穿著,胸部之上脖子之下的肌膚不著寸縷,白皙光滑,那精致的蝴蝶骨更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夏日的涼風從窗口拂過,平添幾分涼意。
他將自己外衣月兌了下來,蓋在她身上,不許她拒絕,「薰淺,不要穿這麼少,會冷的。」
葉薰淺本想擺擺手告訴他她沒這麼嬌弱,可一看到他眼底自然流露的認真,她改口道︰「好。」
祁玥性感的薄唇往上揚了揚,他握著她的手,舍不得放開,想到她一連三日不出書屋,有些心疼,扶著她直起身體,然後自己坐在了榻上,讓她靠在自己懷里,他輕輕地為她按摩腦袋,「薰淺,在書屋里三日,可有收獲?」
「嗯。」葉薰淺點點頭,她並不想隱瞞祁玥,她是喜歡他的,她願意走出第一步,和他坦誠相對。
「可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祁玥指月復滑過她略尖的下巴,關切地問。
「我每天都有把松仁、核桃仁吃了的。」
葉薰淺動了動自己腰,腦袋從祁玥胸口歪到了他腿上,看著他那幾近完美的容顏,「至于睡覺,的確……沒有好好睡……」
她的聲音不知不覺低了下來,她看書看到入神的時候,渾然忘記了時間,等到發現時已經很晚了,一晚上睡不了幾個時辰,本以為祁玥會因此把她罵一頓,誰知他只是輕嘆了一聲,「那薰淺,睡一會兒吧!」
「現在?」葉薰淺望著窗外的陽光,詫異問道。
「現在睡一個時辰,醒來時剛好可以吃晚飯,不好嗎?」。
即使她努力地表現出自己精神很好的樣子,但他還是從她眉宇間捕捉到了絲絲倦意,她有些為難道︰「那祁玥,你先去忙吧,等過了一個時辰讓瓊華叫醒我就好。」
「我忙完了,現在來陪你。」祁玥為了下午能夠好好陪她,早上就把該處理的事情全部處理掉了,如今,他只想好好用目光丈量她的眉眼。
「可是,你在這里,我睡不著。」葉薰淺撅著嘴,不滿地說。
一邊瞅著祁玥那張臉,一邊心想︰果然是美色惑人!
祁玥對于葉薰淺這個有他在則睡不著覺的習慣很不喜歡,他以後可是要和她在一起睡一輩子的,若是現在就睡不著,那以後怎麼辦?
「為什麼?」祁玥決定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葉薰淺抿了抿唇,凝視著他男子那充滿困惑的眼楮,過了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我鼻子太靈,能夠嗅到你的氣息。」
「我不在,你一樣能夠嗅到瓊花的氣息。」
祁玥眸光飄出窗外,定在了那微風中搖擺的花枝上,簡單反駁。
言外之意︰這不是理由!
葉薰淺眉毛一擰,誠然,他的話,是事實,她無從反駁,只是……
「祁玥,你想……你一個大男人在我一個女兒家的閨房里,我能睡得著麼?」葉薰淺眼楮水靈靈的,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些。
誰知祁玥忽然妖孽一笑,手指輕點她的鼻尖,將她整個人都摟入了懷里,在她耳畔溫醇低語︰「莫非薰淺要做些什麼事情之後才能睡著?」
觸及他眼中促狹的神光,葉薰淺臉一紅,嗔罵了一句,「沒有!」
她咬了咬唇,頂著兩片紅霞,辯駁道︰「你就這樣想,如果你房間里有個女人一直在看你,你能睡著不?」
「我房間里永遠都不會有別的女人,除了你!」
溫醇的話,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話音鏗鏘,像是世上最堅固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