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音色響起,眾人紛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見元媛被拓跋烈牽著手,款步而來,在距離舒太妃一行人僅有三尺之距時,她補充了一句,「若是年紀輕輕卻已貴為九州學院副院長的舒公子也不夠優秀,那麼試問天下間還有幾人能配得上‘優秀’一詞?」
「舒公子這話過謙了。」
祁玥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舒明澈與杜若的確從小青梅竹馬,只是……杜若心里喜歡的人一直都是祁玥,只不過她藏得太深,若不是當年祁玥突然間喜歡上葉薰淺,並對她展開熱烈追求,想必杜若的心思藏得更深!
面對美人無聲的「控訴」,舒明澈又怎會袖手旁觀?
「咳咳……祁世子抬愛了,是明澈不夠優秀,不足以令師妹傾心。」
祁玥三言兩語,便能輕而易舉將杜若逼入「絕境」,她百口莫辯,此時抬()眸,朝著舒明澈的方向看去,美目盈盈,煞是惹人愛憐。
不等她梳理好自己的思路,祁玥的話再次響起,「這麼說,杜小姐也覺得舒公子與你乃百年難遇的天作之合?」
杜若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語去扭轉乾坤,看著舒太妃那越來越陰沉的臉,她一顆心仿佛停止了跳動,嘴唇輕顫了一下道︰「不……不是……」
如斯反問,讓舒太妃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舒明澈是她本家最出色的孫輩之一,如今竟然被一個女人嫌棄了?而且這女人還是二十歲沒嫁出去的!
祁玥說到這,聲音已經漸漸冷了起來,再無先前的如沐春風,「難道說杜小姐認為舒公子配不上你的身份?」
「在祁王府,男主外女主內,薰淺又不認識許多未婚男子,所以本世子只好代勞了!」
杜若臉色不是很自然,祁玥將葉薰淺護在懷里,根本不給她面對杜若冷嘲熱諷的機會,反駁道︰「本世子可從來不喜歡對除了薰淺之外的人說笑,是杜小姐求著薰淺給你做媒的!」
「祁世子真是會說笑,怪不得淺姐姐和祁世子在一起時總能笑口常開。」
祁玥「苦口婆心」的一番話,讓杜若氣得差點內傷,她對師兄要是有感覺,還需要等到現在?
「舒公子是太師得意門生,杜小姐又是太師唯一的孫女兒,不論是家世、容貌、才華、人品都極為相配,恰好今日太妃和太師都在,若是杜小姐覺得滿意,可要勇敢爭取,要知道,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杜若︰「……」
只見葉薰淺點了點頭,祁玥笑意更深,回眸掃了一眼隨行之人,嘴角噙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悠悠道︰「嗯……依本世子看,舒公子與杜小姐從小青梅竹馬,直至現在,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將來在一起,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就在葉薰淺準備出言反擊之際,祁玥拉住了她,圈著她入懷,神情滿是寵溺,「薰淺,在我身邊,你不許想別人!」
葉薰淺心知杜明,杜若是故意這麼說,目的就是為了膈應她,她若是真的因為這而感到心里不舒服,那豈不是讓杜若如願?
面對杜若的笑里藏刀,葉薰淺並不說話,嘴角邊淡雅寧靜的笑容仿佛在路邊悄然開放的純白花朵般美麗,杜若話語不絕,「姐姐別這麼小氣嘛……為妹妹參詳參詳又何妨?若是能成全妹妹一樁好姻緣,他日妹妹定當親自登門謝媒!」
杜若笑靨如花,看向一臉沉靜的葉薰淺,繼續道︰「當年淺姐姐嫁給祁世子,羨煞了多少齊都貴女,如今姐姐與祁世子琴瑟在御,歲月靜好,想必姐姐挑夫君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
「不知淺姐姐心中可有適合若兒的人選?」
她這麼做,不是想挑事又是什麼?
葉薰淺余光所及之處,恰好看到拓跋烈和元媛一家四口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杜若絲毫沒有壓低聲音,想必這御花園里所有人都听了個一清二楚,包括拓跋烈和元媛。
只要一想到葉薰淺千方百計想要自己立刻嫁人的眼神,杜若心里滿是不甘,當著葉薰淺的面,朝著祁玥妧媚一笑,「爺爺從小教導若兒,要有閨閣女子的模樣,不像淺姐姐當年那麼活潑可人,引得祁世子、三殿下、四殿下乃至漠北的烈王殿下紛紛傾心,是以待字閨中多年,讓太妃見笑了。」
杜若面露尷尬之色,在齊都,二十歲還未出嫁的確算得上是罕見……尤其是被舒太妃這麼說,她臉色更加不自然了起來。
舒太妃年近六十,可記性不錯,她記得杜若和葉薰淺同年,只是比葉薰淺小幾個月而已。
「巫王後此言差矣,我大齊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出嫁,齊都貴女大多在十八歲前嫁為人婦,可杜小姐……如果哀家沒記錯的話,應該快二十了吧?」
巫王後自然站在杜若這邊,杜若是她女兒的事情,極少有人知曉,不知情的人包括齊皇和舒太妃,再說了,巫族傀儡術,也不是阿貓阿狗所能駕馭的!
「太妃,太師府就只有杜小姐一個嫡女,這婚事……不急。」
五年時間,杜若在九州學院潛心修習巫術,為的便是有朝一日突破大圓滿境界,進入冰火兩重天,可是那一道屏障的跨越難上加難,整整原地踏步一年,也不曾有進益,可是,祁玥卻走出來了……
舒太妃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杜太師也只能連連點頭應下,別人或許不知,但他一清二楚,他這孫女五年未嫁,都是因為祁玥!
「太妃所言極是。」
郁霓裳是她的親外孫女兒,杜若只不過是太師府的嫡出小姐,誰在她心中更重要,顯而易見。
舒太妃和杜太師關系一直不錯,但是卻不是特別喜歡杜若,原因無外乎就是郁霓裳一遇見杜若就會表現出十分害怕的臉色來,因此,她始終對杜若喜歡不起來。
「依哀家看,杜小姐的婚事,太師還要多費心呢!」
早在五年前,她便選擇了祁玥,所以,她只能選擇對不起阿洵,並由衷希望、祝願他能收獲屬于自己的幸福。
葉薰淺笑容更深,一轉眼就把元洵和元修給賣了,而且心中好無負罪感!
「太妃若是不信,等到晚宴過後問問三殿下和五殿下不就知道了?」
惜字如金的祁世子難得說這麼長一段話,可是每多說一句,杜若的臉色就更沉幾分,到最後簡直可以用「烏雲滾滾」四個字來形容。
「桃花塢」這三個字,對在場之人來說都不陌生,隱世家族之一華家所在地,元修生母華貴妃的娘家,而那位華老家主便是華貴妃的親生父親,元修的親外公。
祁玥對這些消息信手拈來,如數家珍,讓葉薰淺頗感意外,什麼時候祁玥對阿洵和元修的行蹤也這麼關心了?不得不說,這著實讓人覺得有些不正常!
「除此之外,前幾日五殿下還帶風露小姐去桃花塢游玩了好幾天,听說華老家主很喜歡風露小姐!」
他巴不得情敵成親,這樣一來對方就沒有理由整天往祁王府跑,光明正大地和他搶女人和兒子了!
「自然是真的,本世子曾親眼看見三殿下和林大小姐在一起逛街,兩人舉止親昵,想必好事將近!」祁玥點了點頭,幫腔道。
舒太妃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似的,她頗感意外,和葉薰淺再次確認道︰「此話當真?」
「什麼?洵兒?」
葉薰淺成功地看到杜若黑如墨汁的臉色,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此時拆台道︰「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據薰淺所知,林大小姐心儀三殿下已久,奈何好事多磨,不過……近期可能會有好消息吧!」
「再說了,那江南的林大小姐不也沒許配人家嗎?」。
杜太師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寧可慎重些慢慢挑選,也總好過她將來不幸福。」
「回太妃的話,誠如太妃所言,老臣只有若兒一個孫女兒,所以她的婚事才不得不慎重!」
舒太妃面露責備之色,這樣的眼神,讓杜太師渾身不自在,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
「你看祁世子妃,比杜小姐大不了多少,如今孩子都四歲了。」
舒太妃听罷扭頭看向杜太師,眼神里蘊涵一絲探究之意,「你也真是的,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孫女兒,怎麼能對她的婚事如此不上心呢?」
「太師,是這樣的嗎?」。
杜若臉上的笑容掛不住,只能訕訕回答,推給杜太師。
「多謝祁世子妃關心,若兒的婚事,一切憑爺爺做主。」
話音剛落,杜若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葉薰淺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擺明了是想讓她趕快嫁人!
杜若在巫王後身邊,看到祁玥和葉薰淺恩恩愛愛的一幕也只能干瞪眼,走了一會兒,葉薰淺依舊能感覺到杜若那膠著在祁玥身上的目光,于是看似漫不經心道︰「太妃,杜小姐年紀也不小了,不知可許了婆家?」
離宴會開始還有大約一刻鐘的時間,若是再不走,一會兒就要遲到了,于是祁玥、葉薰淺跟著舒太妃他們一起前往風雅閣,一路上祁玥始終都摟著葉薰淺,無聲無息地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主權。
這種感覺,她很不喜歡!
杜若從見到祁玥開始,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他,這樣的認知,讓葉薰淺心里分外別扭,只因她心愛的男人,被別的女人覬覦了!
「呵呵。」舒太妃一笑而過,沒有回答,祁玥和葉薰淺也識相地不去糾纏這個問題。
葉薰淺如是猜測,眼神從杜若身上穿過,語氣依舊平淡,既不過分親昵,也不會顯得太疏遠。
「多謝太妃提醒,是薰淺孤陋寡聞了,在薰淺印象中,雲疆與齊都相隔萬里,巫王後遠道而來,只是為了做客,想必這位客人在巫王後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吧?」
葉薰淺和祁玥淡笑著點頭,仿佛真的是第一次和巫王後接觸似的。
十分簡單的介紹,算是將巫王後此行的真實目的一語帶過。
不過,在宮外的那次沖突,除了當事人知曉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舒太妃也是其中一個,此時她才意識到祁玥並不認識巫王後這一事實,于是和顏悅色地介紹道︰「這位是雲疆巫族王後,此次來齊都做客。」
听到祁玥的話,巫王後臉色不是很好,他們分明在宮外見過一面,可祁玥現在卻裝作不認識她,這擺明了是不尊敬她的表現。
「太妃,恕祁玥眼拙,不知這位是?」祁玥瞥了一眼巫王後,接著看向舒太妃,面露疑惑之色,問道。
同樣的痛苦與悲劇,他不想在葉薰淺身上重演!
祁玥伸出手臂,將葉薰淺攬在自己身側,不讓她離巫王後太近,他可沒有忘記,當年巫王後是怎樣趁人之危暗算他母妃。
「本世子倒是想陪著薰淺在府里歇息,可是清早時順公公便來祁王府傳聖上口諭,請祁玥和薰淺今日出席晚宴,算是給漠北的烈王殿下一家四口餞行。」
先前在宮外攔截祁玥和葉薰淺的馬車沒討到什麼便宜,如今在宮里,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再說了,她現在和舒太妃同行,祁玥和葉薰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動手!
她只有一個女兒,雖然從小就沒養在她身邊,但在太師府也是受盡寵愛,祁玥和葉薰淺此舉,欺人太甚!
這樣的過節,叫她如何能忘記?
當年祁詡舍她而選寧月,這對出身高貴的她來說無疑是恥辱,而一個月前,祁玥竟然為了葉薰淺在龍虎山上命人以地獄流光擊殺杜若,若非杜若有靈魂傀儡護身,此刻早已香消玉殞!
早在雲疆之時,她便听杜若提起過祁玥、葉薰淺等人的名字,對他們的身份、背景也細細了解過,得知葉薰淺搶了她女兒喜歡的男人,她心里自然不高興。
巫王後抿唇一笑,眸光飄至葉薰淺不施脂粉的臉蛋,反問一句。
「既然祁世子妃身體不適,為何不待在祁王府好生歇息?」
舒太妃是長輩,是齊皇養母,當然不會自降身份和小輩過不去,至于杜若,只能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吞到肚子里,站在巫王後身邊,緘默不言。
話說到這份兒上,若是杜若還借機挑刺,那便是有興風作浪之嫌。
「太妃請見諒,薰淺她身體不適,府醫說不宜彎腰,如有失禮之處,還請太妃多多包涵。」
葉薰淺偎在祁玥懷里,微笑著問候,連腰都沒彎一下,更別提是像別人那般跪下行禮了,這樣一幕,落在杜若眼里,分外刺眼,正要開口點出葉薰淺「不懂規矩」的「事實」時,祁玥的聲音忽然響起,將她一串又一串的話堵住了。
「薰淺給太妃請安,太妃萬福。」
祁玥目光掠過舒太妃那略顯蒼老的臉龐,淡淡地問候,語氣倒是還算好,但是態度卻讓人倍感疏離,舒太妃雖然也感覺到了,但身為長輩,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祁玥見過太妃。」
他的話不大不小,恰好能讓舒太妃等人听到,杜若臉色不是很好,那隱藏在牡丹華服下的手緊緊握著,指甲差點劃破手心,掌心處傳來的尖銳的疼痛感讓她漸漸回神,注視著葉薰淺那白里透紅的容顏,心中充滿了不甘。
祁玥溫柔無比地給葉薰淺整理衣裳,同時以目光丈量自己與舒太妃等人的距離,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抱著心愛之人離開石凳,輕輕地將她放下,小聲低語道︰「薰淺,天氣漸漸涼了,改天讓軟雲閣給你做幾件新衣裳。」
舒太妃是齊皇生母,在後宮中地位超然,這會兒見到祁玥和葉薰淺,自然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也不可能繞道而行,更何況跟著她的還有巫王後、杜太師兩人。
祁玥雖然放過葉薰淺那性感而妖嬈的紅唇,但是一雙有力的手臂依舊箍著她尚未明顯的細腰,他親昵地抱著她,眸光里滿是溫情。
「薰淺,我哪兒有鬧?我分明是在很認真地吻你!」
感覺到舒太妃一行人愈發靠近,葉薰淺推了推祁玥,瞪了他一眼,嗔道︰「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