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分寸。
慕老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隨即嘆息,「是啊,你從小就懂事,從來不會讓人操心,反倒是反過來操心爺爺一把老骨頭。」
晚安的臉蛋靠在慕老的手臂上,親昵而依賴。
「我們現在落魄了高攀人家,你跟著他日子也不會好過的,即便顧南城真的好,乖孫女在這樣的形勢下跟了他,往日他跟他們家會瞧不起你的,」
慕老沉默了幾分鐘才道,語調仍舊很緩慢,人仿佛一下蒼老了很多,「你要是真的覺得他好爺爺不會反對,抽個空把你爸爸叫過來吧,我來跟他說。墮」
晚安抬起頭抿唇而笑,溫靜的眉目顏色很清淡,「爺爺,顧南城他是外人,他同樣也是,對我而言沒什麼不一樣。」
………植…
陪爺爺吃完午餐晚安就接到顧南城的電話,說是有東西要][].[].[]給她,所以讓她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等她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陳叔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太太,顧總讓我來接您。」
晚安點點頭,笑容溫婉很客氣,「謝謝陳叔。」
GK國際傳媒佔據了一整棟寫字樓。
「慕小姐,」前台小姐的態度很恭敬,帶著點怕得罪的小心翼翼,「您有預約嗎?還是我打個電話上去跟章秘書說一聲呢?」
晚安眉目溫然,嗓音听著很舒服,「你們顧總打電話讓我過來的,如果需要走程序的話你可以打個電話。」
「那不用,我帶您過去坐電梯。」
晚安頷首淺笑,「謝謝。」
那天在夜莊她爆出他們的婚訊,顧南城非但沒有否認反而當著所有記者的面吻了她,坊間就已經開始傳聞,顧公子深愛過女神,邁過萬花叢,已經在人間游戲夠,所以準備娶個女人邁入婚姻的墳墓。
家世落魄卻仍然門當戶對的慕家千金就是最後的顧太太。
誰都不敢怠慢。
她敲門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顧南城並不在。
辦公室很寬敞,落地窗使得光線很充足,裝潢以灰和白的色調為主,整體的感覺看上去干淨而冷貴。
晚安在待客的沙發上坐下,準備等他回來,俯身還沒有坐下,就一眼看到了茶幾上的幾張資料。
最上面是一張照片,瓖嵌紅寶石的戒指,顏色醒目。
她咬住唇,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永恆的眼淚。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略帶清冷的嗓音帶著些欣喜響起,「真的找到了嗎?能不能聯系到賣家……」
陸笙兒的聲音在看到沙發上的身影時頓住,臉上有意外。
女人黑色的長發垂下,擋住了她半邊臉旁,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她落在茶幾上的手指攥成了拳頭。
「南城,」看顧南城臉上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她才反應過來他是知道慕晚安在這里的,她有些勉強的笑,「原來你們已經和好了。」
是因為和好了,所以才不計較左樹的事情了嗎?
以她對顧南城的了解,即便他以前寵愛過不少女人,但是一貫公私分明,尤其反感女人在他工作的時間里打擾他。
「嗯,」顧南城眉目波瀾不驚,進了辦公室就將西裝外套月兌了下來,只剩下深灰色的襯衫,「我們結婚了。」
結婚了?
陸笙兒錯愕的看著他,一下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結婚了……是什麼意思?」
把西裝放好,他淡淡的道,「就是領了結婚證在法律上是夫妻了。」
陸笙兒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瘋了。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他已經領了證結婚了,她跟錦墨認識這麼多年甚至都還沒有觸及到結婚的話題,他跟慕晚安認識才幾天的時間?
她抽氣又呼吸,手撫著額頭,「你結婚這麼重要的事情……之前跟我吵架不告訴我就算了,你都不告訴錦墨的嗎?」。
顧南城看她一眼,不在意的道,「舉行婚禮的時間已經定了,到時候自然會公布。」
到底是婚禮正式,還是結婚證更加重要?
陸笙兒看著他溫淡冷貴的側臉,連說一句話的余地都沒有。
「這個戒指?」溫涼的嗓音淺淺的笑著,晚安側過臉看著他們,軟濡帶著期待,「是準備送給我的嗎?」。
不等顧南城回答,陸笙兒已經開口了,「不是,晚安,這個戒指是我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晚安就坐在那里蹙眉了,她眯著眼楮很不高興,「我還沒有問,為什麼顧先生工作的時候,會跟陸小姐在一起?」
陸笙兒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
這不像是慕晚安會問出的問題。
顧南城邁著修長的腿朝她走過去,手模模她的發,「笙兒來接東西,乖,別鬧。」
他若是跟陸笙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就不會打電話叫她過來了。
明擺著的邏輯在那里。
晚安的手指緊緊的攥著那幾張資料紙,「這個戒指不是送給我的嗎?」。
他擰擰眉,「不是……」
「是你打算送給她的?」她用了很軟的聲音,像極了吃醋撒嬌的女人,但是語調里又隱隱有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顧南城眯了眸,骨節分明的手指施施然的捏著她的下巴,唇畔噙著笑,「我只是幫笙兒找一份資料,不吃醋,嗯?」
陸笙兒在門口看著他們的互動,淡淡的笑,平靜的出聲,「晚安,這是我想送給錦墨的驚喜,之前收到消息這枚戒指在黑市流浪,我才讓南城幫我查……」
「永恆的眼淚,市價將近八位數,」晚安抬眸對上陸笙兒的眼楮,清淺的笑著,「陸小姐雖然最近迅速躥紅人氣暴漲,但是這個價位還是顯得略高了,如果要買薄總遲早要知道的,還是說……」
她拖長了語調,唇上的弧度始終帶笑,「要讓顧公子買單呢?」
陸笙兒看了她半響,還是平淡的回答,「放心,我不會讓南城為我看上的婚戒買單,顧太太。」
「哦?」她挑起唇角,抬手撿起茶幾上擺著的資料,淺笑著道,「那麼他讓人查的資料陸小姐應該也不會需要了吧,」
她作勢,就要把那幾張紙撕掉。
手腕被男人的手扣住,顧南城稍微用力,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里,微沉的語調里已經有了不悅和警告的意味,「晚安,我再說一次,別再鬧了,把東西給她。」
她轉過臉看著他,「你昨晚才跟我……今天卻為了她跟我發脾氣?」緋色的唇瓣揚起唇尾,淡淡的笑,「你怠慢我就算了,她明知道這麼做會讓你難受還巴巴的求著你來給她找婚戒炫幸福。」
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不閃不躲的對上他的眼楮,看著男人深沉斂著怒意的眸在卷著翻滾的暴風雨,暗得能滲出墨。
她繼續輕慢的笑著,「既然如此,你花這麼多錢娶我干什麼?繼續跟在她的身後犯賤啊。」
即便陽光的顏色輕盈明媚,也絲毫暖不了色澤溫度本就偏低的辦公室。
死寂的氣息蔓延開。
顧南城看上去很平靜,如若眼楮看上去不是那麼的詭異深然,像是透不進光的深海,陰森深寒的裹著她。
高跟鞋的聲音急促的響起,晚安偏過臉去看陸笙兒的時候,一個巴掌帶著冷風直接扇到了她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亮刺耳。
陸笙兒很氣憤,從她紊亂急促的呼吸就能判斷出來,「慕晚安!」
那手掌的力道很大,落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犯賤?」陸笙兒捏著拳頭,眼神冷得像是冰刀,「就因為他幫我找一份資料你就需要用這麼難听的詞眼形容他?你到底是在吃醋還是在侮辱人?」
她看著從頭發到鞋子都是一絲不苟毫無褶皺五官標致的女人,此時從眉梢到唇角都展露著她曾經是名媛的痕跡,「慕晚安,吃醋吃到這個地步你未免太低級,為了這樣的事情這樣侮辱你的丈夫,你不覺得自己在犯蠢嗎?」。
要怎麼形容慕晚安給她的感覺。
從初進盛家,盛綰綰從來就是穿著紅色公主裙的小女王,頂著安城最漂亮的臉,被小男孩吹捧,被小女孩羨慕嫉妒。
唯有慕晚安的眼神從不帶這種情緒,她安安靜靜的看書,安安靜靜的彈琴,畫畫,笑容得體禮貌,優秀乖巧。
她是那個年代她所看到的唯一不艷羨盛綰綰也絲毫不畏懼她的挑釁的人。
帶著她身為私生女無法企及的內斂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