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婆離開沒片刻,果然就讓自家的小兒子送過來了幾幅中藥。
顧卿晚見秦御將中藥交給了小丫鬟讓她們去煎藥,便禁不住在秦御跟前嘀咕,道︰「這山寨里的人都還沒有信任我們呢,不知會不會在中藥里頭偷偷加什麼毒,萬一他們給我下毒,企圖用我要挾控制殿下,豈不是壞了?」
秦御聞言瞧向顧卿晚,目光有些說不出的幽涼,顧卿晚不知道他是不是從自己的話中听出了她的真實心思,略頓了下這才又道︰「左右咱們過幾日便又要一路跋涉進京,路上熬藥都不方便,還是要斷藥的。殿下也听到了,醫婆說我這個宮寒是慢癥,需要慢慢的調理,一副兩副藥也不管用。王府大夫高明,什麼藥材補品都有,若不然,還是等回京了再好好吃藥,殿下說呢?」
顧卿晚的話落下,秦御卻半響都沒作答,只是那麼用微顯涼淡的神情瞧著.+du.她,顧卿晚額頭都冒出細汗來了,他才牽起薄唇,道︰「這會子倒學會體貼周全,善解人意了?」
顧卿晚不覺沖秦御嗔了一眼,道︰「我什麼時候行事不周全了?」
秦御卻突然邁步往床榻前走來,隨著他靠近,落下一片陰影來,籠罩在靠床而坐的顧卿晚,使得顧卿晚有些微微的緊張心虛。
卻聞秦御挑眉道︰「你周全?你行事周全會一大早的自己一個人往山寨里瞎逛?不知道男人養精蓄銳一夜,早上最易沖動?」
顧卿晚眨了眨眼,迷糊一下,這才明白過來秦御在提方才的事兒,她便怔了下。
听秦御這話,方才好像是她誤會了他呢,他是因為擔心她出事才那麼凶的?
顧卿晚微微有點內疚,不過卻還是忍不住替自己辯解,道︰「我不是一個人瞎晃,是白三娘和大當家的女兒趙大姑娘過來尋我,我跟著趙大姑娘去了她的閨房,後來大當家的那里發生了點事兒,趙大姑娘沒功夫再顧著我,我才自己回來的。一路上還特意避著人,直接便回來了,根本就沒有瞎晃啊!」
秦御听罷,雖面色略好了些,卻還是坐在了床前,瞧著顧卿晚道︰「若真出事,只你回來這幾步路的功夫也就夠了!更何況,那白三娘和趙大姑娘是何心思,你又如何得知?就敢肯定她們帶你出去不會是別有心思?另設陷阱?」
顧卿晚心中已知道錯了,可瞧著秦御臉色沉冷,目光銳利的冷酷模樣,卻禁不住嘴硬,道︰「我也是有些識人之明的,自然是覺得沒什麼陷阱,這才敢隨著趙大姑娘去的。更何況,她們若真有什麼陰謀詭計,我呆在這小院難道就能安全了?」
見她絲毫不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秦御臉色鐵青,一把將顧卿晚拖進了懷中,手臂和胸膛雙重夾擊的力量硌的顧卿晚肋骨都疼了起來,她忙認錯道︰「我知道是我行事魯莽了,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一定更加謹慎小心!」
她聲音帶了些哭腔,為什麼旁的女人獻身後,都會得到男人的呵護疼愛,哪怕是短暫的。
她卻這麼悲催,昨兒夜里還說盡了好話痴纏著她,如今卻逼著她,一直在不停的認錯,認錯!
秦御听顧卿晚認錯,倒沒再進一步動作,只是依舊盯視著她,那意思很明顯,她若再說不出讓他滿意的話來,他便要親手好好教導下她了。
顧卿晚便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笑著道︰「我知道是我誤會了你,你都是為我好才這樣的。山寨里男人多,四處都是危險,我不該隨便出去招惹是非。可你看啊,你若真不放心,就該將我栓在褲腰帶上,走哪兒帶哪兒。既然你有你要忙的事情,不能時刻將我帶在身邊,那就該相信我。我雖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會想辦法保護自己,不會輕易涉險的。」
見秦御微微怔住,若有所思,顧卿晚略松了一口氣,道︰「我真不是隨隨便便跑出去的,我是瞧出那趙大姑娘是個淺顯又心地不壞的,這才跟她去的。你不是說要盡快取得信任嗎,我這也是想幫幫你,去探探大當家的情況。你別說,今兒還真讓我探到些情況來。」
她言罷,偷眼瞄著秦御的臉色,見他明顯已神情舒緩了些,這才又道︰「其實那大當家的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重傷,大夫說他撐不過三日了。」
秦御怎麼也沒想到,顧卿晚就這麼一會子功夫,竟然就打探到了這樣重要的事情,便是心性沉穩,也禁不住面上微露驚愕之色。
顧卿晚心中有些得意起來,略揚起眉來,道︰「你看,你一個人分身乏術,加上我一個,多少是個幫手。他們瞧我是弱質女流,反倒會放松警惕。」
雖然出去會有一定的危險,但是,顧卿晚也不想就在這院子里坐享其成,坐等秦御搞定一切。
更何況,如今大當家那里已經有些眉目了,她可不想就此放棄。
且,秦御擔心她,她也不是木頭人,自會心有觸動,但她也不想秦御將她當成禁臠,以關心為由限制她的活動。
第一次他這樣做,她妥協了,以後便會形成一種相處模式,他會以有危險為由,將她直接限制在他劃定的圈中,鎖死她,這可不是顧卿晚想要的!
所以,這次她便是若磨硬泡,也得讓秦御按她的意思來。
她眸光晶亮,懇切又有些哀求的可憐巴巴望過來,秦御心頭微微塌陷了一塊,竟覺得她說的都有些道理。
他抿了抿唇,這才開口道︰「這麼說,爺還得謝謝你了?」
顧卿晚听不出他是在說反話,還是認同了她,眨了眨眼,她主動靠進秦御的懷中,道︰「那倒不必,如今我都是殿下的人了,在這些山匪的眼中,咱們還是成了親的,夫妻一體,我這也是為自己嘛。」
她這話說的中听,秦御不禁輕勾了下唇角,誰知道顧卿晚剛好抬眸看了過來,將他這猶如曇花一笑的樣子看了個正著。
她頓時雙眸一亮,眉開眼笑,道︰「殿下笑了,那就是不生氣了?那我一會子可還要去大當家的院子尋趙大姑娘,殿下可不能再惱了啊。」
秦御被她瞧個正著,神情一繃,卻道︰「爺什麼時候應下,讓你再出門了?」
顧卿晚瞪大了眼,道︰「你笑了便是認同我的話了,既然認同我的話,我一會子出門打探消息,當然也是可以的啊。」
秦御見她如此狡辯,一時竟被逗笑了,顧卿晚愈發眉眼靈動,道︰「又笑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啊!我一會子還要去給趙大姑娘送香膏,我得去挑弄一下。」
她說著就往床下跳,秦御卻一把拽住了她,道︰「你給她挑弄什麼香膏?她多大的臉,敢讓爺的女人給她挑弄香膏!」
秦御一臉的狂傲霸氣,言罷,將顧卿晚按在了腿上,道︰「你有宮寒之癥,便莫再亂弄什麼脂粉之物了,乖乖在床上養著。」
顧卿晚,「……」
她是宮寒,不是懷孕啊!就算是懷孕,也不用好端端的在床上養著吧?
「我答應趙大姑娘的,殿下也不想讓我做失信之人吧?不是她逼我給她做香膏的,是我和她投緣,主動答應幫她做的,我已經好久沒和同齡的姑娘家說話玩鬧過了,殿下就由著我吧,好不好?好不好?」顧卿晚撒嬌的搖著秦御的手臂,言罷,還靠過去主動親了下他的臉頰。
秦御被她磨的徹底沒了脾氣,到底輕哼了一句,道︰「一會子出門爺陪著你。」
顧卿晚勾唇一笑,道︰「那最好不過了。」
接著她便跳下床,跑去調弄香膏了。其實古代的香膏都怎麼做的,顧卿晚根本就不知道。
她只是往趙月嬌那里順手拿來的香膏里加了點玉蓮花蜜的水,又加了少許胭脂,挑弄的顏色略粉,便好了。
秦御陪著她到了大當家的院落前,顧卿晚上前,便被守在門前的土匪給攔了下來,顧卿晚說明了來意,守門的土匪卻道︰「你等著,我去問下我們大小姐。」
片刻,趙月嬌的丫鬟,叫薔薇的跑了出來,沖顧卿晚道︰「香膏呢?你交給我就成,我會拿給我們大小姐的。」
她趾高氣昂的,顧卿晚也沒在意,將香膏遞給了她。薔薇卻打開香膏盒子瞧了眼,道︰「這盒子怎麼瞧著和我們小姐用的一樣?里頭的香膏顏色怎麼如此奇怪!你這香膏能用嗎?!」
顧卿晚也不生氣,道︰「薔薇姑娘好眼力,這香膏盒子就是從你們小姐梳妝台上拿的,不然我這做好了香膏也沒地方放啊。香膏,只管讓大小姐用,我已經和大小姐打了賭,若是沒效果,大小姐只管找我便是。」
薔薇這才合上蓋子,道︰「你知道就好!」
言罷,哼了一聲,一扭身便跑。
顧卿晚轉身走向秦御,誰知剛走兩步,就听身後院子里傳來一聲慘叫。
她回過頭,愕然的瞧見薔薇跌倒在了地上,竟摔的極重,兩個膝蓋上都是血,小丫鬟已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顧卿晚,「……」
她轉過身,看向秦御,果然就見站在不遠處等她的秦御已經邁步往回走了。陽光灑落在他的肩頭,背影瞧著格外高大桀驁。
顧卿晚忙快步跟上去,主動拉住了他的手,道︰「不會又惱了吧?殿下?」
秦御卻目光沉沉盯著她,道︰「連身邊的丫鬟都敢如此對你,這就是你說的,和你非常投緣的趙大小姐?」
他重重咬著非常投緣四個字,顧卿晚說謊又被識破,臉上一熱,拉著秦御往回走,道︰「殿下這不是已經幫我教訓小丫鬟了嘛。總之,我給趙大小姐香膏是有用意的,殿下別管了就好。」
言罷,只指著山寨中的風景和秦御東拉西扯。
和顧卿晚所預想的一樣,翌日一大早,秦御剛被程二爺派人叫走,趙月嬌便帶著丫鬟來了。
薔薇在院子中吆喝了一聲,顧卿晚卻坐在屋中沒出去,果然,外頭趙月嬌見顧卿晚不出來迎接,卻也呆不住,直接邁步進了屋子。
薔薇率先進來,見顧卿晚坐在梳妝台前正篦子抿著耳邊的碎發,便吆喝道︰「你沒听到我們大小姐來了啊!竟然……」
她話沒說完,趙月嬌便出聲道︰「好了,薔薇,你先出去吧。」
薔薇面露委屈,瞥了顧卿晚一眼,這才轉身而去。顧卿晚笑著站起身來,道︰「我瞧著趙姑娘今日臉色白皙了不少呢,想必大小姐自己也有感覺的吧?」
趙月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可比起美貌來,她覺得什麼都可以犧牲。她上前拉了顧卿晚的手,道︰「昨日是我怠慢了姐姐,也是我心情有些不好,姐姐大概也知道,我爹病了,所以……姐姐不會和我一般見識的吧?」
顧卿晚回握著趙月嬌的手,道︰「月嬌妹妹說的什麼話,我若是計較,也不會還給月嬌妹妹調弄香膏啊,其實我第一眼瞧見月嬌妹妹就覺得投緣呢。」
趙月嬌頓時便笑著接口道︰「我也瞧姐姐投眼緣呢,姐姐可真厲害,調弄的香膏比我好容易買的那些好太多了,姐姐還會調弄旁的胭脂什麼的嗎?」。
顧卿晚見趙月嬌上了鉤,卻松開了她的手,道︰「旁的,如今我手上沒有那麼多工具,也沒有用料,倒暫時弄不成。不過月嬌妹妹和我這麼投緣,等我閑暇了,一定會給妹妹再調制些旁的胭脂水粉的。」
她說著給趙月嬌倒了杯水,方又道︰「不瞞妹妹,我外祖家中是開藥鋪的,我從小跟著外祖母識了不少草藥,背了不少草方,我就慢慢發現,好多草藥都有美肌膚的作用,我做的香膏里頭,可是放了我用草藥秘方熬制的藥膏的,這尋常的香膏怎麼能比得過?」
趙月嬌雙眸一亮,模了模自己的臉,道︰「原來如此,我說這香膏怎麼會這樣神奇,姐姐可真是厲害。」
顧卿晚笑著道︰「不是我自夸,我在學醫上還真有頗多天賦,我外祖母都常常感嘆,說我若生了男兒身,一定要讓外祖父收了我做徒弟,還說憑我的資質,不出十年,定能將太醫院的一眾太醫都比下去呢。」
趙月嬌不覺接口,道︰「姐姐的醫術竟然這麼厲害?」
顧卿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才道︰「哪里啊,其實也就是有一次,外祖父的醫鋪收了個被狼咬的快死的病人,身上好多地方都被狼給咬傷了,到處都是傷口,外祖父用了最好的傷藥,愣是控制不住傷勢,都說要準備後事了。後來換了我調配的金瘡藥,那人竟然就好了。」
她越說,趙月嬌的雙眸越亮,顧卿晚卻只當沒發現她的異狀,低頭一笑,不在意的道︰「就這麼一件事,外祖母便覺得我的醫術比行醫四五十年的外祖父都厲害,其實怎麼可能呢,也就是外祖母格外疼愛我,才看我什麼都是好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月嬌妹妹?」
趙月嬌卻一把抓住了顧卿晚的手,道︰「姐姐當真會制一種非常厲害的金瘡藥?當真?」
顧卿晚愕然道︰「月嬌妹妹你怎麼了?」
趙月嬌卻拉著顧卿晚就往外走,道︰「姐姐不知道我爹爹根本就不是病了,他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和外傷,大夫們都說我爹快不行了,姐姐你一定要給我爹爹看看!」
顧卿晚眸光微閃,卻一把甩開了趙月嬌的手,道︰「這怎麼能行,不行,我不行的。」
「怎麼不行,我說行,姐姐就行!」
她說著又要來拉顧卿晚,顧卿晚忙退後了兩步,道︰「大當家的傷了,應該找正經的大夫,我不過背了些草頭方,又識得幾根草藥,即便月嬌妹妹相信我,旁人也不會讓我給大當家的治病的。更何況,我真不行的。」
趙月嬌見顧卿晚一徑的推辭,卻愈發抓著她不放,道︰「姐姐是不是還在生昨日我的氣?我給姐姐賠禮道歉,姐姐這樣見死不救,難道是要我給姐姐跪下求嗎?」。
顧卿晚忙擺手,咬牙道︰「罷了。這樣吧,我這里有一瓶子金瘡藥,月嬌妹妹先拿回去偷偷給大當家的用下,若是有用,我再去給大當家的治。如何?」
趙月嬌蹙眉,道︰「這卻是為何?」
顧卿晚便道︰「月嬌妹妹想,我一個沒正經學過醫的,又是剛剛進了山寨,即便月嬌妹妹相信我,怕月嬌妹妹將我這麼直接帶過去,二當家的他們,還有夫人,都是不會同意讓我在大當家的身上試藥的,倒不如月嬌妹妹先拿金瘡藥去,偷偷給大當家的試試,要是真有用,事實擺在眼前,二當家他們也便會相信我了。到時候我再給大當家的治病,豈不是更順理成章?」
趙月嬌頓時便笑了,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全,金瘡藥呢,姐姐快將金瘡藥拿給我!」
顧卿晚回屋取了早準備好的,兌了花蜜的金瘡藥,這才又道︰「月嬌妹妹給大當家的上藥,一定要記得先將傷處原先的金瘡藥清理干淨,不然恐會影響藥效。」
趙月嬌應了,匆匆拿著金瘡藥便去了。
是日傍晚,顧卿晚正陪秦御用膳,尤四爺和周五爺便來了,滿臉笑容的進了屋,沖秦御道︰「宋兄弟,你這不厚道啊,家中弟妹醫術這樣好,竟也不和咱們透露一聲,實在是不應該啊!」
秦御聞言眸光微詫,轉瞬即逝,瞧了顧卿晚一眼,這才笑著道︰「賤內是學過一些醫,可她年紀擺在那里,醫術這個東西是靠成年累月積累的,她不過略懂皮毛,哪里敢說醫術好?」
周五爺卻擺手,道︰「弟妹的醫術,我們可都是有目共睹,七八個大夫給大哥治了這十多日的傷了,就是不愈合的傷口,用了弟妹的獨家秘制金瘡藥,眼瞧著只小半日功夫,竟然就結痂了!這醫術還不叫好?簡直就是華佗在世,肉白骨啊!」
尤四爺接著道︰「我們兄弟這會子過來,就是要和宋兄弟道歉的,其實大當家的不是生了病,而是先前在山下中了官府的埋伏,受了重傷,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宋兄弟大概也知道,山寨是大當家的一手拉扯起來的,大當家對我們兄弟幾個都是有恩的,大當家的在山寨中威信高,當此時機,大當家的不行了的消息傳出去,山寨人心必定動蕩,朝廷正要圍剿山寨,知道山寨群龍無首,必定會加緊攻勢。故此,先前,我們才會刻意隱瞞。」
秦御點頭,道︰「這都能理解,尤四爺不必多言。」
尤四爺哈哈笑著,拍了拍秦御肩頭,道︰「就知道宋兄弟是明理之人,如此,我們兄弟想請弟妹去診治大當家的,想必宋兄弟也不會反對吧?」
秦御聞言看向顧卿晚,見顧卿晚也睜著明眸看著他,卻想起了她早上的話。
他說讓他相信她,這女人既折騰到了這一步,秦御想他是該相信她能治好大當家的,雖然這事兒想著就有些離譜。
他收回目光,沖尤四爺道︰「若她真能幫上忙,自然該盡些力的。」
------題外話------
lisa67送了1顆鑽石、上官飛虹送了1顆鑽石、壽司晴送了1顆鑽石、lltt625625送了5顆鑽石、zdx8286送了1朵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