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聲譏笑自不遠處響起,秦御連不听話的兔兔都不要了,轉身便走。
「吱吱!吱吱!」
兔兔一瞧急了,蹬著小短腿在顧卿晚的胸前上串下跳,焦急不已,好像在說,不能讓主子走掉,他是來幫你的。
顧卿晚心思一動,也反應了過來,這會子可不是硬氣的時候,忙忙拎了兔兔放在肩頭,就提裙去追秦御。
「喂!」
秦御人高馬大,腿生的又長,眨眼功夫便走出老遠,顧卿晚小跑著追了半天也沒追上,禁不住叫了一聲。叫罷方才發現,到這時候也不知道前頭妖孽叫什麼。
她喂了一聲,眼見前頭男人沒反應,福靈心至就想起來秦逸叫過妖孽的名字。
好似叫的是阿玉?或者阿宇?
秦逸和他是兄弟,那麼這人是叫秦玉?**?
我去,這人果然是個討厭的,連他父母都嫌棄他,給起這麼個名字,還不如直接叫秦壽呢。
顧卿晚一面月復誹不已,一面試探著叫了一聲。
「秦玉,等等!」
前頭秦御冷面上長眉禁不住蹙了下,腳步卻未曾停下,誰知道後頭丑女人竟然鍥而不舍,叫個不停。
「秦玉,秦玉,秦玉……」
簡直就是魔音穿耳。
因為身份高貴,秦御是很少被人直呼其名的,在家中長輩也多喚阿御,如今名字被人這樣喊大街,不知為何,竟覺分外古怪。
秦御到底停住了腳步,他倒要看看,這女人能厚臉皮到什麼程度,得罪了人,這會子又緊追不放是想干什麼。
後頭顧卿晚一陣興奮,大步追了上去,一面喘息,一面笑著道︰「剛剛是我的錯,我知道你都是好意才拉我離開的,對不起啊。不過我也是因為一時情急才誤會了,你原諒我吧?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別生氣了吧?」
她這種自來熟的口氣听的秦御一臉嘲意,挑了挑眉,聲音極淡,道︰「生氣?原諒?為你?爺犯得著嗎?」。
言罷,轉身便走。
他那輕蔑無視的眼神,淡漠嘲諷的口氣,就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她不過一粒塵埃,連得他一個傾顧的眼光都不可能,說生氣原諒簡直就是瘋了。
顧卿晚差點沒被氣個倒仰,這若是換了前世,有人敢這樣對她,她早就反唇相譏,比他更快甩袖而去了。
可這會子,念著莊悅嫻,她卻沒有硬氣的資本。
顧卿晚深呼吸了兩下,捏了捏拳頭又追了上去,道︰「既是這樣說,那你就是不生氣了?那更好了,你跟出來不就是想要幫忙嘛,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秦御頭都未回,冷笑一聲,道︰「誰說爺跟出來是幫忙的?爺不過是怕有人趁機圖謀不軌,做出有損我們兄弟的事情罷了。」
顧卿晚心道這人可真是不討喜,明明就是好心好意的出來幫忙,偏將自己說的惡意無比,吃力不討好,長的這麼俊俏,怎麼這腦子如此不好使。
她月復誹著,面上卻不停點頭,道︰「對,對,既是如此,那公子爺更應該繼續跟著我,以便時刻監視著我才對啊。」
秦御聞言這才停住了腳步,認真盯著顧卿晚看了兩眼,見她長松一口氣,兩眼隔著帷帽也能感覺到那種晶亮,他忽而勾唇,竟道︰「爺現在發現爺這個想法是錯的,監視你太過麻煩,哪里有殺了你來的更保險快速,高枕無憂!」
他說著,猛然欺近一步,異色的雙眸中似有碎冰凝結,折射出冷芒來,渾身殺氣陡然宛若澎湃的浪潮向著顧卿晚滾滾籠來。
顧卿晚遍體生寒,嚇的步步後退,一頭撞在了身後牆上,頭上帷帽被撞落,露出驚的滾圓的眼眸和發白的唇色來。
秦御高大的身體壓了上來,一張大掌緊跟著便抬起扣住了顧卿晚縴細的脖頸,寸寸收緊。
他的掌心有著常年練武留下的粗糲老繭,溫熱干燥,而顧卿晚的脖頸卻縴細滑女敕,清涼若上好的冰絲。
兩廂接觸,那種觸感令顧卿晚生生打了個顫栗,瞪大了雙眼。
而秦御傾身貼過來,兩人間只隔著一指的間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因驚嚇而急速起伏的身軀。
滿意的瞧著她的眼眸,剔透的瞳孔因懼怕而一點點擴大,秦御緩緩勾起了唇角,本便昳麗邪肆的容顏愈發邪氣魅惑起來。
顧卿晚被秦御控制著,身後是冰冷的牆壁,清晨的陽光似是還沒暖化一夜的風吹,青石牆壁散發出透骨涼意來,身前是秦御高大的身軀,她被囚固在這逼仄的空間,感受著他的手緊了又緊,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
看著他露出冰冷的笑意來,顧卿晚簡直以為見到了十殿閻羅,雖然這位閻君太過美艷,可那也是閻羅啊,怎麼可能不怕呢?
可驀然間,她感覺秦御貼的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蘇合香的氣味,那氣味很干淨清爽,混著男人身上特有的陽剛氣息,是一種暖暖的香,有種凝神靜心的功效,顧卿晚嗅著那味道,突然間她就不怕了。
這人要是真想殺她,隨便揮揮手她就身首異處了,何必靠這麼近,還和自己廢話個半天。
脖頸間雖然有緊縮感,也有呼吸不暢的感覺,可若他真存心要殺她,這會子她早該有窒息感了。
感受到這點,顧卿晚愈發肯定起來,驀然沖著秦御笑了起來,神情卻淒婉異常,雙眸似閉非閉,睫毛顫抖,掙扎著道︰「我死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大嫂?她……她還要等我大哥回家呢,不能出事……」
顧卿晚生了一雙極美的眼眸,此刻眼波流轉,長睫顫抖的樣子,讓秦御想到了兒時養過的那頭小鹿。
它病的快死時,就是這樣的眼神,哀求的,淒婉的,無辜的,惹人心疼的。
秦御的心莫名牽動了一下,只覺眼前丑女人這副樣子,倒叫他生出股欺負弱女子的羞恥感來,且她因呼吸不暢,氣息便重,說話間分明有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帶著些許從女人口中傳出的獨特的清甜氣息。
那種氣息芬芳而陌生。
秦御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兩人不知覺間竟然靠的如此之近,頓時他整個人便像是被火燙了一般,豁然松開顧卿晚,退了兩大步,一下子拉開了距離。
顧卿晚呼吸頓時順暢了起來,清晨清新又涼爽的空氣大股大股涌入,引得她喉間一陣瘙癢,彎腰劇烈咳嗽了起來。
她咳了片刻,這才淚眼汪汪的看著秦御笑了起來,道︰「多謝秦公子不殺之恩,你看,我雖惹了你,可你也著實嚇壞我了。再來,我是個笨的,昨兒你也看見了,我連生火煎藥都做不好。我瞧著秦大公子的傷,輕易還下不得床,往後,你們住在院子修養,總是需要個做飯的人吧?這活計我是真干不了,得我大嫂來才行。公子爺若然能救了我大嫂的性命,便如同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乖乖听從公子爺吩咐,再無半點怨言和陽奉陰違。」
秦御見顧卿晚信誓旦旦的保證,不覺心思微動。
他是無所謂,可大哥卻傷的極重,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飲食上也半點湊合不得,不然萬一落下了病根,豈不糟糕?
這樣想著,便覺得顧卿晚的提議也不錯。況且,就算沒了這事兒,他原本也是打算探探那洛京知府的底細的。
兔兔似乎也看出了主人的猶豫來,從顧卿晚的肩頭跳起來,幾下蹦到了秦御的身上,吊在他的手腕上,不住拉扯著秦御的衣袖,搖來擺去的撒嬌賣乖。
秦御瞧了眼這悖主棄義的東西,一手提著兔兔的尾巴便將它從袖子上扯了下來,作勢便要遠遠丟出去。
兔兔嚇的吱的一聲尖叫,雙腿雙手並用,死死抓著秦御的手臂,小桃心臉上表情甚至驚恐萬狀,生動宛若個受驚的孩童。
秦御依舊冷笑,五指突然一籠便將兔兔攥在了手心,眼見著五指收攏就要捏死它,兔兔卻兩眼一番,沒等秦御用力,就軟著小身子閉上眼楮暈了過去。
秦御卻也沒心軟,竟是丟垃圾般就將兔兔扔在了腳下,用腳尖踢了兩下,見兔兔跟死了一樣,頓時抬腳就走。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顧卿晚都沒反應過來,就見兔兔四腳朝天的甩在地上,無息無聲的,只風一吹,毛晃了晃,卻更趁的像是沒了生命體征一般。
顧卿晚眼眶頓時就有些發熱,難以置信的蹲伸手想去動動它,誰知她手剛靠近,地上四腳朝天,一動不動的兔兔便兩腿一蹬,一咕嚕翻起身來,蹦到她手心,順著袖口便鑽了進去。像是受了莫大驚嚇般,用毛茸茸的身子不斷蹭著她的手臂,吱吱地叫了兩聲。
「還不快走!」
前頭傳來秦御冰冷的聲音,顧卿晚這才驀然笑了,隔著衣衫,揉了揉袖子里的一團,轉身腳步輕快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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