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王妃真狠,她只是要讓自己有什麼手段都使不出,斷了她和外界交流的一切可能啊!
雲瑤郡主覺得這一切荒謬極了,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然而手上真實的疼痛感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成為了不會說話,廢了雙手的廢物。
她怎麼能,她怎麼敢!
鎮海王妃,她竟然狠心的廢了她的手,灌了她啞藥!
那藥,她終于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了!
她啞了!
即便她再用力,從她的喉嚨間發出的都不過是幾個渾濁而模糊的音節,短促粗嘎,難听難辨!
她僵了片刻,再度張口,然後她確定了。
她喊著哭著,陡然間她閉了嘴,整個人都僵硬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好像沒听到自己發泄般的尖叫聲!
雲瑤郡主大聲尖叫著,嘶*吼著,像瘋了一樣。
她的手,廢了,徹底廢了!
入目,那已經算不得手了,手指扭曲成古怪的形狀,紅腫宛若豬蹄,更可怕的是,手指軟趴趴的,她根本就無法指揮手指動作!
她的目光落在手上,驚恐的瞪大了眼楮。
雲瑤郡主是被疼痛折磨醒的,她睜開眼楮,眼中一片刺疼,她發現自己身上的繩子已被解開,還沒來得及高興,雲瑤郡主便發現自己的雙手,疼痛那麼劇烈,手上這些時日一直纏裹著的繃帶竟然被拆掉了。
等雲瑤郡主再度醒來,外頭太陽偏西,竟然已是翌日的半下午時。
她被婆子折磨的暈過去又醒過來,待兩只手被徹底廢掉,她也抵不住疼痛,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雲瑤郡主被生生折磨醒來,野獸般嘶啞的叫聲被汗巾堵著,溢出破碎的嗚咽聲。
還沒長好的筋骨重新被生生碾碎,想也知道,再也沒好的可能了。
疼!撕心裂肺的痛!
只是,鎮海王妃的吩咐,她們卻不敢不听從,兩個婆子上前去,便用繩子捆綁了雲瑤郡主,又往她口中堵了汗巾子,其中一個婆子才站在床上,另一個婆子按著雲瑤郡主的手,那婆子咬著牙,狠狠踩在了雲瑤郡主包裹著的傷手上,重重碾轉起來!
鎮海王妃這是要斷了雲瑤郡主和外界的聯系啊,這也太狠了。
鎮海王妃的意思是,讓她們廢了雲瑤郡主的手!
屋子里留著的幾個心月復丫鬟和婆子卻渾身發涼,她們豈會听不明白鎮海王妃的話?
她言罷,沒再看雲瑤郡主,轉身出去了。
婆子們終于松開了雲瑤郡主,看著無聲無息躺在那里的雲瑤郡主,鎮海王妃抿了抿唇,沉默著站了片刻,才吩咐道︰「將她捆綁起來,堵住嘴,莫讓她將藥吐出來。還有,她的手……既然已經廢了便莫再費心醫治了吧。」
雲瑤郡主即便平日再工于心計,也是個從小順風順水長大的十多歲小姑娘,此刻被硬逼著喝了藥,整個人都快瘋了,最後她到底沒有抵擋住害怕,暈厥了過去。
她被灌下的究竟是什麼藥,她會不會也得重病,很快便被暴斃?
對了,就在前兩年,父親的另一個妾室,莫名其妙便因熬夜做針線瞎了眼。
後來她偶然听聞下人們嚼舌,說那個妾室根本不是生了病,而是被下了藥。
她還記得小時候,鎮海王有一房非常得寵的妾室,在鎮海王出京辦差沒多久,便滿身出膿包,被鎮海王妃派人養病送出了郡王府,沒幾日便傳來那妾室在莊子上不治身亡的消息。
雲瑤郡主從前便懷疑過,自己生母難產,可能就是鎮海王妃動的手腳。
這時候知道的陰私事兒越多,越會陷入恐懼的深淵。
什麼喝下去能絕育的,能避子的,能生惡疾的,能難產血崩的,甚至是能死的無聲無息的……等等。
她知道內宅婦人的手段有時候比外頭男人更陰狠毒辣,像振海王妃這樣的當家主母,為了管制下的妾室丫鬟之類,有的在成親時,就會陪嫁一些特殊的藥和藥方。
苦苦的湯藥滑落進口中,灌入腸胃,因為不知道自己被強行灌入的是什麼東西,故此雲瑤郡主心中驚懼反倒被放大了無數倍。
明珠上前,這次再不敢有絲毫的溫柔遲疑,死死掰開雲瑤郡主的嘴便將湯藥一口口的都喂了進去。
明珠走近,雲瑤郡主見鎮海王妃不為所動,絕望而可憐的又去看謝從江,只可惜謝從江卻淡漠的最後掃視了她一眼,轉身大步出去了。只留給雲瑤郡主一個冰冷決絕的背影。
雲瑤郡主尖叫一聲,婆子們用了更大力氣死死按住她,並伸出粗壯的腿來,壓住雲瑤郡主亂踢的雙腿。
然而鎮海王妃一朝認出雲瑤郡主的真面目,卻是再也不會被她輕易糊弄了的,鎮海王妃甚至沒回應雲瑤郡主的哭訴,她冷漠的吩咐明珠道︰「灌藥吧。」
她希望能夠借著認錯,喚醒鎮海王妃對她的慈愛之心,闖過這一劫難。
雲瑤郡主說的真誠厚意,好像她這麼做都是為了謝從江好,為了鎮海王府好一般。
眼前明珠又端了一碗湯藥進來,雲瑤郡主改變了策略,哭著道︰「母親,求你繞過我吧,我只是太愛燕廣王,入了魔障,這才會做下蠢事啊,我不是有意害舅舅一家的啊!表哥他是男子,將來又一定能請封伯府世子之位,就算是名聲上略有瑕疵,將來只要有了軍功,請封了世子,親事根本就不成問題。等過個兩年,人們談起今日之事兒,表哥也不過多個風流倜儻的美名罷了。我都想過了,只要我嫁到了禮親王府,一定會盡全力彌補過錯,幫助表哥拿軍功,禮親王府那樣 赫,我嫁過去,與我們鎮海王府,也是一樁好事,母親走出去旁人也能多敬重三分啊!」
鎮海王妃明顯已經洞察了一切,雲瑤郡主雖然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是此刻她也看的明白,不管是謝從江還是鎮海王妃,都是任她舌燦蓮花,都不可能再信任她的。
鎮海王妃听罷卻冷笑起來,道︰「真是好一張巧言令色的嘴!也難為你為哄我費盡心機,這樣天生心機沈沉的賤人,才十來歲就如此詭計多端,我在後宅混了大半輩子,栽在你的心中倒也不冤!只是,你也別將我當傻子看,到了現在還被人哄騙?!」
雲瑤郡主的話,听著是沒多大攻擊性,還在為鎮海王妃著想一樣,可是卻將她能拋的籌碼都拋了出來。
雲瑤郡主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不能認罪,一旦認罪,他們是容不下她的,她哭著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母親,我是您親手教養大的,到底是誰說了什麼,你怎麼相信別人,勝過相信自己的女兒呢?還有,母親,我是太後的養女,是賜婚給燕廣王的朝廷郡主,我若出了什麼事兒,朝廷是要追查的啊,母親是郡王府的主母,怎麼能做給郡王府抹黑的事呢?母親將我怎樣了,我沒關系,可父親……父親會生母親的氣,和母親生嫌隙的啊!」
謝從江的話,告訴雲瑤郡主一個訊息,那便是他和鎮海王妃已經堅信了此事,根本就不願听她任何辯解。
她辜負了他,根本不值得他那樣對待,他真恨自己瞎了眼,怎麼看上這麼一條毒蛇!
他什麼都順著她,可她又是怎麼對待他的?!
謝從江有些執拗的看著雲瑤郡主,他對雲瑤郡主真的很好,他那麼愛她,一直在等著迎娶她的那一天。她將婚期推遲了又推遲,他也一直以為她是想要在閨閣中多陪陪姑母的關系,甚至主動勸說自己的父母,晚些定婚期。
「到了這時候你還想要利用欺騙我嗎?欣荷已經都說了,我來不是想听你狡辯的,我只想問一句,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卻再也不是從前的寵溺憐惜,愛慕寬容,謝從江的眼楮里只有憤恨厭惡,自嘲冷漠。
然而這次雲瑤郡主可怕的發現,謝從江神情復雜,一雙盯著她的眼楮卻毫無所動,不,也不是沒所動,她還是從那雙眼楮中看出了情緒的。
往常不管她想要謝從江做什麼,只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他就會從了她,她知道謝從江喜歡她,他拒絕不了她的。
她美眸盈盈,無助而委屈,依賴而純淨的盯著謝從江,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
雲瑤郡主哭著道︰「什麼為什麼?表哥,你和母親到底怎麼了,你們一定是誤會什麼了,你快替我勸勸母親,不管什麼事兒,我都可以解釋的啊。表哥,從小你就最疼我,你不要這樣好嗎,我好難過。」
謝從江卻好像很欣賞她驚懼的模樣,他往前又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的盯視著被婆子們合力按著,渾身倒滿黑濃藥汁,宛若一條瘋狗般的雲瑤郡主,道︰「為什麼?」
她眸光陡然一震,一瞬間便猜想到發生了何事,她驚恐的心髒都縮在了一起。
他自從跟進來就一直站在門廊處,被兩個婆子和多寶閣的陰影擋住了身影,故此雲瑤郡主到現在才看到他。
謝從江憤恨的盯著這樣的雲瑤郡主,恍然往前走了兩步。
頭發散亂,雙眼通紅,滿臉濕汗,臉色卻蒼白的像鬼,映襯著她這些天愈見消瘦的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平日的端莊優雅,明艷美麗?
雲瑤郡主痛苦的咳嗽著,想要將不小心喝進去的湯藥吐出來,掙扎間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咳咳……」
鎮海王妃沉聲吩咐,明珠也不敢去弄手上的傷口便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廢物!再去熬藥端來!」
明珠渾身一抖,不敢再遲疑,捏著雲瑤郡主的下巴便往里灌了一大口濃濃的湯藥,雲瑤郡主死命的搖頭,掙扎間一口咬到了明珠的手,明珠疼的驚叫一聲,藥碗便被打翻了。
見明珠半天一口湯藥也沒灌下去,鎮海王妃冷冷的掃了過去,道︰「是要本郡王妃親自來嗎?既然連碗藥都喂不進去,那郡王府也沒必要養著你了。」
雲瑤郡主掙扎不已,明珠有些猶豫,畢竟平日里鎮海王妃是對雲瑤郡主很不錯的,母女感情也一向很好,而且雲瑤到底是朝廷的郡主,還被賜婚禮親王府了。
她哭著看向鎮海王妃,求饒道︰「母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母親,求求你不要這樣。啊!我不喝!這是什麼東西,我不喝!滾開!」
此刻鎮海王妃發了令,竟然就能掌控住她的整個閨院,沒有人敢反抗,她的少數幾個心月復已被迅速看守了起來,沒有人能夠救她。
雲瑤郡主發現,平日里她在振海王府中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然而掌控著整個鎮海王府的女人,卻還是鎮海王妃。
她听到外頭傳來她的大丫鬟明月的慘叫聲,接著那聲音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發出更加令人驚恐而不安的嗚嗚聲。
沒有丫鬟進來,沒有人來幫她。
雲瑤郡主瘋狂掙扎著,可她那點子力氣,根本就不可能掙扎的掉兩個婆子的鉗制,她那點花拳繡腿,在兩個婆子的絕對力量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雲瑤郡主瞪大了眼,滿面驚恐,還沒來得及多言,兩個婆子已在鎮海王妃的示意下,上前死死按住了雲瑤郡主。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聞言沉著臉上前,後頭鎮海王妃的大丫鬟明珠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的黑濃湯藥便走了過來。
雲瑤郡主簡直難以置信,鎮海王妃竟決絕至此,連和她多說幾句發生了什麼事兒都沒有,便要動手了!
她這幅樣子看在鎮海王妃眼中卻更加氣恨,鎮海王妃退後了一步,道︰「來人,伺候郡主喝藥!」
她死不認賬,還在糊弄鎮海王妃,臉上寫滿了傷心驚惶,難過還有對鎮海王妃的關懷和擔憂。
故此她哭著道︰「母親,我是您的女兒,您的雲瑤啊,我什麼都沒做,我不明白母親在說什麼,母親你到底怎麼了?」
只是欣荷有不傻,該是死也不會透露半點才對。雲瑤郡主完全想不到秦御會不走尋常路,直接殺進了定江伯府。
唯一的漏洞便是謝府的欣荷姨娘,因為進了定江伯府,處理的太急切怕引人懷疑,反倒露了痕跡,這才留著。
雲瑤郡主頓時心中咯 一下,渾身發涼,但想到賜婚後,太後已經派人幫她將該處理的都處理了,根本不可能被鎮海王妃查出什麼來。
鎮海王妃見她這會子還一臉無辜的,頓時冷笑,道︰「為何?你問我為何?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丫鬟們被鎮海王妃帶的婆子們看管著,根本就不能靠前,雲瑤郡主疼的死去活來,神智都有些不大清醒,待緩過那股勁兒來,她看向鎮海王妃,道︰「母親……母親,為何?」
雲瑤郡主頓時便臉色慘白扭曲,冷汗低落,蜷縮著在床上打起滾來。
雲瑤郡主的手還包裹著,傷筋動骨,自然沒有長好,被鎮海王妃這麼用力一捏,簡直能听到骨頭再度錯裂的奇妙聲音。
她話剛落,鎮海王妃便一把捏住了雲瑤郡主伸過來的手!
雲瑤郡主頓時清醒過來,敏銳的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她抬起手來,想去觸踫鎮海王妃,道︰「母親,您這是怎麼了?啊!」
她剛說完,鎮海王妃便清冷的開口,道︰「不要再叫我母親,我謝雲姍要不起你這樣的女兒!」
雲瑤郡主有些茫然,眨了眨眼,道︰「母親?母親怎麼來了?」
她睜開眼楮,看到的便是一臉冷然,雙眸銳利的鎮海王妃。
鎮海王妃到時,雲瑤郡主已經在美夢中,她夢到了自己如願嫁到了禮親王府,花轎、嫁衣、禮樂,她被送進洞房,蓋頭被挑開的一瞬間她唇角揚起滿足而甜美的笑意,只是還沒等她看清楚新郎是不是秦御,她便被一股重力拖曳著生生從夢里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