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兒不喜歡她。
她打從小第一眼看見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那時這個女人就比她見過的最好看的芭比女圭女圭還要漂亮精致。
站在她的面前,輕而易舉的讓人自慚形穢。
這十幾年如一日的,依舊如此。
漂亮,任性,霸道,高傲,膚淺豐。
她最厭惡她永遠都是這副明艷艷的笑容,不帶半點陰霾,她爸爸活不久了,她哥哥不知道是生是死,她自己都瞎了,一無所有寄人籬下。
她所有能叫她驕傲的東西都沒有了盡。
可她仍舊還是這副令人厭惡的樣子,仿佛你站在她的面前,永遠生不出半點優越感,即便有,她也依然只會鄙夷高傲的看著你。
晚安淡淡靜靜的開口,「綰綰有些事情要問他,我想薄錦墨雖然受了一槍,但是住了這麼久院應該可以自理了,陸小姐。」
陸笙兒沒有看晚安,身子仍舊擋在門前,冷漠的道,「問什麼,我替你轉告。」
她這是明顯拒絕的態度,晚安蹙起了眉,正要開口,身側的嗓音就已經響起了,「見個面而已,我親愛的妹妹,我在你的眼里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威迫感了?」
盛綰綰天生嗓音嬌軟,五官相對獨立而言偏清純,之前卷發及腰顯得嫵媚,如今短發更襯得她干淨又年輕。
一臉笑眯眯的表情又無辜又顯得張揚,「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就算我月兌光了你也擔心他會對我動心思的,如今說幾句話你都不讓了,你這麼怕我出現,我很容易產生成就感的。」
陸笙兒冷眼看著她的表情,听著她把話說完,才道,「你當我是幾歲的小孩子,激將法是什麼年代的?」
盛綰綰又笑了笑,「要不要你轉告,你好歹問一下正主吧,」她歪了歪腦袋,像是感知什麼一般,「陸小姐最近說話怨氣很是濃厚。」
晚安一直淡淡站著听著她們的對話也沒有插嘴,直到此時才靜靜的開口,「有些事情能當著你的面說清楚那就說清楚好,你也不希望他們因為這樣的那樣的原因私底下再糾纏不清,是吧。」
陸笙兒的臉色果然微變。
晚安淡淡的笑,「那就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吧。」
薄錦墨喜好清淨,病房很大,她們站在門口說話,他在里面應該是能听到聲音但是听不到說話的內容的。
陸笙兒轉身走了進去。
晚安朝低聲朝綰綰道,「你下次看見她少嗆她幾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
雖然她之前也會不冷不熱的諷刺那麼幾句。
盛綰綰無聲的瞪她,「我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
「哼,別以為我不問就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被人拋棄,好端端的少女就這麼變成了失婚少婦。」
晚安,「……」
半響,她淡定的道,「那還不是為了表示我們是好姐妹,有難一起受。」
「放屁。」
「人家不喜歡我,我總不能怨恨人家喜歡的女人。」
「別張口閉口人家,矯情。」
正說著,陸笙兒從里面出來了,依然是冷漠,「進去吧。」
盛綰綰哼笑出聲,手搭上晚安的手臂,「走吧,我不喜歡醫院這股味道。」
晚安扶著她走進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果然是一副工作狂的德行,桌子上擺著電腦,手邊也是一堆的文件,見她們進來,抬手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
很多年來晚安總是有一種錯覺,這個男人這副眼鏡擋住了所有人窺探他內心世界的嘗試。
他仍是那副樣子,周圍代表病弱的病房沒有削減他的淡漠斯文卻又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笙兒,」
他的嗓音亦是干淨而冷漠,用沒有平仄的語調陳述,「你帶晚安出去。」
不說陸笙兒,連盛綰綰的表情都出現了變化。
他要單獨相處。
晚安看了眼陸笙兒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淡淡的道,「雖然我覺得你現在躺在床上這副半殘的樣子不能把她怎麼樣,但是鑒于她的眼楮看不見保險起見,我還是要守在她的身邊。」
薄錦墨的眼神透過鏡片掃了她一眼,淡漠道,「那你們一起出去。」
晚安蹙起了眉,臉色也冷漠了幾分,「你應該知道以我和她的關系,我想知道你們談了些什麼,她回頭就會一字不漏的復制給我听。」
男人眉目不動,冷冽犀利,淡漠無聲,「這跟要你出去沒有矛盾的地方。」
「那我呢?」陸笙兒冷漠又帶著嘲弄的笑的嗓音在一邊響起,「有些事情你告訴南城不告訴我,我相信你們所以沒關系,但是這算什麼?她是你的前妻所以她才是你的女人,而我要像個傻瓜一樣一無所知?」
薄錦墨的視線轉移,看向陸笙兒的臉,她的手捏著拳很用力,好像要講手指的指甲捏斷。
他慢慢的皺起眉頭,淡淡的道,「笙兒,如果像你說的這樣,我當初又何必離婚……」
「為了你的諾言麼?」她咬著唇,冷笑的接上他的話,「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對我是只是為了我,還是為了當年的諾言。」
薄錦墨皺著的眉攏起更深的皺褶,仍是淡漠無瀾,卻沒有開口辯駁。
而這沉默似乎給了陸笙兒致命的打擊,她愈發用力的咬唇,「好,我把地方給你騰出來。」
說罷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晚安,」盛綰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安撫她,抬起臉朝她笑,「你出去等我吧,就在門外就行了,有事我會叫你的。」
晚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薄錦墨,最後道了個好字,「我就在外面。」
帶上門出去,晚安沒想到陸笙兒竟然沒有一氣之下沖走,反而就坐在走廊的長廊上。
這一層是貴賓區,所以沒什麼閑雜人等,極少有人路過,很安靜。
陸笙兒直直的看著她的眼楮,眼底冰冷又帶著狂亂,卻又顯得很冷靜,「慕晚安,你說,錦墨跟盛綰綰結婚的那兩年的時間里,到底有沒有產生感情。」
晚安淡淡靜靜的道,「你這兩年,應該換成朝夕相處的十幾年,至于有沒有感情,你應該問當事人,沒人比薄錦墨本人更清楚。」
陸笙兒定定看著她,忽然笑了,「你跟南城離婚,你不恨我?」
「恨你什麼?」
「慕晚安,你真是永遠端著架子的假清高。」
「綰綰討厭你,並不是因為薄錦墨,我也一樣。」
「你愛南城,為什麼堅持要離婚,他是不會主動跟你離婚的,這些年來他頭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耐心,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真心愛他的人不是沒有,你並不比她們特別。」
晚安長發綁了起來,雖然只是在醫院的走廊,但是坐姿依然是標準的淑女端正,她淡淡的笑,「你好像對我跟他的事情很上心,又好像一直看不慣我為了錢嫁給他,他又對我這麼好。」
掀起眼皮,輕輕裊裊的笑著,「這麼看不慣的話,你自己嫁給他不就成了。」
陸笙兒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你好像比盛綰綰聰明,不過你比她薄情了不止一兩分。」她又笑,「這半年的時間,他在你身上花的時間跟錢養條狗都比你來得有感情。」
晚安真是不大明白,她剛剛不是被病房里面的男人氣到了麼,怎麼話題一下就轉到另一個男人的身上了。
她也沒有怒,雙腿交疊,面上的表情半點沒有變化,只是笑著,「人本來就比狗薄情啊,不然盛叔叔養了十幾二十年,怎麼會被咬了呢?」
陸笙兒臉色還是變了,卻沒有發作。
「你懂什麼?他有把我當女兒?!」
「至少他供你吃供你穿共你住,把你平平安安的養大,也承認了你是他的女兒,跟對綰綰的疼愛相比雖然是不公平了點,但是比你這個做女兒的倒打一耙強了無數倍。」
陸笙兒的臉色幾度變化,最後視線還是停在晚安的臉上,再一次問道,冷然的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認識他們十幾年,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晚安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我不知道。」她笑了下,「你總不會奢望他對她半點感情都沒有吧,你對顧南城還這麼惦記呢,綰綰對他可比顧公子對你還要上心。」