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動了怒,晚安看得清楚,不似平常對著她時喜形于色的脾氣,而是無形而肅殺的怒。
盛西爵淡淡漠漠的笑,「的確是比你需要操心兩個女人來得稍微困難一點。」
晚安垂著眸,直接自己被扣著的那只手腕被男人的大力生生的捏疼,她蹙起眉,低頭看著他似乎是忘了控制力道的手。
她張了張唇,低聲開口,「你把我的手弄—疼了。盡」
顧南城這才回過神,手上的力道一下就松懈了下去,但沒有松開。
晚安沒有看他,抬頭看向西爵,淺淺的笑容里帶著歉疚,「西爵,你先回去吧,」她頓了頓,抿唇道,「左樹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她一頭長發只是在出門的時候草草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只不過仍舊垂墜感很強,落下來掩住她半邊臉龐,溫靜柔婉,「我是他的妻子,我+.++跟他說話比你和他說話要容易。」
盛西爵看得懂她的意思,「好。」他注視她的笑臉,平淡的道,「有事找我。豐」
晚安點點頭,「我知道。」
「那我先走了。」沒有說一句廢話,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便抬腳離開。
顧南城冷漠的看著那道背影消失,然後才收回視線,低頭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女人,「晚安。」
「江樹真的只是幫我做事,如果你生氣的話,」她抿唇,字斟句酌的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別為難他,好不好?」
他不說話,看不出喜怒。
晚安閉了閉眼,「你放他一馬,我不會過問今晚發生了什麼,」她伸手攥住他的衣服,低低的嗓音帶著幾分祈求的意味。
顧南城看著她的臉,耳邊徒然回響起剛才盛西爵說過的話。
你半夜出門做些什麼,不怕晚安知道麼?顧南城,你以為她不問你這個時間點在忙什麼,她就真的毫不懷疑的以為你是在忙工作。
他淡淡的想,別的女人這樣說大抵是委曲求全,她這樣說也許不過是因為……她其實有了自己的猜測和結論。
定定的看著她半明半暗的臉半響,才道,「好。」
他半側過身子,朝包廂里的席秘書吩咐,「放了江樹。」
「讓我見見他,」晚安很快的道,「我有些話想跟他說,很快。」
「嗯。」
顧南城和盛西爵是在夜莊踫的面,席秘書恭敬的帶她去了一間小房間,江樹被雙手被捆在身後扔在沙發的一邊,嘴巴里塞著一塊布,長得算是俊美的臉上分布著青青紫紫的瘀傷。
她幾步走了過去蹲了下來替他解繩子,忙活了半分鐘卻怎麼都解不開,席秘書見狀連忙走了過來,「夫人,這繩子是顧總專門雇的保鏢綁上去的,您可能很難解開,我來就好。」
晚安側開身子讓他解,只是沉默著把江樹嘴里的東西拿了出來。
「晚安,」江樹年輕,又本來就是個性子沖的爆脾氣,他沒好氣的瞪了席秘書一眼,一能說話就立即迫不及待的道,「我今天跟著顧南城手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顧南城過了凌晨突然出現,就一直跟著他,發現……」
「江樹,」晚安蹙眉提高了聲音,溫涼漆黑的眼楮望著他,語氣隨即緩和了下來,擔憂的看著他臉上的傷,有些歉疚有些心疼,「他們打了你?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地方傷到?」
江樹在晚安高中時代就認識她了,多少讀得懂她的眼神,沒有繼續之前的話,只是沖她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沒事兒,就這麼點兒小傷小爺還是受得住的,當初我打架凶的時候隔三差五的斷幾根骨頭。」
好歹顧南城還沒叫人斷他的骨頭。
「易唯在下面等你,」晚安扶著他站起來,不放心的叮囑,「待會兒讓她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你已經不是十六七歲了,不要總是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
她在微笑,但是眉宇間隱著淡淡的落寞。
江樹不知道怎麼安慰女孩,只能干巴巴的不斷地道,「晚安,我真的沒事。」
「對不起,」她看著他清俊的臉上斑駁的傷,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有些語無倫次,「好像總是連累你受傷,我……」
上次因為相冊的時候他推了陸笙兒一把,害得他差點被關進監獄十年。
「我真的沒事,」江樹撓著頭,見她好像難過的樣子實在是手足無措,「這沒什麼的,你以前也幫過我很多,只不過我沒什麼用所以才總是受傷,跟你沒關系。」
末了他放下頭,表情有些凝重,低低的道,「晚安,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但是你不要太喜歡他了。」
席秘書一直杵在一邊等晚安,听到這話才用力的咳嗽了幾聲,而後微微一笑,「夫人,時間不早了。」
晚安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左樹不放心的看著她,但是當著顧南城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我回去了。」
「听易唯
的話,讓她帶你去醫院檢查,我會問她的。」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在這種事情上都是一樣的嗦。
江樹走了,顧南城在外面的包廂等著她,晚安走出去的時候他正垂首,俊美的臉在光線下落下一半的陰影。
跟平常抱著她哄著她膩著她的男人判若兩人,溫淡清貴。
晚安走過去,看著他線條利落的側顏,溫軟的道,「回去吧。」
顧南城听到她的聲音才轉過來,隨手把還有三分之一的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好。」
把席秘書放了回去,顧南城親自驅車載她回家。
正要上樓回臥室,男人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吃東西了嗎?」。
晚安頓住腳步回頭看他,隨即怔怔的道,「我不餓了。」
她已經餓過了頭,沒有饑餓的感覺了。
「我給你煮一碗面,你等會兒。」
「我真的不餓了,現在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顧南城已然不緊不慢的挽起了袖子,「現在不餓,再晚一點你說不定又會被餓醒。」
晚安沒有堅持拒絕,只是看著他道,「噢,那好吧。」
她于是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托腮等著,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見站在廚房里的男人,他周身一塵不染,西裝褲沒有一絲褶皺,白色的襯衫更是。
他的動作從容不迫,很熟練,看著他甚至都能覺得很養眼。
十分鐘後他端著一碗面出來了,分量不多,但是看得出來煮的很用心,顧南城將筷子遞到她的手里,「吃吧。」
晚安接了過來,低頭慢慢的吃面。
他在她的對面坐下,也不說話,就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她的斯斯文文的吃相,等到她吃得差不多的生活,他又起身給她沖了一杯牛女乃,擱在她的手邊。
晚安把面吃飯,又慢慢的將一杯牛女乃喝完。
「顧南城,」她挺直著背脊看著他,抿著唇溫軟的開口,「江樹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以後我的朋友得罪你了……或者像今天這樣因為我而得罪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他動手,不要叫你的手下打他?」
她的嗓音不高,但是每個字都很清晰,有些小委屈,小不開心,悶悶地不明顯,「你這樣……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我的朋友。」
她低著腦袋,頭發和圍巾都混在一起,有幾縷發落下來。
晚安本來就是小臉,這樣襯托下來就更顯得委屈和落寞。
這是他看得到的,他坐在餐桌的另一段沒有看到的是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都握得很緊。
顧南城起身走過去,在她的身下俯身蹲下,手捂住她的柔若無骨的手,低低沉沉的道,「對不起。」
他抬手模了模她的臉頰,淡淡道,「我以為他是盛西爵派來的,我跟他除了私怨,還有米悅合作上的來往。」
「那也是我的朋友……」她悶悶的道,「我可不喜歡薄錦墨了,可他是你最好的兄弟,我也跟他一起吃飯了。」
「好,是我的錯,」他低頭捏了捏她的手,淡淡的又很溫柔,「以後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動手,這件事情下不為例。」
她俯身抱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道,「顧南城,人跟人的關系可以很牢固,也可以很脆弱,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