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寨的議事堂,顧卿晚才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多言,跟著秦御一路在丫鬟的帶領下到了山寨專門給客人預備的客院,待進了屋,丫鬟退下,她才沖秦御擠了擠眼,沖四下看了眼,無聲的問著。
附近是不是還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
秦御瞧著顧卿晚擠眉弄眼的樣子,實在覺得好笑又可愛,不覺便起了逗弄之色,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將她拉進了懷中,道︰「表妹,委屈你了。」
顧卿晚一听他這樣說,只以為外頭或者其它她看不到的地方竟然還有人在听牆角,頓時便眨了眨眼,靠在了秦御胸膛上,道︰「表哥說的什麼話,若不是表哥相信我,我這會子還在家廟中受苦呢。」
秦御異色眼眸中流轉著忍俊不禁的笑意,接口道︰「我自然是相信表妹的,咱們從小一處長大,青梅竹馬,表妹的品格我怎會質疑?表妹說對不對?」
顧卿晚聲音感動,道︰「是呢,青梅竹馬,再沒人比表哥更知道我了,我寧肯去死,也不會將清白失了,對不住表哥的。」
「哦?是嗎?」。
顧卿晚言罷,卻听秦御聲音微沉,帶著股說不出的威壓。
顧卿晚一愣,只以為秦御跑戲了,便自顧著又道︰「當然是這樣啊,咱們自小就訂了親,好女不事二夫,即便沒成親,可我也是讀女四書長大的,知道訂了親,便算有了名分之實,更何況,咱們還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我……我早就拿表哥當夫君看了呢。」
「哦?是嗎?」。秦御的聲音已帶了些咬牙切齒,說著他聲音微涼,又道,「原來在卿卿心中,只有青梅竹馬的感情才能至死不渝,忠貞信任?本王倒不知道卿卿的女四書竟然讀的這樣好,還知道好女不事二夫?沒成親就將未婚夫當夫君看,這麼說,在卿卿心中那國公府的婁世子永遠都是夫君了?」
秦御突然這樣說,顧卿晚眨了眨眼,這才察覺被他給捉弄了,八成從一開始進了這客房,便沒有人盯著。
這人戲弄自己便罷了,竟然還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他有病吧!
顧卿晚禁不住一把推開了秦御,盯去,就見秦御臉色鐵青,神情沉肅,一雙異色的眼眸卻像是淬了毒般,微微眯著冷冷的盯視著她。
就好像她犯了什麼了不得的罪過一般,被他這樣瞧著,顧卿晚有種自己紅杏出牆,被當場抓包的錯覺。
「怎麼不說話了?」秦御見顧卿晚推開自己,臉色更沉,禁不住雙拳都微微握了起來。
顧卿晚氣急反笑,道︰「秦御,你發燒了?是你讓我演戲的,這會子又莫名其妙的抓著我演戲的話不放,有你這樣的嗎?你別欺人太甚!」
這些時日顧卿晚都表現的很溫順乖巧,自從她以為自己簽了賣身契,就好似變了一個人般,秦御本來就覺得有些不真實,這會子見自己一提婁閩寧,這女人果然原形畢露,立馬就炸了毛。秦御便愈發覺得顧卿晚是被自己戳破了心思,他面上冷意更盛,挑起薄唇,道︰「惱羞成怒了?順口編故事,都能想到這青梅竹馬上,演戲隨口說的話,才是不假思索,由心而出吧?」
顧卿晚是真無語了,瞧著秦御放肆一下子掉進醋缸的模樣,她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道︰「殿下,是你告訴旁人咱們是表兄妹的吧?是你告訴旁人,咱們是逃婚出來的吧?既然是逃婚出來的,當然要感情深厚才行,又是表兄妹,青梅竹馬不是順理成章嗎?我這都是按照你的意思來編的故事,殿下能不能不要這麼胡攪蠻纏,蠻不講理,無理取鬧、莫名其妙啊?」
听顧卿晚說自己胡攪蠻纏,秦御臉都綠了,禁不住跨前一步,一步攥住了顧卿晚的手,道︰「是爺胡攪蠻纏,還是你心中有鬼,你心里清楚!」
顧卿晚,「……」
她的手腕被秦御捏的有些疼,她覺得一個男人有時候吃點小醋是情趣,可若是莫名其妙就大吃飛醋,這種行為,就令人討厭了。絕對不能縱容,就秦御這樣,以後說不定提起婁閩寧,他就還得炸毛,回京了,莫說是提起婁閩寧的時候,只怕踫面的機會都不會少。
要是每次他都這樣,她可受不起,也伺候不起。
顧卿晚覺得秦御的這種毛病慣不得,她一把甩開了秦御的手,道︰「殿下這是非逼著我承認了?那好,我承認便是,我就是還惦記著寧哥哥呢,我心里就是有鬼,行了吧?」
兔兔這些時候已經總結出經驗來了,兩位主子鬧別扭時,它永遠不要想著能以自己可愛聰明的形象,善解人意的舉止緩解氣氛,起到勸架的作用。
因為往往它都會高估自己,最後兩主子和好了,它卻不好了。
故而,兔兔的經驗便是,兩個主子吵架,自己有多遠閃多遠,千萬不要出現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聞聲,它從秦御的袖口探出一個腦袋來,同情的看了眼主子氣的胸口起伏的可悲模樣,接著便果決的將腦袋又縮了回去,裝起睡覺來。
秦御氣怒之中,倒沒發現兔兔的小動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方才听顧卿晚說那些話,又听她聲音羞羞答答說什麼訂了親就拿未婚夫當夫君看,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就是覺得她在代入她和婁閩寧的故事,要不然怎麼可能演戲演的那麼情真意切!
心里這樣想著,便忍不住火氣和嫉意往上冒,尤其是這幾日兩人相處的比從前愉快,倒也有些情意綿綿的意思,一想著,這女人的突然轉變,想著她這幾日八成在和他演戲呢,如今說起什麼青梅竹馬來才是真的。
他這心里便像是丟進了一只發瘋的貓,用尖利的爪子,在他柔軟的心房上四處亂抓,每一下都血淋淋的。
此刻听顧卿晚這般說,秦御氣急之下,哪里會覺得她是在說氣話,只以為她終于將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他暴戾的神情反倒沉靜了下來,只雙眸幽涼的瞧著顧卿晚道︰「你心里便惦記他也沒用,顧卿晚,這輩子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做爺的女人,你就算惦記著他,也沒用!」
他言罷,冷笑一聲,一把扯了腰帶,丟在床上,又月兌了外衫,隨手扔在了地上,接著便朝顧卿晚走來。
顧卿晚被他那副沉冷的模樣是嚇到,以為他要做什麼,唬的抱住了雙肩,瞪大了眼眸盯著秦御。
誰知道秦御竟沒看她,到了她身旁,直接便邁步從她旁邊經過,背脊挺直的邁著大長腿,進淨房去了。
他人消失在房中,顧卿晚回頭瞧了眼淨房方向,看著晃蕩的瑪瑙門簾撇了撇嘴,嘀咕道︰「一輩子且長著呢,走著瞧!」
說不定她很快就回爸媽身邊了,到時候非要好好談些戀愛,談個七八個男友,氣不死他。
不對,若是穿回去了,那便不算這輩子了。
就算穿不回去,那也不是他秦御說什麼就是什麼。等將來秦御娶了妻,難道她還留在王府中伺候大婦,每日立規矩不成?
到時候,她離了王府,就用從秦御這里摟的銀子養男人,養多多的男人,照樣氣死他!
顧卿晚腦補著將來左擁右抱豢養男寵的日子,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于是,秦御從淨房出來,就見顧卿晚笑吟吟,非常沒心沒肺的坐在八仙桌前捻著塊棗泥糕吃。
桌子上一團金光一閃而過,分明是兔兔瞧見自己出來了,狼狽逃竄。
秦御,「……」
他有種自己被這個世界深深拋棄的感覺,臉色愈發冰冷,挪開視線,便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
顧卿晚見秦御用帕子擦拭著臉上的水珠,往日她已經過去幫忙了,今日卻坐在沒動,只當沒瞧見,幾口又吃了一塊棗泥糕,她才站起身來,也沒看秦御,邁步進了淨房。
那白三娘是個有眼力的,竟然一眼瞧出他們臉上做了修飾,秦御要取得信任,自然便不能再化妝了,她也是一樣的,方才秦御已經洗了臉,顧卿晚便也將臉上的脂粉洗掉,擦拭干淨。
雖然兩人在冷戰,但正事她卻不會馬虎,可不想拖了後腿,瞧瞧吧,她一個女人都這樣通情達理,大度大氣,偏秦御還男人呢,小雞肚腸!
顧卿晚月復誹著從淨房出來,忽听外頭響起一陣喧囂聲,且那喧囂聲分明是往這邊來的,顧卿晚詫了下便忙走過去打開了門,想要查看下出了什麼事兒。
誰知她剛開門,就見白三娘打前帶著一行丫鬟過來,瞧見她,那白三娘老遠便吆喝了起來,道︰「哎喲,瞧瞧,三娘我就說姑娘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果不其然呢。」
說話間白三娘就到了廊下,一把將顧卿晚給扯出了屋,上下來回的打量著,道︰「真是個美人,瞧這面皮子白淨的,這水靈的,也莫怪宋三爺將妹妹當寶,寧肯背負個不孝名聲,被世人所不容,也要對妹妹你守諾了。三娘我若是個男人,那也不能讓妹妹這樣的美人受苦啊。」
顧卿晚聞言便面上一紅,垂頭道︰「三娘子可千萬別這樣說,表哥為我放棄了生養他的宗族,我是個自私自利的罪人,對不住表哥……」
白三娘擺手,道︰「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明明就是惡毒繼母使壞,宋大老爺也不辨是非,由著續弦這麼折騰嫡子,拿捏嫡子的親事,這怎麼能怪妹妹呢!我白三娘就看不上這個世道,憑什麼所有錯,不管是非都往咱們女人身上擱!妹子放心,在咱們山寨里沒人敢看不起妹子,也沒人干說妹子一句是非!」
顧卿晚面露感動,誰知就听白三娘又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那些狗屁倒灶的世俗,咱們不必看在眼中。別看咱們虎山寨都是沒讀過書的粗人,可卻都是明白人。不僅是我,便是二當家,四當家,和五當家也都為妹妹和宋三爺的真情所感動。這不,我們商議了下,擇日不如撞日,妹妹和宋三爺不防今日便在寨子里拜堂成親,怎樣?」
顧卿晚眨了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怔怔道︰「三娘方才說什麼?」
白三娘笑著回頭,捧過丫鬟手中的嫁衣,道︰「妹妹這是歡喜傻了吧?拜堂成親啊!你瞧,三娘這將嫁衣都準備好了!怎麼?莫非妹妹不樂意?」
鮮紅的嫁衣就被這麼捧到了面前,顧卿晚腦子有些不夠使,怎麼都不明白,事情怎麼一下子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她干笑著看著白三娘,對上白三娘狐疑的目光,只覺不能推辭,可讓她和秦御今晚拜堂成親,這是不是太玄幻了?
「表妹怎麼會不樂意呢,她只是太過歡喜了。不僅表妹,爺也沒想到寨子里的幾位當家竟會如此費心,萍水相逢,這是不是太麻煩寨子了。」卻與此時,秦御低沉的聲音響起,卻是他換好了衣裳,走了出來。
他說著將顧卿晚拽到了懷中,擁著她看向白三娘。
白三娘瞧著秦御卻一怔,先前臉上做了些修飾,面色黧黑,眼角又生了顆黑痣,即便瞧著高大俊朗,容貌也大打折扣,如今他淨面後,即便是站在暗處,看不大清楚,也能瞧出那妖冶容貌來。
白三娘半響才回過神來,道︰「兩位可真是一雙璧人,五湖四海皆朋友,我們兄妹幾個敬重宋三爺是條應諾的漢子,願意交宋三爺這個朋友,又被兩位的真情所感動,這才想在山寨中為兩位辦一場婚禮,宋三爺和表姑娘若是拒絕,那便是瞧不起我們山寨,不想交我們這些朋友了!」
秦御聞言嘆了一聲,道︰「哪里的話,既如此,那在下和表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三娘听他同意了,頓時笑了開來,拍手道︰「好!咱們山寨也好久沒有熱鬧過了,宋三爺放心,您的婚事,定給辦的熱熱鬧鬧的。」
這就定下來?要成親了?
顧卿晚有些驚愕不定的看向秦御,誰知還沒和秦御對上眼神,她便被白三娘給拉住,道︰「新娘子,跟三娘來吧,去三娘的繡樓收拾打扮!你若不嫌棄,三娘認你做個妹子,可好?從今往後啊,三娘便是你的娘家人,一會子咱們就從繡樓出嫁。」
說話間,她拉住顧卿晚便出了屋,一面吩咐丫鬟們趕緊將新房收拾出來,一面帶著幾個丫鬟簇擁著顧卿晚往院外走。
顧卿晚這會子也鬧明白了,大抵是他們之前編的故事,人家山寨里的幾個當家不怎麼信,所以便想讓他們拜堂,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
現在她和秦御已經進了山寨,秦御就算武功不錯,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所以既到了這一步,她就算再不願意,那也不能露陷。
顧卿晚只得擺出一副歡喜的不知所措,驚喜來的太快,反應不過來的恍惚模樣,被白三娘弄進了她的繡樓中。
白三娘將她安排進去沐浴,出來後便有幾個丫鬟迎了上來,將那套新娘子的紅裳,一件件往她身上加。
顧卿晚不覺問站在一旁指揮的白三娘,道︰「寨子里怎麼會有簇新的嫁衣?」
白三娘卻挑眉,不無得意的道︰「也不瞞妹子,咱們虎山寨這些年發展的還不錯,不過養著山寨里頭這麼些的兄弟們,不干活可不行,也沒少往山下劫掠些走商的還有附近的富戶,咱們也是光顧過的。這不,前些時日有個員外郎要娶續弦,下聘走的便是這虎頭山一帶,兄弟們便大干了一票,這身嫁衣,是聘禮里頭的,可不就是新的嘛。不光是嫁衣,便連喜燭,喜被啥的那也是齊全的,可見妹子你們來的巧了,這一票嫁妝,也不就是專門為妹子你們準備的嘛。」
顧卿晚,「……」
白三娘將顧卿晚按在了梳妝台前,親自執起梳子給她梳理著長發,道︰「你別瞧三娘我粗人一個,手卻巧的很,從前樓里的花魁,都求著三娘我給上妝,今兒三娘保準將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會子揭了蓋頭,非迷得宋三爺暈頭轉向不可。」
她說著給顧卿晚層層挽起發髻來,一面飛快的用珠花固定,一面打量著顧卿晚的神情。
顧卿晚實在是羞不紅臉,好在她剛剛沐浴出來,雙頰自然泛紅,加上過硬的演技,瞧上去倒真是個羞不自禁的美嬌娘,引得白三娘抿唇一笑。
白三娘的手藝還真不是吹噓的,一盞茶後,顧卿晚瞧著鏡子中,艷若桃李,國色天香的自己,算是服了。
莫怪白三娘一眼就能瞧出她和秦御化了妝,原來人家自己都是挑弄脂粉的高手啊。
只不過,從前顧卿晚也參加過手帕交的婚事,當時看新娘那個妝容,真是夠喜慶!
臉跟粉團一樣,兩頰上胭脂紅的嚇人,嘴唇更是紅的跟吃了血一樣。
可白三娘大抵也沒給新娘子化過妝,分明是按打扮花魁的套路來打扮的她,顧卿晚怎麼瞧怎麼覺得那特意勾畫的上挑眼線,帶著勾人的風情。
而且,白三娘還在她的眉心畫了一朵妖嬈的桃花,配著略點了些胭脂的眼角,眼波流轉間,有股灼灼的嫵媚燃燒著,映著一身紅衣,顧卿晚總覺得,自己滿臉都寫著一個春心蕩漾,請君采擷這八個字。
「這是不是太夸張了啊,三娘,我看還是抹掉這眼妝和眉心妝吧。」顧卿晚說著便去拿帕子。
白三娘卻拍了她伸出的手一下,道︰「擦什麼擦!多好看啊,這桃花妝,輕易三娘我都不給人畫的!行了,行了,時辰該到了,趕緊的,蓋頭呢,蓋上!沒听外頭迎親的吹打聲都到了嗎!」
說話間顧卿晚就覺得眼前一紅,就這麼被蓋上了蓋頭。
果然,這一瞧不見,耳邊的動靜好像一下子就大了,外頭吹吹打打的,即便知道都是假的,顧卿晚听著這迎娶的喜樂聲,旁邊白三娘等人忙亂走動的聲音,竟也有幾分恍惚。
她放在膝上的手,禁不住握在了一起,掌心不知不覺有些冒汗。
片刻,那喜樂聲就到了門前,院子中有人大喊著,「新郎迎親來了,趕緊的,新娘子上轎了!」
白三娘將顧卿晚拉了起來,道︰「走吧,妹子,咱們去廊下,且讓宋三爺闖了關,再上花轎。」
說著她扶著顧卿晚就往外走,這會子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院子里點著燈。
雖然是臨時辦的婚事,但寨子中來瞧熱鬧的人還真不少,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吆喝著,鞭炮聲在院子中炸響,有孩子喊著「新媳婦出來了!看新媳婦咯!」
說著往廊下擁擠過來,又有人吆喝著,「呦,新娘子這身段,可將三娘子比下去了,按寨子里的規矩,一會老子要挑戰新郎,新郎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姑娘,你就跟了老子吧!」
顧卿晚深切感受到這和片場不一樣,片場能感受到攝影燈,能感受到各種機器運行的聲音,能看到隨處可見的工作人員……那些會時刻提醒你,一切都是在演戲。
可這會子身著嫁衣,蓋著紅蓋頭,就這樣置身在迎親的氛圍下,顧卿晚的耳邊又響著這些吵鬧卻喜慶的聲音,竟生出一種真要嫁人的錯覺。
她有些恍惚,心跳本能的變快,卻沒瞧見,院子外,秦御穿著一身新郎袍,頭上帶著新郎帽,胸前還掛著大紅花,騎在高頭大馬上,停在了院子外。
他于馬背上瞧過來時,看到一身新娘裝站在屋檐大紅燈籠下的顧卿晚,他的手禁不住也緊了緊韁繩,心神也是恍惚的。
「新郎還不知道咱們山寨的規矩吧?甭看你生的俊俏,在咱們寨子里,你就是貌比潘安,那也屁都不管!外頭咋成親行禮的,咱們不管,到了這里,都得按這里的規矩來!咱們寨子里,男人靠拳頭說事兒!新郎要想接走新娘,先得過了刀山劍林,接著還要接受挑戰,順利過了這兩關,才能抱得美人歸!」白三娘瞧著馬背上的秦御,揚聲說道。
「新郎怕了吧?怕了就甭下馬了,麻溜的滾回去!」有個站在院子門口,敞著懷的壯漢率先開口道,他一言,滿院子,牆里牆外,牆頭上的男人們竟像是炸了鍋般,紛紛叫嚷了起來。
「新娘子這身段,這模樣,咱們寨子里多的是漢子要搶啊!」
「搶親了!這娘們老子看上了!是真看上了!新郎趁早別下馬了,走吧!」
「對,別下馬了!來,七哥,今兒咱兄弟比劃個,誰贏了,美人歸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兒老子也拼了!」
「絕色啊,只這身段就是絕色,算老子一個!」
……
四周淨是湊熱鬧的男人,一聲聲吆喝著讓秦御別下馬了。
白三娘卻笑著沖顧卿晚解釋道︰「妹子,你可別當這些人是瞎起哄的,他們可都是當真的,咱們寨子里,漢子多女人才幾個?這粥少僧多,就得靠拳頭。妹子這小柳腰,往這兒一站,這些漢子們哪兒有不動心思的!」
顧卿晚聞言額頭青筋直跳,禁不住道︰「三娘子說,要是一會子誰打贏了表哥,我……我就得嫁給他?」
白三娘點頭,道︰「那是自然的。」
顧卿晚簡直難以置信,道︰「那個,三娘,我能不能問下,從前寨子里可有姑娘成親當天被搶走的?」
白三娘卻笑著揚聲道︰「當然有了!多著呢。」
多著呢……
顧卿晚都快哭了,半響才道︰「難道她們願意?就乖乖嫁了?換了新郎都無所謂?」
白三娘奇怪的看了顧卿晚一眼,道︰「妹子這種大家閨秀,大概不知道,這亂世里,男人拳頭硬才能護得住女人,咱們做女人的,自然要嫁就嫁最強的,既然原來的新郎連打架都打不過人家,換個更強的那不正好?為啥要不願意呢!?」
顧卿晚,「……」
她想說,如今雖然是建國之初,可大秦也是建了啊,這也算太平日子了,怎麼就是亂世了。不過想到這是土匪窩,就因為土匪不听朝廷的,朝廷才來剿匪,她便又將話吞了下去。
心里只想著,秦御可千萬別是花架子,他起碼帶過兵,平日里也一早就起來舞刀弄槍的,王府郡王,打小應該就是名師指導,應該不會輸給寨子里的草莽子,野路子們吧……
千萬要扛過來啊!
這坑爹的山寨,她是真夠了!
顧卿晚這邊祈禱著,就听三娘子道︰「不過你這表哥生的是真好,他要是敗了,妹子就听三娘的,換個強點的男人,你這表哥便讓給三娘我吧。」
顧卿晚,「……」
「敢問三當家的,什麼叫刀山劍林?挑戰又是什麼?」
一聲清朗的男音揚起,瞬間便奪去了小院中所有嘈雜的聲音,是馬背上的秦御開了口。
見他在一片吆喝聲中,還能面不改色,身姿傲然,白三娘眸光略亮,閃過些贊許,揚聲道︰「這所謂的刀山劍林,卻也並非真正要滾刀山過劍林,而是新郎要一人對陣所有的有搶婚之意的漢子們,當然,新娘越漂亮,這要搶親的便越多,這是理所當然的。鑒于是以一對多,所以,新郎可以選擇一樣武器,搶親的漢子皆赤手空拳,且以一炷香時間為限,一炷香後,倘若新郎還能站的起來,便算過了這第一關。至于這第二關,單獨挑戰,卻是在新郎第一關過了後,還有不甘心的可提出和新郎單打獨斗,同樣,鑒于新郎已經戰了一場,可以選擇武器,而挑戰的卻只能赤手空拳上陣,且還要讓新郎三招。怎麼樣,宋三爺,咱們寨里這規矩,還算公平吧?」
秦御聞言點頭,道︰「公平!」
白三娘便道︰「既如此,宋三爺可還敢來迎娶你這表妹?你這表妹傾國傾城的,老娘可看出來了,這院子里虎視眈眈的男人可不少呢!宋三爺雖然不是咱們寨里的人,可既然應下了要在寨子里成親,就得守這規矩,要是怕了……」
她話沒說完,就見秦御身影一旋,直接便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身影如鷹掠向一旁的兵器架,沒瞧清他的動作,下一秒他的人便已站在了院子當中,手中只拎著一根簡簡單單的木棍。
兵器架上各種兵器都有,可不缺利刃,即便是擅長棍棒的,也都會選長槍這種有殺傷力,能唬人的兵器。
自從寨子建起來,還真沒見有新郎選這最簡單,最沒殺傷力的木棍的。
白三娘略愣了下,眾人也都愣住了。
秦御卻抬起手來,身姿凜然,紅色長袍隨風而動,睥睨全場,拱手道︰「有誰敢搶爺的女人,且來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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