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在書房中沒坐片刻,宋寧便又進了書房,稟報道︰「爺,宋國公府設宴,送了帖子來,世子爺請爺過去一起赴宴。」
秦御聞言卻擺手道︰「讓人去跟大哥回一聲,爺有要事便不去了。」
宋國公府的夫人乃是禮親王妃的嫡親妹妹,國公府設宴相請,主子竟然不去?還有要事?什麼要事,他怎麼不知道呢。
宋寧一腦門問號,可也不敢反駁多問,應了一聲,出去招了個人往秦逸的修竹院報信。轉身就見秦御邁步出了書房,兔兔站在秦御的肩上,一副極興奮的模樣。
宋寧見秦御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不覺一怔,還沒問,就听秦御道︰「去,喚肖明然來,爺要逛王府,令他隨行講解!」
宋寧聞言目瞪口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逛王府?還要王府的長史官陪同講解?這就是爺不去宋國公府,要做的要事?!
宋寧還在震驚中,秦御卻已然邁步下了天井,一路往花園方向去了,宋寧忙吩咐了一聲,亦步亦趨的緊跟上伺候。
禮親王府乃是前朝攝政王府改建,前朝末年,皇室昏庸,外戚勢大,彼時的攝政王便是太後的娘家,不僅把持朝政,更是花用國庫巨資,召集全國工匠,由工部負責,在京城內城之中挑選了風水最佳之處,圈地驅散了本來的住戶,擴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攝政王府。
先帝登基後,因感念兩個親兄弟的輔助,又因禮親王比義親王年長,在二王之中居尊,便將這座攝政王府賞賜給了禮親王做府邸。
如今的禮親王府經過改建,更加美輪美奐,佔地面積極大,亭台樓閣,富麗堂皇,所有的建築都莊重肅穆,尚樸去華。
當年攝政王烜赫一時,權柄極重,建造時甚至許多的規格和建造比皇宮更為氣派,雖然禮親王住進來之前,已經經過了修繕,將那些不符合規制的地方都去掉了,然而如今的王府一路走來,卻還是風景如畫,富麗無雙。
秦御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興致勃勃的觀賞過禮親王府,他一路往花園走,一面還令王府長史跟在身側,不時詢問些問題。
「爺記得那邊是雙陵院吧?一共多少間房屋,如今住了什麼人,佔了多少地?」
秦朝建國八年,禮親王府是七年前才住進這王府的,三年多前秦御便離開了王府出征去了。算一算,他在這王府中也就住了四年時間,四年雖然足夠他將王府走個幾百上千圈了。
但那四年是他最跳月兌的時期,大部分時間都在府外四處惹事,哪里是能在府中老實呆著?王府雖好,可秦御也就剛住進來時稀罕了兩日,坐著肩輿跟著禮親王妃,沒逛小半個王府便受不住溜了。
故而除了王府幾個主子住的少數幾個院落秦御還算熟悉點,要問他王府什麼樣,有多少院落,各處風景如何,他根本就不知道。
這麼說吧,你將他敲暈了,隨便丟在王府的某個角落,他醒來一準不會知道這地方是他的家。
今日秦御興致高昂的到處走,到處看,卻讓禮親王府的長史官肖明然一陣奇怪,可燕廣王有興致,作為王府的屬官,他自然要事無巨細的回答了。
「回二爺的話,那個不是雙菱院,是鳳儀院,原本是用做客院的,因後頭緊連著秋儀苑,而從秋儀苑又能通到內院花園,王妃怕沖撞內院女眷,便將客院又安置到了前頭的白霜院。這鳳儀院便鎖了起來,如今並未有人居住。鳳儀院統共有一個正院,兩個跨院,還有一個後院並個極小的花園,自成一體,房屋嘛,若然微臣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十九間。」
肖明然言罷,秦御點了下頭,已是往前頭去了,又問起旁的院落來。
肖明然原本以為就秦御的性子,逛王府也不會有興致走幾處地方,沒想到秦御竟興致勃勃,直從申時初逛到了酉時末。
肖明然走的兩條腿都細了,嗓子眼也說干了,有氣無力,卻又不敢懈怠半分,實在不明白這位爺今天是又鬧哪一出?這麼吃不飽了撐的,四處亂晃,是要鬧哪樣?!
眼見太陽都落山了,王府各處也都掛上了燈,秦御才在一處拱橋上站定,沖肖明然一指花園東面一處綿延的房屋,道︰「那邊兒的廣陵苑爺看中了,你今兒便帶人連夜動工,先將院牆給爺推了,東西都入庫房,明日便著手,將房屋都推倒,爺要重建!」
「……」
肖明然聞言,順著秦御的手望過去,頓時有種做夢的感覺。
秦御指的地方,是王府中流雲堂所在,緊挨著府中的雙月湖,夏日最是清亮爽快,景致自然也非常好,乃是禮親王避夏的地方。
「二爺,那流雲堂統共有大小五個院落,房舍三十來間,才建成不足十年,七年前工部還大規模修繕過,每年都有匠工耗時耗財修繕,建造時乃是請了水宴先生親自繪制,里頭的一草一木,無不有出處,一步一景,一磚一瓦都……」肖明然不可置信的說著,企圖告訴秦御,那流雲堂建造起來,耗費了多少心血和財力,才剛剛建起來沒幾年,草木也都是好容易才生長繁榮起來,現在推掉重建,這不是勞民傷財,不可理喻嘛。
豈料他話還沒說完,秦御便不耐煩听了,大手一揮,道︰「爺讓你推倒,就推倒,王爺王妃那里,自有爺去說。至于重建所用費用,從爺的私庫里出便是。那流雲堂的風景是別致,可里頭的房子都太丑,風景布置的再好又什麼用!推倒!」
他言罷,眯著眼掃了肖明然一言,肖明然只覺後背冒冷汗,沒敢再多言。心想二爺如此果決態度,只怕那流雲堂是保不住了,心里難免一陣肉疼,那麼好的一大處院子,就這麼毀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天知道郡王這是在鬧騰什麼,怎麼閑著沒事,倒關心起王府的格局布置,風景院落了。
肖明然躬了身,秦御走了兩步,接著便又頓住腳步,道︰「對了,爺的凌寒院北邊的青寒院不錯,著人收拾出來,少了什麼東西便趕緊添置,回頭爺有用處。」
他言罷一甩袖子揚長而去,宋寧看了肖明然一眼,面露同情,快步跟上。
只他瞧著秦御的背影也有些不能接受,恍恍惚惚的。那顧卿晚就畫了個草圖,他們家爺就巴巴的要將人請回來,為此還這樣豪氣的要推倒剛建沒多久的院子。
如今尚且沒什麼呢,便這樣縱著顧姑娘,這等兩人真有了什麼可如何是好啊。到時只怕顧姑娘要天天的星星,他們家爺就散盡家財令全天下的人都去搭建天梯。
不可理喻,不可思議啊!
他們相繼離開,肖明然眉頭卻愈發蹙了起來,回頭隔著夜色又瞧了宛如仙境矗立在雙月湖旁的流雲堂,長長的嘆了口氣。
秦御離了花園卻是直接去了禮親王妃的秋爽院,禮親王不在府中,秦逸又出府赴宴了,禮親王妃留了庶女們用晚膳,這會子剛剛用完,移步到了花廳中吃茶說話,丫鬟稟報秦御來了,禮親王妃還詫了下,接著面上便露出了笑來,沖三個庶女吩咐道︰「行了,今兒也不早了,你們也陪母妃說了半響的話,想是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三個姑娘豈能不知,秦御一向不耐煩應付她們,王妃也不想她們留在這兒礙秦御的眼,便齊齊站了起來,福了福身,往外退。
到了廊下,正趕上秦御上了台階,大步過來,忙忙行禮,道︰「見過二哥。」
秦御卻連眼角風都沒掃她們一眼便擺了擺手,龍行虎步的進了花廳。
禮親王妃坐在紫檀雕繪牡丹浮紋瓖象牙的羅漢床上,這幾日兩個兒子出征歸來,秦逸又收了個侍妾,禮親王妃心情極好。今日穿著件真紫色繡白玉蘭花地緞面長褙子,套了明紅十八副百蝶穿花花間裙,頭上高高挽著朝雲近香髻,簪了一整套瓖紅寶石牡丹富貴花開的赤金頭面,臉上薄施粉黛,整個天瞧著容光煥發,愈發顯得貌美年輕起來。
她瞧見秦御大步進來,頓時臉上便笑開了,不待秦御請安見禮便問道︰「不是說要去宋國公府赴宴嗎?怎麼還在這里?你這是從哪里過來的,怎麼一頭汗水?這麼大個人了還是風風火火的,不知照顧自己。」
說著忙忙吩咐了丫鬟去給他端茶,奉帕子。
秦御略行了一禮,這才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道︰「兒子自回來後日日都在往來赴宴吃酒,實在是應付的疲累,兒子又不是大哥,王府有大哥在,母妃還不準兒子略偷個懶?多抽些個時間陪陪母妃?左右宋國公府又不是旁的什麼地兒,兒子來日再去給姨母請安請罪便是,今兒兒子是專門留下來陪著母妃用膳的。」
秦御生下來雙瞳有異,這種眼眸在大秦民間有種說法,說是能通天的,生在了皇家更是祥瑞之兆。他本就身份高貴,又是嫡子幼子,王府的責任都讓上頭的秦逸扛了,禮親王對其寵愛,要求略低。禮親王妃更是疼寵的厲害。
此刻听聞兒子居然說專門留下來陪伴自己用膳,只覺開懷,哪里還有心思想,既是專門留下來的,怎麼到了這個時辰才過來,她都已經用過膳了。卻只樂呵的笑出聲來,又心疼兒子這兩日到處應酬,如今更是到了這會子還沒用膳,忙著吩咐丫鬟趕緊收拾一桌膳食過來,又親自點了好幾個秦御愛吃的菜品。
丫鬟應聲去了,禮親王妃才又道︰「瞧你這一身塵土了,先去收拾一下,等會子好好陪母妃用膳。」
秦御應了,起身往淨房了一趟,待出來渾身便清爽的多了。
膳食未上,他坐下後吃著茶水,便道︰「方才兒子閑暇無事,便在王府中逛了兩步,一時走到了花園的雙月湖處,發現那流雲堂可真是風水寶地,清爽怡人。兒子往里頭轉了轉,卻覺不甚滿意。」
見禮親王妃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呷了一口茶這才又道︰「流雲堂緊鄰雙月湖,風景獨佳,那麼清淨精致的所在,里頭的風景布置倒還可以,可那殿宇建造的也太中規中矩了些,完全對不住那麼絕佳的位置。兒子記得以前父王每年都要移過去避暑,今年卻沒過去,看見是對里頭的建造不怎麼滿意,心生厭意了。兒子剛好在外頭認識了一個極擅殿宇建造的匠師,想著明年便是父王的四十整壽,兒子便請了那匠師回來,想讓他來負責重建流雲堂,定要建造出讓父王滿意的避暑聖地來,表表孝心才好。方才兒子已經和肖明然打過招呼了,現在來請示母妃,流雲堂重建的花費都從兒子的私庫里走,還望母妃能夠應允兒子才好。」
秦御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他言罷,禮親王妃卻是傻了。盯著秦御半響都沒回過神來,實在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秦御怎麼鬧了這麼一出,送禮親王壽禮,什麼樣的不行,竟非要在王府中大興土木。
禮親王往常每年都要去流雲堂避暑,今年沒過去,哪里是因為嫌棄流雲堂不好,相反,他每年都去,說明甚是喜歡那流雲堂。今年沒去,那是因為禮親王根本就沒在王府中住好不。
這些天,因為秦御兄弟出征三年,凱旋而歸,禮親王覺得如今親王府的風頭太盛,朝廷上有些不大安寧,故此便以身體不好為由,向朝廷請了長假,今年夏天跑到了郊外的別院去避風頭。哪里就是秦御說的原因,厭棄流雲堂。
禮親王妃才不信,這點道理,秦御會不明白。可他偏說的冠冕堂皇,非要重建流雲堂,這是個什麼意思?
「如今王府好好的,重建流雲堂難免嘈亂,你父王生辰,隨便送個什麼就好,哪里用得上鬧出這樣大的動作來。」禮親王妃不覺試探著說服秦御。
秦御卻道︰「兒子就覺得這個生辰禮最好,殿宇建造起來,保管是京城中獨一份的。流雲堂外的風景好,可流雲堂里的殿宇都矮的很,憑窗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外頭的風景,多可惜,兒子準備建造一處不一樣的殿宇。兒子就想送父王這個生辰禮,母妃便允了兒子吧。到時候四處建起高牆來,讓工匠們動作都輕點,不會礙著大家清淨的。」
秦御說話間已有些祈求賣乖的意思了,口氣也軟了下來。
曾經這個兒子也粉雕玉琢在她膝頭嬉鬧過,可自從他十歲以後,性子倒是越來越冷,越來越古怪起來,在王府的時候也少了,陪伴在側的時候也不像幼時那樣撒嬌賣乖。到底是男孩子,長大了,再不像是女孩那樣貼心貼意的。
禮親王妃就得了兩個兒子,如今都整天整年的見不到影,故此自然著急讓兩個兒子趕緊娶妻,媳婦也能多陪陪她,最好再早早的添幾個孫兒孫女的,那便萬事足了。
可誰知道秦逸如今都二十了,親事還是沒著落,秦御這邊就更沒指望了。
如今見秦御討好賣乖,竟有幾分幼年時的模樣,禮親王妃頓時心里便軟成了一團,哪里有不應他的?又想著秦御是個執拗性子,既然有了這個打算,只怕不應也是不行,便搖頭笑道︰「罷了罷了,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吧,等建好了,母妃也去看看,到底是怎麼樣與眾不同的殿宇,就入了你的眼了!不過既然是給王府建殿宇,就不能從你的私庫里走賬,所用銀兩還是從公中出吧,重建個園子,王府還是出的起錢的。」
秦御卻道︰「母妃還是讓兒子走私賬吧,要不怎麼能算兒子給父王的壽禮呢。兒子還指望著父王壽辰時能憑借著新建的流雲堂賣個乖,博個彩頭呢,賬目從公中走了,兒子的功勞豈不是就讓母妃給搶走了?兒子這好不容易想到主意,可不能讓母妃給佔了這宗巧去。」
禮親王妃頓時便被逗笑了,點著秦御道︰「行行,你愛走私賬便從你私庫里出,左右你也有封地,每年產出也不少,這兩年南征北戰,想必庫里也豐碩。只是,來日待你娶了媳婦,曉得你花銀子這樣大手大腳的,仔細人家姑娘跟你翻舊賬!」
秦御聞言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顧卿晚,一時俊面發紅,一路蔓延到了耳朵上去,映襯著背後紫檀木落地大宮燈的光芒,那耳朵便宛若上好的血玉一般,剔透嫣紅,分外引人注目。
往日里一提親事啊,媳婦啊,秦御便一臉的不耐煩,可不是這等反應和表情。如今禮親王妃瞧著他這樣,倒像是臉女敕開竅了?!
頓時喜得禮親王妃笑的宛若一朵花,道︰「阿御呀,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可要早點告訴母妃啊。雖則你大哥還沒定親,長幼有序,還輪不到你,但是好姑娘不多見,你若是看上了,母妃可以做主咱們先定下來,不然被人搶走了,可就有你哭的了!」
秦御面上的紅暈一時間便又往脖子上蔓延,豁然起身,道︰「沒有!母妃莫要多想!膳食差不多該擺上了,兒子扶母妃用膳去。」
鎮國公府,婁閩寧此刻剛剛從宮中陪了太後用膳回府,他翻身下馬剛大步進了府門,一個穿秋香色繡海棠花褙子,容貌俏麗的丫鬟便迎了上來,福了福身,道︰「世子爺回來了,夫人正等著世子爺呢,讓奴婢在此候著,有要事與世子爺相商。」
這丫鬟正是鎮國公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紫竹,她眉目間滿是祈求之色,渴盼的看著婁閩寧,像是生恐婁閩寧不答應似的。
事實上,婁閩寧真的沒應她,甚至瞧都沒瞧她一眼便轉身大步往自己的江水院走去。
紫竹慌忙跟了上去,一面喋喋的道︰「世子爺不知道,這幾日世子爺和夫人鬧脾氣,夫人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本來夫人便有苦夏的老毛病,如今整個人都瘦了不少,氣色極為不好。夜里也睡不踏實,這兩日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將世子爺小時候穿戴的衣裳項圈什麼的拿來出來,親自擦拭整理的,垂淚不已……」
紫竹說的動情,婁閩寧腳步卻更快了,似用上了些許輕功,轉瞬便將紫竹甩到了身後幾丈遠,紫竹眼見他走遠了,神情一慌,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道︰「世子爺請贖奴婢逾越不敬,冒犯的說上一句,夫人生養世子爺一場,難道世子爺當真要因為一個女人和夫人生分了嗎?世子爺這樣就不怕寒了夫人的心,傷了母子感情嗎?」。
紫竹聲音揚起,在安靜的夜色下,顯得非常刺耳。
前頭婁閩寧的腳步卻未曾停頓一下,只是淡聲道︰「既知道是逾越,便不該說,說了便是觸犯主子,此等毫無分寸的丫鬟怎配伺候母親,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送回碧波院。」
碧波院正是鎮國公夫人的院子,紫竹是鎮國公夫人的大丫鬟,平日里婁閩寧是最敬愛長輩,重規矩的。別說是長輩身邊的大丫鬟了,就是阿貓阿狗的,也會照看三分,可今日竟然讓人打了奉鎮國公夫人來傳話的紫竹,再丟回碧波院,這簡直就是在打國公夫人的臉啊。
紫竹聞言簡直難以置信,瞪大了眼楮,接著眼見婁閩寧青色的袍擺一閃,徹底消失在了抄手游廊上,紫竹臉色蒼白委頓在地。
成墨留了下來,站在紫竹的身邊,見她如是,不覺嘆了一聲道︰「主子們的事兒,紫竹姐姐你瞎胡摻和什麼,哎。」
紫竹卻燒紅了眼眸,驀然抬頭道︰「怎麼就叫瞎胡摻和了,難道就讓我看著夫人日日以淚洗面?」
成墨卻道︰「你以為世子爺這些日子就好過了?不是我說,夫人這次是真做過了,明明知道顧姑娘在世子爺心中的位置,偏偏將李江他們騙進府關了起來,若非夫人騙世子爺,世子爺去年就該回來了。如今顧姑娘和世子爺大抵是沒多少可能了,夫人這不是背後戳世子爺的心窩子嗎?!」
婁閩寧離開京城時,便留了一些人專門留意顧府,負責通傳消息,保護顧卿晚,可誰知那些人卻在顧家出事前都被鎮國公夫人給騙了過來,壓制看守在了府中。
鎮國公夫人扣下了信,又偽造信件,只說顧家,顧卿晚一切都好。接著又去了一封信,騙婁閩寧說她生了一種怪病,需要幾種珍貴的藥材入藥,才能治好。
其中有一味藥便是大燕極北雪山上的一種叫雲霧蓮的,婁閩寧本來都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結果收到了家書便又往大燕急趕。
那雲霧蓮極為罕見,往往生長在雪山崖壁上,因雲霧蓮又是純白色,茫茫雪山,壁立萬仞的,雲霧蓮又和雪色融為一體,想要找到當真非常不容易。
婁閩寧足足在山里耗了兩個多月才得了一株,又遇大雪封山,等了大半個月才出了山,又去尋找其它幾味藥材。那些藥材雖然沒雲霧蓮這樣珍貴,可卻也頗費了一番功夫。
回來後卻听說了顧家抄家,顧卿晚不知所蹤的消息,當時就噴出一口血來。鎮國公夫人根本就沒病,卻如何愚弄自己的兒子,婁閩寧又如何能夠不氣。
早年鎮國公夫人是想讓自己的外甥女嫁給婁閩寧,來國公府做夫人的,可誰婁閩寧非要和顧卿晚定親,鎮國公也覺得顧卿晚好。
後來到底是訂了親,可鎮國公夫人卻一直不喜歡顧卿晚,可以前鎮國公夫人就是念叨兩下此事,誰知道這回竟然這樣狠心,將世子爺騙成如今這般境地。
世子爺對顧姑娘一片真情,成了這樣,一時間心中對鎮國公夫人有怨也是應該,若然那不是他的母親,只怕早就提刀上了。
不過能令世子爺這樣敬長輩尊禮法的人,也做出杖打母親身邊大丫鬟的事情來,那顧卿晚還真夠格兒被稱呼一聲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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