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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想著那丫鬟方才黑漆漆充滿驚懼閃避的眼眸,宋寧模了模鼻子,咳了一聲揮了揮手,這才有兩個侍衛上前來將悖主死翹翹的秋鵑給放了下來,拖了出去。
看來這招殺雞儆猴還真是管用,嚇唬的都不輕呀。只是這麼不憐香惜玉的事兒,二爺為啥總交給他,哎,瞧瞧這一個個的都將他當虎狼了,作孽呀。
掃了眼文晴掐進文雨胳膊的手指,又掃了眼文晴僵硬筆直的腰桿,宋寧莫名好笑。
那丫頭一臉雪白,一雙眼眸倒顯得愈發漆黑,本是被嚇得眼神渙散的=.==,對上自己的視線,倒瞬間有了焦點,像受驚的小鹿瞧見了老虎,驚恐萬狀的躲避。
文晴駭的雙眼瞪大,接著便一個哆嗦猛然低了頭。
文晴也緊緊扶著文雨,想從對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突然,她感受到一道視線,本能的抬了下已有些呆滯的眼眸,倒是撞上了宋寧探究而來的視線。
文晴也是雪景院的丫鬟,自然也過來旁觀了,文雨此刻癱軟在文晴的身上,文晴費盡全力才站穩,身體卻禁不住微微發抖,她扶著文雨的手因用力,指甲已插進了文雨的肉里,文雨竟也感受不到,還一直往她的懷里鑽。
這丫鬟鶴立雞群了些,宋寧便免不了多瞧了兩眼。
因眾人反應都差不多,宋寧便也沒多留意,倒是一堆一等丫鬟里有個還站著的丫鬟,雖然臉色也蒼白到了極點,嚇得垂著頭,起碼還站著,身上甚至還靠了一個丫鬟。
宋寧瞧過去,就見迎夏和禮親王妃剛剛又安排進凌寒院的三個丫鬟,此刻都已軟倒在了地上,個個面無人色,捂著嘴。迎夏驚恐的瞪大了眼盯著還掛著的秋鵑,似看到了什麼厲鬼,往後蹬著腿不斷退縮。
宋寧言罷,特意往一等丫鬟那邊掃了一眼,只因這些人都是貼身伺候的,主子的事兒知道的最是清楚。
宋寧丟了鞭子,揚聲道︰「這便是嚼舌悖主的下場,往後凌寒院,雪景院伺候的再若將二爺和顧姨娘的事兒往外傳,吃里扒外查出來,她便是前車之鑒。」
秦御讓眾人觀禮,大家不敢違逆命令,眼睜睜瞧著宋寧幾鞭子抽死了秋鵑,膽小的早已捂著嘴癱軟在地,有的抱在一起抖成一團,便有幾個還站著的,卻也是雙腿亂顫。
宋寧瞧了眼秦御,秦御見審問不出什麼來了,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他出了凌寒院子。宋寧才又甩了一鞭子,這一鞭子下去,鞭尾纏住了秋鵑脖頸,直接扯斷了脖骨,鞭落秋鵑的頭詭異的垂落下來,像是只有一線皮肉連著肩膀,掛在身上一樣。
秋鵑只無力的搖頭,斷斷續續的道︰「饒命……」
宋寧見秋鵑已氣息奄奄,上前問道︰「你可還有何話要說?可有人指使你,誘引你將凌寒院的事兒說出去?」
一鞭子下去,一直哭喊的秋鵑便被甩的皮開肉綻,血肉橫飛,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只三鞭子,秋鵑便成了血人,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口中卻不端溢出血沫來,顯然只這三鞭子便震壞了秋鵑的內髒。
侍衛將哭喊著的秋鵑雙手一捆高高吊在了架子上,宋寧一鞭子揮過去,鞭子的厲聲像一道驚雷在院子中響起,回蕩在眾人耳邊。
他抬手做了個手勢,頓時也不用粗使婆子們動手,便有翰墨院的侍衛將秋鵑給拉了起來,有人搬了個高架子支在了院子中間。
宋寧一听秦御將秋鵑定了悖主之罪,又說讓眾人觀禮,便知該怎麼辦了。
秦御聞言,這才淡淡吩咐道︰「如此,便賞那悖主的丫鬟幾鞭子罷了。」他言罷,掃了眼院中噤若寒蟬的眾人一眼,又道,「都好生的觀禮!」
宋寧嘴角抽了抽,低聲道︰「前幾日爺從屋里讓丟出來個奴婢,那個便是文露。後來王妃讓陳嬤嬤查了文露的事兒,文荷也牽扯了出來,這兩個丫鬟早已被攆出府了。」
他言罷看向秦御,秦御卻問道︰「文荷,文露是哪個?」
秋鵑砰砰磕起頭來,宋寧卻冷聲道︰「外言不入,內言不出。此等規矩,該是你們進府嬤嬤們便教導過的吧,主子的舌根也敢亂嚼,還敢求饒!?」
秋鵑卻哭著道︰「是奴婢偷听來的,前幾天,迎夏姐姐吩咐奴婢去茶水房取些熱水來,奴婢偷听文荷和文露在茶水房說二爺和顧姑娘的事兒,奴婢偷听到了。奴婢和紫蘇是同鄉,紫蘇今日問起顧姑娘來,奴婢就是當閑話那麼一說,奴婢不知道這個不能外傳,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奴婢沒管住嘴,奴婢沒有悖主之意啊,二爺饒命!二爺饒命!」
秋鵑牙齒打顫,宋寧掃了眼二等和一等丫鬟那邊,迎夏和文雨幾個頓時便面色又白了兩分。
宋寧卻道︰「哦?你一個三等丫鬟,根本就進不了主子的屋,又是如何得知主子屋的事兒?」
見她招認了,眾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氣,同情的看向地上跪著的秋鵑。
小丫鬟性子活潑,愛嚼舌也是有的。
人群自動分開,一個臉色煞白,雙腿抖如篩糠的丫鬟被孤立了出來,見宋寧盯視過來,秋鵑嚇的跪在了地上,砰砰的磕頭,受了下宋寧壓迫性的目光,當即認了,只道秦御開庫房以及凌寒院的其它事兒都是她說給紫蘇的。
宋寧點頭,道︰「秋鵑是誰?」
這婆子言罷,便又有幾個婆子站出來證實了她的話。
宋寧聲落,倒有個婆子面色煞白的站了出來,戰戰兢兢的道︰「稟……稟二爺,奴婢今日和三等丫鬟秋鵑一起去大廚房領早膳的食盒,路上遇到了三爺的通房丫鬟紫蘇姑娘。秋鵑吩咐奴婢幾個提著食盒先行回來,和紫蘇落在後頭說話。」
宋寧應了聲,道︰「今兒誰出過凌寒院,統統站出來!」
秦御冷笑一聲,道︰「既然沒人知道,那就動刑吧。」
下頭五十來人噤若寒蟬,卻鴉雀無聲,沒人站出來。
他言罷,宋寧上前一步,道︰「事兒是誰嚼舌出去的,最好現在就自己站出來,否則一會子審問出來,便莫怪二爺發火。若是有誰知道什麼,也站出來說清楚,該記功的記功,若是隱瞞不報,審問出來,等同悖主!」
秦御呷了口茶,這才放下茶盞,挑唇道︰「爺听聞府里如今都在傳爺寵妾的事兒,說的當真是有鼻子有眼,連爺屋里的私密事兒,都說的頭頭是道,今兒今兒開了庫房,拿了什麼,又去了哪兒,更是如數家珍,通通傳到了三爺的耳朵里去,怎麼著,是爺出征離府太久,下人們都不懂規矩了?既如此,今兒爺閑著,便親自教教你們規矩。」
唯有秦御手中茶盞蓋輕輕踫撞杯沿的聲音,一下下敲擊在人心中。
這會子秦御擺開這樣的架勢來,眾人難免心生忐忑,臉色都不大好。那麼多人,跪在院子里竟然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一炷香後,凌寒院和雪景院統共五十多個下人都跪在了院子中,今日禮親王責罰劉側妃和三爺的事兒,已經傳遍了全府,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可究竟是因為什麼,卻沒人知道。
秦御進了凌寒院,便令宋寧搬了個太師椅大刀金馬的坐到了回廊下,吩咐道︰「將凌寒院所有丫鬟婆子都叫出來,對了,派個人去雪景院,將雪景院的所有丫鬟婆子也都帶過來。」
他大步往外走,陳嬤嬤便也沒再多言。
秦御聞言卻擺擺手,道︰「嬤嬤照顧好母妃便是,凌寒院是爺的院子,竟有人敢吃里扒外,要整肅也是爺的事兒。」
很顯然是凌寒院出了些問題,若不然秦御和顧卿晚相處的情景,還有秦御今日開庫房取禮品的事兒,怎麼就這麼快傳到了秦劍的通房耳中。
秦御問起,陳嬤嬤便將碧雲院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竟和當時發生的情況說的八九不離十,她言罷又道︰「一會子王妃睡下,奴婢便去凌寒院處理此事。」
事情發生已經兩個時辰,陳嬤嬤作為禮親王妃的心月復,如今自然不會讓這樣的糟心事兒傳到禮親王妃的耳朵里去,不過陳嬤嬤也已經查清楚了。
他以為禮親王的哪個妾室在禮親王面前上眼藥,禮親王才尋上了他,卻沒想劉側妃和秦劍倒受了嚴懲。這事兒有點不對勁,免不了問起。
陳嬤嬤送出來,秦御便道︰「碧雲院怎麼回事?」
那廂,秦御進了秋爽院方才得知禮親王妃頭風又犯了的事兒,進屋陪禮親王妃說了一會子話,又親自伺候著禮親王妃用了湯藥,他才告退出來。
不過劉側妃是禮親王的側室,顧卿晚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兒還牽扯到了她。她以為自己和劉側妃牽扯不上半毛關系,轉眼就丟開了此事。
說著自行挑了件墨色常服進淨房去了,他整理好出去,顧卿晚才沖兔兔道︰「看來劉側妃的事兒內有乾坤哦。」
他言罷,站起身來,顧卿晚要跟著起身,秦御按了她肩膀一下,道︰「你歇著吧。」
秦御撫模了下顧卿晚滑的臉頰,道︰「沒什麼,爺去母妃那里看看。」
見他方才回府時還神情愉悅,這會子雖然面無表情,卻分明情緒不佳了,顧卿晚挑了挑眉,道︰「出什麼事兒了?」
顧卿晚見秦御進來,往里挪了下,秦御便順勢坐在了她旁邊,順手拿走顧卿晚手中的茶盞仰頭喝了兩口。
秦御進屋便听文晴如是說道,他嘲弄的勾了勾唇角,擺手令文晴下去。
「就知道王爺吩咐封了劉側妃的碧雲院,勒令劉側妃閉門思過。三爺被杖責後,丟進了祠堂。」
他出了禮親王的院子,回到雪景院,顧卿晚已經換了一身舒適的青蓮色常服,正靠在美人榻上喝著茶水逗弄著兔兔,一邊听文晴說話。
眼見秦御背影挺拔走向房門,他到底沒忍住,抓起硯台丟了過去,秦御閃身躲開,開門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禮親王不過是將秦御叫過來提點兩句,省的秦御像他年輕時一樣,輕狂肆意,走了很多彎路,現在鬧的和兒子也不和睦,哪里想到,不過多說兩句,倒是被秦御氣了個半死。
秦御言罷,轉身就走。
左右他連妻子都不想娶了,後宅就那麼一個女人,他就是把她寵上天,他的後宅也鬧不出任何事兒來。
秦御聞言卻挑起唇來,點頭道︰「父王您還是多多操心下自己的妾室們吧,嘖嘖,自己的女人搞出事兒來,倒來敲打小爺我。小爺旁的事兒不敢保證,有一件卻敢保證,小爺的後宅,必定是最清淨的,就不勞父王費心了。」
本是怒不可遏的,想到方才瞧見的禮親王妃的模樣,禮親王竟覺有些無力,到底沒暴起,只怒聲道︰「你寵女人,本王管不著,可也莫太越了規矩!雖然本王從不承認寵妾滅妻,但你不是一直這麼想本王的?既看不慣,那便莫學人寵妾滅妻,自打了臉。」
他混話一句一句的,致力于將禮親王氣出個好歹來,禮親王胸膛起伏,卻也知道,從前秦御兄弟年幼時著實吃過兩次他的妾室給的大虧,自那以後,秦御對他就沒幾句好話。
禮親王差點沒吐血,抬起腳就往秦御身上踹,秦御卻一閃三步遠,站在書房正中,道︰「莫不是小爺說對了,父王惱羞成怒了吧?」
秦御聞言卻雙眸一眯,異色眼眸閃過一道冷冷的戾色,道︰「父王的消息可真是夠快的啊,讓兒子猜猜是父王哪個妾室不小心透露給父王的?嘖嘖,父王的妾室倒是日日擦亮了眼楮盯著小爺我,父王說她們這是什麼心思啊?該不會是看上小爺了吧?」
皇帝讓人杖責秦御五十廷杖,禮親王怕皇帝動什麼手腳,打壞了秦御,便自己接了廷杖,親自動的手,雖然打的鮮血淋灕,卻傷在皮肉不傷骨。
禮親王便冷哼一聲,道︰「逛?是帶你那女人回娘家去了吧?下次再被彈劾,就該讓人打斷你的脊骨,老子看你是嫌老子打的太輕了!」
秦御揚起眉梢,道︰「出去隨便逛了逛。」
他言罷,放了毛筆,坐下,這才看向秦御,道︰「去哪兒了?」
兩句話,氣的禮親王差點沒把手中狼毫甩到秦御的臉上,忍了下,這才道︰「不懂就給老子滾一邊兒去,遒勁有力固然是好,但也要會藏鋒,本王這字渾然天成,臭小子知道什麼!」
字怎麼樣且不提,這寫的東西便讓秦御呵了一聲,道︰「父王老了吧,筆力不行了。這字瞧著可沒從前精神。」
秦御狐疑的瞧了禮親王一眼,繞到了書案後,卻見上好的宣紙上寫著四個字,修身,齊家。
還沒回雪景院,秦御便被禮親王喚了過去,他進了書房,禮親王正在書案前提筆龍飛鳳舞的寫字,見秦御進來,也沒抬頭,只道︰「過來瞧瞧父王的字可有進步。」
秦御接了顧卿晚,兩人又在外頭逛了幾處地方,到半下午才回到王府。
陳嬤嬤擰了擰眉,倒沒再多說什麼。
小丫鬟應諾跑了出去,片刻後便將禮親王在碧雲院大發脾氣,將三郡王杖打了丟去祠堂,並禁足劉側妃的事兒說了,又道︰「現在碧雲院已封了院子,奴婢也沒打听到王爺為何會如此惱火。」
陳嬤嬤眼瞧著禮親王離開,這才招手喚了個小丫鬟,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王爺這是從哪兒過來的,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他言罷,大步去了。
再想到禮親王妃之所以落下頭風的毛病,都是生秦御時因妾室鬧出些事兒來,月子沒能坐好的緣故,禮親王就更覺沒臉了,沖陳嬤嬤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事兒,嬤嬤好生伺候著吧,若是不行,就趕緊的再請太醫來。」
此刻他瞧禮親王妃這個樣子,想到偌大的王府都要王妃打點,他的側室庶子還添亂,頓時哪里還好意思說出口,心里倒有些內疚。
禮親王臉上閃過些不自在,他也不是傻子,秦劍剛好就在他在時沖進了碧雲院,還沖動的謾罵嫡母,這事兒讓禮親王覺得必有蹊蹺,來禮親王妃這里,一來是想說說碧雲院的事兒,讓禮親王妃查個明白。再來也是想問問顧卿晚的事兒,若真是像秦劍說的,寵的沒了規矩,最好能敲打一二,畢竟王府的規矩不能亂,歷來不患寡而患不均,王府的側妃妾室也有幾個,若有偏駁,容易生出事兒來。
陳嬤嬤點頭應是,卻道︰「王爺此番來是?」
禮親王見她這般,又略站了片刻,這才悄步出了屋,吩咐陳嬤嬤道︰「好好照顧王妃。」
禮親王妃似舒適了一些,雖眉目還擰著,呼吸卻沉穩了一些。
禮親王蹙了蹙眉,示意陳嬤嬤上前。禮親王妃的湯藥里有安神的藥物,此刻已經有些迷糊,陳嬤嬤上前輕輕放了水盆,擰了帕子,解開禮親王妃頭上的抹額,擦拭了汗水,又換上一條新的抹額。
禮親王一進內室便覺悶熱的緊,望去,禮親王妃穿著素白的綾緞褻衣,散著頭發躺在床上,秀麗的眉頭緊擰著,臉上和頭上都是汗,額頭上卻還纏著兩圈紅色的抹額,本是靚麗的色澤已被汗水濕透,顏色略深,有些烏,更映襯的她臉色白的滲人。
如今天漸涼,寒風一起,王妃的頭風之癥果然就又犯了。屋子里窗戶被緊緊關了起來,又遮擋上了厚厚的幕布,還放了兩個炭盆。
禮親王妃有頭風之癥,頭疼時懼寒懼風,痛苦不堪,太醫們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可是卻沒多大好轉。
禮親王聞言示意陳嬤嬤進屋,丫鬟打起簾子,禮親王率先進了屋,放輕腳步進了屋。
陳嬤嬤嘆了口氣,點頭道︰「王妃昨兒夜里便有些不大舒服,今日醒來頭疼之癥突然就加劇了。現下剛喝了藥,正躺著呢。」
禮親王見院子中極安靜,丫鬟婆子走路都好似比平日里要輕一些,便挑眉看了眼陳嬤嬤手中端著的熱水盆,又掃了眼關的嚴嚴實實的門窗,道︰「可是王妃又頭疼了?」
他進了院子,就見陳嬤嬤蹙著眉,臉色微沉的親自端著一盆熱水往屋里去,瞧見禮親王過來,陳嬤嬤明顯沒想到禮親王這會子會過來,略怔了下才福了福身。
禮親王出了劉側妃的碧雲院,想了想,還是往禮親王妃的秋爽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