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既然是飄香閣的主人,為何這麼急著離開香城?莫非也是為了雪月山的冰焱花?」杜若和舒明澈並肩而立,凝視著葉薰淺所在那輛馬車遠去的背影,如是猜測道。
「也許是吧。」舒明澈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這一路怕是不會太平了。
他們有任務在身固然不錯,但一路上魚龍混雜,想要找到祁玥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師妹,我們也走吧。」舒明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打算在這里停留太長時間,平白誤了時機。
杜若點了點頭,與舒明澈同時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五日後,天淼關,懸壁崖。
南方站著一排黑衣人,手持利刃,指向前方,腳步一致,看起來訓練有素,臉上面無表情,初冬的寒風從懸壁崖下吹起,卻無法撼動他們一分一毫。
如此陣—無—錯—小說仗,若是一般人瞧見了,怕是要嚇得站不起來。
然而,他們面前,卻屹立著兩名同樣出色的男子。
沒有數百隱衛護航,沒有前呼後擁的侍衛,一銀一墨,僅此兩人。
「煉獄王君也是為了冰焱花而來的?」為首的男子語氣冰冷,雖是問句,但卻沒有半點疑問的語氣。
祁玥唇角一勾,沒有回答,對于想要他性命的人,他一向不喜多言。
龍魂深知祁玥的性子,此時上前一步,面對對方十余人,面無懼色,哪怕對方聯手的實力與他旗鼓相當也不例外,手中的黑暗之刃越發烏黑了起來。
「擋我主者,死!」
散發著無邊殺氣的黑暗之刃,凌空一劃,快如閃電,破空而過,眾人沒想到龍魂說動手就動手,連一絲準備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們。
這一瞬,站在龍魂正對面的黑衣人被生生劈成了兩半,死狀殘忍至極。
如此驚變,只在一剎間發生,眾人臉色大變,前一秒還活生生的同伴,後一秒便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體,這讓他們怎能不心驚肉跳?
眾人沒想到這一銀一墨兩個男人已經強到了這地步,怪不得敢「勢單力薄」前往雪月山,哪怕明知一路危險重重!
頭頂像是有座大山壓了下來,蓄滿萬鈞之力,黑衣人們的臉色漸漸由凝重轉變為深深的驚駭,龍魂黑色利刃劈過,又一人被活生生腰斬。
若是他們十余人進行無縫隙的聯合,或許還能擋住龍魂的致命一擊,然而,他們錯失先機,頭領被殺,人數不足,連陣法都不能使用,單打獨斗下誰都不是龍魂的對手。
就這樣,在天淼關上華麗上演了單方面虐殺的一幕,躲在周圍草叢中充當看客的各路人馬見狀紛紛望洋興嘆,本來還想看到雙方激烈對決,誰知結果竟是這般……
恰在龍魂準備削下最後一人的腦袋時,祁玥溫溫潤潤的話宛如水波驚瀾般揚起,「龍魂。」
龍魂听罷收回暗刃,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男子的命令。
只見祁玥鳳眸微微眯起,朝著那僅剩的一人看去,薄唇輕啟︰「告訴你家那位,半年前他干的好事,本君可都記得。」
聲音泛著一股冰涼之意,直令這最後一名殺手生生打了個寒噤,半年前……不就是主子趁著煉獄王君病發之際千里追殺直至齊都雲霧林的事情?
可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煉獄王君身負重傷,竟然還能跑到齊都,最後還讓他們隕落了三名強者!
這名殺手嚇得屁滾尿流,連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是是是……」
丟下這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後才半爬半跑著離開,生怕被龍魂那可怕的黑暗之刃傷到。
行至此處,雪月山已然不遠。
懸壁崖上風聲起,祁玥負手而立,心中感慨萬千。
周遭三里之內,無人敢靠近。
祁玥不喜歡血腥之氣,因此那些碎裂的尸體全都被龍魂丟下懸壁崖,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一路走來,每一天都充滿了殺戮,越是強大的敵人,越是喜歡提前動手,鮮有人會在離雪月山只有五里之遙的天淼關對祁玥痛下殺手。
因為他們不認為,祁玥能活著走到天淼關!
龍魂站在祁玥身側,默不作聲,靜靜擦拭著他最鐘愛的武器,墨眸里閃爍著少有的喜愛之情。
祁玥臨風而立,銀色長袍隨風舞動,在空中劃過一道迤邐的弧度。
「薰淺,過了這天淼關,便是雪月山了……」祁玥回首,路的盡頭早已隱在了樹林之中,無處尋覓,然而,蒼老的樹干上劃過許多劍痕,無聲無息地見證著無數滄桑。
越是靠近終點,他對她的不舍之情便愈發濃郁了起來。
遇見她之前,他從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可是,當他擁有了她,他便再也不想放手!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
龍魂是個刀客,也是個武痴,自是不懂祁玥和葉薰淺之間的感情,靜靜地站在一旁專注于手中的暗刃。
祁玥在風中站了許久,方才向前一步,面對萬丈懸崖毫無懼色,那長達十丈的距離,堪稱習武之人的天塹,鮮有人能在不借力的情況下一氣呵成,施展輕功飛躍懸崖,來到對面,否則雪月山不人滿為患才怪!
「君上。」
見祁玥即將半腳踏空懸崖,龍魂立刻上前,遞上系有飛刀的繩索,這十丈距離不是什麼人都能安然度過的,哪怕是他們也不例外!
一旦跌落懸崖,迎接他們的即將是萬劫不復。
從懸崖邊上丟一塊石頭下去,根本听不到石頭落地之聲,也見不到底……無人知曉懸壁崖底會是怎樣一番景象,也不會有人敢下去一探究竟,只因懸壁崖深不可測!
祁玥不是盲目自大的人,他擁有著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實力,但為保守起見,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如果不幸死在冰火兩重天也就罷了,若是跌落懸壁崖活活摔死,那他煉獄王君的一世英名可就毀得一干二淨了!
只見他從龍魂手中接過繩索,以目光丈量其長度,最後眼神定在了繩索一頭所系的短匕上,那精致的黑色短匕看起來十分鋒利,在初冬中閃耀著絲絲寒氣。
祁玥捏住飛刀,手腕一抖,那飛刀破空而出,直直飛向懸崖對面的山體上,「砰」的一聲響起,整把飛刀沒入山石之中,祁玥握著繩索的另一端,確認其足夠牢固後,將手中這一段綁在了腳下這塊半luo的石頭上。
龍魂雖不喜說話,但他和祁玥的默契卻不是影沉他們能比的,不用祁玥開口,他便站在石頭旁,擔起了看守石頭的重責。
這一瞬,祁玥腳步生風,銀色身影飛起,朝著懸崖對岸逼去,途中足尖點了兩次繩索,方才安全飛到了對岸。
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並不意外。
倘若連這區區懸壁崖都能擋住他的腳步,又何談冰火兩重天?
祁玥徐徐轉身,示意龍魂跟上。
一些在不遠處藏身的人蠢蠢欲動,同樣想借助繩索之力進入雪月山,然而,在親眼目睹龍魂的彪悍之後,一個兩個都不敢上前。
對岸的山體十分堅固,一般的刀劍根本無法刺入,當然,祁玥所用那把削鐵如泥的精鋼匕首除外!
龍魂安然走到祁玥身邊,不等他吩咐,便揮動黑暗之刃,砍斷繩索,阻止其他人借助繩索飛躍懸壁崖!
他們可沒有一顆為別人做嫁衣的善心!
雪月山佔地面積極大,有懸壁崖這樣的天塹,沒多少人能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是以雪月山始終處于半隱世的狀態,不屬于四國中任何一國管轄,與那四國交界處的不夜城異曲同工。
這並不是祁玥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在此之前,他便來過這里數次,為的便是了解冰火兩重天,只是月族神壇……他卻是沒去過的!
那地方,是月族的禁地,由八大長老分別鎮守一個方位,他們的武功已臻化境,無限接近大成之境,而且他們修習的是月族的功法,能夠借助神壇之力,這是外人根本沒法比的。
以他全盛時期的實力,至多能與三位長老戰平,同時對戰八大長老,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八大長老不會允許外人踏上神壇一步,但神壇下的冰火兩重天卻是例外。
只是,千年來,但凡走進冰火兩重天的非月族之人,無一生還。
祁玥和龍魂在初冬的寒風中漫步前行,一路上沒什麼人,卻也不顯得淒清,在雪月山中常住的並非只有月族之人,一些實力強悍的人也喜歡在這里過著隱居般的生活。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明爭暗斗……一切都回歸自然、平淡、簡單。
在這里生活的強者,心境不是外面的人能比的,武學造詣非凡,他們與月族之人通婚,在此定居,久而久之,雪月山便成為他們名副其實的家。
龍魂陪著祁玥來雪月山已經有好幾次了,早已沒有當初那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新鮮感,此時緊緊跟在祁玥身邊,將沉默的優良品德發揮到極致。
雪月山下,有許多風格迥異的客棧,外來的人可以到里邊歇腳、吃飯、住宿,這一點與外界無二,只是……銀子在這里基本沒什麼用,這里的通用貨幣是金葉子。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呀?」
兩人走到一家客棧門口,那位手腳麻利的小二哥見到祁玥和龍魂,饒是見慣了俊男美女的他也不由得驚艷了一下,人對美好的事物具有天然的欣賞力,小二哥殷勤上前,問候祁玥和龍魂。
就算是在高手如雲的雪月山,祁玥和龍魂的實力也數上乘,小二自是不會眼拙。
「打尖。」祁玥淡笑著回答,他怎會看不出,這小二武功也不錯,光看他那步法就知道了!
「好 ,客官稍等。」
小二腳底抹油般,沿著木質階梯攀上二樓,動作快得不行。
像他這種實力的,在雪月山再尋常不過!
不多時,香噴噴的飯菜便送到了桌上,祁玥始終記得葉薰淺的叮囑,讓他一定要按時吃飯,不許挑食,所以這一路上他就是再忙,也不會忘記填飽肚子再上路。
「客官,你們也是沖著冰焱花來雪月山的吧?」小二笑眯眯問道。
在雪月山,冰焱花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月族人也不排斥外人爭奪冰焱花,冰焱花汲取冰火兩重天的力量,三百年才開一次,它的力量不是什麼人都能享用的,實力不濟的還會爆體而亡。
而他們月族之人,只需在神壇附近修習內功,便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何必為那冰焱花爭個你死我活?
面對小二的搭訕,祁玥沒有否認,就讓他們這麼認為好了,雪月山會因為冰焱花提前盛開熱鬧好一陣子!
「听長老們說,冰焱花提前盛開了,冰火兩重天中怕是危險重重……」小二面露憂色,感慨著說。
這些事本來和他也沒什麼關系,畢竟一般人都不會閑著沒事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心上,跑到那里去送死!
祁玥和龍魂並不發表什麼意見,不論是危險還是安全,祁玥都不得不去,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不會放棄……因為那是唯一能解開生死咒的地方。
兩人吃過午飯,便繼續趕路,這里已是雪月山,但離冰火兩重天還遠著呢!
月族神壇位于雪月山最南部,那里同樣坐落著月族最巍峨宏偉的建築——月族神殿。
白色殿宇,雕欄玉砌,高聳入雲,美不勝收。
來往的行人皆不敢越過那道防線,只能遠遠地仰視著,白色宮殿的主人,是唯一一個進入冰火兩重天後安然無恙的人。
此時,殿宇之內,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男人身姿頎長,著深藍色長袍,平靜淡然的氣質一覽無余。
而他對面的女子,雪衣傾華,一頭墨發高高綰起,綴以乳白色流蘇玉簪,簡約到了極點,她看起來只有二十歲,但那沉靜內斂的氣質絕對不是二十歲女子能擁有的。
「小彤……」男人伸出手,想要觸模心愛之人的側顏,嗓音深沉,蘊藏著無限眷戀。
沒有人知道,他等得多辛苦,十年了……
女子秋水般的明眸深深地凝視著他,他的容貌早已不復當年,但她知道,是他……
他來了……
十年時光,磨不平歲月的稜角,她永遠忘不了他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剎,她心死如灰,她更忘不了,她親手將女兒送去異世時,她的心有多痛!
「夫君。」
簡短的兩個字,仿佛耗盡了她一生的力量。
淚光點點,深情依依,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葉賢唇角漸漸柔軟,她輕輕的呼喚,就是他人生中最美的天籟。
「我來接你了。」
「嗯。」
相愛的兩人,終究會相逢,哪怕相隔很遠……
「當年動用神壇之力送淺淺去異世從而導致神壇陣法失衡,如今十年已過,冰焱花開,等此番事了,我便帶你離開,可好?」葉賢輕握著秋奕彤的手,手心熟悉的溫度,讓他貪戀到永遠不想松開。
「好,等冰焱花開,五行陣法恢復平衡,我便和你離開,這里有八大長老看著,並無大礙,日後我們每年回來一次。」
秋奕彤身為月族神女,守護神壇是她與生俱來的使命,無從推卻!
葉賢會心一笑,這樣就足夠了,讓他心愛的妻子拋卻肩上的責任,不顧一切與他在一起,這不現實,像他們這樣的人,永遠都不可能丟下一切不管,然後義無反顧地在一起。
他們最愛的女兒,五歲遭遇生死劫,本該消逝于世間,如果不是為了破解生死劫,他們又何須付出如斯代價?
十年光陰,只為平衡五行陣法之力,稍有不慎,他們的女兒便永遠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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